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立秋一脸诧异,把钱借给季栩创业,是夫妻俩商量后的决定,她怎么也没想到,季栩借钱不是创业,而是买物资去了。
张佑德吃过止疼药,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末世没来……”
苗立秋接话道:“胆子大才能干大事儿,要不是小栩,我们这会儿不被怪物吃了也被饿死渴死了。”
张佑德咧嘴笑,“小栩是个有本事的,比我强。”
苗立秋心中忧愁,嘴上却不让,“那肯定比你强。”
季栩走到床边,看着两个伤员,张叔和畸化猫崽各占一边,看到季栩,布崽“咪呜”了一声,靠着三条腿爬过来。
季栩伸手,把布崽抱进怀里,小家伙趴在季栩肩膀上呼噜呼噜,显然很高兴。
张叔腿上和身上缠了不少绷带,血水渗透纱布,季栩看了一会儿,血水还在缓慢外渗,伤口太大了,止血药效果有限,不缝合很难止血,更难愈合。
张叔因失血过多,面色和唇色一样苍白,“秦先生手艺不错,包扎的特别平整。”
季栩拧眉,现在不是平不平整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止血的问题,这么一直流血肯定不行。
季栩把布崽交给秋姨,刚出门就遇见回来的秦砚安。
“我正要找你。”秦砚安回去找季栩,季栩却来了这里,两人走岔了。
秦砚安:“张叔的伤口这样包起来不行,血止不住,得缝针。”
而且包裹的这样严实,对伤口也不好,天气太热了。
季栩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正门被狂尸群围堵,要想离开基地,只有一个办法。
季栩果断道:“开侧门出去。”
这一片都是庄稼地,除了正门外有条主路,其他方向开门,面临的都是庄稼地,要想把车开出去,还得清理出一条路。
人命关天,这个侧门必须开,也只能开在北边,因为小镇就在基地的西北方,从北门出去,可以更快的绕上主路,前往小镇。
季栩家的北边都是农田,没有住家,基地围墙也是出现在田地里。
听说季栩要在北方围墙上开侧门,还能行动的都过来帮忙,钟家父子带头,拿着镰刀把还未长成的庄稼砍倒一片,供车通行。
砍倒的豆杆和玉米杆没有浪费,抱到空地上晾晒,晒干了可以当燃料。
季栩构建出一条路,直通围墙,他在意识世界磨蹭好半晌,才构建出满意的侧门,投放到围墙上,一个仅供一辆货车通行的侧门就出现了。
侧门是关闭状态,门外还是庄稼地,季栩不敢让人出去清理,黑灯瞎火,万一庄稼地里藏着狂尸,那就得不偿失了。
要想开出庄稼地,顺利到达主路,最好还是开货车,轮子大,底盘高。
季栩的货车已经被清理出来,可以外出。
这次连夜外出,主要目的就是带张佑德去镇上找医生,这让其他人感到很忧虑。
外面危险重重,别说晚上了,就是白天想找个医生都不容易,他们这样出去非常危险。
原本想劝季栩等白天再出去,等看到张佑德腿上被血浸透的纱布后,都不敢开口,继续这么失血,能不能撑到天亮都是未知。
苗立秋双眼通红,显然也被无法止血吓到了。
季栩安慰她,“别太担心,我去医院看看,那边应该会有值班医生留在医院。”
苗立秋再三叮嘱,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货车位置有限,顶多只能坐三人,一人还要待在卧榻上。
几人合力把张佑德抬上卧榻。
季栩肯定要去,钟峙需要留在基地处理后续事情,他不能跟去。季栩倒是信任程蓦,可他是个战五渣,暂时帮不上忙,能陪他一起去的人只有秦砚安。
季栩看向心心念念要回家的简析,“一会儿货车会鸣笛,吸引走附近的狂尸,等我们走远你再离开。”
简析立刻道:“我知道了。”
季栩看着他干燥的嘴唇,给他拿了两瓶水和几包方便面。
看到吃的,简析下意识咽口水,他和妹妹已经两天滴水未进,实在饿得不行了,这才冒险来基地求助。他不甘心就这么饿死,只要有活路,总要试一试。
按理说家里承包了这么多土地,理应不缺粮食,就算每季粮食都卖掉,家里也会留够一年吃的口粮。简析家也有留粮食,可惜都被闯进来的姑父和表哥搬走了,连半桶干面条都没放过,一点儿也没给他们兄妹留下。
简析接过食物和水,紧紧抱在怀里,纤瘦的身体颤抖不止,强忍眼泪,“栩哥,我会还你的,我一定会还!”
钟峙打开侧门,货车悄无声息的开进庄稼地里,很快再次关闭,上锁,等货车把附近的狂尸都引走,再放简析出去。
好在货车驾驶室较高,可以看清前路,货车很快在颠簸中爬上主路。
围聚在基地主门前的狂尸,被车声吸引,少部分转头来追,更多的依旧在撞门,车声完全没有基地内的恐惧情绪更加吸引狂尸。
季栩:“减速鸣笛,把狂尸都吸引过来。”
季栩说完,放下车窗,闭上了眼睛。
秦砚安一直在关注追车的狂尸,身侧的恐惧情绪突然爆发,秦砚安手一抖,车身晃了晃,震惊看去,只见季栩双眸紧闭,眉心紧拧,面上血色褪尽,额上布满细汗。
原本对车声不感兴趣,一心只想闯进基地的狂尸,突然齐齐转身,然后疯狂去追货车。
如此浓郁的恐惧情绪,就是极致的美味!
死寂的夜晚,只剩刺耳的鸣笛声和狂尸的嘶吼声,散落在田间的狂尸全都追着货车过来。
秦砚安看了季栩一眼又一眼,他在别人身上时刻都能感觉到恐惧情绪,或多或少,只有季栩,他把恐惧情绪封锁的很好,一丝不漏。如今突然释放,恐惧情绪浓郁甜美到连秦砚安都感到心颤,到底是经历过多少磨难,才能释放出如此美味的恐惧情绪?
秦砚安屏住呼吸,不敢嗅闻,却发现闭气没用,香甜的味道直冲他的感知神经。
黑暗中,浅淡的瞳色逐渐变成金色,灰蓝色瞳孔变成了竖瞳,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一根根变成利爪……他在极力忍耐,压制想要进食和撕碎一切活物的欲望。
第22章
季栩不想让自己完全沉沦在恐惧中,一心三用,绵长的头痛开始逐渐加剧。
沉进意识世界,精神能量一分为二,一半在外游荡丈量,另一半在意识世界飞快构建,一面足以圈住几百亩的围墙逐渐成型。
货车缓速前行,维持在狂尸群即将追上的距离,很快车身一个颠簸,上了东西主路,彻底离开了农田范围。
“停车。”季栩突然出声,同时收了释放出去的恐惧情绪,再次紧紧封锁在自己的意识世界,并用最快速度关上车窗。
压抑凝滞的驾驶室陡然一松,季栩清楚听见两道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一道来自驾驶位,另一道来自身后的卧榻。
季栩看向驾驶位上的男人,仪表盘的微光,衬得他侧面轮廓更加冷峻,充满力度感的下颌紧紧绷着,处处透露着他的锋锐和危险。
季栩:“怎么了?”
秦砚安闭了闭眼,努力放缓呼吸,“……没事。”
张佑德更加不清楚原因,他只是本能感受到危险,浑身汗毛根根竖立,像是随时都可能死亡,恐惧不受控制的疯狂蔓延,他僵着身体,不敢呼吸,这才在解除危险之后,汲取氧气。
季栩沉默几秒,车外传来砰砰的撞击声。
狂尸群已经彻底离开了围墙范围之内,季栩这才投放出自己最新构建的围墙。
货车重新启动,三人身处车内,感受不到地面震动,基地内的人却清楚感受到了。
钟峙一家对这种震动太熟悉了,第一次感受到震动,他们被圈在一堵高大围墙内,现在又开始震动,难道季栩又在使用围墙能力了?
简析飞在半空,奋力扇动翅膀,脖子上挂着一个袋子,袋子里是季栩给他的食物和水,他亲眼看见凭空出现的高大围墙,惊得他差点从空中摔下去。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第一次经历的人都很惊慌,再看钟家三人,全都一脸镇定,手下的活没停,像是没有感觉到异样。
等震动停止,程奇逢向钟丰民打听情况,“老哥,这白湾镇是发生地震了吗?”
钟丰民拿着铲子,把糊在地上的碎肉污血铲到一起,这活儿太刺激,味道太上头,一般人干不了,只有钟峙和钟丰民留在这边清理,其他人都去搬运油桶了。
钟丰民铲起一截断手,扔到尸堆上,才道:“不是地震。”
程奇逢等着下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钟丰民继续闷头干活。
程奇逢:“……”
钟峙道:“应该是季栩建了外围墙,一会儿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程奇逢若有所思,“出去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和你们一起。”
钟峙看了他脖子一眼,意思很明显,就算有了外围墙,也不排除有狂尸被圈在围墙内,他出去是探索和清理狂尸,程奇逢这个伤患跟着,只会增加探索难度。
程奇逢一看钟峙的眼神,就明白他的意思,“我的伤不碍事,等会儿把蓦蓦和那个年轻人一起叫上,人多也能互相照应。”
钟峙没有拒绝,被圈进围墙内的狂尸肯定要清理掉,人多速度能快一点儿。
*
白湾镇人民医院。
漆黑的诊室内,每个人都紧张的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从门外经过,金属管在地上故意敲出哐哐声,每一声都像是砸在幸存者的脆弱神经上。
胆小的已经捂住耳朵,吓得牙关打颤,身体不住颤抖。
每晚一次的噩梦,再次到来。
离开的脚步声重新折返,门外的人高声道:“我知道你们很饿,我们有食物有水,只要你们愿意追随徐哥,立刻就能得到食物。”
“坚持躲着不肯出来,执意不肯交出医生和护士,要和徐哥作对到底,那就只能继续玩生存游戏,有了前三晚的经验,游戏规则不需要我再重复了。老规矩,给你们三分钟考虑时间。”
躲着幸存者的诊室内,传出低低的呜咽声。
他们太恐惧了,三分钟过后,如果没有诊室主动交出医生或者护士,那个怪物就会随口点一间诊室,他的那些狗腿子蜂拥而上,攻破诊室,把藏在里面的幸存者全部抓出来。
如果没有医护人员,该诊室的幸存者会被直接杀死,如果有医护人员却不主动交出,诊室所有人都是同罪,他们会被从二楼窗口吊出去,挂在一楼窗边,让怪物从脚开始啃食,幸存者不会立刻死去,在不断挣扎间,血水会顺着玻璃往下流。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降低绳子,让怪物能吃到更多,直至挂出去的人只剩一具骨架,这个过程可以持续很长时间,躲起来的幸存者,不仅要听着幸存者的惨叫,还要亲眼看着不听话的人是如何被怪物一口一口吃掉。
如今一、五、九诊室已经没人了,三晚清理掉三个诊室。
昨晚第三诊室承受不住这样的恐惧,在三分钟考虑时间里,主动推出了两名护士,获得了两晚的安全期,那两名护士的骨架,还挂在窗外。
今晚会在剩下的诊室里选择一间,六选一,选中自己诊室的概率太大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要过了三分钟,再想投靠和推出医护人员也迟了,同样会被杀死。
第七诊室里,每个人都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肩膀颤动,无声哭泣,他们太害怕了,已经恐惧到发疯,他们不想死,更不想以那样的方式死去。
那薄薄的一层木质门板和小小的锁扣,轻易就能被人撞开,哪怕把诊室里的所有桌椅柜子推过去堵门,依旧无法保证安全。更糟的是,他们诊室有医生和护士,一旦诊室门被破,他们都会被挂出去喂怪物!
靠坐在墙边一动不动的修长身影,缓缓站起身,抬步走向门口,却被跟着站起来的另一人紧紧抓住。小护士满脸是泪,死死拉着年轻男人的白大褂不放手。
小护士边哭边用气声说话,“别去,陶医生你不能出去……”
只要走出去,陶医生必死,没有第二条路,何况陶医生还有伤在身。
他们就在一楼,却无法从窗口逃走,窗外就是聚集的大量怪物,绝对没有逃生的可能。
陶青梧看向窗外,玻璃上都是黏腻的血迹,苍白的月光被蒙上一层血色,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争抢着撞击玻璃,砰砰声不断,留下一团团污迹,玻璃却完好无损。
在徐存生开始肆意杀人时,就有不少人出手,想要制住那个疯子,可徐存生身上突然长出许多节肢,完全不像人,他冲进人群一通乱杀,节肢坚硬锋利,轻松就能把人串起来,吓得所有幸存者四散而逃。
从选择退避开始,他们就失了先机,这才有了之后的逃生游戏,所有人的性命都捏在那个怪物手中。
陶青梧也在阻止徐存生时受伤,后背被节肢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好在后背有脊骨和肋骨拦了下,这要是正面被划开,伤到内脏,他这会儿已经凉透了。
陶青梧看向窗外悬挂的黑影,那是两条失去血肉的腿骨,正是两名小护士之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也会如同这般,被怪物一口一口吃掉。
听着门外的报数声,陶青梧心中的恐惧逐渐平静下来,如果他无法杀死那只怪物,那他就只能杀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