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嘻嘻哈哈也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一墙之隔的洪锦时不时就能听到他俩的笑声,恨不得立刻抱着被子和枕头参与进来。
想了想龙吉公主那把鸾飞剑,又只得作罢。
第二日一早,洪锦来到寝殿,那姐弟俩还没醒。他往榻上一瞧,果真是亲姐弟,两人摆着一模一样的睡姿,连面朝的方向都一样。
洪锦取了东西又亲手亲脚退出去,吩咐一旁的仙侍:“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昨晚睡得有些晚了,云珩这一觉醒来,阳光已经透过雕花窗棱,洒进了殿内。
小家伙迷迷糊糊爬起来,第一句话就是:“我想去看看我的青儿。”
龙吉公主替他穿戴整齐,小家伙迫不及待就跑出了寝殿,他在花园里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青鸾和它的孩子。
云珩拉着龙吉公主:“姐姐,青儿在哪儿呀?”
龙吉公主说道:“应该和它的母亲一起出去觅食了吧。”
“觅食?”
“就是找吃的?”
云珩问:“他们在哪里找吃的。”
“在后山的竹林。”
云珩拉着她就往外走:“我们去看看吧。”
他们来到后山的时候,正好看到青鸾展开羽翼从竹林上空飞出来。
云珩仰起头,眯着眼,忽然惊呼道:“它嘴里有东西,是青儿!”
青鸾带着自己的孩子,一直在空中盘旋。云珩回头去看龙吉公主:“姐姐,它要做什么?”
龙吉公主说道:“教它的孩子如何飞行。”
小家伙心里生出一点不好的预感:“怎么教?”
龙吉公主说道:“将它的孩子带到高出,然后扔下来。”
“不行不行!不可以这样。”云珩两只手在摇晃着,“以前我以为彩虹是天马,也能飞。就想带着他从悬崖飞下去,可是它吓得扭头就跑。紫苑姐姐说,他根本就不会飞,从悬崖上掉下去只会摔死。”
龙吉摸摸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身旁:“彩虹是天马,青鸾是神鸟,神鸟生来就应该在天上翱翔。”
“如果青儿就是不会飞呢,这么高,落下来,它就摔死了。”
小家伙是真的急了,拉着龙吉公主的手,急切的说道:“姐姐,你快让它停下来呀。我不要青儿被摔死。就算它永远也飞不起来,我还是会爱它,保护它,照顾它,我不想它被摔死。”
他话音刚落,盘旋在空中的青鸾已经放开了它的孩子。
☆、第32章 第 32 章
“不要,不要!”
看到青儿被它的母亲从高空抛下,云珩心急如焚,眼泪夺眶而出。一边哭一边跑向青儿落下的位置,两只小手举着,试图去接住那只被抛下的小鸟。
“珩儿!”
龙吉公主在他身后叹气。瞧把这小家伙急的,青鸾怎么可能让它的孩子摔死?就算那雏鸟真的不会飞,龙吉公主也能用法术将它救下来。
小家伙很快就跑到了青儿落下来的位置,仰着脑袋,举着手,还不停地调整位置,生怕摔到了他的小鸟。
作为凤凰与青鸾的后裔,那鸟儿确实少了几分神鸟的灵气。母亲将它从高空抛下,它就那么象征性的扑腾了两下翅膀,并没有阻止身体下落的趋势。
于是,那只鸟也不再挣扎,任由自己直直的往下落。
云珩就站在下面,扬起脑袋,睁大了眼睛,嘴里还碎碎念着:“青儿别怕,我会接住你的,我一定会接住你的。”
龙吉公主灵力已经汇聚到了指尖,生怕那鸟飞不起来,下一刻就那么直直的拍到云珩脸上。
鸟儿低下头来看了云珩一眼,好像也发现了,自己要是这么落下去,就会砸到云珩脸上。
这时候,它才仿佛觉醒了作为神鸟的种族天赋,开始不停地拍打翅膀。那展开的羽翼在阳光下泛着幽幽蓝光,身后长而华丽的尾羽不断摆动着,去寻找能够保持身体平衡的那个点。
或许是不知者无畏,又或许是对青儿的喜爱已经超越了,被它砸在脸上的恐惧。云珩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高高的举起来,执意要接住落下的青鸟。
就在青鸾的身体遮住他头顶大片阳光,爪子即将触碰到他脸的时候,云珩终于闭上了眼,但他依旧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闪,稳稳地站在那里:“我接住你了,我接住你了!”
他像是在安慰青鸾,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然而,下一刻,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青鸾的爪子也没有落到他的脸上。
青色的羽翼在他头顶轻浮而过,鸟儿擦着他的发冠俯冲而过。随即振翅而起,将身体又拉了起来,长长的飘翎在空中留下一道光影。虽然只是一只还未完全成年的幼鸟,但是在空中展翅高飞的姿态依然优雅。
这时候,那只大青鸾也飞到了它的孩子身旁,引领着他飞向更高更广阔的天际。
龙吉公主收了法力走到云珩身旁:“珩儿你看,它飞起来了。”
云珩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拉起姐姐的手,激动的喊道:“它会飞,它真的会飞,我好高兴啊!我的青儿他是神鸟,不是漂亮的笨蛋!”
龙吉公主摸摸他的头:“姐姐送给你的坐骑,怎么会是漂亮的笨蛋呢?”
这时候大青鸾和小青鸾一起从远处飞了回来。
云珩半眯着眼仔细看去,不知何时,它长长的尾羽上竟然出现了眼状斑纹。
云珩又看了一眼那只大青鸾的尾羽,竟然什么也没有。
“咦?”小家伙疑惑的皱眉,“为什么青儿的尾巴上有眼睛一样的羽毛,它的母亲却没有。”
龙吉公主解释道:“那叫凤镜,又叫凤尾眼,是凤鸟独有的特征,鸾鸟是没有的。青儿长出了风镜,因为它身上有一半凤凰的血脉,它是一只凤鸾。”
云珩指着他的青儿:“所以他头上还有金色的羽毛。”
“没错。”
说话间,青鸾归巢,凤鸾却寻着云珩的位置,收起翅膀,稳稳地落到了他的肩上。
“嘿嘿!”小家伙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却又开心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摸摸青儿的脑袋,后者也歪着头蹭蹭他的掌心。
龙吉公主说道:“你是第一个触碰它的人,它只认你。”
云珩点了点它的凤喙:“你以后就是一只会飞的神鸟啦,等再长大一些,我就可以骑着你出去玩咯!”
青儿会飞了,云珩却并没有打算回去,小家伙心中还装着另一件事,他要在姐姐这里多住几日。
晚上,姐弟两人在池塘边散步。洪锦闲来无事,又跟在他们身后。
云珩毕竟只有三岁,说的无非就是些什么点心好吃,彩虹又做了什么蠢事,骑在小猴子肩头,一个筋斗云就能飞很远这些琐事。
前面的洪锦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听着,说到孙悟空,他倒是有些好奇。
洪锦三两步跑到他们前面,面对着姐弟俩,倒退着走:“早听闻天庭来了只妖猴,神通广大,连四海龙王和十殿阎君都拿他无可奈何。真有这么厉害吗?”
听到别人说小猴子厉害,云珩就感到与有荣焉:“当然啦,小猴子可厉害啦,跟我表哥打架也没有输哦。”
“真的?”洪锦问他,“你是说那齐天大圣打赢了二郎真君。”
云珩摇摇头:“那也没有,我表哥怎么会输呢?”
“额……”这可把洪锦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这小不点,到底站哪头的?”
云珩说:“打到一半,父皇来了,就不让他们打了,还把表哥叫走了。”
云珩看了一眼姐姐,又看向洪锦,问他:“蟠桃盛会那天,你怎么没有来,是我母后没有邀请你吗?”
“怎么会?”洪锦身形一闪,又站在了云珩身旁,“我乃龙德星君,怎么说也是天界正神,蟠桃盛会还是有我一席之地的。”
云珩又问:“那我怎么没有见到你?”
洪锦眼神飘向龙吉公主:“这个嘛……因为我不敢。”
“你为什么不敢?”
洪锦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姐姐不去,我怎么敢去?”
龙吉公主又一脚揣在他屁股上:“你是不是找打?”
洪锦连忙赔罪:“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龙吉公主看他一眼:“再废话,缚龙索绑了你,丢池塘里喂鱼。”
云珩在一旁拍手:“喂鱼喂鱼,喂大鲤鱼。”
洪锦摸着他的脑袋小声嘀咕:“鱼可吃不下我。”
龙吉公主带着云珩坐在池边一块石头上。那石头不大,刚好能坐下一个成年人,龙吉便把云珩抱在怀里。掌心摊开,不知从打哪儿变出一包鱼食交给云珩:“喂鱼吧。”
洪锦只能站在他们身后,俯下身,在云珩耳边问道:“想不想看大鱼?”
“大鱼?”云珩歪头,“哪里有大鱼,是那个神奈吗?”
洪锦说:“不是神奈,比神奈更大。”
云珩点点头:“想看大鱼。”
洪锦运起灵力往池中一指,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袖中飞出,钻入水中。
接着月光的清晖,云珩只看到水中有个影子,不断的变大变大变大,大到整个池塘都已经装不下了。
云珩惊讶的张大嘴:“哇!它怎么那么大?”
洪锦笑道:“池塘太小啦,在海里他还能变得更大。”
那大鱼探出水面,腾地一下飘在了水面上空。云珩这才看清楚,那东西长着龙的脑袋,鱼的身体,身上没有鳞片,滑溜溜水灵灵的反射着莹白的月光,随着身体的摆动,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呀,这是什么呀,我从来没见过。”
洪锦说:“它叫鲸龙,是我的坐骑。”
“哇!”小家伙特别捧场的拍手惊叹,“姐夫的坐骑也好厉害!”
“哼!”龙吉公主轻哼一声,“有什么好显摆的,看我的神奈一出,专克你的鲸龙。”
说话间,龙吉公主从锦囊中掏出一个东西,往水里一扔。那鲸龙见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缩小,滑不溜秋的身子一弹,眨眼间就缩回洪锦袖中,还渐了他一身水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他那略显狼狈的样子,这可把云珩高兴坏了,“还是我姐姐厉害。”
这一点洪锦倒是同意的:“当初我可是纣王亲封的奉天征讨大元帅,你姐姐嫁给我,那就是掌印夫人。她偏不愿意。没办法,我只能率领十万大军入赘西岐,做她的驸马。”
龙吉公主说:“我若不是顾全大局,才不会嫁给你。”
洪锦抱着双臂靠在一棵大树上:“那真是委屈公主了。”
龙吉公主确实委屈,她好好一个天界公主,却莫名其妙被贬下界。下山助周伐纣,又莫名其妙嫁了个人,还是嫁给了她的手下败将。
云珩看了看姐姐,又转过头去看洪锦:“姐夫,我渴了。”
洪锦去石桌上给他倒了杯仙茶,云珩却不接:“我要和茉莉花露。”
洪锦四下看了看:“这大晚上的,我上哪儿给你弄茉莉花露。”
云珩又说:“我就要喝茉莉花露。”
“行行行,我去给你找。”
洪锦走后,云珩拽了拽龙吉公主的衣袖:“姐姐,你是不是在生姐夫的气?”
“没有。”
云珩说:“那就是生父皇的气。”
龙吉一愣:“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云珩看出来了:“你就是在生父皇的气。”
龙吉公主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叹了口气,明知道云珩什么也不懂,却就是想要找个人倾诉一千多年来,自己心中积攒的委屈。
“当初,他想要让玉虚十二金仙称臣,扩充天庭神职,却没人同意,于是便有了封神榜。他因为一点小错,将我贬下界去。一来,连天帝的女儿都参与到封神大战中,别人还有什么怨言?二来,他借月老之口,说什么符元仙翁算出我与洪锦有命定缘分。天上哪有什么符元仙翁,只不过是他想让我嫁给北冥鲲鹏一族的后裔。”
云珩听得似懂非懂,但他知道,姐姐口中的这个“他”其实指的就是他们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