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乖乖,我们先不吵,我来处理,我会保护你的。”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但此时此刻,他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若无其事。
许澜卿是不小心看见了顾医生放在桌面的手机,弹出的消息苏隽鸣说他受伤了,自己先一步跑了过来。
而他压根没想到苏隽鸣带着冬灼放风走了那么远,得知苏隽鸣在护林人的家想都没有想就跑进来了,生怕苏隽鸣会被带去实验室。
一进门就看见苏隽鸣坐在小凳子上,旁边还站着一个眼熟的人。
待他的目光撞入这男人含笑的目光时,瞳孔缩了缩,眸色骤沉,喉结滚动。随即故作淡定的收回视线,立刻走到苏隽鸣跟前蹲下,脸上满是担忧:
“老师,你真的吓到我了,摔到哪里了?”
也是在不经意间看见了旁边的白色托盘上放着沾着血的棉签,心头咯噔一跳。
苏隽鸣看着面前这两人。
人的感觉通常是准的,当感觉到微妙的时候那必然是一种讯号。
他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学生许澜卿,一个是素未谋面第一次见的护林人,这男人口罩并没有摘,但是他能看得出眉眼的轮廓。
他们的眉眼为什么会如此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现在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会觉得似曾相识。
因为跟许澜卿眉眼很像,仿佛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保护区周边的环境保护得那么严实雪狼还会离奇死亡,是监守自盗,还是……
里应外合。
“主人,他们长得好像,就是他们。”
冬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苏隽鸣深呼吸一口气。
郁结于心的痛苦,都在这一瞬间,阻拦了他三个月各种零散的线索有了蛛丝马迹,让所有线索都往一个方向的涌去,还是主动将线索送到他面前的,而他觉得这个真相毛骨悚然,寒从脚起。
所以是为什么?
就真的只是为了所谓的永生?
“我把车开来了,我们先回去吧。”许澜卿并没有要在这里待的意思,他背过身蹲在苏隽鸣跟前:“老师上来,我背你下去,我们的烧烤差不多可以吃了。”
苏隽鸣见他的学生仿佛跟没有看见这个男人,但正是这样没有丝毫反应的态度让他愈发笃定,许澜卿一定认识这个男人。正常人如果看见有人救了自己的老师,应该第一时间跟人道个谢,或者是打着招呼。
就算这男人还没摘下口罩,许澜卿的反应都足以证明他认识这个男人。
处心积虑的靠近他,来到他身边。
而他就真的是养虎为患,引狼入室。
“澜卿,是这位先生帮了我。”苏隽鸣看着许澜卿,说了这么句话。
许澜卿表情僵硬了两秒,随后扯了扯嘴角,看了眼男人便收回视线:“谢谢你帮我照顾老师。”
男人轻笑出声:“真没诚意。”
许澜卿下意识的看了眼苏隽鸣,发觉老师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心头顿时有些慌乱,是前所有为的慌乱,为什么要突然打破他所有的计划。
“老师,我们走吧。”他小声催促。
苏隽鸣察觉到许澜卿的目光,有种被人碾压着尊严的感觉,这两人显然就认识,他不是傻的。
或许他今天带着冬灼走出保护区意外受伤只是一个很小的事件,但这男人突然在保护区外的森林出现绝非寻常,再加上他离开后交代给学生的事情,都无不让他去怀疑自己教了两年的研究生,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冬灼的话语里,他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相了。
猎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嚣张,几乎狠狠地砸在他脸上,挑衅着他,甚至亲自走到他面前生怕他没有发现。
“老师?”许澜卿见苏隽鸣没有要动的意思又喊了一声。
“我们走吧。”苏隽鸣面容淡然,他稍微站起身,并没有要让许澜卿背的意思,侧眸看了眼帮了他的男人:“对了,我还没问您贵姓。”
男人也没有做什么,他甚至是很平静的打完手臂上这一针:“免贵姓许。”
苏隽鸣的目光落在男人手上缠着纱布的位置,好像不出血了,一个正常人被咬掉一块肉能那么快就用纱布止住血吗?跟许澜卿一样。
他对上男人的视线,不温不热道:“抱歉,小奶狼不懂事咬伤了你,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没关系,我一会可以自己去,不用紧张,只是咬了皮毛。”
许澜卿猝然咬紧牙关,见苏隽鸣没有要自己背的意思,也见这个男人实在把太多目光放在苏隽鸣身上,他站起身,稍稍侧过身挡住男人落在苏隽鸣身上的视线。
“老师,我背你吧,你的脚受伤了。”
“澜卿,许先生帮了我,要不我们邀请许先生加入我们的露天烧烤?”苏隽鸣没有回答许澜卿的话,而是直接开了另一个话题,他对上那男人的目光。
这是一道充满着亲和力却贪婪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跟这两个身强力壮的青年人对着干,但是,如果现在退缩,他一定会后悔的。
在苏隽鸣没看到的角度,许澜卿的神情僵住,眸光微闪,像是听到什么糟糕的事,他喉结滚动,扯了扯嘴角:“老师……我们保护区不是说暂时不让非相关人员进入吗。”
说着时,许澜卿不经意瞥见冬灼盯着自己的目光,甚至是冲着他舔着锋利的狼牙,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他后背一紧,故作淡定收回视线。
苏隽鸣不动声色将许澜卿的异样尽收眼底,他嗯了声,而后看向男人:“那今天非常感谢许先生,如果不是遇到您我可能就得坐在森林里等了,由于我们目前保护区还未开放,希望下次有机会邀请许先生来看看我们的保护区。”
“主人,把我放下来,我想闻闻再这个人。”冬灼小声道。
苏隽鸣把冬灼放下地,手里紧紧攥着牵引绳。
男人隔着口罩笑出声,笑声很清朗:“好的,我很期待,希望还能与教授您相见。”
“你怎么知道我是教授?”苏隽鸣听着有点想笑,他见冬灼去闻男人的裤腿,多少有些担心,将牵引绳拉了拉:“冬灼回来。”
冬灼立刻乖乖的走回去。
男人的目光落在这只听话的小奶狼身上,跟刚才咬他的模样完全不同,口罩下唇边的弧度渐渐收敛,他凝视着面前这个苍白又漂亮的男人:“因为您一看就很有教授的气质。”
“好了,老师,我们走吧。”许澜卿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着,再不离开他感觉自己要被老师怀疑了,他现在不能离开保护区,一定不能。
苏隽鸣也没再问,他将牵引绳在自己手上绕了两圈,而后强忍着脚踝上的扭伤发肿的位置将靴子穿上,甚至没有回答许澜卿的话,转过身一瘸一拐的离开。
“嗷……”冬灼看到苏隽鸣脚都伤成这样了还要自己走,难过的仰起头,眼眶瞬间红了,它觉得自己还是长得太慢了,为什么不可以快快长大。
甚至在已经找到杀父凶手都无法解决,
苏隽鸣牵着脚边雪白的小奶狼,一步一停的走下台阶。
这道身穿冲锋衣的黑色背影丝毫没有因伤而弯腰曲背,依旧是迎风挺拔,宛若冰雪天里的青竹,倔强倨傲。
“没关系的冬灼,受了点伤而已,我不怕疼。”
“……可是冬灼怕你疼……”
苏隽鸣低下头,正好对上冬灼的泪眼汪汪。
所以说,连动物都知道心疼对自己好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人类?为什么父亲跟他防了又防,但最后竟然可能会是家贼难防。
还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学生,他几乎把所有都教给了许澜卿。
如果当真如此,
不难受吗?
他会疯的。
而他现在必须冷静,但凡他露出一丝胆怯可能都无法走出这个木屋,他在赌,赌许澜卿对他的最后一丝底线。
“澜卿,跟上来。”
身后的许澜卿眼神渐渐染上光亮,他快步跟上苏隽鸣,见他走得踉踉跄跄:“老师,我扶你吧?”
而被牵着的冬灼缓缓扭过头,它看向身后的木屋。
只见那个原本戴着口罩的高大男人将口罩摘下,笑意盈盈朝他挥了挥手,张扬而又嚣张,晶蓝色的双眸倏然紧缩。
这张脸——
跟许澜卿长得一模一样!
第26章 奶狼26
车上, 此时气氛很僵硬。
“主人,我看见了,他跟许澜卿长得一模一样。”
苏隽鸣不动声色的听着冬灼告诉它的信息, 心里头早已经掀起波澜, 双胞胎?这究竟是想做什么,处心积虑的靠近他, 靠近保护区, 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他感觉到心脏密集传来的钝疼,强忍着不适,捏了捏冬灼的耳朵视作回应。随后抬眸看了眼驾驶座,见许澜卿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手抚着趴在腿上的冬灼,担心它的情绪, 与此同时看到顾医生不断打进来的电话。
他先给顾医生发了条短信, 说明电话接通别说话, 随即又拨了回去。
“我正好听到顾医生在问保护区里谁有车,说你摔了, 然后我就自作主张来找老师你了。”许澜卿紧握着方向盘, 神色平静。
苏隽鸣抬眸, 正好对上许澜卿在后视镜看着自己的目光:“你也知道自作主张。”
两年了,他带许澜卿两年了,这两年他完全是把许澜卿带在身边进行野外实践, 手把手的教他如何去观察和记录雪狼,现在看来, 实在是太可笑了。
也太可怖。
是他太过于掉以轻心。
许澜卿察觉自己偷看的举措被捕捉到, 即刻收回目光, 喉结滚动:“老师, 你知道我最担心你的,我不希望你出事,所以我才着急来找你。”
“我在保护区里能有什么事。”
“老师,可是你还是受伤了不是吗?”许澜卿握着方向盘,看着不远处保护区的方向。
苏隽鸣抿了抿唇,身体往后靠着,压下心脏的不适,眉间却因为不舒服而紧锁着,他抚上窝在腿上的冬灼,心脏疼得指尖轻颤,没再回答。
他几乎不用回答了。
答案就已经在他面前。
冬灼像是感受到苏隽鸣的不舒服,担忧的仰起头,然后见许澜卿还要说话,它不悦的看向许澜卿,发出低声的警告。
许澜卿在后视镜里猝不及防对上冬灼晶蓝色的双眸,几乎是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转瞬间他便把视线收回,自己开自己的车没有再说话。
在没有人看见的角度眸底愈发阴沉。
话题几乎到这里,苏隽鸣都没有跟许澜卿说任何一句话。他见车原路返回,心想着许澜卿的胆子应该还没那么大能对他做什么。
随后看了眼手机,通话还在继续,他先挂断,先给顾医生简短的回复,让他别担心,并让他帮忙报警。然后把手机放好,免得被有所察觉,他知道自己现在并不算很安全。
从森林开辟的小道开车回保护区不过是五分钟。
顾医生焦急的站在保护区门口,在看见不远处那辆黑色越野车往大门驶来,降下的车窗看见了苏隽鸣的脸,他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那条信息真的可以把他吓死。
“我都说许澜卿肯定能把苏教授带回来,别担心别担心。”梁诺见顾医生那么担心安慰道。
车驶到门口。
许澜卿先从驾驶座下来,他绕到另一侧开车门,正想着扶苏隽鸣,结果被躲开。
“我自己可以。”苏隽鸣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脚先落地。
许澜卿的手僵在半空中,才慢慢收回。
“小少爷!”
苏隽鸣见顾医生跑了过来,略有所指对上他的目光。
顾医生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然后把轮椅推到他面前:“怎么才一会没看就摔了,摔到哪里了?”
“膝盖,不是很严重。”苏隽想着把冬灼抱下来,而这家伙自己就已经跳下来了,然后站在车前一脸忧心忡忡的仰头望着他。
他看着冬灼,顿时一阵心疼。
这小家伙还能安慰他吗,自己得多难受。
“不用轮椅,没什么大碍。”苏隽鸣现在已经感觉自己扭伤的位置不太疼,没有刚才那么疼,他把冬灼的牵引绳松开,看向顾医生:“你帮我照顾一下冬灼。”
冬灼见要离开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爪子抬起扒拉着他的裤腿,委屈巴巴抖着耳朵仰头凝视着苏隽鸣:“宝宝不走……”
它可以保护主人的!它……它很快就能长大的。
苏隽鸣自然知道这家伙粘他,但他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弯下腰揉了揉冬灼的脑袋温声道:“等会我就来找你好吗?”
冬灼晶蓝色的双眸骨碌碌转着,像是在想着什么,最后只能乖乖走到顾医生脚边。
苏隽鸣脸上温和的面容渐渐褪去,他直起身,侧过眸,将视线落在许澜卿身上,金丝边眼镜底下没有一丝暖意,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许澜卿对上苏隽鸣的目光,凉意渐渐从脚底上涌,所以要结束了吗?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此时的气氛有些僵持紧张。
“对了张叔,报个警。”苏隽鸣看向晓晓身后的保护区最年长的饲养员张叔:“护林人李叔应该出事了,让他们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