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足以让一个年轻的过分的雄虫崩溃。
但顾熙没有。
他就站在那里,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非常遥远的,深沉的注视着他的雌君。
这个年轻到甚至还带着点婴儿肥的,看上去可爱的很好欺负的雄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褪去了那个社恐的,害羞的表象,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样。
柏霖没有做多余的承诺。
准确来说,任何参加这场战争的虫,从将领军官小兵都不敢作出任何的承诺。
因为在一个生死的战场上,没有人可以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自己又是什么样的,没有人可以承诺自己是凯旋归来还是……
但是他们都期待着,有那么一天还在这个地方,他们荣归故里,能再次与自己的家人相拥。
柏霖依然。
他拥抱了自己的雄主。
柏霖这才恍然发现顾熙其实长高了很多。
顾熙之前其实只有一米七出头,比他矮了半个头,但现在他其实已经比顾熙矮了。
没有人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或者说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都在为一位雄虫,或者说未来的陛下的长大而感到高兴。
唯一和他们的想法不尽相同的可能也只有柏霖,宣宴和维莫斯他们。
作为父母或者伴侣,他们只希望顾曦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或者说哪怕不用长大,一辈子当一个孩子也好。
可这在这样的时代,这终究是个奢望。
顾熙终究要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
十年之前他逃掉了,因为有安德鲁帮他担了,但是十年之后就在这里,他必须要重新担起这份责任。
顾熙偶然问自己: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可没有又能怎样?他是唯一的,也是必须的选择。
无处可逃。
顾熙看似温柔,却也决绝。
柏霖看似冷漠。却又温柔。
“你现在明白什么是爱了吗?”
“是的,我明白了。”
顾熙是第一次,或者说这也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在这样的人声鼎沸在这样的悲欢离合的包裹下,真正的认真的去感受自己怀里的这个人。
顾熙认真的抱着柏霖。
他从未如此认真过。
他说:“保重自己,安全回来。”
“我在家里等你。”
顾熙并非不谙世事,或者说之前的他不谙世事,但现在的他已经长大了很多。
他渐渐的明白,在这场战役里面他要面临一些牺牲,或者是很多的。
他此生最要好的朋友,他此生唯一的伴侣还未诞生的长子,他的雌父……还有他的国家。
他们的命运,自己的命运都被牵扯在这场战役中。
胜则荣。败则亡。
顾熙一向懂事,所以他从来不提起这些沉重的话题。
他努力的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二十多岁的,来到一个新环境还在适应的这样一个状态。
但他明白自己不能永远这样。
他想要为那些爱自己的人,好歹的做一点什么。
这样的念头一经燃起,就再也没有消亡,并且越来越强烈。
顾熙默默的做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他不准备和任何人商量。
可他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就已经要面临分离。
顾熙一直表现的很坚强,他不想让周围的人担心,在知道消息的这一个月里,这是他第一次流泪。
“哭什么?傻孩子。”宣宴走过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所有的离开都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字符集的,这是我教过你的。”
“雌父,我还能再见到你吗?”顾熙的不安,第一次这样明明白白的展现出来。
没有人制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宣宴身上。
他们都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其实这本来就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战争,只看那天是否愿意分给他们一线生机吧。
但宣宴的回答简洁而坚定。
“能。”
宣言抱着他已经长大的小雄虫,坚定地说能。
他环视四周充满希冀的眼神,坚定的承诺道:“我发誓,我会尽我所能,把他们都安全的带回来。”
好大的口气。
可这让顾熙和一旁的虫们第一次放下心。
宣宴是帝国的战神,是战无不胜的神话。
他们选择相信他们的元帅,相信他的话相信他的承诺,相信他所承诺的的未来。
前来分别的虫有很多。
就比如同为前锋的尼古拉斯上将和海塞,也比如刚刚在一起不久的奥德乐和温莱特。
奥德乐已经是一名上尉了,毫无疑问的,他需要奔赴前线,但温莱特只是一个帝国军校的新生,哪怕他非常优秀,但他并不需要承担这样的宿命,即便他想,也不会有人允许。
“保重自己。我等你回来。”
温莱特毫不遮掩的抱住了奥德乐。
他一向坦荡,不会觉得自己和自己的爱人有什么见不得人。
温莱特把自己整个人都贴在奥德乐的怀抱里。
“答应我,完好无损的回来。等到你回来了我就答应你正式成为你的伴侣。”温莱特的目光坚定而炙热。
一旁的密斯顿闻言无奈的笑了一下:“行了啊小温莱特,你可真是长大了,这种事情是你能做主的吗?你有问过我吗吗?你当你哥是死的吗?”
这死亡三连问惹的一旁所有人都笑起来,维莫斯更是挪瑜道:“密斯顿,这可不是我说,你说的话什么时候算过数?”
“去去去,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别打扰我和弟弟联络感情。”密斯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维莫斯笑道:“你和你弟弟联络感情?你是看你弟弟和你弟不联络感情吧。”
“哈哈哈。”
一群老油条全都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行了,一群马上就要上战场的老王八蛋了,这么不着调。”密斯顿没好气的说道,“我跟你们说,后勤可是我负责的,你们这时候要是把我惹恼了,小心到时候送送来的资源支持都没你们的份儿。”
“哎,这个威胁过重了啊,这叫什么叫什么,以权谋私,对以权谋私。”
不少将军都笑了起来。
宣宴也凑过来了:“那可不是,以权谋私可不行啊,你要再这样的话还是交给圣得西斯先生上交吧,他比较合格,也比你负责任多了,起码不会像你这样私人感情含量过重。”
密斯顿翻了个大白眼:“你说我私人感情过重?那我顶多是不给这小子所在的军舰送物资。你看看,海塞他私人感情更重。你要让他去,所有军舰的物资和资源都得送到尼古拉斯上将那去,你们到时候都得仰尼古拉斯上将的鼻息生活!”
宣宴做思考状:“你这歪理好像还真是有那么点道理啊……”
“那是啊。”密斯顿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人家和尼古拉斯上将的感情那么好,哪像我,光棍一条到现在,还要吃我弟弟的狗粮度日,这日子简直没法过!”
“那你找啊,没人拦着你找啊,只要你想找全帝国的雌虫都在你面前站一排让你挑选,你这不也没找吗。”海塞在一旁提高了声音喊道。
众人顿时乐的不行,还有老流氓插嘴道:“你看啊密斯顿公爵大人,这也不是我不信任你,你都这个岁数了还没找雌君,不会是那方面不太行吧?”
一群老流氓顿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此时宣言插嘴了:“那你们都不行啊,不如就让我家维莫斯来吧。你们看啊,我是元帅,肯定到时候都好好的分给你们不私藏,你们也不用担心有人以权谋私了。”
“去你的。”众人都碎了他一口。
“你俩算了吧,你们两个统筹全局的,资源少点儿不要紧,要是因为这个分出心力来导致指挥出了问题那我们上哪儿哭去吧!”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部分开始啦,前边儿那一堆伏笔终于都要出来了
第83章
最后的告白
众人笑笑闹闹的,先前凝重的气氛很快散去。就在这样看似轻松的
众人笑笑闹闹的, 先前凝重的气氛很快散去。
就在这样看似轻松的氛围中, 远处巨大的战舰终于张开了巨口。
“好啦,我们该走了。”
大家都笑着和家人拥抱最后一次。干脆利落的列阵走向了那艘战舰。
这将会是他们生命的一个转折点。
赢就是荣光万丈荣归故里, 输就是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没有人想得到那个结果。
战舰驶离主星的第四天, 也就是星际3960年十月五日。
帝国巡回的舰队上。
宇宙一直很深邃,是可以算得上是整个宇宙最美丽的地方。
大部分长期在星空中漂泊的战士们都非常喜欢凝望星河。
仿佛透过星舰的舷窗透过遥远的星河,能看到他们遥远的家乡。
安德鲁也同样。
只是他基本并不思乡。
他没有亲人, 也没有家人, 所有同父异母的哥哥弟弟们和他的关系都算不上好。
他需要思念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远在主星的顾熙。
只有顾熙需要他操心,也只有顾熙这些年来一直和他做朋友, 并且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他。
韦斯特端了一杯茶来,静静的垂手站在安德鲁的旁边。
安德鲁的目光这才从壮丽的星河上移开。
“韦斯特, 你真的不离开吗?”
韦斯特恭敬的垂首:“是的, 我的陛下, 我是您最忠诚的的追随者, 我曾经宣誓过会与您同生共死。”
安德鲁轻轻的叹了口气, 知道无用, 便没有再劝:“韦斯特,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我是帝国的陛下, 又注定短命,我不可能回应你的。在我身边你注定只能受折磨。”
韦斯特并无反应:“我的陛下, 这是我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我追随您也并不完全因为与我的痴心, 更重要的是因为您的能力。我付出感情是我个人的事, 并不需要您的回应, 也不敢要求您的回应。”
韦斯特抬起头, 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您能知道这件事,已经在我的意料之外了。”
安德鲁的目光沉静下来。
他们静静的享受着这个空间,直到安德鲁的目光微微沉凝:“他们来了。”
舷窗外,星河的包裹下突兀地出现了一条白线。
那是一大群星舰。
他们在飞速靠近着这个庞大的舰队。
是成群的星际海盗。
安德鲁轻轻的笑了起来:“等了这么久,他们果然还是上钩了。”
韦斯特并不在意,甚至带着些蔑视:“宣元帅已经率领军团前来了,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如果这一次他们再不动手,他们也没有下一次动手的机会了。只要宣元帅一腾出手来,解决他们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们也不过是殊死一搏而已。”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竟然也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安德鲁轻叹了一口气,眼中仿佛流露出一丝惋惜:“你看啊,这就是没有耐心的下场。”
“他们明知道我短命,本来就活不了多久,却仍然非要踩着我的名声,踩着我的性命,来铸就他们想要的帝国。结果现在把自己推上了死路,何其可叹。”
韦斯特说:“陛下,这些人不值得您关心,您需要关心的只有您自己的安危。”
安德鲁摇了摇头:“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安可言?我要关心的从来不是我自己的安危,而是这个帝国以及这个帝国所有子民的安危。这是以上以我为饵的必死局,我早已做好了舍身的准备。”
韦斯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声的表达了一点儿他自己的不满。
但安德鲁给不了他回应。
安德鲁靠在舷窗上看着那些急不可耐的战舰飞速向他们逼近,如同一张深渊巨口将他们全部包围。
他淡定的听着战舰里响起巨大的警报声,门外传来错乱的脚步声,似乎也能听见一些人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那些人该很得意吧?他们没想到竟然真的算计到了我的命。”安德鲁露出一个无趣的笑容,拉住了一旁韦斯特的手。
韦斯特受宠若惊的看着他,依然习惯性恭敬的回答他的问题:“大概是这样的。”
“如果他们知道这次的袭击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这整个星舰上都是被筛选出来注定死亡的人,你猜他们会如何?”安德鲁饶有兴致的笑道。
韦斯特感受着自己被包裹在他大掌中的滚烫感觉,一时间忘了回答。
索性安德鲁也并不是真的很需要他的回答。
安德鲁戏谑的道:“应该会气死吧。”
“但是我很高兴。”自从上位以来……应该说从安德鲁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倒映着窗外的星河。美得让人心惊胆战。
韦斯特第一次向前一步,站到了与安德鲁并肩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您这么恶趣味。”
安德鲁并不否认的挑了挑眉:“我确实是第一次有这个心情。”
“我只是想到他们现在得意的表情,在想想他们以后知道真相的时候该是多么的崩溃不不已,我就觉得高兴。
安德鲁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任你谋划的再好,勾结的王八蛋再多,也不能改变某些既定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