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邬元和小狼崽都还没睡着,悄悄睁开眼睛看过来。
予白老老实实回答:“是、是栎首领的。”
它担心垣奇生气,小心翼翼地抬眼,食魔鹫冷笑一声:“哼!”
予白赶紧解释:“是因为……因为我要来很远的地方上学,栎首领就……”
它一时说不明白,总之它是自愿收下兽牙的,曾经退还兽牙的事也早就不在意了。
食魔鹫又换了一副语气,温和道:“没事,我没有怪阿崽。”
事已至此,他更不可能再让予白把兽牙还回去一次,说到底还是这条蛇的不对……
难怪予白那天临走时,栎升想单独跟它说说话。
垣奇憋着气,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跟对方打一架。
“真的?”予白很忐忑,也后悔没有早一点和垣奇说,“栎首领说,养子可以不止一个,所以养父也可以……”
食魔鹫深吸一口气,点头:“这一点他倒是说得没错。”
先前他与栎升一起出现在予白参加野外训练的平原,他就猜到栎升有这个想法,但他以为对方会先找他商量。
予白仔细观察着垣奇的反应,伸出前爪抱住他的翅膀尖:“父亲永远排第一,栎首领……是第二。”
按照它收下兽牙的顺序,的确是这样,予白现在还不敢当着垣奇的面也喊栎升父亲。
但它收了兽牙是事实,以后碰上垣奇和栎升都在的时候,它要怎么区分呢?
大父亲和二父亲?
垣奇心里得到些许安慰,垂头蹭了蹭予白:“好,我就知道阿崽最乖。”
“那父亲不要生气了,也不要打架,”予白认真劝道,“首领打架不好的。”
“嗯,不打架。”垣奇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不被予白看见的打架都不算打架,既然栎升选择这么做,他也一定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反应,等回去之后,那条蛇铁定在哪等着他呢。
予白对此毫不知情,歪头靠着食魔鹫:“嗯……栎首领给我兽牙,我很开心的。”
并且是第二次接受,这不仅代表着它们的关系更加亲近,也是彻底迈过了以前的坎。
它不知道自己的种族,没见过父母或亲人,却有垣奇和栎升愿意作它的父亲。
予白承认它也很贪心,像当初以为收下了栎升的兽牙,就不能和邬元继续一起上学了的纠结,父亲和哥哥它都想要。
“阿崽开心就好,”食魔鹫轻声安抚,随后语气微微冷硬,“那条蛇要是再敢欺负你,我……”
才答应过予白不打架,食魔鹫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重复恢复温柔的语气:“好了,快睡吧。”
软垫另一边的小黑豹和小狼崽一边听着,撑不住睡意已经陷入了梦乡,予白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点头。
—
第二天,三只幼崽没让垣奇继续送,想自己去学堂。
垣奇答应下来,看着它们背上小挎包离开院门,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直到远远看见它们进了学堂的大门,才放心下来折返回去。
早上有一节十几分钟的课程,是回顾昨天学习的内容,兽人老师提问完,照例领它们去侧门外的平原玩。
玩的还是昨天的皮球,不知是不是兽人老师特意照顾予白,单独扔了一个给它们。
予白接住了皮球,又是那个最大的,周围的小骨狼十分羡慕,又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对方一起玩。
经过昨天放学前的一幕,予白在小骨狼们心里的形象已经开始慢慢转变,从被一群凶狠鸟族罩着的幼崽,变成了好像不是狼却能和狼一样“嗷呜”的幼崽。
予白没有注意到小骨狼们看自己的眼神,自顾自和小狼崽一起玩球,邬元照例开始围着栅栏跑圈。
过了一会儿,一只小骨狼忍不住靠近:“你、你好。”
予白停下踢球的动作,扭头看过去,摇了摇尾巴:“你好。”
这里的小骨狼长得都差不多,予白不太能分清谁是谁,它回忆兽人老师课上喊过的名字:“你是图双吗?”
小骨狼摇头:“那是我姐姐,我叫图巴。”
“图巴,”予白的尾巴又摇了摇,“我叫予白。”
小狼崽走上前,也大大方方作了自我介绍:“我叫短尾,你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小骨狼蹲在地上,不好意思地抬腿挠了挠脖子,“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予白第一时间点头:“当然可以。”
它把脚下的皮球踢过去,小骨狼迅速接住。
多一只幼崽一起玩球其实更好玩,图巴也算是外向和胆大的,很快和两只幼崽玩到一起。
有一个成功的例子,其他小骨狼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它们对这三个新同学简直太好奇了。
于是等邬元绕着栅栏跑完三圈回来后,发现平原里的状况和刚才不一样了。
予白不仅在和两只小骨狼一起玩球,身边还围了不少。
邬元心底警铃大作,这场面在它看来不太友好,那群小骨狼肯定是想趁机抢走予白的皮球。
它跑完三圈,正是想休息的时候,一瞬间又感觉身体充满了精力,快步跑过去挡在予白面前。
邬元戒备地看着附近,小声问予白:“它们是不是想干坏事?”
不等予白回答,一只在玩球的小骨狼见到邬元回来,主动上前靠近:“你叫邬元吗?”
邬元语气不善:“是,你又是谁?”
“我叫图巴,”图巴的目光羡慕又崇拜,“你好厉害,第一部落每天都要这样训练吗?”
邬元意识到事实应该和自己想象中的是两回事,提起来的一口气一下子消散:“是、是啊……”
作者有话说:
邬元:玩球有什么意思,不如大家一起来训练吧!
第65章
来了第二天, 才终于有小骨狼愿意跟自己打招呼,予白十分热情,带着图巴一起玩球。
小狼崽也没有表现出排斥或是不愿意, 它对这些都无所谓, 只要这些骨狼幼崽态度友好没坏心思就行。
图巴先跟予白聊了几句, 好奇道:“你是什么兽族?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
它和别的幼崽一样,一开始以为予白是狼, 但它昨天说自己不是,而且头顶还长着一对小角。
狼族,应该是不会长角的吧?图巴昨晚放学回去想了一晚上, 今天终于忍不住接近予白。
予白停下踢球的动作,低着头:“我不知道……黑呜呜说我长得像猫, 但我也不是猫族。”
猫族的模样很好认,它曾经听黑喜鹊提过一次, 它一些特征和猫很像, 但并不是猫。
除此之外,予白再没有见过和自己模样相似的兽族。
小羊勉强能算一个,却也不是。
这就触及到了图巴的认知盲区, 它头一回碰见不知道自己种族的兽。
它想了想, 说道:“万一你就是狼族呢,你昨天的叫声简直跟狼族一模一样!”
图巴想得简单,它还跑到小狼崽身边:“你看, 短尾不也和狼长得不一样。”
哪怕是第四部落的成年骨狼, 都有许多没见过别的狼族, 更别说这些年纪不大的小骨狼了, 在图巴眼里, 毛色不一样就等于长得不像。
小狼崽懒得反驳, 倒觉得这只小骨狼挺有意思的,跟着附和:“有道理。”
这下把予白也搞懵了,它迷茫地望向两只小狼崽:“是这样吗?”
图巴点头,又很快将注意力转到了邬元身上:“它是什么兽?为什么要一直围着栅栏跑?”
予白抬起头看向邬元,颇为骄傲地回答道:“哥哥是裂齿豹,我们以前在第一部落上学,哥哥每天都要训练,要跑六七圈呢。”
邬元每次跑完自己的,还要来陪着予白跑剩下的路程。
它刻意没说第一部落的所有幼崽都要跑圈,它们三个之中邬元本来也是最厉害的一个,所以自己和小狼崽这边就不提了。
图巴睁大双眼:“每天?六七圈?”
平原的范围很大,它昨天注意过,邬元只跑了三圈,但三圈也非常多了。
图巴的眼神变得仰慕:“好厉害……”
不远处另一只小骨狼小跑着靠近:“什么好厉害?”
周围有几只小骨狼见图巴和予白聊天,早就想过来一起,慢慢地不断靠近。
于是予白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下周围的小骨狼们都知道了邬元围着栅栏跑是在自己做体力训练。
它们的反应都跟图巴差不多,既不可思议又很是崇拜,最后就成了邬元回来时遇到的一幕。
面对周围投来的一圈目光,邬元竟感到些羞涩:“这也没什么……”
没想到它按照幼兽园的日常习惯训练,来到这里还成了仰望的,换做以前,大家都参加训练,能拿到第一的才是最厉害的。
一只小骨狼又问:“围着栅栏跑有什么好处吗?”
邬元不假思索道:“锻炼身体,增强体质。”
小骨狼似懂非懂地点头,看向邬元的眼神更加崇拜了一层。
小狼崽在一旁默默看着,心想坏了,这些幼崽不会想学着邬元一起跑吧?好在没有谁提出这个想法,大概因为还不够熟悉,而且今日份的训练邬元已经跑完了。
邬元发现小骨狼们没有别的意思,便逐渐放下了防备,趴在草丛里晒太阳休息了一会儿,也和大家一起玩起皮球。
它跑得快,反应动作也是最敏捷迅速的一个,谁都抢不过。
慢慢的,小骨狼们对这三位同学也有了初步的认知。
邬元是予白的哥哥,虽然它们不知道予白为什么要这么叫,这只小黑豹是最厉害的一个,抢球第一名。
予白最热情最友好,跟谁都能聊到一起,似乎是年纪最小的。
而小狼崽相对来说更安静和沉默一些,也挺友好,就是不怎么主动搭话。
一上午下来,三只幼崽开始融入小骨狼们的群体,予白还跟图巴约好了放学一起回家。
图巴算是予白在这里认识的第一只骨狼幼崽,它听邬元提起第一部落,对那边非常好奇,吃午饭时叼着自己的食碗跑来跟予白一起。
幼崽们边吃边聊天,予白讲起它们以前在幼兽园,吃饭都要靠抢,晚了一步就会饿肚子。
说起这个,予白想到了小鳄鱼,其实它很佩服小鳄鱼,能在最短的时间适应新环境,并且成效还不错。
图巴听得一愣一愣的:“吃饭都要抢?”
它无法理解,对第一部落的好奇和探究也没那么强烈了,缩了缩脖子:“难怪你们要来这里。”
还是它们的学堂好,至少每只幼崽都能吃饱饭,还有水果。
予白想说它们来这里,不是因为幼兽园,它抬头看了看小狼崽,还是没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
它也有在观察小骨狼们对小狼崽的反应,它是混血,也许会遭到同族排斥,但目前看来是没有的。
邬元含糊道:“嗯……其实各有各的好处。”
图巴也点头:“也对。”
它想起了上午邬元跑圈的一幕,幼崽总是对新奇的事物感到好奇想要尝试。
要不明天,它也学邬元试试……三圈可能有点多了,先跑两圈……不,一圈吧。
—
午饭后,予白躺在靠窗边的软垫晒着太阳睡觉。
它呼吸均匀,突然翻了个身。
予白做了一个梦,距离它上一次做梦,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梦里的场景很熟悉,它在利玔给它们安排的房间,床头摆放着熟悉的小枕头。
它躺在对面,一扭头看见一旁缝着彩色珠子的袖口。
是垣奇,他是兽人形态,正将予白抱在怀里。
梦里应当是天黑,屋里亮着灯,邬元和小狼崽也在,靠在垣奇另一边的臂弯里。
下一刻,予白看见垣奇拿起了一本书。
这书也很熟悉,予白仔细回忆,这不就是那天它们去看刚挖出来的宝藏,自己在一堆被泥土掩盖的物品中扒拉出来的书。
书面上的几个字予白还记得,但它不认识。
垣奇拿著书,念道:“异兽录……有点意思,我来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
他说着翻开书,一页一页地查看。
梦境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予白打着哈欠睁开眼,望着眼前与梦中完全不同的画面,一时还未回神。
邬元凑过来蹭了蹭予白的头顶:“快上课了。”
予白愣愣地点头,翻身爬起来离开宿舍。
它在路上回想起梦里的内容,心想这应该是预知梦吧。
只是这一次预知梦和以前的都不同,太平静和平常了,仿佛只是生活中的某个微不足道的片段。
但予白确定,垣奇没有给它们看过那本书,梦里的是还未发生的事情。
还有垣奇在梦里说,那本书叫什么……异兽什么来着。
去教室的路上,予白边走边想,邬元看出它的心不在焉:“怎么了小白?”
予白转头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哥哥,我做梦了。”
它答应过,以后再有预知梦,都要第一时间告诉邬元和两位首领,眼下它在学堂,便只能告诉邬元和小狼崽。
邬元听完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只是看书而已?那本书很重要吗?莫非里面还藏着什么宝贝……
小狼崽就显得淡定很多:“不怕,回去找垣首领和利首领,让他们把书给我们看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