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白把小羊羔的反应当作是同意和愿意亲近自己,凑过去蹭了蹭小羊羔的颈侧,主动帮它拔起地上的绿草。
小羊羔却不吃,扭头啃着另一边。
邬元有些不高兴,这只羊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它轻轻推着予白:“别理它了,它都不会说话。”
予白摇着尾巴:“可是,我没有见过白色的兽……”
而且还长角,就凭这两点,足够让予白对这只小羊羔充满好奇。
它望着小羊羔头上的一对角:“我的角,也会是这样吗?”
狮王的独角长在额头,朝着前方,小羊羔的则是朝后,末端略有一点弯曲。
邬元答不上来这个问题,用下巴蹭开予白头顶的的毛发:“我帮你看看。”
过了这么多天,予白的角已经长出来了一点点,两边都冒出一个小尖,颜色也是白色,平时被厚实的软毛盖住。
邬元仔细辨认,得出结论:“不一样。”
“不一样吗?”予白自己看不见头顶,自言自语般,“等再长出来一点就好了。”
邬元知道予白很想确认自己的种族,就算是被遗弃的,知道自己是哪一种兽也好。
可予白肯定不是羊族,它总不能看见有一点相似的兽或是动物,就想要亲近。
邬元不太会表达自己的这个想法,又有点心疼予白,安慰道:“没关系,不一样就不一样,我没有角,也是小白的哥哥。”
它的意思原本是,不一定要是同族,才可以当家人,垣奇还是一只食魔鹫呢,予白不也叫他父亲。
这话到了予白耳朵里,就成了角不一样也没关系,都是长角的兽。
脑回路虽然不同,但予白的情绪的确不再低落。
“嗯!”它点头表示认同,继续看着小羊羔吃草。
小羊羔吃饱后,就地趴下来休息。
予白一点一点挪过去,想近距离再看看小羊羔的角是什么样子的。
小羊羔不太配合,予白在哪里,它就歪头看着哪里。
予白心里一急,干脆将前爪搭在小羊羔的后颈,整个身体几乎是趴在它的背上。
小羊羔抖抖耳朵,直接站了起来跑了几步。
予白措不及防,下意识死死扒住小羊羔的脖子。
好在它没有掉下去,小羊羔似是觉得背上不舒服,绕着灌木丛又跑了半圈。
邬元一脸紧张,咬住藤蔓想拽住小羊羔。
谁知小羊羔的气力还挺大,根本拽不住。
而予白找准时机,奋力往上爬,稳稳趴在了小羊羔的背上。
它兴奋喊道:“哥哥,这个好玩!”
这和平时坐在梨青或是垣奇的背上的感觉完全不同,小羊羔跑起来时不太稳当,但正是因为不稳,反而觉得更好玩。
邬元见予白掉不下来,松开了嘴里咬住的藤蔓,小羊羔继续围着灌木丛跑,时不时停下来抖抖腿,往前跳两下。
予白已经挪到了小羊羔的头顶,爪子勾住一对羊角,这样趴着十分稳当,根本不会被甩下来。
直到小羊羔停下动作,再次低头吃草,予白才顺势跳下。
“哥哥!”它摇着尾巴跑回来,“哥哥也去坐!”
这时候的予白满脑子都是刚才小羊羔背着它跑起来的兴奋感,至于它长不长角跟自己的种族有没有关系,早就忘在了脑后。
邬元也有些心动,等小羊羔吃完草,从侧面一跃而起,成功跳到了小羊羔背上。
小羊羔又继续跑了起来,予白跟在后面一起跑,还学着小羊羔四条腿一起跳。
邬元坐完,又换成了小狼崽上去。
小羊羔的精力还不错,但这么一轮下来,也累得精疲力尽,趴在地上休息。
三只幼崽也累了,一起靠在小羊羔身上。
邬元没了最开始的不高兴:“我现在也有点喜欢这只羊了。”
“小羊也喜欢我们!”予白斩钉截铁道。
小狼崽提议:“可以带回去吗?”
予白和邬元一起朝它看过来,小狼崽接着说道:“带回……幼兽园?”
不对,小羊羔不会说话,好像也听不懂兽语,可以和它们一起训练吗?
除了这一点,小羊羔跑起来的速度倒是不快,精神也好,总之体质比它和予白抢多了。
“幼兽园肯定不行,”邬元压低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邬石,“父亲不会同意的。”
而且穹擎岗中好像没有普通动物,它们和小羊羔再玩一会儿,吃完饭就要回去了。
聊琴恰好在此时喊它们过去,三只幼崽纷纷爬起来。
午饭已经做好了,耽搁了一上午,三只幼崽只在刚才吃了点洗过的野果子,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烤鱼的味道很香,上面用一些酸叶子代替了调味,聊琴手里拿着两只细树枝,挑下来一块鱼肉喂给邬元。
随后予白和小狼崽也有份,小狼崽紧张地缩着尾巴,小声道:“谢谢……”
鱼肉有刺,聊琴不放心让幼崽们自己吃,让几个下属也帮着处理鱼刺。
金色的鳞片一闪而过,栎升掀起衣袍坐在地上,也要帮忙。
但他的偏好很明确,挑出来的鱼肉只给予白。
食魔鹫在后方看着,它也想给予白挑鱼刺,这明明是它身为父亲该做的事,却被栎升给抢了。
然而它的兽态很不方便,这里的兽族太多,它没带外袍和帽子,不好意思变成兽人形态。
它很不甘心,走到栎升的身后,轻轻踹了他一脚:“给我也弄点!”
栎升瞥了食魔鹫一眼:“你不是只吃冷食?而且跟几只幼崽抢吃的,你好意思吗?”
食魔鹫说不过他,心里郁闷得很。
它在后方踱步,最后干脆将细长的脖子挤进栎升和予白中间。
食魔鹫金色的瞳孔盯着栎升:“我不放心,看看你把刺挑干净没有。”
栎升嘴角抽了抽,懒得再多言,由着它挤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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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予白的另一边是邬元, 小狼崽反而被挤到了离聊琴最近的位置。
小狼崽蜷缩着尾巴不敢动,在聊琴把鱼肉喂过来的时候机械地张嘴,胡乱嚼几下就咽了。
它不是害怕, 就是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这里的成年兽族太多了, 而且邬首领的夫人竟然在亲自给它喂鱼肉。
小狼崽做不到像予白那样放松自如,要不是不太合适, 它只想带着鱼到另一边自己啃去。
聊琴看出小狼崽很紧张,在它僵硬的背上搓了搓:“你也很瘦,多吃点。”
她的动作并不算温柔, 小狼崽在她的手里左右晃了几下,差点撞到身旁的邬元。
它慌忙蹲好, 身体的拘束与僵硬倒是缓和了一些,张口吃下聊琴喂过来的鱼肉:“谢谢……”
鱼的数量只够三只幼崽的份, 其余兽族都在一旁看着, 邬石也一样,回部落之后再解决午饭。
而栎升和垣奇挤在一起,给予白喂鱼的竟然是栎升。
这两位首领年纪最轻, 也是最喜欢互怼的, 还未上任首领时就经常打架,只有狮王在场才会收敛一点,极少出现今天这样的和睦场面。
周围的一众兽族都是兽人形态, 唯独垣奇维持着兽态, 羽毛漆黑的食魔鹫在其中十分显眼, 他大概是没带外袍和帽子, 不想变形态也能理解。
可是那只新来不久的白色幼崽, 不是垣奇新收下的干儿子吗?怎么是栎升在给它喂食物?
他们虽好奇和不解, 却不敢问,聊琴多看了几眼,也默不作声。
邬元和它身边发生的一切,聊琴都知道,栎升这位首领她不熟悉,和予白的关系也更复杂曲折一些,更不适合这时候过多询问和闲聊。
她顺手给邬元塞了一块鱼肉,问起:“明天去幼兽园,是不是要开始参加野外训练了?”
“嗯,”邬元一边咽下口中的鱼,挺直腰,“我已经组好队了,小白和短尾都跟我一起,还有另一只裂齿豹和黑蹄野猪。”
聊琴点头,赞许道:“不错。”
唯独邬石听见了邬元的话,眉头又皱了起来。
予白和小狼崽看着很弱,按照他的经验,这种在队伍里都是拖后腿的。
有一个也就算了,还一下加了两个,就算邬元和它们关系好,也该为自己的考核成绩打算。
他站在聊琴身后,视线转向予白。
“太草率了,”片刻后,邬石出声道,“且予白近来身体不适,可以申请退出训练。”
被点到名的予白茫然抬起头:“呜?”
它什么时候身体不适了?不是好好的吗……难道邬石是在说它长角头疼的事情?
邬元最先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予白:“小白……这几天头不疼了。”
角已经长出来一点点,应该没有大碍了。
予白跟着点头:“我不退……”
它实际对野外训练还没什么概念,更像是期待和邬元一起去外面玩,而且兽人老师在课上讲的它都记牢了,一定没问题。
予白自己都不肯退出,小狼崽的情况邬石不熟悉,更不好说什么,又将目光看向了邬元。
当着这么多兽族的面,还有自己的下属和许久未见的聊琴,邬石没有直言,而是问道:“我记得幼兽园还有一只与你成绩相近的同族,是叫格因?它也组好了队伍?”
他还给邬元留了点面子,没有说出是格因总压它一头,希望它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也许是邬元最近总和予白还有小狼崽在一起,训练上似乎有些懈怠。
邬石的严格众所周知,对待邬元也同样如此,他不要求邬元事事做到第一,但总要有想拿第一的勤奋和努力。
小黑豹沉默了,聊琴放下手中的鱼肉,回头冷冷瞪了邬石一眼。
予白隐隐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小声道:“格因……也和我们一起。”
邬石眉间一松,明显十分意外。
互为竞争关系的竟然成了队友,是他的思维已经跟不上这些幼崽,还是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前段时间予白半夜被黑喜鹊偷走,格因是和邬元一起逃课的……
不论如何,这回邬石再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他最后沉声道:“好好参加,这只是第一次,往后还会有更加严苛的。”
首领的叮嘱三只幼崽不敢不听,此起彼伏地回应着。
说完这话,邬石又退到了后方,不打扰它们吃鱼。
栎升挑完鱼刺,神色有些凝重,低声道:“野外训练,是什么意思?”
他以前没怎么关心过第一部落的习惯,难不成幼崽们还要到外面去?在院子里跑圈还不够?
予白“啊呜”一口吃下鱼肉,正想解释,挤在中间的食魔鹫抢先一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它简单解释了几句,栎升的眉头越听越皱,表情比刚才的邬石还不好看。
在野外呆上整整三天,吃住都要自己解决,万一饿肚子怎么办?万一下雨了怎么办?
予白还小,栎升不太赞同这样的训练方式,但他既不是予白的父亲,也管不了第一部落,不好说什么。
食魔鹫和栎升一样担忧,但它早就想好了对策。
它垂下头,趁没有兽族注意到这边,小声对予白说:“别怕,到时候我偷偷过来……”
予白有它的骨哨,吹一声就是了,它可以悄悄地送来一些食物和被子。
这种做法等于作弊,食魔鹫倒是没想那么多,它不需要予白拿多好的成绩回来,只是不想它在外面风吹日晒饿肚子。
别的兽族是没听见食魔鹫的话,栎升是听见了的,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自同意。
这秃毛鸟总算有了点用处,鸟族会飞,送物资更合适。
予白却摇了摇头:“父亲,不可以这样的。”
食魔鹫一愣:“啊……”
予白眼神认真,一字一句道:“我们要靠自己,不能求助别的兽。”
这是翁平课上讲过的规则,垣奇哪怕不送食物,过来看一眼都是犯规。
在予白清澈的目光下,食魔鹫心里竟生出惭愧之意,张了张嘴:“……好吧。”
于是这下它开始和栎升一起忧心,予白这么小一只幼崽,在野外要怎么过?
虽然有个邬元,但它也只比予白大几天而已。
吃完鱼肉,邬石就该带着三只幼崽回去了。
一共六条鱼,被它们吃得干干净净,聊琴接过下属递来的毛巾给它们挨个擦了脸和爪子。
她眼里露出不舍,揉了揉小黑豹的头:“妈妈要走了,下次再回来看你。”
邬元扑进聊琴怀里,埋着脑袋闷声道:“不能反悔,说好了等我下次放假就回来的……”
“嗯,绝对不反悔,”聊琴把小黑豹捞起来,捏捏它的耳尖,“好好听话,照顾好弟弟和短尾。”
予白应声摇了摇尾巴,小狼崽蹲在一旁,也很不舍。
这是继垣奇之后,第二个让它觉得十分亲切的长辈。
邬石依旧站在后方,默默看着聊琴与三只幼崽道别,还有另外两位首领,随后带着化为兽态,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去。
一直到裂齿豹的身影消失在林间,他们也没有和对方说过一句话。
邬石收回视线,侧身道:“把附近清理一下,准备回去。”
聊琴走后,邬元仿佛蔫了气的皮球,低头数着地上的草,算算还有多少天才能再见到聊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