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不该继续留在池云镜身边。
池云镜张了张口:“与阿玄无关。”
“别替我开脱了,以后你发现我不对劲,有丧失理智的征兆,就第一时间拉开距离。”沐玄心累,“你回过神,有没有因为刚才的亲密感到不舒服?”
池云镜道:“不会。”
“我可以去楼崖那里,他同样有看管我的资格。”沐玄道,“不过楼崖的阳气莫名对我没用了,等需要补充阳气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那样多有不便,而且师尊不会喜欢与妖鬼朝夕相对。”池云镜微微抿唇,“我下次注意就是。”
“也是。”沐玄叹气,“那你去闭关,我自己静静。”
池云镜一时没动,想说自己已经知道阿玄对他的情意,他对阿玄也是同样。
他们两情相悦,阿玄那不算勾引。
可回忆刚才沐玄的反应,莫名的预感阻止了池云镜。
“蠢货,你不能说。”心魔竟然在给他出主意,“一旦说了,阿玄会继续像刚才那样远离你。”
池云镜静默片刻,道:“我忽然想起平阳城的事。”
“若素嫣像阿玄这般,变成怨魂也能保持本能,成律便不会杀她,酿成惨剧,成律大可请求脱离宗门,带素嫣隐居生活。”
“哪有这么简单。”沐玄摇头,“成律道心破碎,紫微宗可以放他离开,要换成他带素嫣隐居,紫微宗就不一定放人了,可能还会把他们两个都抓回来。”
“杀了素嫣,成律会后悔,放弃修道带着素嫣隐居,他说不定也会后悔,而且你看,像我这样,身上还会带着些鬼族的本能,修士与妖鬼间有太多障碍,没发生的事,谁都说不准。”
原来,阿玄担心两个敌对种族间的重重障碍。
他都会解决。
池云镜有了判断,进屋闭关。
而沐玄面对墙壁认真反省,绝不能再对人家前途大好的少年下手。
闭关时间并不长,池云镜不到一天就出来了。
若长时间看不见沐玄,他眼前便会浮现沐玄在平阳城差点消失的画面,须得亲眼看一看才放心。
池云镜给沐玄的理由是:“长久与心魔作斗争,容易不知不觉深陷进心魔的节奏,回到现实散心,与阿玄说些话,能够稍作调整。”
时不时出关,也是为了喂给沐玄阳气,免得饿到沐玄。
别人的阳气对阿玄已经无效,只有他能满足阿玄的需要。
美中不足的是,阿玄吸食阳气变得格外小心,就算拉手也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免得再像先前那样,近距离被池云镜的阳气笼罩,做出丧失理智的事。
就像现在,池云镜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手臂平放在桌上。
沐玄坐在他的对面,只用手贴住他的掌心。
他们掌心相贴,阿玄却离他颇远。
池云镜心中生出躁意。
第50章 金屋藏娇
“我待得有点无聊了。”沐玄单手支着下巴, “你要不要出去逛一逛。”
沐玄受池云镜的看管。
池云镜待在暮寒居,他就不能到外面乱走。
池云镜道:“各宗弟子正在为万宗大会赶来,外面十分混乱。”
“那还是不出去了。”沐玄改变主意。
各宗修士齐聚昆仑境, 他们出门必然会撞上, 以沐玄的身份, 极大概率会引起麻烦。
池云镜一直窝藏怨魂,也有许多人议论, 就算不带沐玄, 池云镜出去也会被指指点点。
“阿玄在这里不会无聊。”池云镜轻声安慰。
翌日, 一个弟子拉着板车来到暮寒居外。
弟子穿着带有商铺符号的衣服,车上的话本与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堆积如山, 都是池云镜订购来的。
沐玄飘在院子当中, 眼神期待看着池云镜过去结账。
池云镜窝藏怨魂的事情传开,了解他平素作风的同门大跌眼镜,但池云镜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一时半会无法扭转, 何况池云镜得到了仙尊玉佩的认可,送货的弟子态度依然尊敬客气,小心翼翼观察着池云镜, 没发现心魔严重的影子, 传言里被妖鬼蛊惑, 神魂颠倒的模样,更是看不出来。
但池云镜买的这车东西,不可能自己用, 而是给鬼族的。
送货弟子脑中冒出一个词, 金屋藏娇。
沐玄用鬼气将推车拉进来, 送货弟子没来得及看见他一眼, 门就被池云镜关上。
沐玄取出灵晶递给池云镜, 上品灵晶的价值远超那车东西,沐玄道:“剩下的钱你留着,以后帮我买东西再用。”
“一点小钱,阿玄不必还我。”池云镜微微蹙眉,“你这般与我生分,我会不高兴。”
自那日丧失理智,沐玄就努力从各种方面与他划清界限。
池云镜不明白,这样有何意义。
阿玄始终需要他的阳气。
不过是种族障碍,他并不在乎,阿玄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接下来的日子,池云镜待在暮寒居闭门不出,静心压制心魔,沐玄也待在这方小天地,每天过着吃饱喝足,不是睡就是玩的生活,要不是没有身体,他都觉得自己要长胖了。
外面的声音都传不进来,各大宗门的碰撞都与他们无关。
傀儡一直在沐玄这里,天工长老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沐玄偶尔会穿上身体吃些东西,池云镜陪着他。
吃些滋补的膳食,对池云镜的身体也有好处。
沐玄没法在昆仑境买东西,都是池云镜负责,前来送膳食的人,自然也都是池云镜接待。
沐玄还未反应过来,他回到暮寒居后,再没接触过池云镜以外的人。
唯一算得上半个其他人的,只有仙尊虚影。
有次,沐玄坐在秋千上看话本,虚影不知何时从玉佩出来,离开了池云镜闭关的静室,站在他身后。
沐玄登时飘起来,面朝虚影姿态防备。
池云镜救了沐玄,仙尊虚影本就不满,没将传承交付池云镜,而沐玄后来还引诱了池云镜,保不准虚影对他的杀意会重新萌发,趁池云镜尚未发现的机会把他宰了。
池云镜就是羽流仙尊,可他还没恢复前世记忆,虚影也不认识沐玄,两者当下是不同的。
然而,虚影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缓慢上前两步,坐在了沐玄坐过的秋千上。
沐玄觉得奇怪,歪头打量片刻,仙尊虚影没有丝毫反应。
仙尊虚影仍在遵循池云镜的意志,不会杀他。
沐玄不再在院子里,进屋接着看话本,没过多久一抬头,虚影又来到了他身侧。
沐玄没有动作,仙尊虚影就站在他旁边,脸面朝的方向从沐玄转到他手里的话本,像好奇沐玄为何看得津津有味。
但仙尊虚影没有多少智慧,是看不懂书的,过了半刻钟,沐玄再抬头,虚影已然消失。
自那以后,仙尊虚影会时不时出现在沐玄身旁,沐玄就任由他静静待着。
池云镜收到铸剑长老的传讯,残月剑锻造完成。
铸剑长老清楚池云镜的处境,没让池云镜来拿,直接派手下弟子将剑送到暮寒居。
听见敲门声,池云镜过来开门,外面不止有来送残月剑的铸器峰弟子,还有柏宗荻。
沐玄那样缺阳气,柏宗荻本以为池云镜与他朝夕相对,精气神会衰弱,形同枯槁,却见池云镜脸色不错,像过得滋润。
“我来,是问你的心魔怎么样了。”柏宗荻道,“各宗弟子已经来到大半,等万宗大会开始,我会将修为压制到金丹巅峰,与你一较高下。”
池云镜淡淡道:“我不准备参加万宗大会。”
柏宗荻神色一冷:“你耍我。”
“我从未答应过,与你一较高下。”池云镜接过残月剑,向送剑的同门道谢后便打算关门。
蓝金镶玉的华贵剑鞘突兀刺入门缝。
“我见你状态不差,那日在玉清殿与仙尊虚影过招,也证明你有战力,而你竟连这等盛会都不参加,龟缩不出,算什么剑修。”柏宗荻道,“你胸无大志,怪不得仙尊虚影迟迟不将传承给你,可他还留在你这里,不愿放弃,你竟不珍惜被仙尊看重的资质。”
池云镜道:“我算不算剑修,不用外人评判,我早说过不需要羽流仙尊的传承。”
如今的生活十分幸福。
他不希望改变,只希望打扰的人尽快离开。
“妖鬼祸人。”柏宗荻也听过池云镜被妖鬼蛊惑的传闻,见过池云镜要杀仙尊虚影的疯劲,他本就有几分相信,如今更是笃定,“仙尊虚影在玉清殿要除鬼的做法,果然没错。”
然而归海仙尊亲自开口,要留下沐玄。
柏宗荻面色不快,拂袖离去。
池云镜手持残月剑回到屋内。
残月剑的灵性醒着,终于回到家,它颇为兴奋,剑刃散发皎洁光晕,从剑鞘漏出来。
看见沐玄,剑刃散发的光华停滞。
沐玄身上的气息,残月剑再熟悉不过,池云镜曾使用它杀过无数妖鬼。
家里多出了个该杀的鬼族,残月剑微薄的灵性思考不过来。
“我们以前见过。”沐玄模拟出剑灵的气息,“还记得吗。”
残月剑认了出来,这是黑剑的剑灵。
单细胞立刻将沐玄有鬼族气息的疑问抛到脑后,飞到沐玄怀里。
主人当初拒绝借剑,原来是有朝一日能直接把黑剑的剑灵带回家里,好厉害。
残月剑在沐玄怀里蹭来蹭去。
池云镜走过来,骨肉匀称的手握住剑柄,将残月剑拿走。
看多了池云镜使用黑剑,再看他手持残月剑,沐玄有点怀念。
就算经楼崖之手改造过,黑剑的风格还是有些粗犷,不如残月剑适合池云镜。
沐玄问:“刚才柏宗荻来了?”
“他邀我参加万宗大会。”池云镜坐下来,“我拒绝了。”
沐玄吃惊:“你不准备参加?”
池云镜:“我只想专注化解心魔。”
“行。”心魔阴阳怪气,“你不愿离开温柔乡,带阿玄到外面被别人看到,只想在家里和阿玄卿卿我我,就推到我头上。”
沐玄被蒙在鼓里,“心魔确实要紧。”
原著没有池云镜元婴渡劫失败这一出,剧情如今面目全非,只要得到玉佩传承,池云镜就可以前往仙洲,修真界的万宗大会对他已不再重要。
池云镜足不出户,沐玄自然一样,在暮寒居的生活无波无澜,一如往常。
沐玄做事情打发时间的时候,陪在旁边的不只仙尊虚影,还多了残月剑。
就算池云镜将剑带入静室,残月剑也能悄悄开门出来,而池云镜不至于设下禁制锁住剑,只是出来看见残月剑贴着沐玄,就会拿回来,残月剑这样也乐此不疲。
沐玄感觉,像养了两只宠物。
*
万宗大会开始的那日,烟花声远在悬云峰都能听见。
“要不去看看。”沐玄穿越以来,从没见识过如此隆重的盛会,很是好奇,“我们隐藏气息,找无人的位置,应当没问题。”
池云镜道:“用法器可以远程观看,视野也更好。”
他取出一个木匣,打开盖子,里面盛的水清澈见底,一只蓝色鳞片的鱼在水中游动。
池云镜抬手掐诀,蓝鱼的鳞片释放光辉,在鱼身两侧形成翅膀,脱离水面,穿过悬云峰的阵法飞向外面。
匣中水倒流到半空,凝成一面水镜,映出蓝鱼四周的景象。
蓝鱼在云层间穿梭,很快来到内门广场上空。
身穿不同宗门服饰的大能感知到蓝鱼,但没有在意。
等昆仑境掌门讲完话,万宗大会便真正开始。
五大宗门各准备了一道关卡,五关全部通过的修士才算晋级。
关卡难度不高,主要是在数量众多的修士中先进行一番筛选,关卡顺序靠抽签决定,第一个抽中的是真武宗。
而真武宗准备的是擂台赛。
二十个擂台按不同修为划分,最低也是金丹期,没有筑基期的份。
水镜画面里,筑基巅峰的楚朗风站到了金丹期的擂台上。
其他修士抢着上他的擂台,毕竟与楚朗风对战,就是轻易捡一场胜绩。
“你就是带鬼族进入昆仑境的楚朗风。”抢到上台资格的修士没急着开始斗法,饶有兴趣道,“听闻那个鬼族根本没用魅术,就把你耍得团团转。”
楚朗风认真解释:“阿沐没有耍过我。”
“你到现在还不顾替自己解释,先为他说话,我要是妖鬼,也选你当猎物。”修士道,“筑基期上什么擂台,你外在看着还行,内里说不定已经被妖鬼吸干了,不如回家喝奶去吧。”
归海仙尊发话,给沐玄的事盖棺定论,但昆仑境没发现潜伏三四年的鬼族,亲传弟子胳膊肘往鬼族拐,也是事实。
昆仑境常年保持着崇高地位,好不容易出了桩丑闻,一些修士便将这事拿出来嘲讽,过一过嘴瘾。
楚朗风没有生气:“若道友被我击败,岂不是连回家喝奶都不配。”
修士脸色阴沉:“大言不惭!”
他正欲出手,楚朗风已经雷霆般来到他面前,抬腿将他踢下擂台。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修士胸膛凹陷,在半空喷出大口的血,重重砸到擂台下。
楚朗风放下腿,“下一个。”
被他一招踢下擂台的修士,是金丹中期。
擂台四周一时噤若寒蝉。
沐玄穿上身体嗑瓜子,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