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宗教更是一种达成目的手段。”女巫挑眉道, “不是吗?”
姜歇眨眨眼,露出一个微笑。
女巫转身而去。
姜歇留在原地。
“怎么回事,”侦探拍拍姜歇, “不追了?”
姜歇摸摸自己的头发:“师父,案子已经破了。”
“诶?!”
侦探:“是谁, 是这个女巫吗?”
“是那个老头。”
“啊?”侦探更意外了。
为什么追的是女巫, 判定的凶手却是老头。
“不行, 这是最后一案了, 你给我讲清楚啊。”
侦探皱眉:“老头是有作案动机不错,力气也不小,但他根本没办法上楼啊。”
“他不需要上楼。”姜歇向那块跳楼的地方走去, “真正的案发现场就是在1楼。”
“嗯?可是密室……”
“密室只是个障眼法。”姜歇边走边道。
“还记得老头房里的绳子和那些东西吗?”姜歇问道。
侦探恶寒地点点头。
姜歇:“昨晚,那个一肚子坏水的老头,估计是趁着信徒举行‘仪式’, 把落单的兰缠住, 恶向胆边生。”
“在两人拉锯的过程中,老头把兰给勒死了, ”姜歇指向一楼那扇恰才被打开的窗户,“于是索性做了点手脚,把兰从这个窗户里推出来,让她的死状与‘惩罚’相当。”
“这样一来,信徒们很容易误以为,兰是从7楼掉下来的。”
“而行动不便的老头,就撇清了嫌疑。”姜歇看向侦探。
“加上密室,兰的死就成了谜,随着尸体的焚烧,更是难以追究了。”
侦探皱眉思考起来。
“而对我们来说,”姜歇叹了口气,“我们也确实容易出于惯性思维,以为密室就是案发现场。”
“你这么一说……这个案子也不复杂嘛,”侦探摸摸下巴,“确实就是障眼法太多了。”
“那女巫呢?她是来干嘛的。她为什么说,兰是被她们的大人渡到领域里去了?”侦探又问道。
姜歇正要解释,侦探却似乎自己想明白了:“噢——是来帮谁复仇吗……有意思。”
侦探沉默两秒,随后一手搭在姜歇肩上:“你核对一下答案。”
“说不定,你就要成为我碰到的第一个满分玩家了。”
姜歇做出期待的样子,点开系统界面,选中、提交。
——正确,100分!
【滴,恭喜玩家姜歇完成并通过A2场游戏。你的分数为100分。你真是个难得的天才。
3秒后,你将被传输到中转站。】
“师父,再见。”姜歇朝侦探摇摇手。
“再联系。”侦探状似随口应了一句。尽管他没有把重音放在后两个字上,但他相信姜歇能明白他的意思。
下一秒,姜歇在中转站中睁开眼睛,他摸摸裤兜——5颗石头,看来传输没有受阻。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他混入四颗普通石头的功劳。
他正打算给阮鸣发条信息,新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
【后宫风云】
殿试一事落幕后,在场玩家还有16人。这之后,后宫里平息了不到十日,便又有妃子被抓到与御医通奸。
兹事体大。妃子和御医被处以死刑。
阮鸣知道这又是有人背地里进行构陷了——毕竟A级玩家不会蠢到“通奸”的地步。
皇上大怒,彻查后宫。没想到,这一查,还查出有两名妃子关系怪异,似有男女之情。两名妃子被驱逐出宫。
阮鸣:“……”
这事相形之下,没那么严重,但总得来说,皇帝却被戴上了两顶绿帽子。于是,皇上下令再查,竟又发现有嫔妃与叛贼暗通款曲,正密谋着里应外合,谋权篡位。
这妃嫔的结局自然只有一死。
此时,还有玩家12人。
阮鸣思忖着,如果能直接替换帝位,那自然能间接地掌握后宫的生杀大权。这倒也是一条险路。然而对方做得不够干净,功亏一篑。
但“不干净”倒也方便别人顺藤摸瓜。
他略作思索,找上另一名秀女,决议提前推行计划。
通敌之事让皇上震怒不已,于是勒令再查。
只是这次还没来得及查出什么,后宫里却起了一种怪病——染病者呼吸不畅、咳嗽不已。
而这病,太医们全部束手无策。染病的人一日日增多。
这批秀女还真是邪门了。
皇上犹疑之际,一位得道高僧谏言,这批秀女在入宫之前便遇上不祥之物,理当全部遣散。
皇上以为有理,于是阮鸣一行人被送出宫去。
“两位施主请留步。”高僧却在一行人出宫前,叫住阮鸣和另一名秀女。
其他秀女已经踏上车架,缓缓离去。阮鸣和另一人则被高僧引到另一处。
“施主,来路凶险,去路已安。”高僧对阮鸣道,“尘事既定,往事由人。”
高森正说着,系统提示音响起。
【滴,恭喜玩家阮鸣完成并通过A级游戏。你的分数为99分。3秒后,你将被传输到中转站。】
很快,阮鸣的身形消失在原地。而游戏世界里的高僧则将继续他兄长未尽之业——篡位。
*
姜歇点开消息。
虽然他至今扔未搞懂,为什么阮鸣一改往日风格,非得在每句话的结尾加一个波浪号,但消息的内容很明确——阮鸣约自己在休息室见面。
想到上次自己因为忘记换马甲,而直接在阮鸣面前公然“萌妹”的悲惨经历,他这次打算换个正常点的马甲。
姜歇划动系统界面,点开【马甲设置】页面。
然而还没点下去,他就意识到,上次的失误简直是灾难性的——他的那个马甲,已经被“方程式”联盟的那些人,认定为阮鸣的妹妹了……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姜歇捂住脸,点击进入大厅。
他顺着印象,往他和阮鸣的休息室走去——虽然按现实世界算,他和阮鸣只不过几小时没见,就算按他的游戏世界算,他也不过在里面呆了10天。
但姜歇也莫名地生出一丝恍如隔世的感觉。
休息室里,阮鸣正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在想些什么。听到开门声,他睁开眼,露出一抹笑来。
穿着“小萌妹”马甲的姜歇却因阮鸣的笑,又多生出几分尴尬。
“鸣大。”姜歇走过去。他卸了点力,在阮鸣边上坐下,让自己的坐姿尽量随性一点,以挽回自己的男性形象。
阮鸣缓缓抬起手——
“这个。”姜歇掏出兜里某块石子,见阮鸣抬起手,便把石子往阮鸣手上一递。
阮鸣便只好放弃摸摸姜歇头的原计划,接过东西:“这是?”
“还记得我们在地下沙城遇到的第一个酒保吗?”姜歇侧身在阮鸣耳边道,“我在这次的游戏中竟然又碰到他了。他把这个东西给我……”
虽然不知道“小声”说话有没有必要,但毕竟侦探之前是偷偷摸摸给他的,姜歇说起这事,便也“悄咪咪”起来。
“应该是联系用的。”气息喷在阮鸣耳侧。
阮鸣只得若无其事地转了转石子,也没转出什么花样来,便把石子还给姜歇。
两人又商量了几句。
不过,当姜歇问到阮鸣的游戏时,后者却难得地支吾起来,接着只说了游戏的积分规则、概括了一番玩家们的手段,但说得很抽象——换而言之,没有提及游戏背景。
姜歇也没有追问,并在心里感叹道,自己还真是“贴心”。
估摸着时间,他们便按原计划去找“薛定谔”。
电梯下行来到47楼。门一开,姜歇却又碰到两个“熟人”。
“怎么了?”阮鸣见姜歇一顿问道。
姜歇摇摇头往外走去。
门外是吴延言和陈允谏——他们在【欢迎入住精神病院】里见过。或者说,姜歇见过他们的“复制体”。
前者是他同房病友,后者是那时的新院长。
难道他们本就认识?
吴延言还是顶着那头乱糟糟的头发。他瞥了姜歇和阮鸣一眼,便进入电梯,关上电梯门,上行而去。
陈允谏倒像是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摸摸耳钉,把两人带回联盟。
姜歇和阮鸣并肩坐下,对着联盟里的一行人把“地下沙城”的情况概括了一遍。
“这么说,X世界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存在,不过一直相对温和。但从世纪初开始,游戏就变得残酷起来?”何渡夜问道。
“没错,”阮鸣道,“基于感染者会进入游戏,可以推断X世界很可能是这次疫情的推手。”
“如果是这样,那么它将致力于把更多的人拉入游戏。到最后,或许所有人都会被卷入X世界。”
“还真是卑劣。”一旁的陈允谏不爽道。
何渡夜倒是笑了笑,送两人出门后,他说道:“要真正推翻一座塔,还得登上塔顶。”
“至于塔底的人,就该自食其力……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活到推塔的那一天。”
姜歇看向何渡夜,看来对方并无意为新玩家们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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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下沉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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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变形的世界
随着上午8点的闹钟, 姜歇在阮鸣家醒来。
【昨日全国新增确诊人数8万人,新增死亡人数53111人。】
【这是几何式的增长。医护人员的确诊病例率远高于普通人群。】
客厅里传来关于疫情的最新播报。
姜歇往客厅走去,又听到阮鸣的声音。
“投入使用……也向各社区捐赠一批。嗯, 辛苦了。”
姜歇走出去的时候, 阮鸣已经挂掉了电话。他怔怔看着电视屏幕。姜歇也不禁朝电视上看过去。
电视里,医护人员全副武装地在医院里奔忙着。作为背景的是那些感染病毒的人们——有的灰暗着缩在一旁,有的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有的发了疯似地大嚷着。
“你不要怕, ”一个声音听上去还很年轻的护士停下脚步, 対一个叫嚷着的人安慰道, “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这些人都在呢。我们会尽力去救每一个人的。你不要怕。”
那人愣了一会,又嘶哑着喉咙叫起来:“你懂个P!你们什么都不懂!没用的,都没用的!”
那人咳嗽着笑了几声:“小姑娘, 你还是回家吧。”
“我会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年轻护士说着, 又继续向前奔去, 像是在対病人们说, 又像是在対自己说, “你们也不要放弃好吗?”
被镜头留在外面的患者,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过几天你就懂了……”
过几天被感染了,病重了, 见到游戏了,就懂了。
*
“你醒了,”阮鸣回过神来, 看到姜歇, “还没来得及准备早餐。”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 向冰箱走去:“从今天起就实行封闭式管理,不能随意出门了,希望你能吃得惯我——”
“鸣大。”姜歇叫住阮鸣。他直觉现在阮鸣心情并不好,却还硬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姜歇从冰箱里拿出东西:“我来吧。”
“抱歉。”阮鸣沉默一会道。
姜歇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拍拍阮鸣的肩膀。
说实话,他并不能理解,阮鸣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似乎要把人类的生死存亡抗在肩上一样——他姜歇是向来没有这样的觉悟的。
今天告别何渡夜后,阮鸣便把他们关于X世界之于疫情的推测,直接在A级游戏大厅中公开了——现存约1万名的A级玩家都收到了阮鸣发出的信息。
姜歇知道,阮鸣这是想让所有的A级玩家意识到情况的危急性,也是想让其中一些在现实生活中有话语权的人,能根据这些信息,去做决策。
但一觉醒来,最直观的,却是直线上升的确诊人数和死亡人数。
怎么说呢?姜歇觉得就是推测照进现实了吧,但対于他而言,这也并不难接受——原因自然是因为他天性如此。
“在现实世界,隔离是最重要的,”姜歇把手放在阮鸣的肩上,“你不是说,今天开始就实行封闭式管理了吗?”
“那之后,新增的感染人数会慢慢减少,大家就不用进入游戏了。”姜歇看向阮鸣的眼睛,希望能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也……更有说服力。
他咂摸着,最终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了句很俗的话:“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阮鸣道。
姜歇看了阮鸣一会,觉得自己应该给対方一个拥抱,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不再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虽然刚才说是那么跟阮鸣说,但姜歇并没有対事态的好转抱多大希望。
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当然阮鸣也知道。
另一方面,除了个别几个人外,他対这个社会并不关切,所以这世界变成什么样,他都能接受。対于他这个“局外人”而言,什么改变不过是换一种生活方式而已。
而阮鸣,则相反。
姜歇打开手机,打开社交软件,试图多了解一点阮鸣眼中的世界——和世界增进点联系,好让自己没那么“置身事外”。
社交软件上的情况似乎比电视上更加糟糕——医院爆满,断货的药店,极长的队伍,哭泣的孩子……
大量无法及时就医、辗转寻求帮助的患者……他们在害怕——害怕世界已经将他们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