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回话,用看待死物一样的眼神看他,冰冷中带着毒怨,出手招招致命。
少年嘴角勾了勾,“两千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嚣张啊,摄政王!”
‘摄政王’三个字像是三颗毒钉狠狠扎在男人心口,褪色的记忆生生被拔出来。
无数人绝望的哭喊声回荡在脑海里,视线被鲜血染红。
男人的眼睛变紫,脖子上蔓延黑纹,出手越发凶恶。
少年自知打不过他,只能把司遇放下,赶紧逃跑。
既然知道国师还活着,那么来日方长。
男人把司遇抱在怀中。
斜眼看少年消失的方向。
苍哀帝活了!
民宿。
司遇醒来,看到厉老鬼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你……怎么了?”司遇动了动手指。
手指发酸,抬起来十分无力。
体内的寒冰之气已经没有了,但还是能感觉灵核内有玉灵的存在。
厉老鬼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哪里还不舒服?”
他的声音温柔,但是像是在内心里回荡了许久才说出来的,好像他想说的是其他话。
司遇现在只能动眼皮子和嘴皮子,眨眨眼,“浑身酸痛。”
顿了一下,“……那个少年去哪了?”
他记得那个白发少年好像没有恶意,虽然看不清是谁。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话一出,厉老鬼眼神更加阴暗,语气冷冰冰,“死了。”
死了说明没有缘分。
“……好吧。”司遇语气带着点惋惜。
“你想见他?”
厉老鬼抓住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手掌锢住他的手骨,力度很大,有点疼。
“他帮我调节紊乱的寒气,我只是感激他。”司遇微微蹙眉,厉老鬼才松开手劲。
厉雍寻感觉胸口塞了团棉花,堵得慌。
他的小天师什么时候会感激别人了?
分明就是在意。
以前,小天师经常和苍哀帝出双入对,早就被人闲话。
就连他自己都怀疑他们的关系。
司遇瞥了眼厉老鬼,总觉得他奇奇怪怪。
“你怎么了?”
厉雍寻为他掖了掖被子,努力平复那糟糕的心情,“我没事,你昏迷了五天了,饿了吗?”
“有点。”
“熬好了粥,你喝点。”厉雍寻把放在桌子的粥端过来,粥面飘着热气,像是刚熬好的。
就是……这粥黑黑稠稠的,有一股焦味,不太像人吃的东西。
厉雍寻把司遇扶起来,让他靠在枕头上。
随后,他重新拿起碗,用白色的勺子舀了小半勺,递在司遇唇边,“尝尝?”
司遇是抗拒的,微微蹙眉,“这是……”
“我熬的乌鸡粥。”厉雍寻语气带着点邀功。
那好吧,尝尝。
司遇伸出舌尖舔了舔黑粥,浓稠的汤汁在舌尖化开。
简直苦不堪言。
毕竟是厉老鬼熬的粥,再苦也要吃下去。
但,厉老鬼是真不会看脸色。
看到他喝了一勺,又喂了一大勺。
为了避免舌尖接触,品出味道。
司遇选择吞。
这个举动,让厉老鬼更加自信自己的厨艺。
给他喂了一勺又一勺,还贴心的拍拍他的背,说:“慢点喝,不着急,锅里还有,都是你的。”
司遇:……
两行生理泪水从眼尾滑落下来,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厉雍寻,嘴唇被粥染成了黑色。
“我……吃饱了,不吃了,可以吗?”司遇的语气可怜极了。
以为司遇是被感动了才哭的。
厉老鬼的心情好转,变得更加温柔。
他摸了摸司遇柔顺的长发,看着司遇变黑的唇,“再喝点,这是乌鸡汤,很补。”
召绫从外面跑进来,“老大,你醒啦?”
看到司遇发黑的双唇,召绫心提起来,瞪大眼睛,“老大,你中毒了吗?”
又道:“是不是小红给你咬了?好可怕。”
厉雍寻默不作声地瞄了眼召绫,试图用眼神告诉她:你家老大没中毒,正在享用本鬼王熬的粥。
召绫没读懂他眼神的深意,但是却知道老大吃了啥。
“老大你也吃了这玩意啊?”
司遇眨了眨眼。
召绫:“老大别吃了,这东西有毒,厉小胖偷喝了这乌漆嘛黑的东西,现在翻白眼了。”
又道:“老大,你命真大。”
司遇咳了咳。
而厉厨师脸黑了,就着碗喝了一口粥。
食管里好像顺了一口毒液。
苦!
司遇对他眨眨眼,笑道:“好喝吗?”
“嗯,还可以……”厉雍寻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小天师太爱自己了,居然连这种东西都吃得下。
而他的弟弟因为喝了乌漆嘛黑汤,口吐白沫,现在正躺在游一进的床上,自我修复。
司遇在床上休息了两天,终于能下床走动。
那五个被做成玉蛹的小年轻也醒了,不过只醒了四个。
那个富家少爷一直没醒来,他被孵化的时间太长了,现在生命垂危。
游一进急忙联系逸酉门三人,把富家少爷还给他们。
三人可不管死活,只要找到人就行。
于是他们对富家少爷父母说,人是他们救的。
无所谓的邀功,司遇等人根本不在意。
玉村的事,最后交给警察来解决,对接的事由大师兄和方教授负责。
没司遇什么事,正好趁这段时间养病。
终于,离开玉村。
司遇被厉雍寻抱上车,远远跑来一个男孩——
那个富家少爷。
“等等,恩人等等……”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色红润。
男孩来到司遇面前,咬着粉嫩的唇,像是鼓足了勇气,拉着司遇的手,“恩人,谢谢你,是你救的我。”
在他即将碰到手的时候,厉雍寻身体微微一侧,躲过了男孩的手。
厉雍寻语气阴沉,“注意分寸。”
男孩悬在半空的手微屈,不紧不慢地收回来,并没有瞧厉雍寻,虽然厉雍寻也是他的恩人之一。
男孩对着司遇笑道:“恩人,可以把你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给我吗?我下次联系你。”
男孩有一头微卷的头发,面若含桃,唇红齿白,清澈的眼睛像是含了一汪清泉,非常的干净。
长相不让人讨厌。
但是,昨天还奄奄一息,快死的样子,今天怎么就能跑了?
司遇没做多想,淡淡“嗯”了一声,又道:“不需要联系。”
拍了拍厉雍寻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
惦记着小天师是颜控,厉雍寻还在担心自己十一男的地位。
这下不用担心了。
他把小天师抱进车里。
没多久,车开动了,在男孩视线里远去,最后变成了一颗小点。
男孩握紧了拳头,语气冷清,“跑不掉的。”
这段时间,小红花身体时不时发热,非常嗜睡。
车内,
厉可安挤在司厉中间,他把小红花放在膝盖上,从衣兜里掏出两颗小蛋。
“小红,你身上这么烫,是不是可以帮我孵小鸟?”
他没等小红花回应,擅自用小红花的身体将两颗鸟蛋裹起来。
厉可安仰脖子问游一进,“游叔叔,我的鸟蛋什么时候能孵出来?”
游叔叔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大概也要几天,但是温度一定要合适。”
厉可安把手掌放在小红花身上,“很烫,非常合适。”
游一进:“那你要注意受热均匀。”
厉可安:“好,我会翻的。”
嫌小红花太烫了,厉可安用塑料瓶子剪了个大口子,把蛇和蛋都装进去,然后放在脚底下,靠着司遇睡觉。
半个小时后,厉可安从梦中醒来,弯腰,从脚底拿出瓶子。
伸出一根手指试试小红花的温度。
嗯,还很烫。
这么烫,明天应该能孵出小鸟了。
这时,车子倾斜,鸟蛋滚了出来,摔在脚边。
厉可安以为摔坏了,结果没坏,但是壳破了,而且露出了蛋白。
吃过熟鸡蛋都知道怎么回事。
厉可安把壳扒了一块,结果,发现鸟蛋熟了。
他鼻子一抽,“哇”的一声,“坏蛇,坏蛇,把我的鸟蛋孵熟了,还我小鸟,呜呜……”
霎时,车内发出了大人的笑声,就连他哥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司遇摸着厉可安圆圆的脑袋,安慰道:“多吃鸟蛋,才会变聪明。”
厉可安含泪吃了一颗鸟蛋,想再吃一颗时,发现小红花把剩下的吃了。
他又委屈了,控诉道:“破蛇吃了我的聪明蛋,呜呜……”
回程在路上耽误了两天,车终于停在家门口。
厉雍寻下车,亲自为司遇开车门。
司遇从车上下来,扭头,看到厉雍寻家门口站了个女人,是上次见到那个。
厉可安从另一个车门下车,屁颠屁颠地朝女人跑过去。
女人抱住他,笑容温柔,像个贤妻良母。
司遇嘴角抽了抽,目光挪到自家门口,归家的喜悦荡然无存。
甚至想搬家的冲动!
司遇指纹解锁打开家门。
召绫冲了进去,环顾院子,满眼的兴奋,和她家老大的愁怨成了鲜明对比。
进了家门,司遇转身把门关了,同时也把身后的男人挡在了外面。
厉雍寻用大手拦住即将关的门,抬头对上了小天师疏离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勾起了之前屡屡被拒之门外的回忆。
厉雍寻疑惑,“怎么了?”
司遇疲惫的语气中夹裹着不耐烦,“关你什么事。”你老婆就在对面,别来烦我。
又道:“出去!”
厉雍寻还以为小天师太累了,心情不好,“你体内的玉灵要不要我帮你逼出来?”
“不用。”玉灵还在司遇体内,他本来想把玉灵弄出来,但是不知道放在哪里安全,索性把玉灵压在灵核里。
其实可以放在镜之海,但是还没弄清石爷当初是怎么进入的镜之海。
所以,他不放心。
厉雍寻:“明天早上我要去一趟南方,几天才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家好好休息,记得按时吃饭。”
司遇目光不自觉地望了对面的女人一眼。
心说:出去是托词,是和自家老婆过两人世界吧。
司遇直接把门关上。
厉雍寻:???
小天师又怎么了?
屋子已经叫家政提前打扫过,很干净,而且还叫人在二楼收拾了一间房给召绫。
房间的装饰按照召绫的喜好来摆设——甜妹的小公主风格。
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了,召绫变成原型在房间转来转去。
开心极了。
小红花因为身体因素,导致情绪低落,再看到召绫有了自己的房间后,那种人和动物待遇的落差感瞬间出来了。
更难过了。
是夜。
小红花生无可恋地把自己挂在窗台上。
宠物心情不好,主人心情也不美妙。
主人坐在书桌旁,目光穿过窗户,盯着月亮。
他觉得月亮好不要脸,不经人同意肆意挥洒银辉,真是刺眼。
某人更是刺眼!
把自己当做什么了?用完就丢!
现在肯定是和那女人温存去了。
所以说,自己就是某人在外面偷吃的小三!
长夜漫漫,他们肯定在床上……
司遇掐死思绪。
用指尖戳了戳半死不活的小红花,“明天带你去看兽医,赶紧的,睡觉。”
小红花无力地甩甩尾巴:【不去,我才不需要。】
“这就是你乱吃东西的代价。”司遇给小红花看过病,其实看不出什么。
所以,选择科学的方法比较靠谱。
第二天清晨,司遇来到二楼望着对面的别墅。
一辆黑色的车从车库驶出来,然后扬长而去。
别墅门口站了个女人,女人对着车尾挥手,像是和丈夫告别。
司遇心情复杂。
中午,吃完午饭。
司遇带着小红花去看兽医,召绫也跟着去。
来到兽医院,召绫在前厅看到一个小姑娘,跟人家自来熟,聊了起来。
司遇自己来问诊室。
正在敲键盘建立病历档案的兽医,头也不回地问:“看什么宠物?”
司遇语气冷清,“蛇。”
给蛇看病的很多,兽医不当回事,不过蛇总是引起关注。
比如,安全措施做得怎么样?会不会咬到人?
兽医瞄了司遇一眼。
先被他的容颜给震惊到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长得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长发绑在身后。
米白色的圆领衬衫搭配灰色的九分裤,气质闲散又高贵。
兽医把目光挪在他的手上。
却见人双手插在衣兜里,根本没有提笼。
兽医:“请问,蛇在哪里?”
司遇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手指捏着一条软趴趴的红蛇,“它。”
把小红蛇放在兽医的桌子上。
兽医咽了咽口水,屁股带着椅子不自觉地往后退,“那个……把,把蛇拿走?有有点危险。”
从来没见过全身通红的三角头蛇。
据说判断蛇的毒性,颜色是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