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对照闲乘月和宿砚,以及另外几个长得不错的男人的时候会看两眼。
至于女生——她对她们基本都是无视态度。
对照完之后,她对站在旁边的四个男人说:“让他们饿一晚,明天再观察一下,没有攻击性再把他们松开,同性恋先……”
她看了眼闲乘月,转头又说:“先给臆想症做治疗。”
说完这些之后,她就再次踩着高跟鞋离开了这个房间,只剩下四个男人。
男人们也不多话,他们检查了一下捆绑的带子,确定“病人”们无法挣脱之后才离开,并且关上了门。
每隔两个小时他们会进来一次,动作粗暴的给“病人”们喂水,检查捆绑带有没有变松。
头顶的灯泡偶尔会闪几下,让人担心它是不是下一秒就会炸开。
时间似乎很漫长。
宿砚也动弹不得,但他跟闲乘月嘴没有被堵,都能说话。
“现在可能是晚上,这里应该是地下室,窗帘就是起个装饰作用,拉开就是一面墙。”
所以明明是那么薄的窗帘,却没有一点亮光透进来。
闲乘月忽然说:“抱歉。”
宿砚愣了几秒,他似乎不明白闲乘月在说什么。
但闲乘月还是接着说:“你会进来应该是因为我,进里世界的次数越多,间隔时间就越短,你只进过两次,原本应该一个月进一次或者两次。”
这个月才过半,宿砚已经是第三次进来了。
闲乘月也觉得奇怪,就算间隔变短,他原本也应该一个月进四次左右,而不是六七次。
他知道进里世界的人在现实中也有联系,白杨跟他说过,他们有很隐秘的论坛,只有搜索关键词才能查到,查到之后必须回道一份问卷,一个问题都不能错才能进去。
任务者们会在里面交流经验。
但是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任务者说过自己完成了所有任务,脱离里世界。
里世界像是没有尽头,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但所有人又都怀揣着——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人来论坛发帖子,说自己已经成功脱离里世界的念头。
像闲乘月这样的老手,其实对离开里世界已经没有过多的执念了。
对他们来说,进入里世界就像是生活的一部分,甚至不会影响现实生活,他们已经能够清醒的分隔开两个世界。
白杨甚至把里世界当做一场生存或是密室逃脱的游戏。
他还找了个工作室,把自己的经历写成剧本,弄成了小众游戏。
只不过这些游戏因为太血腥暴力,只能放到国外的小游戏网站。
也有人去看心理医生,经常进入里世界的人,心理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问题。
闲乘月偶尔也会进论坛,常常能看到有任务者发贴,这些任务者都自残过,甚至自杀过,当然,还能发贴的都是被救回来的,而那些没被救回来的可能更多。
很多人开始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理念。
觉得自己可能下次进里世界就死了,那么循规蹈矩的生活就太无聊了。
闲乘月看过一个“连载贴”,楼主是个高中男生,大约高二,在他的叙述中,他的人生很美满,是学校校篮球队的,偶尔也去踢足球,有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进入里世界后,他退出了篮球队,跟女朋友分了手,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不敢再继续和她谈下去,然后他辍学了。
也跟父母说过里世界的事,但父母认为他是学习压力太大产生了精神问题,拉着他去医院检查。
然后他就跑了,觉得世界之大,但只有他是孤独的,没人会理解他。
贴子很长,闲乘月当时只扫了几眼,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男生在论坛里写了很长一篇遗书,他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上一个里世界击溃了他仅剩的心理防线,在遗书的最后,他说他希望有人能坚持住,坚持到最后,希望有人能脱离里世界。
这个贴子在结束的第二天被管理员删了。
这种负面情绪的贴子不能长留。
那个男孩留在论坛里的最后一抹痕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除了他的父母和他的青梅竹马外,或许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闲乘月没有再继续深想下去。
他只是对宿砚说:“出去之后,我们还是少见面最好。”
宿砚的声音有些委屈:“闲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碍手碍脚?你别嫌弃我,你别看我这样,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你多教教我,我以后肯定能帮上你的忙。”
闲乘月:“不是这个原因。”
宿砚更委屈了:“那是什么原因?我比白杨有用吧?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我还能保护你,你看到我的拳头了吗?”
闲乘月想起了“功夫”,短暂的笑了下:“沙包大的拳头,看到了。”
宿砚知道闲乘月想说什么,但他不会说出来,反而扯向了另一个解释。
“我说,两位兄弟,你们能别打情骂俏了吗?”旁边忽然有人说话。
闲乘月和宿砚一起看过去。
说话的人年纪不小,三十多岁,刘海有些长,遮住了一半眼睛,头发还有点油,看起来有些邋遢,他也被绑在座椅上。
他努了努嘴:“能不能给里世界点面子,礼貌性的紧张一下?”
“我姓李,木子李,三十八,你们叫我李哥就成。”李哥也不说自己的真名。
不是所有人在里世界都愿意说自己的真名。
闲乘月:“闲乘月。”
宿砚:“我叫宿砚。”
李哥一愣:“闲乘月?”
闲乘月看了他一眼。
李哥迷糊道:“闲乘月不是总穿西装吗?”
李哥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衣服也变了,他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警惕和兴奋:“那咱们现在算认识了,之后有什么事带我一个,别看我看起来不靠谱,也是个经历过六个里世界的老手了。”
以前闲乘月不愿意带人的时候是绝不会回应的。
但是今天,他破天荒地说:“我身边有人了。”
他带一个宿砚就够了,再来一个他真的吃不消。
宿砚已经够吵了,这位李哥也不像是能休闭口禅的人。
“我身边有人了。”
宿砚忽然低头。
他心跳得有点快。
快到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要说:
宿砚的感情路简直是地狱级别的。
第55章 逃离疯人院
昏暗的房间里, 任务者们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那四个男护工进来喂水的时候,还给每个人喂了一颗绿色的胶囊, 看着人咽下去之后才离开。
刚开始每隔半小时进来,喂完药之后,任务者们也不知道他们后面还有没有再进。
绿色的药丸应该是镇定剂,闲乘月醒来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昏沉,只感觉自己睡了个好觉——就是姿势不对, 脖子有点疼。
醒来的时候,闲乘月已经不在昏暗的房间内了, 他已经被帮着, 坐在简陋的轮椅上,被推到了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 墙壁和床单雪白, 房间里没有窗,是一个完全密闭的小空间。
闲乘月被推了进去, 然后两个护工合力把他搬上了床。
估计是觉得他刚醒,应该还没有力气,这才解开了帮助他的布条。
“看样子没有攻击性。”
“昨天才做了一次手术, 医生说现在有了新技术, 不用电击钻洞, 用冰锥从眼窝底部插进大脑,动一动就能切除。”
“幸好那些病人在我们这个时代犯病, 要是十几年前可没有治愈的可能。”
护工旁若无人地说:“这是个同性恋, 长得还不错, 怎么就不喜欢女人呢?”
“女人有胸有屁股, 男人有什么?喜欢男人还不如照镜子自己摸自己。”
“治疗了应该就能好,不知道医生会用哪种治疗法。”
护工们对视一眼,都抿了抿唇。
治疗方法对他们来说已经司空见惯,再残忍都已经习惯了,但是都不想在治疗的时候陪在旁边。
病人被“治疗”的时候,他们嚎哭,尖叫以及痛哭流涕的求饶,正常人都不会忍心去看。
闲乘月听见要用冰锥从眼窝底部插进大脑的时候有点懵——这真的是治疗吗?
他只知道早期治疗精神疾病,无论病因都是用电击。
电击到还能忍,用冰锥插脑子不行。
冰锥插脑子,这不是要把人治好,是要把人治死吧?
而且现在应该也没有更高端的医疗器械,不开颅直接插,凭什么?凭手感吗?
护工没有在房间里久留,二十多个“病人”,每个都要单独隔离一天,期间不给水不给食物,到了明天这个时候,全程没有攻击倾向的就能解开束缚,分配病房,跟老病人们一起活动吃药。
有攻击性的要告诉医生,然后进行评估,严重的直接做手术,一台手术二十分钟就能做完。
做完修养两天,就能直接通知家属领走了。
这一次护工没给闲乘月喂药,昨天喂药的时候他们很仔细,大约是因为以前出过事,喂进去之后还要检查口腔,确定病人没有把要藏在口腔里,为了防止病人吐出来,喂完还要灌一杯水。
房间里的灯很快就暗了。
整个房间没有一丝亮光,闲乘月被捆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没有闭眼,也没有睡,而是像之前每一次进入里世界一样,分析进来以后得到的所有信息。
没有钟表时间,闲乘月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小房间里到底待了多久。
但至少他也有一天一夜没吃饭,闲乘月有些昏沉,不知道自己究竟睡没睡,或者睡了多久。
等房间里的灯再次亮起来的时候,护工已经打开了门,上手解开了绑住他的布带。
“走,带你去病房。”两个护工一起“押送”他去病房,期间倒也跟他说了几句话。
“好好吃药,好好治疗,治好了就能出去。”其中一个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得什么病不好,竟然得了这种病,换成以前这种病可没得治,治不好家里人不要,都是丢在疯人院等死。”
闲乘月:“……”
他倒是很想说自己不是同性恋,但在这个同性恋被定为精神疾病的,似乎越是否认,就越是承认。
没人会相信一个精神病患者说自己不是精神病。
他在心里悠悠的叹了口气。
甚至有点羡慕宿砚,狂躁人,只要长时间不打人,不跟人起争执,友善一点,应该不会被“治疗”几次。
但他这个“同性恋”,要怎么做才能让人觉得他不需要治疗?
还没等闲乘月想出办法,他就已经被带进的病房。
这家疯人院应该是刚修缮过不久,或者是把老房子推了重建,地下室虽然阴暗腐朽老旧,但疯人院内部却很新,铺了地砖,墙面贴了墙纸。
只是病房很拥挤,一个房间十几张床,还不是上下床。
护工递给了闲乘月一个杯子,被子里有一支牙刷,又给了他一条毛巾。
“要上厕所的话就出去,左边直走,拐角就到了。”
估计是觉得闲乘月安静,护工又说:“你这个病现在不算难治,等你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就能出去了。”
闲乘月抬起头,冲护工笑了笑:“谢谢。”
护工一愣,脸有些红,但很快转过头,没有再看闲乘月。
护工大约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稚气,金色的短发,鼻头稍微有点大,雀斑分布在他的鼻梁和脸颊,看起来竟然还有点可爱。
“医生到时候给你看病,你自己在下面动动。”护工小声提醒。
动动?
什么意思?
闲乘月看着护工的眼睛。
“快点,还要去带其他病人。”门口的护工催促道。
金发雀斑连忙走过去。
闲乘月坐在床上,估计这个疯人院能拿到不少捐款,床都是弹簧床,坐上去比较软,房间还有窗户,不过外面都有铁杆,病人从窗户逃不出去。
被子很薄,里面应该不全是棉花。
“你是什么病?”躺在旁边床上的男人转过身,他看起来有些邋遢,估计很长时间没有洗过头,脸上有一道伤痕,从眉角划到嘴角,即便没有表情看起来也很狰狞。
闲乘月平静地说:“同性恋。”
男人怪叫了一声,用被子把自己团团裹住,惊叫道:“你不会看上我了吧?!”
闲乘月平心静气,情绪没有一点起伏,淡然道:“不会。”
闲乘月:“你脸上有疤。”
男人:“……”
“有疤、怎、怎么了!”男人不高兴道,“这是男人味!你这个没见识的娘娘腔!”
人生第一次被人骂娘娘腔,闲乘月觉得有些新奇。
男人胸前没有贴纸,看不出是什么病。
护工又陆陆续续带来了几个人,都是跟闲乘月一起进来的任务者,这几个任务者都是老手了,没有哭天喊地,也没有挣扎要逃走,全都老老实实的坐到给他们分好的床位上。
这个病房加上闲乘月一共六个任务者,住了十四个人,另外八个都是真正的“病人”。
“病人”们中间也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也有一看就不正常的。
坐在靠墙床位上的几个病人一直保持着一个坐姿,身体偶尔朝前倾,然后再慢慢晃回来,嘴唇一直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