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前屋后、街道上、海边沙滩上……能看到的都是中老年人。
“毕竟是个小破村,村里的年轻人可能出去工作了……”玩家的声音渐渐小了,她自己也觉得说不通,就算年轻人全出去工作了,小孩呢?
小孩去上学了?那学龄以下的孩子呢?
全被父母带去工作的城市了?
奕行见玩家变了脸上,安抚道:
“不管怎样,你说的都挺对。副本都叫《海怪的新娘》,当然要调查婚事,尤其是嫁给了海怪的新娘。”
虽然奕行对调查好无兴趣,他更想去那片海里看看。
海怪应该是在海里吧?也不知道一只海怪有几斤几两,抓一只能吃几顿。
“诶!有年轻人!”玩家惊喜道。
奕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布满杂乱天线的房屋间,两个男子并肩行来。
看外貌,一个二十出头,一个差不多三十,在这满是中老年人的渔村,绝对,算得上是年轻人。
年纪稍轻的那人若有所感,抬头看了过来。
奕行静静站着没动,他站立的位置对楼下的人来说属于视野盲区,对方发现不了他。
而在他身边,玩家嫌蓝色的玻璃木窗挡阻碍视野,伸手把窗户推开,探身向外看去。
“……”奕行沉默。
玩家看着他们走近,轻咦一声,道:“看打扮不像是渔村的人。”
渔村人的衣服大多颜色灰暗,款式老旧,这两人却一个穿名牌运动服,一个穿着西装。
“感觉是其他逃生者,等他们过来试探下。”玩家道。
奕行微挑眉,好奇她怎么试探。
就见那两人走到楼下后,玩家趴在窗口朝下道:
“我的代号是玩家,你们呢?”
奕行扶额,果然是简单易懂的试探。
楼下两人对视一眼。
年轻些的直接道:“赛车手。”
年长些凝眉犹豫了会,才道:“总裁。”
“噗,好霸气的代号。”玩家忍不住笑出了声。
赛车手也在努力憋笑。
总裁扶了扶眼镜,顺势瞪了眼身旁的人。
赛车手忙忍住笑,道:“天快黑了,我们也找个地方住吧。”
老人早就等着了,将两人迎进来,安排好房间后,又下去忙碌。
两人来到玩家房间后,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
过分漂亮的少年静静站在窗边,将狭小昏暗的房间都映衬出了一种童话小屋的感觉。
奕行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饕餮。”
“啊……”赛车手如同被惊醒,又仿佛还陷在幻梦中,他屏息走上前,一眨不眨地看着奕行,紧张询问:
“请问,你是真人吗?”
奕行凝神地看了他一眼,答道:“当然。”
“喂喂喂,注意一点,别离我崽那么近。”玩家几乎跳了起来,如果不是她腿不方便,这会已经冲到赛车手面前,把奕行牢牢挡住。
有人先她一步动手了。
总裁大步上前,把赛车手拎开,道:“不好意思,我弟太过跳脱,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们是兄弟?”玩家惊讶。
“嗯。”总裁低低应了声。
玩家低叹了声,“真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有人相陪。
又真不好,兄弟两个都被乐园绑定,一旦出事,家里将失去两个孩子。
“没什么好的。”总裁垂下眸,昏黄的白炽灯光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赛车手的手搭上他的肩,“怪我,是我不够强又太冲动,总让你替我操心。”
总裁扫了他一眼,“但愿这一遭后,你能长进点。”
“都听你的,谁让我每天都欠你积分呢。”赛车手无奈道。
玩家有些羡慕他们相互护持的感情,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奕行。
奕行正注视着窗外,也不知在看什么,总之对新增加的同伴毫不在意,不在意他们的存在,也不在意他们能带来什么线索。
玩家收回视线,问两兄弟:“你们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总裁想了想,“我们询问过村民关于‘海怪’的问题,他们都是闻之变色,表现得很恐惧的样子,不愿谈论。”
玩家也道:“我们一来就被个疯女人追了半天,还没来得及探查。”
看来双方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
离得最近的赛车手上前开门。
之前的老人站在门外,皱如橘皮的脸上挤出一个笑,“饭菜做好了,先下来吃吧。”
几人一同下楼,破木桌上摆着好几碗不同做法的咸鱼。
“怎么都是咸鱼?”玩家问。
老人等他们落座,便进厨房端早已沏好的茶,听到玩家的问话,他沉吟片刻,回道:
“近段时间海上总起大雾,没法出海捕新鲜鱼,只能吃以前腌制的咸鱼。”
说着,老人端着茶走近。
奕行直勾勾地看着那杯茶。
热气升腾的茶水里,浸泡着一截蜷缩扭动的章鱼触手,看起来美味极了。
“这样啊。”玩家也就随口一问,都到了副本里,有吃的就算好了,她不挑。
老人将茶送到她面前,她伸手接过,将其放到桌上。
视线扫过一盘盘菜,青椒炒咸鱼、清蒸咸鱼、红烧咸鱼……只是看着就仿佛被咸到了。
玩家忍不住去端手边的茶水,想先喝一点润润口。
手没有碰到茶杯,反而抓到了一瓶矿泉水。
哪来的矿泉水?
玩家立刻低头看去。
“你喝这个。”奕行把悄悄用积分兑换的水塞给玩家,自己端走了玩家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第11章 海怪的新娘3
老人刚从厨房端出第二杯茶,就看到那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男生喝下了那杯茶。
“不……”制止的话还没说出口,男生已经放下茶杯,杯中空空荡荡,不剩一滴茶水。
奕行隐隐听到了水声,那是置于深海中搅动海水的声音,伴随着一个个上升的气泡,在耳旁回荡。
奕行睁开眼,那宛如耳鸣般的水声逐渐褪去。
而他那吃了近十盘水果零食依旧饥饿难耐的身体,也得到了少有的平静。
但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多食物。
奕行扭头看向愣在门口的老人,主动起身去接他端来的茶,“直接给我就好,我实在是饿……渴坏了。”
走得近了,奕行看到茶杯之内。
冒着热气的茶水里漂浮着片片茶叶,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奕行的视线越过老人,看向他身后略显昏暗的厨房。
黑漆漆的石台上,并排摆放着三个茶杯,无论哪个茶杯里都没有他心心念念的美食。
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奕行难掩遗憾,勉强为自己的收手解释了句:“我又不渴了。”
老人神色难明地盯着奕行的脸,半响,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重重垂下眼皮,从奕行身边走过,随意将手里的茶给了离得最近的赛车手。
玩家还在为矿泉水花费的积分心疼,忍不住对奕行念叨:“崽,你想喝茶直接喝我的就是,干嘛花这冤枉钱?”
“不冤枉,很值。”奕行坐回位置上。
一点积分就能换得饥饿感削弱,赚大了。
接下来的晚餐,奕行只吃了碗里的饭,几乎没动桌上的菜。
这是他尽量克制的结果,否则以他吃东西的速度和食量,一桌人全得饿肚子。
之所以能够克制住,既是因为那杯茶缓解了他的饥饿感,也是因为这些食物并不美味。
如果这一桌菜换成之前泡在茶水里的章鱼触手,其他人连动筷子的机会都不会有。
用晚餐,众人上楼休息。
老人埋头收拾碗筷,像是想到什么,提醒道:
“咱们这晚上风大,吹过房屋、树叶会发出些怪声,听到声音也不用怕,就是起风了。“
玩家崴着的腿已经差不多好了,就是走得慢些,坠在最后悠悠往上挪。
听到老人的话,她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睛,笑着回道:“谢谢提醒,我们见的怪东西可多了,风而已,吓不到我们。”
最好是真的只有风。
走过转角,楼上传来总裁和赛车手的关门声,楼下的老人也抱着碗进了厨房。
玩家抬手在空气中一抓,三张卡落入手中,她看了看,将其中一张交给身旁的奕行。
奕行双眼一亮,跟玩家确认道:“给我了?”
见玩家点头,他毫不犹豫地将卡牌往嘴里送。
玩家连忙拉住他,满脸无奈,“崽,这可不是给你吃的。”
她压低声音介绍:“这是一张D级空间卡,里面有两立方米的空间,你可以用积分兑换一些武器收里面防身。”
积分兑换很方便,可选购兑换都需要时间,有时只是几秒的时间都能决定胜负。
“甚至你自己也可以进入其中。不过要注意,卡牌受到强大的外力攻击会消散,空间里的一切也会随之湮灭。”
比起前一个功能,这个功能才是真正能救命的东西。
只不过玩家想到曾经,卡牌被子弹击中后消散,她的眼里不由染上了些后怕。
当初随着卡牌的消散而失去联系的只有一些她收集的物资,可如果当时空间卡里有人,或者她本人就在卡牌里,后果她不敢想象。
“……好吧。”奕行勉强应下,将卡牌收入口袋当储备粮。
美人失落的样子总容易让人心生不忍,玩家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掌,告诉自己这是在危险的副本里,她一天内只能抽三张卡,才逼回即将脱口而出的“吃,都给你吃”。
“等安全离开副本,我每天都抽三张卡送你。”说完,玩家赶紧溜进屋关上门,生怕晚一步就心软说出不该说的话。
每天三张卡!
奕行仿佛看到了长期供应的美食,这让他眉眼瞬间舒展,面朝关上的房门含笑道了声“晚安”。
【酸了,我也想和崽一起玩游戏。】
【这可是全息游戏,只要想到崽站在我面前,我就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求求官方公测吧,实在不行开放内测申请渠道,多发放点内测名额。】
【啧,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这些粉丝疯狂想要“游戏”名额,却不知他们的主播想离开都离开不了。】
【一个靠女人带躺的废物罢了,浪费我100点积分,就看他在这副本里怎么死。】
【你们都是新来的,没看过他以前的直播吧?他废不废物不好说,但他的天赋是真的诡异。】
奕行半靠在床头,饶有兴趣地浏览着弹幕,看发白色弹幕的粉丝们讨论游戏名额,看彩色弹幕们或嘲讽或说着他以前的事、分析他的天赋。
这时,一条有些特别的红色弹幕滑过屏幕。
【晚安,祝你做个好梦。】
奕行微挑了下眉。
加入管理局后,他就从专属论坛中知道了许多乐园相关的东西,比如蓝色弹幕是逃生者,红色弹幕是狩猎者。
再比如,每个狩猎者都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
被一个杀人狂魔道晚安,应该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吧?
奕行忍不住好奇这个狩猎者产生了些好奇,他看向光屏左侧。
直播间屏幕上滚过的弹幕不会带有名字,但右侧消息栏会显示所有发弹幕者的名字。
红色的文字夹杂在一群蓝白色之中,显得十分瞩目,奕行一眼就找到了那条弹幕。
弹幕前写着的名字是——地狱三头犬。
奕行艰难移开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狩猎者要取这么好吃的名字?
刚平复下不久的饥饿感再次涌起,他突然体会到那些大晚上看他直播的粉丝的心情。
很饿,很想吃,吃不到,就很气。
奕行甚至有种去海里捕鱼的冲动。
喝下那杯带有章鱼触手的茶后,他就有了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好像与什么东西建立了联系。
那种联系随着时间的推移快速消退,奕行猜测这是他把章鱼触手消化得差不多了的原因。
但他记住了联系建立时的感受,围绕在身边的水声与气泡涌动声,在广阔的空间中传出很远。
那是在海底。
就在奕行克制不住冲动想要起身出门时,他的眼皮忽地变得沉重,不受控制地合上了眼。
……
朦朦胧胧的雾气中,一双手捧着相机穿梭在房屋间拍照。
快门声响彻空间,在听到第三声快门时,奕行反应过来自己在做梦。
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做梦吧?
模糊不清的场景,受限的视野……眼皮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看着那双手和相机。
哦,那还是双女人的手,指甲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甚至还绘有图案。
奕行看着相机拍下一张张照片,虽然视线受阻、场景模糊,他还是通过石砖砌成的房屋、落在海滩的贝壳分辨出这是在渔村。
最后相机被放到桌上,又被另一双手拿起,拍下一张年轻女子穿着长裙,闭目躺在竹筏上的照片。
照片中,竹筏下的海水黑沉,竹筏上的天空黑沉,唯有女子指甲和长裙红得夺目。
……
眼皮不再沉重,奕行正欲睁眼,却骤然感知到身旁有人。
奕行顿住,凝神细听。
屋内有三道呼吸声,两道离他极近,就在床边,另一道稍远些,守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