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正常,只是和别人不一样。”洛七伸手拉开了可乐的拉环,静静地看着溅出的水沫。忽如其来的,他想起很久之前咖啡店里的那对歧视同志的情侣,心里莫名的一阵酸楚。
在遇见洛城之前,他从来没有关注过同志这个世界,不知道他们有多艰难,不知道他们在这个不甚温暖的世界里,承受着怎样的目光和嘲笑。
爱情本不该建立在性别的基础上。
大男孩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很开心的说:“谢谢你,第一次有人告诉我,我是正常的。”
洛七也愣住了,他在洛城的保护下呆了太久,并没有深切的接触过这个世界对同志的排挤,所以他没有想到这样一句话对对方来说有多大的意义。
这样被人感谢,他有点无所适从。
“没事。”洛七避开对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上面的那局游戏已经结束了,挂机这么久,说不定会被举报。
“你能听我说会儿话吗?我憋在心里难受……不用回应我啦,我就是想跟别人说一会儿。”
“……说吧,我在听。”
“太好了。”这个温柔而阳光的大男孩露出微笑,慢慢地说出自己的故事。
“我的男朋友是一个大公司的设计总监,他很厉害的,长得又帅,公司里很多女孩子喜欢他,我也一样,但我只是一个小职员,我不敢妄想,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说喜欢我。”
“本来都这样了,我该知足了,可是……我是不是有点贪得无厌呢?”
“他工作很忙,我们平时几乎见不了几面,只有晚上回了家才能见到。公司不允许员工恋爱,所以白天见了面也不能说句话。我喜欢这份工作,但我想辞掉它,另找一份,这样就可以公开我们的恋爱关系。”
“但他不让我辞职,说他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份工作,不想让我为他牺牲,还说只要每天能看到我就很开心了。”
“有的时候我回家很晚,甚至彻夜不归,他都不会过问,完全没有问过我去哪了,跟谁在一起。如果你的男友夜不归宿,你会这么平淡吗?”
“甚至在公司里,我故意和别的女孩亲近,他都不会有任何表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头到尾,洛七一直保持沉默,安静的听着,直到最后,男孩说完了,他才开口,“这不是很好吗?他尊重你的工作,尊重你的生活,尊重你的选择,你为什么烦恼?”
如果洛城有那人半点的好,他也不会负气跑出来。
“可是。”男孩颤抖着声音说,“爱人之间,比尊重更重要的,难道不是爱吗?在他面前,我没有被爱的感觉……”
时间仿佛静止了,喧闹的网吧里一下子变得安静的如同废弃的荒坟,只有偶尔的凉风从敞开的大门,吹进房间里。
风掠过发梢,让他忽然想起了,洛城温柔地抚摸。
洛七沉默很长时间,最后站起身来,双手插在兜里,望了望门口,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他说:“对不起,我不懂。”
第十九章让步
第十九章 让步
“唉……”洛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烦躁的推了一把面前的键盘,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斑驳的天花板上有一只小小的蜘蛛,跑来跑去,织着自己的网。
这里是一个小旅店。在网吧和那个男孩告别后,洛七心里一直乱糟糟的,干脆找了个旅店呆着,要知道,洛七出来的时候忘记带身份证了(伪造的),没法找那种正规的旅店,而且还要找一个带着电脑和网络的旅店,实属不易。
条件差点就差点,没什么关系,反正洛七走南跑北的,什么地方都睡过。
洛七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把雇主发来的每条连接都点开看了一遍,除了发现这个“西水东流”是个非常刻薄的混蛋之外,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更可气的是,这家旅店的网络信号奇差,而且电脑奇卡,期间死机无数次,气的洛七想直接砸电脑。
下意识的摸兜想掏出手机,后知后觉的想起没带手机。看来打电话向封一衡求助也不可能了,除了电话号码,他没有任何他的联系方式。
撇开随便泄露别人隐私这事不说,封一衡这人还不错,路子很广,说不定能找出这个“西水东流”来。
……
洛七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向远方。
天空有些暗了,落日溶金般的掉进余辉里,橙光像颜料一样洒在天空幕布上,一幅大自然的画作,美得像明天不再来一样,所以倾尽全力展现自己的美丽,送出一场完美的落幕。
只要再过半个小时,天色就会完全的暗下来,夜晚会到来。
这么多天了,他倒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待这么久。
话说,洛城完全没来找他啊……
真是,心里莫名的,有点小小的失望呢……
洛七,你在意什么……
洛七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看着电脑屏幕的蓝光,慢慢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没有做梦。
因为,在他睡着不久,就有人推开了门。房间门是上锁的,但那个人很轻易的推开了。
来者的话语就像他的脚步一样轻。
“七七,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唔……”洛七朦朦胧胧的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然后似乎有人伸出手臂把自己抱了起来,眼前有人影晃动。
谁?
嘴唇接触到柔软湿润的东西,带着令人怀念的气息。
?!
“喂!”洛七猛地清醒过来,使劲推开面前的人,“别随便亲我!”
洛城坏笑着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那个味道,“你睡着的样子太可爱了,我没忍住。”
“放,放我下来!”被对方这样抱着,洛七觉得很羞耻。又不是女人,又不是残废,为什么要这样抱!
“好吧。”洛城干脆的把洛七扔到旁边的单人床上,这个床比不上卧室里的那张大床,没那么柔软,所以洛七很抗议的抬头想抱怨一下,没想到对方直接压了下来,那满腔抱怨只好都吞回肚子里。
“你,你怎么找过来的?”
“忘了?你身上有的印记啊。”
“……”洛七早就忘了,抬手看了看手背,那个法阵早已不见踪影,但它确确实实的存在于自己的身体里,时时刻刻为主人报告着自己的位置。
想到这一点,洛七又有点生气了。
“你来干什么?”他的语气很不客气,吵架时的火气又一次冲上心头。
“送你礼物。”洛城俯视着他,越发觉的对方瘦了,下巴显得尖尖的,很可怜的样子。
其实只在外面呆一天,怎么会瘦?!不过是他心疼了。
“礼物?”不知道为什么,从洛城口中说出这个词,总让洛七有种危险的感觉。
“对,顺便带你回家。”洛城翻身坐起来,递给他一个信封,上面还盖着一个漂亮的印戳,很正式的样子。
洛七半信半疑地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
扫视了几眼之后,洛七愣住了,思考了几秒后,艰难的开口,“这……是什么意思?”
这张纸上面是一个人的详细信息,姓名,联系方式,照片,地址,最重要的,有一个常用ID,“西水东流”。
洛城,居然把他的目标信息查出来了?!
“这个人不是普通人,他是女妖塞壬的鳞片所化的小妖,塞壬你知道吧?”
“知道,她用自己的歌喉使得过往的水手倾听失神,航船触礁沉没。”洛七下意识的回答道。
“对。”洛城奖励似的摸了摸洛七的头发,“这个妖怪没有什么杀伤力,但继承了塞壬的能力,而且把这种能力发展开来,所以他的评论和言论也会迷惑别人,让人信服,或者心生绝望。”
“所以那些艺人才会自杀?”洛七喃喃自语道,忽然又醒悟过来,“等等!你怎么会对我的任务这么了解?你入侵了我的邮箱?!”
“……我确实进了你的邮箱。”洛城笑了笑,“不过不是入侵。你在我的电脑上登过自己的邮箱,而且,还设置了自动登录。”
……
“靠!”洛七握拳砸了一下床,愤愤不平的瞪了洛城一眼。
几个星期前,洛城擅作主张派人把洛七的公寓退了,把他的东西打包带到别墅,当然也包括洛七的笔记本电脑。
洛城的套房里有个书房,里面的电脑性能比洛七的那台好太多,速度很快,所以洛七经常用那台电脑打游戏,有时候干点别的。洛城也没在意过。
“七七,你说得对。”洛城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你有你的生活,我干涉的太多了。但是……我有时,只是希望你能多依赖我一点。”
洛七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落寞,像秋风里独自南飞的秋雁。
自己,是不是太强硬了,不会让步的人,其实是两个啊。
洛七坐起身,手脚并用,爬到洛城身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把下巴搁在洛城的肩膀上,侧头轻轻亲吻了一下对方的脸,小声地说:“谢谢。”
洛城笑了一下,一个男人,竟然凭空生出一种很美的感觉,像冬日里的晴空,澄净而寒冷。
他侧过头,吻住洛七的嘴唇,又一次把洛七压在床上,右手伸进对方的衣摆,一路向上,感受着他炽热的皮肤,和越来越快的心跳,笑道:“今天你在网吧里说什么来着?你是1?”
洛七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弄得不知所措,急忙摆手,“没,没有,你听错了哈哈……”
“哦?是吗?”洛城捏着对方的下巴,打量了两眼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很满意的笑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你可以在床上给我证明一下,你到底是什么。”
第二十章阿雪
第二十章 阿雪
清晨的空气总是那么让人愉悦,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射在长桌上,上面摆着精致的早餐,还有一束新摘的白色玫瑰,上面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洛七心不在焉的喝着牛奶,眼睛却瞧着镶嵌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上面正在播放一条早间新闻。
“昨日晚上十点,有目击者在湘长街十号公寓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是一位三十二岁的男人,喉咙被完全撕开,死状甚惨。”
“据法医鉴定,此伤口是由野兽的爪子造成的,一击致命。但当天并未有人见过大型动物出没,死者也没有养宠物的习惯。”
画面出现了几张照片,很模糊,还打了马赛克,但还是能看出一片血红。
那个长相端正的播报员继续说:“据悉,在案发现场,到处都是用血画出的类似魔法阵的图案。”
“有知情人士爆料出该人的身份,死者是一名以网络为生的网民,多次发表恶意评论,攻击已故艺人岳深等人。现在大批岳深等人的粉丝大呼‘苍天有道',‘天降惩罚'。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不排除粉丝作案的可能性。”
“好好吃饭。”洛城伸处手指抹去洛七嘴角的奶渍,像教导小孩子一样说。
洛七把手里的牛奶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洋洋自得的看着洛城,“怎么样,我做的不错吧?”
“是,不错。”洛城忍住笑,故做认真的说,“是一个好杀手。”
“要不要考虑雇佣我?”洛七站起身,故意叉开腿面对面的坐在洛城的大腿上,双手搭在对方宽阔的肩膀上。
这种大胆的举动让洛七自己都觉得惊讶,这可是非常明显的引诱行为啊,要是在平时,打死他也做不出来。
可是,大概是任务顺利完成的原因吧,洛七今天心情很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也是意料之中。
洛城心里惊讶了片刻,然而脸上仍然是微笑的表情,笑道:“雇佣你?做杀手?还是……”
一边说着,右手一边扶上洛七的后腰,手指向下摩挲,落在臀部上,贴近对方的耳边,暧昧的说:“还是说,做男宠?”
?!
洛七额角爆出两条青筋,眼里冒火,咬牙切齿的说:“把你的手,拿开!!!”
“是你先诱惑我的啊……”洛城眼神无辜的说,然而手放在原位没动,甚至有点得寸进尺的捏了两下。
“我……”洛七也觉得在对话里占了下风,干脆从洛城身上下来,愤愤的说,“我脑子抽了行了吧!”
气哼哼地转身想走。
洛城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向后猛的一拉。
对方的力气很大,洛七重心不稳,一下子跌进洛城的怀里,惊慌失措的抬头,正对上洛城含笑的眼睛。
“七七,你有胆量在精力充沛的早晨煽风点火,就得好好负起这个责任。”
......
在这之后,大概是杀鸡儆猴的作用非常明显,网络一时风平浪静,水军人人自危。
不过洛七很明白,人心本恶,因为有了后天的培养才有了爱和理智,在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人们似乎都能无所顾忌的释放天性,不需承担责任。
网上的戾气很重,有一些人在生活中做腻了好人,便在虚拟世界里横行霸道。不知道有多人,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言论而走上不归路,更有甚者,死后被千夫所指,还落个心理脆弱的罪名。
网络暴力和普通暴力不一样,有时候,心理上的创伤比身体上更痛。像这种东西,一旦滋生了,就像黑暗里的污垢,很难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