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在沫沫身上用一遍的话, 高低能耗去大半小时, 只不过斐越可没有不耐烦的时候。
一会儿要先用这个,再用这个, 然后是这个......
斐越一边想着, 一边头也不回地回答沫沫:“沫沫自己泡吧, 我还有事现在要去处理一下,晚点再回来找你。”
斐越不喜欢泡澡吗?
说实话他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只是偶尔泡个澡确实能放松解乏,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当泡澡的对象是沫沫以后,这澡就泡得有点“遭罪”了。
一来是“哥哥”的问题。
或许是上次那“喊哥哥会显得亲近些”的来自他母亲和奶奶的歪理,沫沫深信不疑,当场改口。
以前“主人主人”的,是条黏人又话痨的小金鱼,碰到什么事都要喊上斐越一起来,早就习惯了的斐越却在他改口“哥哥”以后完全无法适应,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那一连串的“哥哥”。
喊“哥哥”是会亲近,但那让斐越下意识地觉得不自在,明明是普通的“哥哥”,可用沫沫那满是依赖又总带点黏糊的声音喊出来的时候,斐越又总是忍不住会问自己:这是不是太过亲近了?
二来是沫沫自身的问题。
他太亲近斐越了,以前是,现在也是。
只是以前他在崽崽养成APP的小岛上,而斐越在另一个地方,苦于无法相见,沫沫也就只能用他的小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斐越,但现在,有了可以和斐越接触的机会,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斐越黏在一块儿。
吃饭的时候要坐在一起,要给斐越夹菜,恨不得把自己喜欢吃全都送到斐越的碗里;睡觉的时候也喜欢贴着斐越,明明以前是更喜欢鱼尾的样子泡在水里的,现在偶尔大半夜也会偷摸着擦干了爬到斐越的床上钻他的被窝;泡澡的时候也是,把尾巴甩到斐越的腿上让他摸摸,或者把腿伸过来,又或者自然而然地就凑过来挽着斐越的手和他靠在一起,总之,真的是亲近得不能再亲近了。
毋庸置疑,斐越仍然还是爱着他宠着他的,只是他不再是以前那条可可爱爱的小人鱼了,他长大了,他有着姣好的面容和完美的身材,不论是在人类之中还是在人鱼的族群里,他都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个体。
哪怕斐越是他亲爱的主人,而他也是斐越亲爱的“小金鱼”,在他逐渐显现出并且成为一个独立的人的时候,斐越都该和他保持距离——这是一个成年的个体对于另一个成年的个体理所应当保持的距离和尊重。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恰当,但是沫沫长大了以后该有自己的生活,他不能因为他对他充满好感而忽略这种本该被恪守的距离。
至少斐越作为先一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人,已经在努力地寻求方法,但很显然,他的“拒绝”在沫沫这里不太管用。
还好,他还做了些别的努力。
在沫沫遗憾的目光中转过身,斐越看着浴池里泡着的那条美丽的金色人鱼,微微抿了抿嘴唇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笑意,故作镇定地过去抹了把他的脑袋,然后走出了浴室,在离开那处走廊的时候才忍不住笑出来。
华丽的漂亮的......等等,可以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来形容的大概是被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捧在心尖上的金色人鱼,沫沫,穿着一条红色的老头背心。
其实也称不上是什么老头背心,和他小时候、还在崽崽养成APP中的小岛上穿的那些背心没什么两样,只是因为大了些就多了些老土。
但人靠衣服衬托,衣服也靠人展示,这样看似老土的大红色背心在沫沫身上的效果可比在其他人身上的要好的多,但斐越看着他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觉得有些喜感。
这一发笑,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
对斐越来说,自己做的任何心理建设和心理暗示,都敌不过这一条背心。
而这样的背心,斐越买了几十条,什么颜色都有,沫沫能穿一个月都不重样,就像在小岛上那样。
不仅是人鱼形态时候,即便是变出了腿,在穿着裤子的时候,沫沫上身还是穿着一条花里胡哨的大背心。
斐越还算有点理智,没给他买花里胡哨的裤子。
斐家人对斐越的审美表示非常难以理解,但是沫沫喜欢,这就足够了。
小时候就穿着这样的背心,长大后继续穿又怎么了?
沫沫喜欢着呢!
而且,沫沫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穿着这样的背心靠近斐越的时候,会比穿着斐越的白衬衫靠近他来得更容易,他自然就乐意穿了。
今天穿黄的,明天穿红的,后天穿绿色,也就是沫沫这张脸能打,不然真的只能说一句“花里胡哨”。
沫沫住进斐越的别墅里不过一周的时间,但却已经对一切都相当熟悉了。
他知道斐越家的所有的布局,在水里游过,也用腿走过。
所以,在邀请斐越一起泡澡被拒绝后,沫沫等斐越走远了,便小心翼翼地从水里爬了上来。
他先把鱼尾变成了人腿,然后站在浴池边甩甩胳膊腿,然后脱掉了自己的红色背心光着脚走到了洗漱台旁,用那边的浴巾把自己的身体给擦干,然后又去擦自己的头发,见实在弄不干,便用那块浴巾一股脑给包住了固定在头上。
这些事情,都是斐越曾经做过的,他早就清楚顺序了,往常这时候,斐越问他是不是要回去水里,还会用吹风机帮他吹干头发,这个他也知道。
只是沫沫觉得用吹风机动静会大,怕被斐越听到,他现在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吹——他要去看看他的主人到底干什么去了!
沫沫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主人。
他自然也知道,斐越在和他保持距离。
这情况还不是最近才出现的,是他刚来的时候就有了的,只是那时候的沫沫因为刚来到斐越的身边太过兴奋,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到这会儿才隐约察觉到了点苗头。
明明他还在小岛上的时候,斐越可没有这样子的!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说话,斐越工作的时候他睡觉,还会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摸他的头发,别以为他不知道!
可是现在他一来,那样的主人就没有了!
这样的事情,沫沫怎么想得通?
沫沫是那个沫沫,斐越还是那个斐越,这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难不成是斐越,哦不,是哥哥不喜欢长大了的他,可是他当初也希望他长大的呀!
沫沫怎么都想不通。
这些天,沫沫在等斐越“改邪归正”,重新变回当初那个斐越,但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会陪着他吃饭,会帮他洗澡,会给他买吃的喝的,会给他买新衣服,但是......不会摸他的手,不会捏他的脸蛋,不会抱着他睡觉,顶多就是像刚才那样摸摸他的头发。
沫沫一点都不喜欢这样。
他觉得自己和斐越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斐越不主动过来,他便根本过不去。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来的沫沫叹了口气,又伸手固定了下自己头上包裹着他头发的浴巾,看起来有点大,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样子,但到底还是很牢固地没掉。
台面上有斐越之前给他拿过来的嫩绿色背心,柜子里有他人形时要穿的内裤和裤子,沫沫拿出来准备穿上。
他以前不是很喜欢裤子的拘束感,毕竟一直以来自由惯了,但现在或许是习惯了,他也不觉得难受。
他在努力地学做一个人,斐越告诉他人是要穿裤子的,不然别人会觉得他奇怪,当然,斐越也说了,如果沫沫不穿的话,他也不会因此而觉得他不好,但回想起那时候他微妙的脸色,沫沫还是决定当一个正常的不奇怪的人。
而轮到背心的时候,沫沫就有点迟疑了。
头上的浴巾太大了,就算是背心这样大的领口,套上去都很艰难。
头顶上又顶了个绿色背心的沫沫努力了好久,才终于在没把背心领口扯断的情况下穿上了它,当然肩带被稍稍扯长了一点那是肯定的。
不过没关系,就一点点,哥哥肯定不会发现的。
就这样,沫沫赤着脚走出了浴室。
哥哥不亲近他的原因,他肯定会找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沫沫:哥哥!哥哥!我们不是要更亲近一点吗?
第一百零七章
斐越没有骗沫沫, 他的确是有事要处理,只是这些事在沫沫的面前显得多少有些不够看。
那并不是非要斐越着急着立刻解决的事, 只是为了躲开沫沫, 斐越拿它们当借口罢了。
一个人真的在乎某样事物的时候,便什么都没法让他分心,斐越其实正处于这个阶段, 他很在乎沫沫,恨不得仍然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陪着他,只是沫沫的过分亲昵又让他纠结万分,最后便艰难地试图找些别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也因为这个, 他面无表情,看起来像是不太满意的模样, 开着视频会议时其他的人都战战兢兢的, 不知道是哪里做的不好说的不对,总之会议进度快得飞起,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废话。
另一头, 沫沫踩着他的毛绒拖鞋往外走, 脚像是踩在云朵里一般, 落脚都不知道轻重。
这拖鞋是斐家人送来的,前头是细密的白色绒毛,柔软又轻盈,圆滚滚的, 沫沫踩进去的时候, 总有一种自己是把出生岛上某只小胖鸟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沫沫:有那么一点点罪恶感。
但是好好穿,一点都不想脱下来。
斐家人爱护沫沫, 总觉得他的鱼尾娇贵受不得一点碰撞, 连带着鱼尾变成的双腿双脚也一样娇嫩, 所以连送来的鞋都软得不像话。
出浴室之前,他还把自己先前从浴池里出来的时候踩的湿漉漉的脚印给拖干了。
爱干净的小人鱼长大了也看不得那异常显眼的水渍。
走廊很长,一大半都是水,沫沫之前在这里游过,但现在要去找斐越,他想凑到斐越身边去,所以还是希望能保持自己身上的干爽。
路过厨房的时候,他还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根红薯干,那是斐越放在那儿给他当小零嘴的——出了崽崽养成APP,来到了斐越的身边以后,沫沫可以吃的东西比以前多多了,斐家人也会送来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很难不让沫沫对他们态度友好。
走路这事儿,沫沫已经练习了很久,如今的他能跑能跳,不会像最开始那样走路都歪歪扭扭的,是上楼梯都不用搭着扶手的程度。
斐越为此还夸奖过他,沫沫便像小时候那样,简简单单的一句夸奖就骄傲地不行。
但再多的夸奖也不行,沫沫还是不会忽略斐越的疏离。
因为可以自己走路不用担心摔倒所以可以独立什么的,沫沫一个字都不想听。
沫沫:我还是走路都会摔到的小人鱼,我才没长大!
抱着这种想法,嘴里叼着根甜甜的红薯干的沫沫悄咪咪地踩着楼梯上了二楼,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斐越的书房,很轻易就从门缝里听到了斐越的声音。
沫沫凑近门缝看了一眼,是正在工作的斐越。
他没坐在书桌前,而是呆在一旁的沙发上,身旁铺开了不少纸质文件,看起来是真的很忙。
从门口这边望进去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微微皱着眉头的模样在沫沫看来很是帅气。
果然是他的主人,可比电视里的那些人帅气多了!
沫沫看斐越,自然还是怎么看怎么好的。
而在这个时候,确定斐越的确是在工作,沫沫心里那点怀疑和不高兴也就散去了。
原来斐越真的没有骗他,他真的是有事情要处理,那其实也不是为了躲他啦。
之前可能真的是他的错觉,也是,斐越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嘛!
这么一想,沫沫就轻松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但或许是那点逗逗斐越的“坏心思”在,他没有大大方方地推开门进去,反而还像最开始那样小心翼翼地挪动,尽可能地不发出声音。
得益于脚上拖鞋的柔软程度,沫沫挪动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发现,而斐越书房的门也格外顺滑,沫沫缓缓推开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响动。
在斐越还在听着耳机里传出来的汇报的声音的同时,一个穿着绿色背心的青年蹑手蹑脚地走进了书房,一点一点磨蹭到了他的身后。
沫沫自然不可能打扰斐越工作的,他只是想凑过去看看斐越,然后偷偷摸摸地亲斐越一口。
等到他得口,他肯定跑得飞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破门而出,然后躲回热乎乎的浴池里自己偷偷脸红。
沫沫咽了咽口水,有点小激动。
他在小岛上的时候,斐越就没有亲过他,只有他隔着可望不可及的距离仰着头“MuaMuaMua”地大声亲亲,他到斐越身边以后,被抱过也被搂着一起睡过,但没有被亲过。
他喊着“哥哥”,他可以和哥哥更亲近的!
沫沫:亲一口我就走!就亲一口!
于是,斐越正低着头翻着资料的同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等着斐越说话的斐氏各部门领导们都忍不住眨了眨眼,看到那属于自己今天心情明显不太好的大BOSS的脑袋后面,突然顶起来一个白色的“大包”。
起初他们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斐越房间里的某样摆设误入了镜头,但慢慢地,那“大包”就变得无法忽视了。
它越来越高,越来越大,从纯粹的白色布料纠缠到露出几缕没被包裹住的金色头发,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摆设,而在它靠得更近一点以后,白色布料下方露出来的光洁的额头也能让人在没看到他的眉眼的时候便下意识地觉出他的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