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
荒汐滞了滞,那几乎能将人啃食殆尽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迷茫:“你说什么?”
千陇憬伸手解开衣物,温泉的水珠不断从上滚落,热气蒸腾,让他的肤色变得不似往常那般苍白,反倒透出了几分艳丽。
他扶着荒汐的肩膀,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推坐在温泉边的荒汐。
声音不疾不徐:“我说,我自己来。”
……
“唔,这里温度好高啊,一进来就把我眼睛迷了层雾,都看不清了。”沈三川揉着眼睛,勉强清楚一些后,伸出手试了试水温,“真的好烫!”
“你先不要整个人下去,在旁边先用水拍拍自己,适应下温度。”陆临泽已经走到门口,看模样似乎打算出去。
沈三川见陆临泽要离开,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去弄些吃的来。”
“好。”
沈三川在岸边适应了一会儿水温后,就迫不及待解了衣服进入温泉,水的热度和浮力冲击全身,一下子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疲惫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泡温泉也太舒服了吧,跟平时泡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等完完全全适应水温后,他将整个人埋入水中,就剩了个脑袋在外边呼吸。
隔了一会,陆临泽端了个木制的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一壶酒和一些下酒的小菜,他手里还提了个小网兜,网兜里放了几枚鸡蛋。
将托盘平稳得放入温泉浮起来后,他又将网兜系在一旁的小温泉池里。
沈三川好奇得看着他:“鸡蛋这样真的能熟吗?”
传说中的温泉蛋吗?
陆临泽系好后笑道:“反正能吃。”
接着他走到沈三川身旁:“怎么样,比泡药浴舒服吗?”
“那不一样,药浴是你精心准备的,没法比……但是温泉比普通的泡澡舒服,可能是温度一直不变的关系吧。”沈三川看着浮在水面上的托盘,伸手将他拽了过来。
“你还拿酒来?昨天还没醉够?”
“想跟师兄浅酌几杯。”
陆临泽将自己和师兄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然后便下了温泉坐在沈三川身旁,伸手取了酒壶倒了两杯酒。
沈三川拿了酒杯,两人轻轻一碰杯,他浅抿了一口说道:“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也不知道师尊和荒师兄会怎么样。”
“嗯。”陆临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也不知此时在想些什么。
“对了,阿岚也没办法解缠情丝吗?”
陆临泽道:“他要是有办法,我也不必如此绞尽脑汁了。”
“其实我之前问过白帝陛下,他给的答复也是缠情丝至死方休。但我总觉得,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只是原著里没提到而已。”
“这件事我和荒汐会想办法,你不要太担心。”
“明天我们是不是就要回风月关了?要是寒长老跟着我们一起,看到师尊和荒汐在一起的话怎么办?”
“老实说,我觉得以师尊的性格,大概过了今夜子时就会抽身离开,明日我们大抵是见不到他的。至于我老爹那儿,更不可能会跟寒长老碰面,大概率我们三个人一起回风月关了。”
“你的意思是师尊会自己先回去?那荒师兄……”
陆临泽又倒了一杯酒:“他们之间的隔阂,不是短短三日就能解决的。这三日能认清彼此心意已属实不易,将来能不能在一起,谁也说不上来。今后会如何发展,最主要还是看今晚剩下的时间里,师尊对荒汐的态度。反正据我所知,这百年的时间里,师尊从未主动过……”
“但只要我老爹不放弃,我觉得还是会有转机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不知道缠情丝还能拖多久……”陆临泽又帮沈三川斟满酒,“总会有办法的,就算让我老爹豁出命,也不会让师尊出事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这可是我跟师兄第一次对饮喝酒啊,怎么一直在聊我老爹他们的事。”
沈三川突然问道:“你昨日是不是装醉?”
陆临泽被呛了一口酒,咳了好一会才说道:“也不是装,大约七分醉吧。没想到寒长老酒量这么好,结果没把他灌倒,差点把我自己搭进去。”
沈三川道:“借酒行凶可真有你的。”
陆临泽笑到不行:“师兄若是不服,今日让你借酒行凶还回来?温泉里会很舒缓的,不会让你难受,要不要试试?”
“你做梦!”
……
与此同时头上裹着浴巾一个人泡着温泉的寒晚楼:
一个人的夜,有点寂寞有点冷。
第82章 信
氤氲的温泉池内, 千陇憬已经完全失去意识昏迷不醒,满身欢|爱后的痕迹以及早已站立不稳依附在荒汐怀里的身体,仿佛都在提醒两人方才有多激烈。
百年来, 千陇憬头一次在这种事上彻底失去意识。
抱着微微蜷缩的千陇憬回到预留好的上房,视若珍宝般帮他清理好身体,轻柔得擦干被打湿的长发, 根根梳理柔顺后, 再给他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里衣。一切做完后, 他躺在千陇憬身侧, 仔仔细细看着师尊的睡颜。
千陇憬不知是不是梦见了什么,眉峰微微皱了起来,荒汐紧张得伸出手,想去抚平师尊皱起的眉峰,但在快要碰到时又缩了回来,接着他定了定神,满是虔诚得亲了亲千陇憬的额头,温柔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缱绻而婉转。
直到看见对方眉峰缓缓舒展后, 他才握住千陇憬的手,用那块一直贴身携带的手巾, 一圈一圈缠住彼此的手腕。
手巾透着百年前的沧桑,有些旧了,但依旧被呵护得很好。
千陇憬的手干净修长, 指骨根根棱错分明,因为肤色过白, 所以手背指节的部位都隐隐透着一丝浅浅的红痕, 光是这样的一双手, 都让人看了血脉喷张,遐想不断。
平时握住渊光剑柄的时候,更是禁|欲和涩气双重交织,让人恨不得跪下被他一剑刺穿心脏。
看着两人彼此被绑缚在一起的手,他笑得心满意足,和师尊十指交握后就搂着他一并进入梦乡。
……
另一边的温泉池里,沈三川脑袋开始晕晕乎乎:“不行了,好像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应该是泡太久了,我抱你上岸吧。”陆临泽推开浮盘准备起身。
“不用,我自己可以……”他说着就要自己站起来,结果脑袋晕乎脚底一滑整个人就往后倒去,陆临泽手疾眼快接住他。
“突然一下站起来是容易头晕的,师兄没事吧?”
“头还有点晕。”他按了按自己脑袋,方才真是眼前一黑的感觉。
“大概是泡太久又饮了酒的关系,我先抱你回房吧。”
“嗯。”
陆临泽抱着沈三川出了温泉,伸手取过一旁的浴巾将他裹了起来,一离开温泉,周围的冷空气冻得人瞬间一激灵,沈三川怕陆临泽受冻,忙用自己的浴巾给他擦起身上的水珠:“你这样会着凉的,不冷吗?”
“冷啊。”陆临泽笑着说道,“师兄要帮我取暖吗?”
沈三川用浴巾围住陆临泽的肩膀:“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还不够的。”陆临泽侧头吻住沈三川,边抱着他走入房间,彼此吻得难舍难分后,他才喘着粗气在他耳边说道,“……这样才会让我热起来。”
沈三川:“……”
……
翌日一早,荒汐被一抹映进窗棂的晨光唤醒,身边已然空空荡荡,那条绑住两人的手巾已经被解开,丝毫没有留下对方的温度。
他抓起手巾,有些落寞得起身坐了起来。
虽然说预想过这样的结局,但此时他还是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
“你醒了?”
听到这一声的荒汐整个人呆愣住,不敢相信得抬头望向房间另一侧的人。
千陇憬一丝不苟穿戴整齐得坐在桌旁,桌上架着个小围炉,正咕噜咕噜煮着茶,他边喝着茶,边反扣下随手在房间里拿的一本书。
看得出,他已经翻阅了一半了。
“师尊,你……没走?”
千陇憬颇是优雅得架着腿,又喝了一口茶道:“你希望我已经走了?”
“不,当然不是,我巴不得时时刻刻能跟师尊你在一起!”荒汐有些不知所措得下床,赤着脚来到千陇憬的身旁。
千陇憬看着跌跌撞撞来到自己面前的荒汐,皱眉道:“把鞋穿上,会着凉的。”
荒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急急忙忙转身去找鞋,激动得就像个要马上出门玩乐的孩子一般,他穿了鞋又披了一件衣服,这才老实回到千陇憬身旁,一脸兴奋雀跃到不行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能感受他此时的大喜之心。
“我原本已经走了,但是想了想觉得不妥,所以又回来了。”
荒汐原本喜悦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茫然起来:“师尊,你……”
千陇憬说道:“三日期限已到,我不给你任何答复就离开,委实说不过去。”
“答复?”荒汐紧张得看着千陇憬,像个等待终极审判的信徒一般。
千陇憬点了一下头,接着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封书信,交到了荒汐的手中:“我的答复就在此中。”
荒汐双手微微颤抖得接过那封书信,刚想要拆信,就被千陇憬按住了手。
“等我走了之后,你再拆信吧。”
“师尊还是要走?”
“嗯。”千陇憬起身,淡淡说道,“帮我跟三川还有临泽打声招呼,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就不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那我还能再见到师尊……”
千陇憬打断他的问话,接着伸出食指敲了敲荒汐手中的信封:“看信。”
荒汐见千陇憬准备要走,心里万分舍不得,又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我不想你离开,师尊!”
千陇憬低头看着紧扣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轻轻拍了两下说道:“总归要走的。”
荒汐咬了咬牙:“我舍不得。”
千陇憬转回身,帮荒汐扣好随意披在身上的那件衣服。此时他被荒汐圈在怀中,低头认真帮他系扣的模样,仿佛两人是一对新婚燕尔一般,克制中还带着温存的余韵。
“好了,任性的时间该结束了。”他这话虽是对着荒汐说,但听上去就像是在对自己的说的一样。
“我不想看着你走……”
“那就闭上眼睛。”
他知道自己再也挽留不住,手中片刻的温柔也让他甘之如饴。
他不该奢求那么多。
那个人本就高高在上,似皓月凌空,连妄图抓住他的一抹光辉,都弗如一种亵|渎……
他听话得闭上了眼睛,不去看的话,或许分别真的没有那么难过了。
荒汐攥紧了那封信,缓缓松开了手。
千陇憬离开了。
怀中的那丝温暖终究还是缓缓消退。
他站在原地,好久都没有适应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后知后觉得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被自己攥紧的那封信,手控制不住颤抖得去拆开他,他不想破坏师尊留给自己的信封,拆得万分小心,谨慎卑微到不让信封的口子有一点伤痕。
等他好不容易拆开信封的口子,取出那张信纸的时候,浑身紧张到不行,几乎是哆嗦着展开了那张信纸,可让他诧异的是,无论是正面亦或反面,上面什么都没有。
千陇憬一个字都没有写给他。
……
“真是空白的?”陆临泽拿过信纸,对着光看了看,又对折了一下,想要撕下一角试试,结果就被荒汐一把抢了过来!
“做什么?!”荒汐不爽得看着陆临泽。
“我就是想帮你看看是不是内有乾坤,这么宝贝做什么,撕一点点又不碍事。”陆临泽无情嘲笑,“不过师尊也不像喜欢弯弯绕绕的那种人,我看他意思很明确了,一张白纸嘛,就是说你俩绝无可能,以后维持清白如纸的关系。”
“你!你就不能盼我点好?”荒汐气得不行,差点就要揍儿子了。
一旁的沈三川摸着下巴,看着那张白纸说道:“我看也不尽然,师尊若是说跟荒师兄绝无可能,也不必留下一张白纸了,直接到点就走不是态度更加明确吗?”
荒汐顺了一口气:“还是儿媳妇说话中听。”
沈三川想了想:“难道是想让荒师兄自己来写?”
荒汐心里咯噔一下:“……是这么个意思吗?”
陆临泽继续嘲讽道:“怎么可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家伙会写什么好吧,那不跟白送一样?师尊才不会那么傻。”
荒汐:“……陆临泽你给我闭嘴!”
沈三川又说道:“要不等我们回了风月关,旁敲侧击一下?”
陆临泽打了个哈欠,一脸兴致缺缺得说道:“师尊肯定会想到这个笨蛋拿给我们研究,怎么可能说与我们听?再说了,这种事不是当事人自己研究出来的话,就毫无意义了嘛!”
荒汐说道:“他特意回来交给我这封信,肯定有深意。”
陆临泽点点头:“嗯,废话。”
“我是不是太久没揍你,你忘了小时候被我打得屁股开花的滋味了?”
陆临泽好笑道:“那你是不是也没有听过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荒汐转头看向沈三川:“儿媳妇,帮我管管他!这没大没小的样子!现在敢怼我,将来还不反了你的!别看他现在对你千依百顺,那都是为了骗你跟他上床,等你真的跟他结契,就他那个没有节制,不懂怜香惜玉的性子,我怕你之后都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