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把它捆绑在家中,不让它乱跑的冲动。
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
“我没有生气。你自己在家天天没事可干估计也很无聊, 你想出门找一份工作情有可原。”他的语调耐心而温和, 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安德鲁举手,“我不无聊!”
最近盛星河每次出门前都会叫人工智能给它放投影动画片,什么动物世界,卡哇伊貂之类的,它看得津津有味, 有时候这样一整日就过去了, 完全不觉得无聊。
“我知道。”盛星河看着它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 像你这样的仿生人, 除了去地下城进行x服务, 很难找到别的工作。”
“我不希望你为了这点钱,而去出卖自己。”他声音低沉。
“嗯。”安德鲁点了点头。相处久了, 它明白盛星河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类。它并不认为对方这番话是在羞辱自己。再者, 他也没说错。
离开他身边, 以它这具美丽的男性仿生人躯壳,只能为其他人类提供x价值。
“还是待在你身边最好啦。”安德鲁抱住他的手臂晃了晃,眉眼弯弯。
貌美的皮囊可以打动人心。可它的纯洁可爱和懵懂,似乎更能激发起一个男人内心最深处的保护……嫉妒,占有欲。
盛星河深深看了它一眼。从此以后,没再主动谈及类似的话题。
这个仿生人+电子貂的到来,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许多变化。除了工作外,他一潭死水的生活泛起了波澜。就像往池塘里丢进一粒石头,很快会产生连锁反应,泛起层层涟漪。
不知从何时开始,盛星河开始期待下班。
他想下班见到安德鲁,和它共同分享美味的食物,看一部剧或电影。一起聊聊天,晚上再相拥而眠。
他们度过了许多琐碎平凡的日子。它的到来,令盛星河终于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些真实感。
这天吃过晚饭,他与它一起蜗居在小小却温馨的沙发上。
看着投影屏幕中播报圣诞将近的新闻,他摸了摸它的头说:“圣诞节,你想要什么礼物?”
安德鲁:“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盛星河点头,补充了一句:“不过最好在我经济能承受的范围内。”
他给安德鲁看了自己的存折,一共有五位数。
安德鲁对人类的金钱依旧没什么概念。而且,用人类的话来说,它的物欲很小?
光是盛星河上次逛超市给它买的玩具,它就可以玩很久。
“我没什么想要的。”它说。
“不行。”盛星河说,“圣诞节,圣诞老人给每个人送礼物是传统。如果你不指定的话,我就看着随便给你买了。”
安德鲁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你可以送我之前那只断了手臂的安德鲁貂吗?我上次收拾房间东西的时候有看到,你并没有扔掉。”
……
时间一晃又过去大半个月。这段时间开始,盛星河经常一夜未归。他跟安德鲁说的是,自己加班。安德鲁也并未多想。
12月,夜之城开始降温,寒冬来临。
安德鲁总是提醒盛星河要多穿衣服,每天出门前都会给他拿保暖服、围巾和护耳帽。
可人体比它想象中要脆弱。他还是感冒了。
盛星河躺在家中一病不起,发起了39°的高烧。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看着床上的男人,安德鲁开始发愁。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它该怎么办?
安德鲁不得不忙前忙后,学着照顾人类。因为没有相关常识,不知道该怎么做,安德鲁让人工智能往自己脑子里植入了详细步骤。不能急得自乱阵脚。它告诉自己,要一步一步来。
它先联系他的公司说明情况,顺利请了三天假。随后,去附近街市的药店购买退烧药。因为这边人们几乎全用人脸识别支付,它在付款时还废了老大一番波折。
但幸运的是最后还是成功买到了药。
提着药袋子,安德鲁一路飞奔回家。
如果它是一辆汽车,也许身后都会冒白烟了。
无视了在嘎嘎剁肉的房东大妈,安德鲁一口气冲上楼。咕噜噜。热水已经烧开了。它关掉电源,倒出一杯热水,试了试水温又添了些凉的,然后连同药一块递送到盛星河唇边:“星河,星河,吃药啦。”
男人双目紧闭,毫无反应。他脸色潮红,额上还不断往外沁着冷汗,看起来正受病痛折磨十分痛苦。
安德鲁在试了几次掰开他嘴唇无果后,枕头边已经一片濡湿。水灌不进去,总是会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
实在没办法,安德鲁只能自己喝一口水含着药,嘴对嘴给他喂过去。
这一次,盛星河没有抗拒。他喉结滚动,似乎是将药吞了下去。
安德鲁见状颇为欣慰。
“你要快点好起来呀,星河。”它边嘀咕,变用冷水毛巾湿敷他的额头和身体。
一整天,安德鲁都守在人类身边。
它每隔一个小时或半个小时左右就会量一次盛星河的体温,想看他的烧会不会退去,但似乎于事无补。甚至,眼见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晚上九点,体温计飙升到了四十度。
这下安德鲁惊慌不已。记忆告诉它,人类体温到四十度以上人是会被烧傻的。
“星河,你快醒醒!不能再睡下去了。”它用力拍着他的脸颊,试图让他清醒。
人类似乎有些意识了,迷迷糊糊中说了什么。音量太小安德鲁一时没听清,等它弯腰将耳朵凑到他唇边,才听见他是在叫它的名字。
“安德鲁……”
“没事没事,我在呢。”安德鲁摸了摸他的额头以示安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人工智能建议它呼叫救护车。安德鲁照办,可那头的医疗创伤小组却说:“今天夜之城发生了特大案车祸,所有医院的人手都在忙。你们是vip吗?”
安德鲁:“不是,但我们是一级公民。”
“嘟嘟嘟。”
通话被挂断。
无论安德鲁怎么再拨过去,都无人回应。
它茫然,又无措。
这个世界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人类很团结,会互帮互助。可现在他们却要眼睁睁地看着星河死去。
最后,安德鲁只能联系圣康教团那位名叫康清的牧师。
它在人工智能的通讯录找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因为想到盛星河是圣康教团的副会长,对方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康清听它说明情况,只说了声“知道了”便挂掉通话。
安德鲁以为结果会与上次一样,正坐在床边emo时,没过多久,门铃被按响了。
噔噔噔。
它急急忙忙跑下来开门,差点摔跤。
滴。
门打开,走进来一群披着黑袍,戴面具的陌生男子。
“副会长在哪儿?”领头那人问它。
安德鲁指了指二楼。随后,这群黑袍男子便用担架将盛星河小心翼翼地抬了下来。
它跟着他们走出去,在门口看到了康清。
老人打量着屋内的摆设以及安德鲁,溢出一声叹息:“这么艰苦的住所环境,副会长辛苦了。”
“诶?”安德鲁还是一脸呆呆的模样。
康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上车再说吧。”
安德鲁和他上了一辆很气派的车。它记得这个品牌的座驾,它的霓虹前主人也有一辆。
“你们会想办法让星河退烧吗?”它小声问。
康清瞥了安德鲁一眼,“你给他吃退烧药了?”
“嗯。”
“退烧药没有用,副会长这个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那是什么?”安德鲁不解。
康清说:“这是身体植入义肢使用过度的后果。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接下来我们会处理。”
“哦……”安德鲁点头,想了想,说:“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您请说。”
“倒是确实有一个。”康清沉吟片刻。
“嗯?”
“麻烦你等下陪在副会长身边。刚才他在昏迷中还一直叫你的名字,他大概很需要你。”
“好的。”
之后的车程,康清一直盯着它看。
安德鲁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您在看什么?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康清:“我在看你有何独特之处,能让副会长这么看重你。”
安德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没有啦。”
康清摇摇头,“你不明白。我认识副会长这么久,你是第一个他主动允许走进他生活的人。”
尽管,安德鲁实际上并不算“人”。
“这样啊。”安德鲁一脸懵懂。
康清自嘲笑了笑,“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我有一个问题。”安德鲁举手。
康清:“你下次可以直接问,不用举手。”
“哦。”安德鲁想了想,开口道:“为什么你们都叫星河副会长?既然他很有地位的话,应该不用像这样辛苦地在维修商店打工吧……”——这是一直以来都令它感到迷惑的问题。
康清缓缓道:“因为副会长是圣康大人的养子,他未来会是圣康的继承人。至于你第二个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总之,这与圣杯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15 圣诞
15
圣康教团有专门的地下医院。盛星河被秘密送入了顶楼的一间豪华病房。
安德鲁则在盛星河的病床前守了一夜, 没闭眼。
来查房的医生都看不下去了,劝道:“年轻人,你还是去睡一会吧, 等下别把自己身体也熬坏了。旁边有陪床。”
安德鲁眨了眨眼睛说:“我是仿生人, 不需要睡眠。”
随后,它没有再看医生, 目光继续专注地望向盛星河。
情趣仿生人天生就有一双美丽、精致的桃花眼。
在外人看来, 安德鲁看盛星河的目光是那样深情。就好像,它深深爱着他, 他就是它的唯一。失去他,它就活不下去一样。
甚至盛星河醒来时坠入到这样的视线里,也下意识这样以为。
“你…我怎么在这里。”他明显愣了一下。
安德鲁温和道:“你生病了。”
盛星河:“是你送我过来的?”
安德鲁:“准确来说, 是康清先生和你的手下。”
盛星河咳嗽了几声, 一把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子。
“我们得走了。”
安德鲁忙道:“医生说你的病还没好,需要卧床休息。”
盛星河:“回家卧床也一样。”
在走出病房前,安德鲁注意到他又戴上了面具。
盛星河似乎很不想让这里的人认出他长什么模样。
他离开得消无声息,连康清都没知会一声, 便牵着安德鲁的手消失在了人潮涌动的电车站。
安德鲁低头看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这是它与他第一次手牵手。
今天的电车车厢十分拥挤。它和他差点被新站涌入的人群冲散。
盛星河薄唇紧抿着, 面上看不出具体神情。但是握它的手力道却更紧了。
人类温暖的体温令安德鲁产生了一种他们好像被黏在一起的错觉。
“你是胶水。”安德鲁忽然说。
盛星河没理解它这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胶水?”
安德鲁:“就是, 粘合剂。”
盛星河:“我是粘合剂?”
“对。”安德鲁慢吞吞道:“我被黏到你身上了。”
“……”
盛星河没说话。但安德鲁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银色卡牌随机提示:[玩家盛星河好感度+10]
[玩家盛星河好感度+10]
盛星河:“对了, 谢谢你这两天照顾我。”
“这是我应该的。”安德鲁憨憨地一笑。
盛星河深吸一口气, “不。如果没有你…我大概挺不回来。”
安德鲁面露担忧,“你生病很难受吗?”
“嗯。不过没关系, 都过去了。”
等回到家中, 盛星河已经恢复了力气, 从冰箱里拿出食物给安德鲁做吃的。
有肉有菜,他还叫了海鲜捞汁外卖。
安德鲁看到桌子上的美食,咽了口口水:“哇,好丰盛。”
盛星河给它摆筷子和碗,“多吃点。”
安德鲁边吃边道:“星河,你对我真好。”
后遗症的缘故,盛星河并没有多少食欲。
他只是坐在一旁给安德鲁夹菜,看着它吃,目光幽深。
日子一天天过去。
在漫长且平凡的生活日常里,盛星河那天生病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但安德鲁却能特别感受到,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比如,他与它的关系。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好心”收留它,同居的舍友,那么现在……安德鲁也搞不清楚了。
冬天到了,冷空气来袭,夜之城的气温达到了罕见的零度。
盛星河说暖气费太昂贵,每天夜里都抱着它取暖。他抱的力道之紧,有时令安德鲁感觉自己像一个毛绒玩具。假如它拥有动物正常的呼吸器官,想必会呼吸不过来。
而随着他好感度的不断上升,安德鲁很快也拥有了银色卡牌赠与的第二件礼物——睡眠。
它开始可以真正睡觉了,并且可以做真实的梦。
之前的霓虹主人说它可以做梦,其实是假的。就算现代科技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可依然无法改变仿生人和电子宠物无法做梦的事实。梦,是人类和一部分动物独特的生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