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江麟站在校门口,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往里扔。
小石子在穿过大铁门的瞬间消失在半空中。
他从怀里掏出黑色文???袋和手机,犹豫了一下,选择用手机做实验。
啪。
手机落在石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麟眨了眨眼,将??按在另一扇关着的铁门上,微微用力。
咯吱一声,铁门向内打开。
他迈开步,毫无阻碍地走了进去,捡起手机,然后又毫无阻碍地走了出来。
果然,出来看见的还是渺无人烟的荒地,而不是熟悉的繁华街道。
学校大门不是任意门——人可以从过去走向未来,却无法再回到过去。
*
破旧的黑色越野车在渺无人烟的荒原疾驰。
荧荧发亮的光屏悬空立在驾驶位边,可以看见蓝色的小点在地图上缓慢移动,而红色标点的目的地在几百公里之外,开出荒原后途径的第一个人类聚集地,是个叫日光村的地方。
当今世界的人类社会,并没有国家的概念,而是由几十个超大城市组成,每个城市的掌权者各不相同,主要是:大型公司,市政府,又或者像起源教派之类的宗教集团,绝大部分人类都是城市公民,生活在安全的城市之中。
城市内的地域分级通常是XX城区再到XX街区,并没有村镇的说法。
而日光村这种地方,其实只是个自发的小聚集营地,没有政治归属,是为奔波在各个城市之间的旅人提供休息食宿的暂居地。
江麟打算在日光村休整一夜再赶路。
越野车使出荒漠枯草地后,眼前终于出现平整宽阔的沥青公路,笔直的大道右边分出一条细细的水泥道,直通几十米外的营地。
入目是几排分散的铁板房,两个大大的油布帐篷,还有一间四面漏风的棚屋算是厨房,里面乱七八糟摆放着锅灶厨具。
几棵光秃秃的枯树立在板房和帐篷边,灰蒙蒙的暗淡天色中,没什么人气的营地显得十分萧瑟。
唯一的亮色,是营地中央引人注目的银杏树。
这棵银杏树被帐篷遮住了一截树干,但看得出十分高大繁茂,枝干整齐地在树干分布着,树冠形成姿态优美的弧度,金灿灿的扇形叶子拥簇在枝条上,如同一捧捧金箔闪闪发光。
远远看去,如同一团碎金揉成的云落在灰扑扑的帐篷顶。
江麟一眼就被这棵十分美丽的银杏树吸引了目光。
停好车后,江麟拉上兜帽,顿了顿,又从车里拿了一个新的黑色口罩戴上,顿时瘦削冷白的脸遮掩了大半,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他摩挲着上衣口袋里随身携带的武器,然后拉紧口袋拉链,下了车。
“我劝你最好别走过去。”
就在江麟准备绕过灰黑色的大帐篷时,一个人出现在几米之外,冷冰冰地说道。
江麟脚下一停,侧脸看去。
那人虽然脚步很轻,悄无声息,但身形高挑,气质冷傲,是个存在感很强的青年。
沉不程上下打量着江麟,目光中没什么感情,像在看死物,“除非你想死。”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文攻叫江麒,攻受无血缘,名字是巧合,攻受双箭头哈。
第3章 新世界
江麟认怂地退了几步,打消了先去银杏树下看看的念头,转过身正对着来人,“嗨,朋友,我第一次来这个营地,那边有什么危险物吗?银杏树?”
“你倒不傻。”沉不程眯了眯眼,没有被江麟主动示好的态度拉近关系,神情仍旧冷冰冰,“那是个异变体,如果你不想被它吞噬,就离它远点。”
江麟笑了笑,露出的双眼微微一弯,“谢谢提醒,那我这就离开。”
“沉?”
这时铁板房里走出两个人,一个外形十分剽悍雄壮的白种男人,一个身材热辣的混血女人。
白种男人叫艾萨克,他先是唤了声沉不程,接着用灰蓝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江麟打量,“什么人?”
江麟回答,“我只是个路人。”
“别动。”艾萨克的眼底暗含恶意,嗓音沙哑如磨砂纸擦过喉咙,“沉,银杏树的能量已经满溢了,不能再让它继续吃活物。”
他向同伴做手势,手掌横在脖颈间一抹,满含煞气道,“他不能活着。”
闻言江麟心里一沉,二话不说摸出枪,枪口指着他们,迈开腿就往营地外的方向跑。
“操,这混蛋!”艾萨克大骂了一声,但没有拔腿去追。
沉不程无动于衷,甚至没有看一眼江麟逃跑的背影,而是瞥向混血女人问,“寇伊,你的异能力什么时候恢复?”
寇伊撩开脸侧的棕色卷发,摸了摸双眼,“今天是不行了,我没有把握,上一次把我的精神海都抽空了。”
她的脸色很差,嘴唇都是灰白色,精神不济的模样。
沉不程点点头,“观测记录既然已经做完,银杏树能量满溢,这片区域已经被诱发异变。不能再等了,明天必须回收它。”
江麟穿过一排排铁板房,快跑出营地时发现还没人来追,稍稍松了口气,一直举着枪的手垂下来。
真是大开眼界了。
他的幸运值是零吗?怎么初来乍到遇见的人全是这种货色,新世界就没一个好人吗?
江麟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一撩眼皮,愣了一下。
眼前赫然两排铁板房,铁板房之间的狭窄小道,他刚刚才跑过。
“嗨!”
艾萨克站在小道尽头的灰黑色帐篷前,露出白森森的牙,打了个招呼。
他恶意满满地笑着问:“跑啊,怎么不跑了?”
江麟反应过来,迅速举起手/枪对着艾萨克,一面警惕对方的动作,一面缓缓地往后退。
其实江麟的枪法很差,他只在高一军训和游戏里用过枪,不用想也知道基本没有准头。所以他不指望真的能射中敌人的致命点,只希望能起到震慑作用。
艾萨克没有动,就这么看着他退得越来越远。
一分钟后,艾萨克再次在小道尽头的帐篷前朝江麟打招呼,“嗨,你跑啊,跑得掉吗?!”
已经发觉不对劲,不打算再逃跑的江麟:“……”
江麟一直举着枪举得手都累了,但还是不敢放下,然后就看到艾萨克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只见艾萨克从背后提起一把冲锋枪,灰蓝色的眼睛如鹰隼般锁定了他,“小家伙,你以为就你有枪吗?”
江麟的视线在自己的小手/枪和对方的冲锋枪之间打了个转。
江麟:啊这……
啪嗒。
江麟很干脆地松开手,小手/枪落在地上。
他举起双手投降,长时间没喝水的嗓子一开口就有些嘶哑,“我只是路过,意外误入,无论你们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妨碍你们。”
艾萨克拉开了保险栓,眯起眼睛,将枪口对准江麟的额头。
死神的脚步从来没有如此贴近过,这是江麟有生以来第一次直面死亡危机,瞬间就让他心跳停了一拍。
他的鬓发间渗出滴滴冷汗,不得不发动异能力,但他的异能力不是百分百成功的,一旦心理暗示失败,他立刻就要GG了!
“你看,我手无寸铁,体力也差。”江麟的声音在口罩后闷得低哑,但是每一句都很清晰,“即使不用武器,你一只手就能扭断我的脖子。”
艾萨克的眉毛扬了扬,看见这人竟然一边说话,一边朝他的枪口迎了过来。
江麟走到艾萨克眼前,冰冷的枪口抵住他的眉心,缓慢而清楚地说,“但是杀我有什么意义呢?死人是最没有价值的。在危险的时刻,活人才有利用的价值。我很知趣,如果你们需要监管我,我也会听从安排,并不会主动给异变体送菜,所以,你并不需要杀了我,对吗?”
艾萨克眼底暗流翻滚,神情似乎变得更兴奋了。他动了下嘴唇,刚想说什么,沉不程冰凉的声音从一侧传了过来。
“艾萨克。”
江麟的角度看不见人,只听见他说,“这种时候不要节外生枝,管好你的狩猎欲。”
艾萨克赫然收回枪,眼神如野兽锁定猎物,俯视着江麟。
“先让你多活几天,听着小家伙,如果你碍事,我会立刻——”他青筋毕露的大手在江麟面前虚虚一抓,“扭断你的脖子。”
这极强的压迫感,凶恶的眼神,变态的语气,要是换个胆小的人在这,当场就得被吓尿了。
江麟刚才都敢迎着枪管上去了,这会儿危机解除,还会被狠话吓到吗?
那必不会。
“我会很听话。”
江麟表现得乖巧但冷静,“可以跟我说说这个银杏树异变体的危险特点吗?我担心踩雷送菜。”
他现在是游走在荒野和城市之间的赏金猎人“明小阳”,他可以表现得贪生怕死,但绝不能表现太软弱。
“踩雷送菜?你这说法倒是挺生动。”艾萨克嗤笑一声,往铁板房走的同时朝江麟勾了勾手指,用唤小狗似的语气说,“滚过来。”
江麟表面乖巧,心里mmp。
上一个这么跟他说话的人,现在已经被埋在土里了呢。
第4章 新世界
跟着进了其中一间房,江麟发现房间内除了那个姓沉的青年、混血女人,还有一个又瘦又矮的陌生男人,此刻这男人手腕的腕表正投射出一面小小的光屏,光屏上已经写了一行又一行的文字。
矮瘦男人抬头见到有陌生人进来,立刻就关闭了光屏,江麟只模糊地看见标题“观测记录”四个字。
此时不算大的铁板房共有五个人,除了江麟,其他四个人显然是一个团队的,穿着同一风格和款式的深蓝色衣服,塑胶底的皮面黑短靴 此时不算大的铁板房共有五个人,除了江麟,其他四个人显然是一个团队的,穿着同一风格和款式的深蓝色衣服,塑胶底的? 此时不算大的铁板房共有五个人,除了江麟,其他四个人显然是一个团队的,穿着同一风格和款式的深蓝色衣服,塑胶底的皮面黑短靴,修身的上衣和长裤,衣料光滑无褶,看起来即保暖又轻便,这一身衣服无论在荒野还是城市都不显突兀,便于行动。
江麟暗自思索,这四人明显不是“明小阳”和强哥那种无依无靠的亡命之徒,应当是隶属某个组织的成员。
矮瘦男人叫高志远,是一名观测记录员,他收起光屏后,便看向沉不程,“他是?”
“路人。”沉不程语气冷淡,“明天行动时他跟你一起,看着点,别让他出房间。”
沉不程没有特意去问江麟的身份。
实际上他并不在意误入的路人是什么身份,有着什么故事。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人只是个东奔西走的荒野猎人,来营地多半是为了补给。或许胆子大,遇事还算冷静,但这对他来说没什么特别的。
如果一切顺利,明天结束后,艾萨克可能会玩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后杀了这人,现在花精力探索这人完全没必要。
他需要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应对满溢状态的银杏树。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夜空中明月高悬,群星闪烁。
银杏树在夜色中没有变得暗淡,在月光笼罩下,满树的金黄叶子微微泛光,看起来愈加美丽神圣。
沉不程、艾萨克、寇伊是明天行动的主力,所以他们必须睡眠保证精神充足,提高行动的成功率。
江麟作为外人,对方当然不放心他单独呆着。捆住他的双手后,让他和记录员高志远一起守夜。
于是两个人披着营地里废弃的棉大衣,坐在一眼能看见营地入口的位置,防止有什么人误入进来给银杏树送菜。
银杏树就在他们背后不远,隔着一排铁板房和灰帐篷,虽然这个角度它的“眼睛”不可能看到自己,但高志远还是提心吊胆。
冷冷夜风吹过,他打了个寒战,觉得周遭越发寂静,好像所有的活物都消失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又重又快。
作为记录员的高志远非常清楚,这个出不去的异变营地里,除了他们五个人类,其他所有活物确实都消失了——被银杏树吃掉了。
“那个,”高志远忍不住跟江麟搭话,“我姓高,你怎么称呼?”
“我啊,名字里有个强字。”江麟不假思索地说,“朋友们都叫我强哥。”
高志远:“……”
他对着江麟实在叫不出强哥,就改了称呼,“小强,你能感觉到吗?”
江麟:“……”
他不知道新世界蟑螂的别称是不是小强,反正他感觉这称呼不太友好。
现在不是纠结称呼的时候,江麟顺着对方的话问:“感觉到什么?”
“视线。”高志远拢了拢大棉衣,把自己整个人都躲进大衣里,“我总感觉它的视线穿透了那些铁房子。”
“不不,它的视线不能穿过物体。”他嘴唇颤抖,声音很轻,生怕惊醒了蛰伏在黑夜里的什么东西,“但它的那些眼睛,现在一定睁得很大,四处扫视寻找猎物呢。”
高志远从棉衣里伸出手,紧紧抓住江麟的衣袖,有些神经质地问:“你感觉到了吗?”
江麟没感觉到,但他顺着高志远的思路说:“有点感觉,你声音这么轻,是怕它听见吗?”
“听见?它无法听见。”高志远摇摇头,但声音还是压得很低,“它没有耳朵,只有眼睛,很多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