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怪物在后面追着,他们很难逃出麦田。
那怪物的仇恨范围主要在陈岁身上,其他人在能够得到的时候,那怪物也会随手招呼两下。
李进宝把老太太背在背上,一刻不敢松懈地躲避。
桂圆倒是壮起胆帮忙,把窗帘撕成条,逮住机会就捆住那怪物的一手半脚。
陈岁看准机会,取出了拍立得,对着那怪物拍了张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拍照?”陆鸣潮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提醒大家,“我们该走了。”
麦田里的怪物此刻正因为抢夺食物,大打出手。
乱成一团,正适合他们出村。
沈涟那边的发条锁也研究地差不多了。
她把发条向左旋转了半圈后,在发条后面的铜环上,看到了类似于开锁的标志。
“把怪物赶到这里来!”
沈涟刚要开锁,就听到陆鸣潮说:“别开绿色的这扇门!开红色那扇。”
墙上的这三扇门,分别是黑色,红色,绿色。
沈涟原本已经把门打开一条缝了,听到陆鸣潮这么说,赶紧把门合上。
即便如此,她也感受了门那边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朝所有人靠近。
身体瘦弱的小姑娘赶紧把身体顶在了门上,愣是在那股巨大的力量砸门之前,提起一步关上了门。
她随手把发条锁回正道最初的位置,然后迅速来到了那扇红色的门前。
有了开第一扇门的经验,那扇红色的门也很快被打开了。
门后一片漆黑,风很大。
所有的东西都在向内吸附。
风前烛在狂风中,连烛焰都不曾摇动。
安然无恙地被放在原地。
大家紧贴在两侧的墙边,拼命地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那怪物在最中央,风力最大的地方,挣扎着被卷进了门里。
躲在门后的沈涟迅速关门,把发条拧回原位。
大战过后,一地狼藉。
所有人疲惫地在瘫坐在地上,神经刚有所松懈,就听到黑色的那扇门后有动静。
发条锁自动转了半圈,门被从内打开。
守门人从门内探出半个苍蝇脑袋,“咦?你们怎么在我家?”
陆鸣潮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服,“一言难尽。”
守门人:“我就是感应到了门好像开了,过来看看。”
守门人十分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那扇绿色的门,然后反复告诫他们,“来我家可以,但千万别开这扇绿色的门。”
“门里有什么?”沈涟现在想起来,也心有余悸。
刚才如果不是陆鸣潮提醒,门就开了。
“你不会想知道的,反正守护这扇绿色的门是我的职责。”
守门人说完,又回到了那扇黑色的门里,“你们继续,我去做题!”
众人透过半开的那扇黑色大门,看见了门内的景象。
这不就是小酒馆二楼陈岁的房间么?
这家伙看着丑丑的,居然还有开任意门的本事?
黑色大门“砰”地一声被合上。
“该走了。”陈岁打开了前门,催促着其他人离开这个短暂的庇护所。
麦田里血肉横飞,奇形怪状的妖怪们撕打在一起。
它们流出的血液,滋养出了更多丰收的麦穗。
系统面板在所有人的眼前分解,崩坏。
自称为神的系统626,在所有人耳边哀嚎。
系统悲鸣的样子,丝毫不像是人工智能,更像是另一个,被困住的灵魂。
【你们毁了一切!】
【你们毁了我……】
它歇斯底里地在所有人耳边叫喊着。
【我明明是……神……】
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出现在了系统面板上。
这个极其不和谐的裂缝,把直播间、鬼火热度、观众人数、鲜红的逃生倒计时通通割裂。
然后,那个所谓的,主宰一切的系统,在他们眼前碎成了无数晶片。
直播中断。
挣脱桎梏后,所有人尽情地奔跑在麦田里,要把那些如影随形的恐惧甩在身后。
他们此刻已经跑到了麦田的边缘。
自由近在眼前,沈涟终于笑了出来。
她跑在最前面,越想越好奇,声音轻快:“陆哥,你怎么知道,不能开绿色的那扇门?”
陆鸣潮走得最慢,最后停下脚步,远远地被众人甩在身后。
他在原地站定,没有再往前一步。
仿佛面前,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壁垒。
桂圆在很远的地方跳起来冲他挥手,“陆哥,你走快点,怎么,舍不得住了三年的地方?”
陈岁也在新人的簇拥中回头看向他。
目光交汇时,彼此的眼底,都透着难以言喻的悲哀。
“他不会再跟来了。”陈岁平静地说。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下章入v(是的,苟了两本书之后我终于有资格入v了,泪目),希望小可爱们能继续支持~爱你们~明天见!
第23章 瞑泉村
陈岁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让所有人一头雾水。
妇女主任特别着急地从李进宝的背上下来,踉踉跄跄地走到陈岁身边追问,“不是, 小陆为什么不跟来,他想不开?”
桂圆的反应就更直接了,“我陆哥每天笑成一朵花, 多开朗一人啊, 他能想不开?放屁!”
所有人都想不开, 他陆哥都不可能想不开。
桂圆说着, 一路小跑到了陆鸣潮身边,拽起了他一条胳膊把他往外拉。
陆鸣潮的身体倒是被他拽动着向前跨了一小步。
然后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陆鸣潮被一道空气墙挡在了另一边。
陆鸣潮的身体刚碰到空气墙,接触的地方就荡漾出一层水波纹。
涟漪不断向外扩散。
勾勒出这个笼罩着瞑泉村的透明结界。
“这怎么回事!”桂圆再次震惊了。
他试着穿过空气墙回到陆鸣潮身边,一切顺顺利利。
桂圆一脸懵,“明明我们都可以顺利通过的地方,为什么我陆哥不可以?”
所有人下意识地向陈岁投去求助的眼神。
可陈岁此刻看向陆鸣潮的眼神过于薄凉,甚至隐约透着敌意。
“这道结界,老赵同样也过不来。”
“老赵是村子里的NPC!能和我陆哥一样吗, 难不成我陆哥也是NPC?”
不会吧不会吧, 桂圆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后退了几步,重新上下打量了陆鸣潮一眼, 然后撤回到陈岁身边,小声询问:“哥,他真是NPC?你——早知道了?”
所以他知道, 那扇绿色的门是不能打开的!
陈岁算是默认了桂圆的说法。
他没有再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再朝他靠近一步, 而是远远地, 说出了那天晚上的见闻。
“88路乡村巴士时光闪回的最后, 我站在山坡上,看着那辆车载着所有死去的人,在山道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在那个充斥着血腥味的雨夜里,88路乡村巴士并没有直接开往终点站。
它在山道上短暂地停留了一小会儿。
那天夜里,天很黑,但那个位置,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一个原本不存在的站台。
站台一侧立着的站牌已经生锈了,看不出究竟是哪一站。
原本他应该什么也看不见的。
可偏偏有一盏路灯,把一切照地清清楚楚。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风衣,伫立在站台前。
他的身形几乎是和这个站台一同出现的。
他没有撑伞,刘海湿漉漉地垂在眼帘。
戴着一副银色眼镜,镜框很细,镜片反光,藏住了那双翠绿的眼眸。
等车的时候他低头看向被雨淋湿的鞋子,满腹心事的样子。
随后,满载着死人的88路乡村巴士在他的面前停下。
他看了一眼司机灰白而丧失生机的面孔后,推了推镜框,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一路向后,路过那些死人的时候,脚步没有任何停留。
最终他还是坐在了后排靠窗的那个空位。
仿佛那个位置,原本就是属于他的。
陈岁当时是震惊的。
他本想追问陆鸣潮,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88路乡村巴士里。
可当他回头的时候,才发现身后的陆鸣潮早已消失不见。
“因为同一个人,不可能在同一时间,重复出现在同一个场景中。”
当他看到那个戴着眼镜的陆鸣潮出现在公交站台时,站在他身后这个刚刚还跟他患难与共的陆鸣潮自然就消失了。
陈岁说到这里,看向陆鸣潮的眼神越发复杂。
“所以,当年坐上88路乡村巴士的乘客,其实有23个。”
“而你,从始至终,一直都是这里的NPC,只不过你和其他NPC不一样,早在很久以前,就觉醒了。”
陈岁仔细推算了一下,其实陆鸣潮应该早在他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就觉醒了。
他才是这个副本里,第一个觉醒的NPC。
从他拥有自由意志的那一刻开始,就彻底脱离了系统的掌控。
索性他在这里只是一个边缘角色,即便脱离控制,也没有让这个副本迅速崩坏。
所以当陈岁进入副本的时候,看见陆鸣潮的第一眼,就下意识把他当成了和自己同样身份的旅行者。
时光闪回之后,他就知道了陆鸣潮的身份。
只是从始至终,他并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任何恶意,所以没有揭穿。
依然有很多问题他没有想明白。
比如,这个村子的所有村民都是以死人的身份上车的,那当时上车的陆鸣潮,到底是死是活?
还有,为什么老赵和其他NPC看上去并不认识陆鸣潮的样子?甚至一度把他也当成旅行者?
陆鸣潮在这个村子里,更像是个隐秘的存在。
他的身上有很多秘密,但此时此刻,分明已经到了离别的时候,他都不愿意透露。
“不会的……不会的……”
沈涟依然不敢相信,她再三向陈岁确认,“可是陆哥,明明和其他NPC不一样啊,哥,你也感觉到了对吗?他一直在帮我们。”
大家在一起循环了那么多次,他们能感受得到,陆鸣潮和他们一样,是真真切切的人。
看着到最后时刻,还在帮自己辩解的沈涟,陆鸣潮有些无奈地打断她。
“沈涟,我确实……和你们不一样。”
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里,他上了那辆车,成了88路乡村巴士上的一员。
那个每天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少年,站在不远处,温柔地向所有人道歉。
“对不起,我骗了你们,但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我只是觉得,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让我感觉我自己……更像个人。”
少年的身后,是成片丰收的麦田。
风吹过,麦浪迭起,无数散发着红色微光的小甲虫,被风推动着,飞向天空。
把整个夜晚,照地红彤彤的。
陆鸣潮就站在那片仿佛着了火的夜色中,说着说着,挂在脸上笑意也淡了。
他失落地对站在结界那头的另一个人说:“陈岁,我还有话要跟你说,你过来。”
他伸出手指,触碰着那道透明的结界,空气再次像涟漪般荡漾开。
“你看,也只能是你过来了,我过不去。”
也许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他的声音听上去难过。
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等到陈岁走到他面前,他又引诱般地摊开手,继续对他说:
“再靠过来一些,还有个秘密,我想,你应该知道的。”
陈岁略略迟疑了一下,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对方用力地拽向自己,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陆鸣潮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小声道:
“时光闪回的那个夜晚,你说你什么也没改变,其实不是的。”
“我做了很久很久的副本NPC,而你,是我在产生自我意识后,第一个看见的人。”
这是陆鸣潮第一次对陈岁吐露自己的内心。
“你知道吗,在站台旁等车的那个夜晚,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困在这个地方很久很久了,我不知道怎么逃离这个地方,摆脱系统的控制。”
他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被系统安排着,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副本之间。
扮演他不想扮演的角色,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站在公交站台上等车的时候,他就在想,到底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获得自由。
“直到我坐上了88路乡村巴士后排靠窗的那个位置向外眺望,在那个小山坡上,我看到了你。”
雨夜,行车。
颠簸,绝望。
死气沉沉,了无生趣。
而他却透过破碎的玻璃窗,看到了生机。
“那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感觉到怀里的人没有推开他的意思,陆鸣潮忍不住将他搂地更紧了些。
“山坡下的那条沟渠里,都是血,我隐约猜到那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你是唯一活着站在那里的人,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你一眼,就认定,你可以带我离开。”
在汽车驶离山道的时候,他拼命地,记住了他的样子。
只是当时,他在看向他的时候,陈岁忽然回头了,像是在找什么人。
“我承认,当我在新手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你来了,我观察了你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