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倒好,直接出去了,没能感受到,这次回去你可要小心点了,哪怕陛下不会随意迁怒,但是在他的精神力压制下,我们多少还是会感觉不好受的。”
奥斯最近出任务了,倒是没有怎么感受到阿尔弗雷德陛下的恐怖气压,闻言还觉得有些新奇。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虽然很多人都说陛下给人的感觉很可怕,但对于奥斯而言,阿尔弗雷德只是行事作风有些独。裁,也不太爱和人阴谋诡计,秉持着一力破万法,奥斯其实还挺认可这种作风的。
不过有一点奥斯倒是赞同,就是,这位陛下总是很低气压的样子,但是心情如果真的很不好的话,他甚至是会动手的……
甚至前几年的时候,一些叛乱,都是心情不好的阿尔弗雷德亲自去解决的。
那个手段——
奥斯回忆了下那时候的情形,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惹对方为妙。
前往皇宫时,奥卡丝顺口问了句:“难得见你耗费这么长的时间,这次的任务很棘手吗?”
奥斯被问及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奥卡丝先前问的时候还有些漫不经心,此时倒是有些意外了。
她侧目去看奥斯,“不会吧?竟然还有你也觉得棘手的问题?”
奥斯苦笑一声:“我又不是什么神人,自然会有难以解决的问题啊。”
说是这么说,其实能够让奥斯感到棘手的事情并不多。
但这次——
奥斯眸色深了深。
奥卡丝抱着手臂,笑着问道:“是什么问题竟然困扰了我们大名鼎鼎的情报部部长?怎么,能和我说一下吗?”
奥斯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机密,他问奥卡丝要了根烟,在烟雾中缓缓说道:“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很诡异。”
帝国银行某位被处决了的大人物存在里边的钱财不翼而飞了。
黑市上一个以技术出名的团伙突然什么委托也不接了,毁了许多约导致骂声连连。
帝国科学院的资料似乎被一个外部ip偷偷访问过,记载着最新技术的文件似乎有被改动过的痕迹。
一开始的时候,这几件事情大家并没有联系到一起。
大家只是各自调查各的,可渐渐的,这些人突然发觉了不太对劲。
他们查着查着,竟然查到了各自同僚的身上。
被盗取的资金流动到了黑市上,那个团伙运用的防火墙颇有几分网络安全部门的风格,那个陌生的ip查到最后,竟是落到了那位被处决的大人物的身上。
大家:!?
不是吧?大水冲了龙王庙?
哪个混蛋一口气捉弄了那么多部门?
这个行为就算汇报上去也够他被处决好几次了吧?!
但奇怪的是,明明线索指向都那么明显了,他们还是一头雾水,对幕后的主使半点头目也没有,大家层层上报,最后任务被转移到了情报部这里。
恰好奥斯对这个任务有点兴趣,加上他先前刚完成积攒的任务,空闲出了一些时间,他就将这个任务接手过来了。
……然后,被刷得团团转的人,就变成了奥斯。
先前奥斯还有些不以为意,但是等到他真的去追查这些事件的幕后主使时,他才感受到了困难。
奥斯之所以会出现在那栋建筑里,单纯就是他破解了重重迷雾,以为要抓到那人的小尾巴,按捺着心性去抓人,结果却发现自己再一次被耍了。
对方就像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大人,捉弄着毫无抵抗能力的小孩,在奥斯以为自己即将成功抓住对方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做了个鬼脸,笑着问小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奥斯:……
这一瞬间,就算是奥斯向来情绪不易波动,此时也想要狠狠问候一下对方的家人。
但是他已经被这个任务绊住手脚好一段时间了,奥斯虽然心里不甘,但他又不能扔下情报部门不管,虽然心里很是不爽,但还是在召集下回来了。
“……所以实际上,你并没有抓到人?”奥卡丝挑了挑眉,打趣地看着老友。
奥斯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屈辱地点了点头。“感觉对方完全就像是看穿了我的所有意图一样,我的每一步计划,我都怀疑是对方暗中推动我去这么做的。”他思量道。
“无论是反侦察的手段,还是各种信息的收集,又或者是对于我们的行程,对方好像都很了解的样子……”奥斯说着说着,就皱起了眉头。
在追查的时候,奥斯看着手头的线索,确实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无论是资金的来源,流动,又或者是技术的失窃,黑市上的交易……
这些线索明明有很多,哪一条单独拿出来看都没有什么问题,偏偏结合在一起却各自矛盾的同时,又似乎自成逻辑的样子,偏偏奥斯不知道那个串联的点到底是什么。
奥卡丝双手环臂,指尖点在自己的手臂上:“按你这么说,难不成这个人对我们很熟悉?”
“……”奥斯没有说话。
他竟然像是默认了。
“哈哈哈哈,我突然也有点好奇了,能把你捉弄成这个样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奥卡丝弯了弯嘴角,这位外表美艳的女士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着点轻佻的暧昧气息的,但只有领会到她手段的人才会知道,对方“狡狐”的名号并不是白白得来的。
奥斯抽了抽嘴角:“你就算了吧,别牵扯进来给我添乱就是了。”
没等奥卡丝反驳,奥斯突然问了另一个话题:“对了,你刚刚说,陛下的心情好过一段时间,然后又变得糟糕了?”
奥卡丝随口说道:“是啊,阴晴不定的,如果不是没有看见陛下身边出现过人的话,我说不定就怀疑陛下是不是恋爱了。”
第34章
实际上, 阿尔弗雷德陛下根本就没有恋爱。
连个对象都没有,哪来的恋爱。
他只是把自己埋在书房里, 地上、桌上, 到处散落满了翻阅的书籍。
如果其他人出现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感到很诧异。
因为“阿尔弗雷德只会出现在战场上、出现在训练室里,而不会静心坐在书房里”, 这句话曾一度是这位陛下的负面传闻之一, 但是现在,黑发绿眸的俊美青年却靠在椅子上,微微敛着双眸, 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是冰雕做的雪人。
他穿着墨绿色的军装, 暗色的斗篷被取了下来, 挂在一旁。那顶漂亮的军帽则是盖在了阿尔弗雷德手边的书页上, 钢笔下写着一行漂亮的字迹。
虽然阿尔弗雷德并不喜欢静心文书, 但实际上, 作为皇族的他, 在被从贫民窟里接过来后尚且没有一个正式名字的阿尔,也曾背地里付出无数辛劳的汗水, 能写出一手极好看的字。
但是后来, 所有人只能见到战场上宛若死神一般收割无数生命的那位陛下了。
可无论是作为阿尔,还是作为阿尔弗雷德,这位陛下最近的心情其实都无比复杂。
——或者说很难形容。
阿尔弗雷德视线往下压了压,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同样抿了抿。
他的目光没有什么焦点, 神经一如既往突突跳动着,不停催生暴戾的情绪。
……已经, 好些天了。
具体来说, 是11天23小时45分。
距离上一次进入那片陌生又其妙的空间, 进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阿尔弗雷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只是默默地数着时间,这种事情应该是觉得很烦躁的……但是……
他闭了闭眼睛。
纤长浓密的睫毛掩住了墨绿双瞳。
明明一开始,阿尔弗雷德因为分离了影响操纵自己的精神体而感到了些许愉悦,但因为强行分离半身,他的精神上一直忍受着的痛苦不由得加剧得更严重了。
睡不好又神经生疼,哪怕心理上是无所谓的,生理上也会不由得变得烦躁。
而之后接连发生的事情,更是难得地让阿尔弗雷德再一次体验了失控的感觉。
首先,是一直佩戴在身上的月神泪不见了。
那个东西确实是一个宝物,平日里,阿尔弗雷德经常需要佩戴它来帮助自己维持精神上的稳定,在强迫分离精神体后,如果没有它的话,阿尔弗雷德可能连最开始都熬不过来。
哪怕是后来慢慢习惯了,月神泪也是帮忙缓解精神疼痛的好东西。
但是。不见了。
能够精准绕过阿尔弗雷德从他身边拿走东西而不被他发觉的只有自己,就是阿尔弗雷德有点想不明白那个该死的半身是怎么窃取东西的。
明明早就该消失,结果临走前还要过来恶心他。
甚至——
还拉他入梦境中,简直——
……不知、不知廉耻!
阿尔弗雷德捏紧了手中的书页,重新睁开眼睛,去搜寻有关的信息。
但是这些天翻阅了那么多本书,却没有一本记录的情况和阿尔弗雷德的相似。
或许本来阿尔弗雷德的情况就很特殊,毕竟瑰月帝国的人的精神体说到底只是他们精神力的具化,唯有阿尔弗雷德,与其说是精神力具化,不如说是除了没有记忆和情感外的半身,无论是感知还是力量完全就是共通的。
即便强行切断了,感知从各种意义来说都还是藕断丝连的。
所以当对方心神起伏很大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即便和对方隔的距离很远,也能微弱的、但又无比真切地感受到对方此时的心情。
阿尔弗雷德很暴躁,但是那个精神体最近心情却好得飞起。
那种不加掩饰的雀跃和喜爱简直要透过时空的距离直接传染到阿尔弗雷德身上,让他总是走神走神着,就下意识想要和精神体一起露出微笑来。
然而他只能感受到这股情绪,情感上被传染得跟着好了起来,但是没有记忆、无法得知真相被迫接受,完全不受控制的感觉又让阿尔弗雷德的理智感到很不情愿,尤其是理智明明说着不对、这不应该,可每每总在理智反应过来前,阿尔弗雷德却完全不受控地露出浅浅的微笑来。
这让阿尔弗雷德更烦躁了。
但最烦躁的还是进入梦境空间的那几次。
虽然阿尔弗雷德很不想承认,但在那个可恶的精神体如果和别人深切地精神交融纠缠的时候,阿尔弗雷德也会被迫跟着一起陷入进去。
它到底、它到底——
阿尔弗雷德都想要咬牙切齿了。
对于拥有精神力和精神体还有精神世界的瑰月人来说,冒然进入别人精神世界其实是相当危险的,而且因为那实在是太私密了,那简直就像是不容别人涉足的禁地,如果不够亲密、不够信任,甚至契合性很低的话,精神世界甚至会不受控制地反噬。所以能够进去他们精神世界的,除却幼崽时期的培育员,那就只有自己未来的伴侣了。
阿尔弗雷德从小在贫民窟长大,从未接触过培育员这种东西,哪怕后来被接回去的时候,因为过强又凶性无比的精神体的抗拒,也没有任何一个培育员能够接近他。
从小一个人长到大的阿尔弗雷德更别说考虑伴侣这种东西了。
对于他而言,伴侣是一个无比麻烦的存在。阿尔弗雷德毕竟习惯了一个人,光是想一下以后自己的世界要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他就已经开始暴躁了。
所以更加毫不收敛自己的排他性,对谁都冷着一张脸,自然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凑上来。
先前的二十几年里,阿尔弗雷德都是这么做的,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那个一无是处的精神体,竟然刚被丢弃,下一瞬就丝毫不知廉耻地找上了别人。
……别人的精神世界是那么好进的吗?!
你黏上去的时候能不能要点脸啊!
把你分离是希望你赶紧去死,不是和你说可以随便找新的主人的意思!
和一个完全不知道形貌的陌生人精神交融的那一刻,阿尔弗雷德紧紧咬着牙,向来冷淡的神色上完全无法继续维持,隐隐带上了几分波动。
精神体贴得起劲,但是那种交融的感觉却大半都是阿尔弗雷德在承受。
难耐。
喜欢。
想要亲近。
以及对方那种包容。
像是水花一样融进了大海里。
一开始是没有明确的记忆的,但是每次醒来,阿尔弗雷德总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随着贴贴次数的上升,阿尔弗雷德慢慢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开始有意去记忆自己在睡梦中经历的一切,然后,他更加想要自闭了。
有关梦境空间的一切都很难被记忆,反而是只有交融的感觉无比明显。
纵然现在想来,还是能够无比清楚地回忆在梦境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明明对方没有贴过来,明明是他的精神体主动地贴上去。
但是那种亲密黏在一起的感觉,确实真切地传达到了阿尔弗雷德的身上。
在梦境空间里,阿尔弗雷德是没有任何意识的。他只能“看”着,不能主动也不能拒绝,像是个观看电影的观众一般,偏偏所有浓郁的感知都分了一大半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精神体,为了报复他,到底在外边都做了什么事情?!
阿尔弗雷德的面色直接冷了好几个度,不应该把对方丢出去的。
他应该直接捏死它。
最近倒是没有被莫名其妙地拉进梦境里了,想来被驱逐出去的精神体使用的应该是什么不入流的手段,那种难以控制的情况只持续了几日,后面倒是没有时常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