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休息?”林秀川四处看了看,就见附近许多铺子都是人来人往热火朝天的,怎么单就这安陵阁关着门?
夜寒苏嘴角挂着一丝邪气的笑,不待林秀川多想,便拉着他上前敲门。刚敲了两下,门就开了,门一开就见着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林秀川微顿,是兰月。
兰月见到夜寒苏,那张精致的脸上是怎么都掩不住的喜悦,连忙请夜寒苏进门来。夜寒苏拉过林秀川,一同进门。
看到夜寒苏身后的林秀川,兰月脸上的笑意顿时如落花般掉进了尘埃里。
虽然他早就知道,只要夜寒苏出现的地方,必定会有林秀川存在。可是知道归知道,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心里堵的慌。
不过没关系,要想闻得梅花香,必先经历彻骨寒,想要什么,得去争取。
林秀川被拉进了门,朝兰月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兰月也微笑着点头,算是回应。
林秀川觉得,这次见到的兰月和前面见到的几次有很大的不同。先前这人总让人感觉有些清高孤傲,如今再看却是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多了几许亲近之意。
兰月面带微笑的在前面带路,“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房间,教主和林公子一路辛苦,先去歇息吧!”
夜寒苏一副淡淡的样子,林秀川却是笑着道了谢。
两人收拾整顿了一番后,便有人送来精致的茶水点心,夜寒苏凑过去挑挑捡捡了半天才拿了块塞进林秀川嘴里。随后两人便并排躺在宽大的床上说着话。
日落月升,很快就到了晚上。
一到晚上,安陵阁就热闹了起来。大红灯笼高高的挂了起来,丝竹管弦之声,喧闹人声不绝于耳。
起初林秀川还不明白,怎么到了晚上就这般吵嚷,直到他推开门,站在走廊里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看见清秀明媚的少年郎依在身形高大的男子怀里娇笑不已,有清冷俊雅的出尘公子在一旁悠悠抚琴,博得一片喝彩叫好之声,也有两男子不顾人来人往,借着廊柱的遮挡,欲盖弥彰的兀自亲昵拥抱……
安陵阁其实就是男风馆,林秀川终于知道为何自己进门前问夜寒苏的时候,他露出一丝邪笑了。
“想说些什么?”夜寒苏突然来到林秀川身后,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林秀川回头,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似乎是在纠结要怎么说。
夜寒苏笑了笑,拉着他进门坐下,手一直牵着林秀川没有松开。
“好像让你看见的都是不怎么好的啊,桃花阁,安陵阁,都是一些……嗯,不太好的,”夜寒苏舔了一下嘴唇,有些紧张,生怕林秀川会不高兴,悄悄看了一眼他的神色,才又接着说:“这些人都是自愿的,我从不勉强,甚至吩咐下去,如果不想做了,可以为自己赎身离开。有些人把这里当作安身立命之所,也有人当作临时避难的场所。”
夜寒苏说完就直直望着林秀川,眼中透出期许的光亮。他怕林秀川见到这些会介意,所以才解释给他听,并且希望他能理解。
时间悄悄流淌,夜寒苏越来越紧张。
突然,林秀川抬起头来朝他笑了笑,拍了拍夜寒苏的手,“你想太多了,我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已,并没有什么想法。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选择也不一样,如果非要有人来掌控这些,那我希望是你,至少你不会为了利益而枉顾活生生的性命,是吗?”
“是。”夜寒苏毫不犹豫的回答,能得林秀川的理解,他当然会做的更好。
两人正说着,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夜寒苏放开林秀川的手,说了句“进来。”
兰月推门走了进来,朝两人一礼,然后对夜寒苏道:“教主,属下有事禀报,请教主移步。”
夜寒苏皱眉,“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
兰月再次行礼,“有些重要的信笺要给教主过目,这里人多眼杂,还是谨慎点儿好。”
夜寒苏的眉头越皱越深,正要发作,却被林秀川阻止了,他说:“兰月公子说的有理,你还是去看看吧!”
林秀川一开口,什么毛都顺了,于是点了点头,随兰月走了。
兰月在前面带路,将夜寒苏领进了一间布置典雅的书房,请夜寒苏坐下,然后走到一旁的架子边,拧动雕花瓷瓶的机关,就听咔咔两声,整个书架缓缓移开,露出里面的暗格来。
兰月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匣子,放到了夜寒苏面前。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要搞事情。
第六十九章 大胆
夜寒苏看了看面前的匣子,又看了看兰月,问:“什么?”
兰月上前,轻轻打开了匣子,将里面的几封信一一摆到夜寒苏面前。
夜寒苏伸手拿起中间的那封,信封上是一片空白,他取出里面的信看了看,然后挑了下眉。这封信是凌华写给高唐春的,大致意思就是想联合武林盟一起对付雪月教,理由就是为武林正道除害。凌华信中言辞恳切,一副大义凛然,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杀魔头的架势。
夜寒苏冷笑,果然只有这等登不了大雅之堂的货色,才总是想着攀附于人,从来没想过自己成长为别人想攀附的大树,这样看来,凌云门在凌华的手上只能是越来越势微了。
看着看着,夜寒苏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因为凌华信中提到了林秀川,说他被魔头夜寒苏蒙蔽了双眼,若高唐春见到了还请帮着规劝规劝,也好叫他迷途知返,别犯下大错。
夜寒苏眸光冷冽,冷哼一声,一把将信捏成了碎渣,然后冷冷看向兰月,“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
对上夜寒苏凛然的气势和眼神,兰月没有丝毫退怯,动作优雅的取了一瓶珍藏的酒并两个酒杯,倒了一杯递到夜寒苏面前。
“这个只是意外截获的,最重要的是属下近来听到了一些传言。”兰月一边说一边给自己也倒了杯,端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说。
酒确实是好酒,酒香清雅,入口柔和,但夜寒苏觉得不够烈,不过林秀川应该会喜欢。想到那个人,心顿时都柔软下来。
“说。”夜寒苏放下酒杯,言简意赅的甩出一个字。
兰月看着酒杯,在夜寒苏不注意的时候扬了扬唇角,继续说道:“前两天阁中来了几个客人,以前没见过,点名要我过去抚琴,本来这种生客我是不会去的,可是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说起雪月教,就顺势去了,旁敲侧击了一番才知道,最近江湖上都在传雪月教有一笔宝藏的消息。”
“从哪儿传出来的?”夜寒苏问。
“还在查。”
兰月说完,就借着喝酒的动作掩饰,悄悄抬头看了看夜寒苏,只见他正拧眉想事,嘴唇微微抿着。
夜寒苏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说:“查出消息是谁放出来的,然后……”夜寒苏看了兰月一眼,“不用我教了吧?”
兰月点头应下,“属下明白。”
夜寒苏吩咐完就站了起来,正要走,突然又回过身来,脸色不善的看着兰月,“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来问我,蒲月不在,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刚才见夜寒苏起身要走,兰月顿时就急了,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将人留下呢,他自己却是转过了身。
兰月心下紧张,手心都在出汗,他连忙告罪,“教主息怒,是兰月办事不利,以后一定好好做事,不辜负教主的期许。”
夜寒苏冷着脸哼了一声,“最好如此,”然后一甩衣袖就要走,兰月连忙跟上来唤他,“教主……”
夜寒苏觉得心烦,他还要赶紧回去陪林秀川呢,谁知他刚走没两步就感觉头脑混沌,腿脚发虚,一个不慎竟就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
兰月赶紧伸手扶住,关切道:“教主这是怎么了?”
夜寒苏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劲,抬头对上了兰月的目光,夜寒苏顿时明了,是兰月。再看看桌上的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夜寒苏怒不可遏,踉跄着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兰月,兰月一个没留神,差点儿被夜寒苏推的仰面倒地。
“你大胆……你竟然敢……”夜寒苏撑着桌沿,努力让自己站直身体,愤怒地指着兰月。
兰月却还是一副无辜的模样,那张绝艳的脸上尽是委屈,一边伸手向夜寒苏靠近,一边说道:“教主这是在说什么,属下听不懂啊!教主怎么了?我扶你坐一会儿吧!”
夜寒苏只觉得这张脸让他生厌,更不想被兰月伸手碰到,他虽然身体虚软,可眼神依旧凌厉,他死死盯着兰月,“好大的胆子,谋害教主,你不想活了?”
谁知兰月一听这话,脸上的神情顿时变了,委屈无辜不见了,只剩愤恨和疯狂。但随即他又很好的控制住了,微微一笑,“你看,你对我总是这么凶,对他却是温柔之至,真的是很不公平啊!”
夜寒苏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林秀川,本想出声呵斥一句“你也配和他比”,但他现在感觉实在不太妙,是以只能咬紧牙关,怒目而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先前只是虚软无力,现在竟有一团火自丹田处升起,以极快的速度燎原至全身。夜寒苏想站起来,想走出这个房间,走出兰月的视线,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了,一向谁也不惧的他心底竟生出了一丝恐惧。
他怕发生一些难以挽回的事情,他怕他努力了这么久会在今天一败涂地,让林秀川对他失望。
兰月在夜寒苏身边来回踱步,语气轻柔和缓,“从前,我以为你是喜欢女子的,所以我只能收起心思,远远看着你,为你做好每一件事。直到有一天我收到消息,说你收了个男人在你的清规庭里,那时我就知道不妙了。等我赶回雪月教去亲眼看了看那个人,我就更加不明白了,一个长相不如我,还废了武功的,对你也不是千依百顺,你怎么就能那么宝贝疙瘩似的护着?我从来对你真心实意,你却视而不见,他对你视若无睹你却能倾心相护,为什么?”
夜寒苏现在没心思去听兰月在说什么,他的全副心神都用在了对抗药力之上。他用深厚的内力去压制,去化解,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火反而越烧越旺。他也没想到,兰月竟然敢对他用这么烈性的药。
夜寒苏的脸上已经慢慢现出薄红之色,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水,他想挪动脚步,却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可是他没有倒在地上,而上倒进了兰月的怀中。兰月对他温柔一笑,伸手拨开黏在他额角的发丝。
夜寒苏目眦欲裂,只感觉那只手让他恶心,怒斥道:“滚开。”
兰月被他那带着怒气和杀意的眼神给惊了一下,停滞了片刻,还是伸手抚上了夜寒苏的侧脸,“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滚呢,我花了那么大力气支开蒲月,支开其他人,怎好在此时收场?”
夜寒苏死死咬着牙,盯着兰月,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你……敢……我……绝……不……放……过……”
兰月定定地看着夜寒苏的眼睛,突然惨然一笑,下定决心道:“我知道,就算我此刻停手,教主也是不会放过我的,既如此,那还不如做到底。”
说完,兰月就强行将夜寒苏扶到一旁的榻上,扶着他躺下。
第七十章 惊险
夜寒苏将指甲嵌入掌心的皮肉里,想以疼痛提神醒脑,可惜效果不大。他觉得此刻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把壶,而血液就是壶中的水,煮的快要沸腾起来。
兰月一边伸手去解夜寒苏的衣领,一边絮絮叨叨,不知是想以此壮胆,还是纯属想和夜寒苏多说几句话,抖落他的聪明。
“我知道如果蒲月在的话我一定没有机会,所以我寻了个机会让他离开安陵阁。”兰月说着,已经解开了夜寒苏领口的衣服,露出了锁骨。
夜寒苏觉得自己被一条恶心的蛆虫给盯上了,他最厌恶无能为力的感觉,也痛恨背叛,尤其还是自己人的背叛。
“你……是怎么下药的?”夜寒苏此刻已经双目通红,他知道现在阻止不了兰月,这个人已经疯魔了,所以只得想办法拖延时间。
果然,兰月闻言停下了手,不过他一开口,夜寒苏的心就又往下沉了几分。
兰月说:“我知道你这个时候跟我说话,是为了拖延时间,”兰月说着说着就笑了,眼眸都眯了起来,“不过没用的,就算你拖延时间也不会有人来的。你的林秀川以为你在处理正事,不会来打扰,其他人没有吩咐是不能到这层楼来的,所以……”兰月顿了一下,食指点在夜寒苏的鼻尖,笑的颠倒众生,“拖延时间也没用,不会有人来的。”
夜寒苏已经烧红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恶和怒气,兰月相信,若是夜寒苏此刻能自由动作,一定会一掌拍死自己。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无论自己如何,这个人的眼里和心里也不会有他半分位置。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一生一世都忘不掉自己,哪怕是用令他最憎恨和厌恶方式。
兰月这个人,爱到极处,不是卑微就是疯狂,说白了就是偏执。
夜寒苏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但他不是为了等别人来救,而是自救。他一边跟兰月说话拖延时间,一边暗暗积蓄内力,打算趁兰月放松警惕之时一招制服他。兰月的武功不低,所以夜寒苏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臆想虽然美好,但现实常常叫人不得不低头。夜寒苏也是在之后才明白,自己想的有多简单。
而此时,兰月不知怎么了,竟然回答了夜寒苏刚才的问题。他说:“其实你真的很谨慎,进来后我给你倒了酒,但你一直没喝,直到看到我喝了你才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