“不大可能, ”罗子谦摇头, “大帝当年亲自杀了常云天。”
几只鬼和狐狸互相看了看, 没有头绪。
——
“司栖尘,你是不是喜欢我。”苏见深稍微仰着头,笑得妖冶,直白大胆地问。
司栖尘眉头轻轻拧了一下,干脆否认:“我不喜欢你。”
苏见深一愣。
本来翘着的嘴角慢慢放平,正在解开自己上衣纽扣的手拽上了司栖尘的西装衣领,把高了他一个头的人拉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他的眼里似乎有魔力,让人无法抗拒,某些东西蠢蠢欲动。
苏见深的嘴角再次慢慢勾起,声音里充满勾引,“你想睡我,别不承认。”
司栖尘漫不经心,轻笑了一下,抬手把他打开的几粒扣子扣好,漂亮的锁骨被遮住。
然后用灵力隔空挑起苏见深的下巴,神色不明,“不要玷污我的爱意。”
“哦?那至高无上的神明,请你告诉我,我苏见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道士,要不是长了一张绝艳的脸,大帝是不会注意到的吧。不要说你身为一个正常男人,对我没有任何欲望。”苏见深的声音忽远忽近,迷离魅惑,每一个字里的语气都透着,【我们做吧】的急切。
“你们归墟教业务还蛮广泛,”司栖尘粗鲁拽开苏见深拉着他衣领的暧昧动作,直起腰身,抬手抹平褶皱,毫无情绪地评价,“就是不够专业。”
“你在说什么?”苏见深不满意自己的魅力竟然无法让司栖尘动容,眼里充满了愤怒。
“模样变得再像,骨子里的东西是仿不出来的。”司栖尘蔑视一笑,同时掌中迅速化出一柄闪着妖异彼岸花花瓣的宝剑,把眼前媚态横生的【苏见深】,一箭穿心。
“噗呲!”
“唔!”【苏见深】不可置信地抓着剑,大口吐出墨绿色的鲜血,表情扭曲尖锐嘶喊,“到底哪里不像!我从未失手,为什么你不受我的蛊惑!”
“其实我看到你脱衣服的时候,还的确很……期待。”司栖尘羞赧一笑,“他的身材一定很好。”
“不过,”他又把剑狠狠捅了进去,【苏见深】的身体猛然一颤,痛到失声,雪白的上衣被绿色血水浸湿。
司栖尘凑近他的耳边,划下隔音结界,告诉他,“他刘海长,会遮住左眼下边一个极小极小的红痣,那颗痣很美,很妖,很吸引我。若不是离得很近很近,很难发现。”
然而正在缓缓消失的【苏见深】左眼角下边,皮肤白皙,没有极小被头发偶尔会遮住的红痣。
是个假货无疑。
“找一只区区千年魅魔来蛊惑我,是不是把我看得太低了?”司栖尘笑笑地看着周围幻境。
刚才羚羊骷髅化成粉末的一瞬间,香气过后,便是一片令人迷醉的花海,大帝这等神力都没有觉得突然换了场景有什么不妥。
因为魅魔上来就对着他脱衣服,还是用苏见深的脸,这谁顶得住!
这要是没忍住跟魅魔来个一夜春宵,想必他的大部分神力都会被吸走。
这么弱智的圈套,大帝岂会上当?
说真的,就算魅魔观察仔细发现了苏见深左眼之下的小红痣,他也会做君子。
哪怕是真的苏见深这么会撩,他也是要看场合得好吗?
“咯咯咯……游戏刚开始,这只是开胃菜。”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邪气高傲。
“看来自常云天开始,归墟教一直打着我的主意。你们要是好好做人真心信奉,我倒是乐得给你们分些神力,但你们偏要搞些歪门邪道,本想等天道因果,不过现在,我想加入。”他声音依旧是平缓的调子,却透着令人胆寒的冷厉。
他感知到了一丝邪气,却又转瞬即逝。
的确很强,司栖尘饶有兴致。
大帝俊郎的面庞,染上了一层杀意。
魅魔死后,这里的幻境依旧没有消失,属于领养骷髅浓烈的香气回荡着。
看来香气不散,这个幻境就不会消失。
大帝不敢直接破开幻境。
他担心这样会伤害到苏见深。
不知道这小朋友能不能扛得住环境里的虚假现象。
——
“小深,小深。”
“师父?”苏见深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正在打坐的厉春风慈祥笑着,他腿上盘着一只大白猫,是苏见浅。
他开心一笑,他最喜欢师父了。
每次在师父面前他都可以做个什么都不用过脑子的小皇帝。
“小深啊,师父差不多该走了,苏见浅也活了五六年了,老了,我带他一起走。”厉春风原本半白的头发,一瞬间稀疏全白,脸上皱纹横生,两颊都肉瘦到凹陷进去,声音苍老凄凉。
苏见浅的毛发也干燥断裂,有点地方还长了猫藓,很多跳蚤在一人一猫身上蹦跳。
“师父?!”苏见深急了!
身处幻境,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瞬间流逝有何不妥,紧张半跪在厉春风身边,“师父你不要离开我!”
他最爱的师父,最疼他的师父和他最喜欢的猫,为什么会同时离开?
那以后他怎么办,松陵观里他和谁去撒娇?和谁耍无赖?
他把师父当亲人看待的,他的亲人抛弃了他,现在师父也要走了?
他好慌,他好怕。
苏见深一下红了眼,他去抱厉春风,可怀里的人冰冷僵硬。再一抬眼,厉春风已经是腐朽的枯骨,冒着浓黑鬼气。
“不!师父!”苏见深险些崩溃!
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最在意的师父和猫猫死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种想法极其强烈的蔓延,他双目赤红,生无可恋。
但他使劲摇了摇头,要冷静。
他为什么会生出想死的想法?
“苏见深?”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周围散开,有好似断了线的广播,听不真切。
“谁?”
这一声,好似浓雾里突然照射进来的光,让他意识更加清晰,不再去想失去师父和苏见浅的痛苦,不被情绪支配着想自杀。
“这是个扫把星!”另一道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他回头,眼前景物一晃,他仰躺在一个毛巾被里,被人抱着。苏见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但眼睛上蒙了一层厚重的鬼气,他想说话,嘴里却发出一声小婴儿的啼哭。
苏见深愣住,他这是,重生了?
不是没有自杀吗?
为什么会重生?
“你看自他出生,家里招来了多少鬼!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家破人亡!”男人的声音很年轻,不知怎么,苏见深知道这个人就是抛弃他的爸爸。
“可杀人是犯法的,我们苏家是名门贵族,多少人盯着咱们找缝呢,这孩子要是突然就死了,以什么理由?”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声音带着傲慢和烦气。
苏见深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可以感受到男人女人极度厌恶地看着他。
他现在是被保姆抱着,保姆轻轻叹口气,似乎在惋惜这个体质招鬼的小少爷,刚出生一个多月就要面临抛弃。
“那这样,我们去个远点的地方旅游,把这扫把星扔了,就说丢了。”男人十分不耐烦。
苏见深的心倏地一痛。
这话说的多轻松,就好像在说要扔掉一袋垃圾。
他不是没猜测过自己的种种身份,也设想过万千个被家人扔掉的理由。
好的坏的都想过。
他知道自己体质奇阴,容易招鬼,所以因为这个原因被扔掉是他想得最多的可能性。
不过,他私心地想,也许是家里太穷了,请不起道士作法,是不是连个护身符都买不起,所以爸妈才无可奈何地扔了自己。
还专门扔在松陵观门口,这不就是另一种让他生命得以延续的法子吗?
苏见深想,要真是这样,他会原谅爸妈。
他现在自己会抓鬼,他很厉害,可以保护自己更能保护爸妈,他无数次做梦都梦到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的场景。
那是多美好的梦啊。
可每次梦里笑得有多温馨,醒来枕头就湿得有多重。
他也曾想,要是爸妈就是嫌弃他累赘,就是故意丢掉他,那有朝一日见面,他一定把这些年独自承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如今亲耳听到自己的身份原来是豪门弃子,他的爸妈语气里尽是对自己都厌恶。刹那间的心脏钝疼之后,他怒起勃然。
“谁他妈稀罕做你们儿子!”他大声发泄!
但他发出来的不过是极其凄惨的婴儿啼哭!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这房间里有无数小鬼朝他涌来,苏见深想要念诀画符,可一个月婴儿的骨头很软,只能小幅度摆动,压根抬不起来手臂。
巨大的压迫覆在他小小的身躯上,他痛的快要散架了!
但几秒过后,他身上的鬼气一哄而散。
男人更加烦躁的声音传来,“一张驱鬼符就得5000,黑袍道士看着这扫把星体质奇阴,还坐地涨价,说一般符镇不住他招来的鬼,跟我要10万一张!这不是抢钱吗?快把他扔了!下午我们就去你一直想去的荣成野生动物园玩!”
女人的声音十分高兴:“那感情好,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制造老虎抢婴儿吃的事件,摆脱了这个灾星,还能让动物园赔偿。”
接着就是高跟鞋哒哒走远的声音,女人心情很好,哼着小曲。
苏见深知道,他所谓的妈妈去化妆收拾出门旅游的行囊去了。
然后要亲手送他去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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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天象
虎毒尚且不食子, 为什么他的爸妈就如此狠心。
苏见深呼吸困难,伤心到浑身绷紧,脑袋里轰轰炸响。
“你赶紧把他抱走, 别让我看见,烦死了。”男人推搡着保姆,顺便甩给她几张符, 骂骂咧咧:“一天不知道要用多少符驱鬼, 我们苏家家大业大也不想养你一辈子白花这份钱!”
他这符是用来给保姆护身的,还交给她一张银行卡,“封口费。”
男人冷冷甩出一句话。
他厌恶瞥了一眼婴儿, 奇怪这些鬼为什么不直接弄死苏见深,那他就不用想法子弄死这个灾星了。
家里的鬼气重, 人也会倒霉, 他们苏氏企业都受到了影响。
要赶紧处理掉!
苏见深默默听着对他爸妈毫无温度的对话,哭湿了一片毛巾被。他心中冷如深渊, 一缩一缩的发疼, 骤然痛到快要昏厥以后,他忽然觉得很麻木。
好像方才的痛苦不过是假象, 而现在看清爸妈嘴脸的他, 清楚理智地告诉自己, 他们无情,他便无义。
“唉, 苏家小少爷, 你这命可真不好。明明是个富贵胎,怎么就招鬼呢。我祖上有人是道士, 可我一个女人家家, 没学什么本事。我只能尽我最大的能力, 保你一程了。生死有命,孩子,能不能活下来,陈姨我也不敢保证啊。”
这个叫陈姨的保姆抹了抹了泪,给他沏了一瓶奶粉。
苏见深眼角残留着泪滴,原来自己没死,是陈姨帮衬了一把。
他冷笑,心心念相见又不敢见的爸妈,一心想要他死。
而毫无血缘关系的保姆,却想办法让他能活着。
这多讽刺啊。
他喝不下去温度适中淡甜的奶粉,停止了哭泣。
在陈姨的眼里,通灵的孩子都很聪明,哪怕只有一个月大,也大概感知到了亲生父母不想要他的情绪,所以刚才哭得这么伤心欲绝,这会估计哭得太累了,闭着眼睛睡着了。
“唉。”一声重重的叹息。
快要陷入沉睡的苏见深恍惚,这声音好像是……司栖尘。
他的陷落孤独深渊的内心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丝堡垒忽然崩塌,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他大声喊着:“司栖尘!司栖尘!我师父死了,苏见浅死了。我爸妈从我出生就不待见我,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司栖尘,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是我贪图也好,说我攀附也好,不要脸也罢,我求你就算骗着我玩也暂时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他不是从此以后就孤独一人了!
他还有司栖尘!
苏见深拼命想要透过浓烈散不开的鬼气看见他生命里还算熟悉的司栖尘,他不爱交朋友,除了厉春风,他和松陵观里的师兄弟们都保持是一定的社交距离,跟谁都不亲近。
他从没想过,身体健康的师父会突然离世,把他孤零零地丢下。
遇到司栖尘是他从未想过的,酆都大帝那样尊贵的神官,是他一个小小凡人不敢觊觎的存在。
可他就是觊觎了,他喜欢和大帝在一起的感觉。
苏见深喜欢强者,他从未遇到过对手,一旦遇到了比自己强大还处处流露出对自己好对司栖尘,他不知不觉就愿意亲近。
可他也知道自己只能想想,只敢享受大帝的宠溺,不敢主动再多贪一分。
可现在失去了师父,失去了苏见浅,他唯一能抓到的只有酆都大帝。
小婴儿又忽然大声哭着,陈姨心疼地拍着他的背,拿着小毛巾给他擦汗。
司栖尘却听得懂这阵阵哭声说的是什么,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血泪的玫瑰花刺,扎着他的心,绵延不断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