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是我和你的孩子。”
“如果我们真的突破了生殖隔离,那大自然会乱套的。”
“那为什么你的基因现在可以插进来?”
“这只是一个基因,而且还是经过处理的。”
“一个就可以。”
满月继续解释:“因为基因技术地不断进步,经过特殊处理的某些特定的基因可以在酶的作用下,进入人类的基因序列。结合之后导入受体细胞,再进行表现。事实上,这样的结合,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只不过不是通过人工干预来实现。我举个很简单的例子,病毒的基因就经常和人类基因结合。大量的人类非编码区基因,都来自病毒。表面上,是人类战胜了疾病,身体不再因为病毒受损,而实际上,是人类的基因接受了病毒的基因,也算是病毒的一种胜利。”
戚崇衍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为什么不会长翅膀?”
满月莞尔:“那只是文艺作品里面夸张的表现手法啦。”
“什么意思?”
“外貌、能力都不是简单的一个基因决定的。比如,不可能把一个鱼的基因和你的基因结合,你就突然变异出在水下呼吸的能力。要把人类改造成水下也能呼吸,整个呼吸系统都要改造,而人类的呼吸系统涉及到的器官很多,气道、血管、心脏、中枢神经……所有这些东西都必须改变,那不是一个基因的变化就能完成的。身体是一个整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戚崇衍想明白了:“你只是利用一些基因来治病。就像病毒的基因和人类的基因结合。”
满月也松了一口气:“你看,其实并不是很复杂的事情。”
“可惜了。”戚少爷低叹了一句。
满月没听清楚:“嗯?什么可惜了?”
戚崇衍眼梢一弯:“我们不能生孩子。”
满月脸上一热,眼神慌张地逃开,连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计时器在身后响起,提示戚崇衍的观察时间结束了。
后面有护工过来准备转移戚崇衍。满月顺势站起来退后,把话题移开:“对了,戚均先生跟我说,降速从今天开始投入生产,想邀请我去药厂里参观,顺便为后续的宣传做一些准备。我是一定要去吗?会有很多人吗?”
戚崇衍知道这个事情:“去吧。明天人不多,只是我们几个,加上公关部的人,他们会问一些问题,准备接下来的宣传通稿,以后就不用你直接面对媒体了。”
第二天是周末。
从浊水出来前往药厂的路上,满月看到了一条更加庞大的抗议队伍。他们沿着主干道游街,队伍足有三、四百米长,除了人数增加以外,队伍后方还加入了由摩托车、小轿车组成的车队,有的人将自己的车用彩带、纸板、小灯泡装饰起来,车门和车前盖都用喷漆涂写了标语,车顶窗打开,里面的人站起来举着横幅喊口号,也有人直接坐在车顶上。
标语、横幅、旗子的样式也增多了,能看到五、六种不同的语言,口号顺着巡游传播开来。有人突然在人群里开始唱歌,带动了更多人加入到合唱里面来,还有的人默默哭泣,妻子掏出手绢来擦掉眼泪,丈夫紧紧地搂着她,亲吻她的额头。哭声像是一种强大的病毒立刻在队伍里快速地传染开来,学生们变得情绪激动起来,他们甚至朝路人怒吼。
戚均让满月把车窗关严实,以免被抗议人群骚扰。
但车窗上还是被人贴了不少传单——有人负责专门向过路的车子贴传单,只要车子经过,车窗就会被胡乱地贴满。随行保镖不得不过来整理车窗,否则司机视线被遮根本无法开车。
满月好奇地接过了一张传单,上面并非是抗议浊水的标语,而是宣传宗教教义和鼓励入教的文字。正面是美丽的田园风光的照片,用黑色加粗书法体印有“返璞归真、天人合一”的宣传语,上面一个树形徽标,带着“自然教”三个大字。背面是一些简单的教义宗旨,底下还附带些农产品和手工制品的宣传图,其中有一款名叫“绕带汤”的药酒,下面标有“治疗基因病”的字样。
他正好奇这是什么,外面已经有人认出了这是戚家的车辆,一个中年人隔着车窗指向满月吼:“是戚崇衍的车!”然后他们就被围攻了,学生们用旗杆、石头砸车窗,有人用喷漆在后窗上喷上粗鲁的骂人的语言,还有人企图跳到车顶上来,被保镖开车顶放空枪吓跑了。
因为主干道几乎被抗议队伍占满,车子本来就走得慢,被发现后他们立刻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戚均只好叫来交警在前面开道,才终于带着伤痕累累的车摆脱了抗议队伍。
虽然不是什么大的波折,可是这么一闹,一车的人心情都不太好。
尤其是戚崇衍脸色明显的差,在车里劈头盖脸就把戚均骂了一顿。满月心惊胆战地听他骂人,从来没有见过他动那么大的脾气,吓得缩在后座上惊恐地瞪着眼睛。
“你别生气。”小天鹅小心翼翼地说:“生气对身体不好。”
戚钧看着上司黑沉的脸色在旁边赔笑:“少爷不是生气,院长,我没关系的。保障行程安全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没做好,挨批评是应该的。”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到了厂里,由工厂经理带着参观壮观的生产线。
寒冷的空气里有药粉清淡发苦的味道,机械的倾轧声震耳,人与人不交谈,机器各自忙碌。
戚家的公关部派了专门的摄影师进行场景拍摄,采写编辑一边录音一边做笔记。可能是戚崇衍在场,大老板亲自巡查,经理战战兢兢,说话都不敢喘大气——
“从昨天开始,厂里的6条产线全部整合完成,都已经投入到新药的生产里面了,每天能产出两千瓶药剂。目前我们安排的是每天8小时的生产时间,一周6天,但要产量能够达到市场需求的数量,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说:
生殖隔离上线~
第37章 最好是意外
采写编辑提问:“生产一瓶新药需要多少道工序呢?”
经理对答如流:“从成分加工到封瓶包装一共18道。这其中难度比较大的工艺主要是在压制方面,因为涉及到大颗粒的压制,我们临时调换了最新的压制机,目前来说,大陆城范围内能够完成这种大颗粒的压制工作的厂,应该不超过3家,所以我们还是很具有竞争优势的。”
“这样一来新药的生产成本是否也会更高一些?”
“肯定会更高。这是一种比较复杂的药剂,光是成分配比就需要6道工序才能完成。再加上工艺精度的要求也比较高,我们已经调集了浊水最好的药剂师团队进行监督配合。”
“目前预定的市场价格大概在多少?”
“价格不是由我们确定的,是由浊水。”
采写编辑的提问转向了满月:“满月院长,方便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满月看了看戚崇衍,在对方点头的情况下才开口:“请问吧。”
“就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新药的工艺成本、原材料成本都要比市面上不少分子靶向类药物高出不少,制作周期也比其他药物更长,那是不是价格也会居高?浊水现在有没有一个比较明确的定价方案?”编辑问。
满月这段时间一直在为这件事头疼:“价格我们还在谈。”
“能不能具体说一下困难都在哪些方面?”鎤/木/兆/
“其实在生产方面,戚先生给了非常大的帮助。他承诺,戚家的药厂将承担一部分生产和工艺费用,为浊水减省了一笔巨额费用。制作周期方面,因为药物的制作工艺复杂,周期自然也就会更长,所以产量肯定没有办法马上提上来。产量不提升,价格自然是会居高的。另外,原材料也是一笔天文数字。我和浊水的首席科学家歌赛正在说服浊水董事会来承担一部分的原材料费用,但浊水这几年由于科研费用过大已经出现赤字,所以董事会也很为难……”
戚崇衍补充了一句:“满月和歌赛是免费把药方、工艺和所有实验数据给了浊水和我们的,没有收取任何专利费用。”
“是这样的,”编辑补充道:“从上周浊水放出消息,将发布一款针对改善基因突变速度的药物之后,我们也收集了不少来自各方面的反应意见。相当一部分人对这款药物很期待,但大家主要的担心都在价格上。尤其是浊水这几年推出的分子靶向类药品价格一直处于比较高的水平,如果新药的价格更高的话,其实很难让大部分平民消费得起。”
满月也明白:“我们的目标就是价格比以往所有的癌症治疗药物要低,这是我和歌赛在努力的方向。”
编辑说:“另外,不知道几位有没有注意到,这几天还有另外一家制药公司也发布了新药预告。这款药的受关注程度也不小。”
满月对外面的事情接触不多,懵懂地摇头。
只有戚崇衍眯了眯眼:“我知道,绕带汤。”
“噢,是它。”满月想起了在车里看到的那张自然教的传单:“真的是药?”
编辑解释:“这是近几年风靡民间的一种药酒,用羊或者牛的脐带泡在粮食酒里做成的药酒,发行公司称有利于延缓基因病的病程,并且有镇痛提神,补充营养的功效。目前,这款药酒的价格,不到浊水的分子靶向药物的十分之一,而且在市场上已经积累了大量好评。”她问道:“制药公司预告,将在浊水发布会的同一天,推出正式版的‘绕带汤’。对于这件事,满月院长,您怎么看?”
满月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用眼神去向戚崇衍询问意见。戚崇衍替他接下了这个有点刁钻的问题:“按照大陆药品法,药酒最多算是保健品,不属于药品范畴。这款药酒是否有夸大宣传,以保健品顶替药品销售的行为,相关部门会去查验的。其他的我们暂时不回应了。”
发布会定在了一个月后的周一,前三天开始彩排。
戚崇衍刚好做完第3次基因修复治疗,从观察室出来直接去了彩排现场。满月对戚少爷的敬业精神赞叹不已,乖巧而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发挥好了作为主治医生的职责。
戚家订下了城中最好的酒店的会议厅,足足能容纳五百人,光是媒体就请了十二家,不仅有专业类的媒体,连娱乐新闻记者都到了。彩排走流程后,戚崇衍还在里里外外走了一圈,看了现场布置、流程设置和发言稿,造型师到了后请他去化妆间试衣服和造型,满月像条小尾巴也跟着去,他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开个新闻发布会还要做造型。
“戚先生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里了,这次形象要格外注意,要拿出健康的神采来。”造型师笑盈盈地解释:“毕竟他是试药人嘛,他精神状态好,最能说明新药的药效好。”
戚均在旁边给戚崇衍配领带:“我觉得洒金的好,满月院长觉得呢?”
满月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手臂上一排黑领带,没看出来太多区别:“第三个?”
李孚刚刚也好到了:“我也觉得第三个不错。满月院长的品味很好啊。”
满月觉得人太多了,本来化妆室就小,又没有窗户,已经被衣物、饰品、瓶瓶罐罐的造型化妆用品堆得拥挤,再加上戚均、李孚和戚崇衍的助理保镖,房间内竟然塞得满满当当,连空气流动的空间都变得狭窄。他觉得有点闷,往沙发的边缘缩,快缩到门口了,一抬头,艾琳和珂赛特站在门边。
珂赛特这次认出了他,怯生生叫了一句哥哥。
“我们想在车里等的,她在车子里坐不住。”艾琳露出歉意的微笑:“听说你在这里,她一定要拉你出去玩儿。我就是带她来看看你,你不用管我们,工作要紧。”
珂赛特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哥哥,去玩!去玩!”
满月巴不得现在赶紧从这里离开。但造型师这时候叫他:“满月,换衣服啦。”
小天鹅扁了扁嘴。造型师把西装礼服拿出来赛到他怀里:“你先去更衣室,我在这里给戚先生弄完头发就轮到你啦。快去吧。”她把满月推到旁边的更衣间,其实就是个帘子拉起来简陋的隔间,帘子里面满月还能清清楚楚听到造型师的声音:“诶?我的发油呢?有谁看到我的发油了吗?我记得昨天还在这儿的呀。”
满月担心他突然离开,珂赛特心情不好会闹脾气,迅速把东西套上就急冲冲地出来,果然见艾琳正在门外安抚女儿,他走到门口去,不料脚下一滑,被门槛绊倒在了地上。
艾琳发出惊呼声:“满月!”
满月的脚崴了,脚踝处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迅速白下去,他咬牙撑起身体去查看自己的脚,踝骨微微地肿起来一点,不明显,但是他知道接下来会肿得越来越厉害的。
艾琳比他受得惊吓还要大:“你怎么样?要不要叫救护车?脚疼吗?哪里疼?”
满月疼得牙齿都打颤,生理性的眼泪快速积聚在眼眶里,他想开口解释,有人突然出现,粗暴地打开了艾琳,俯身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动作是小心翼翼的。
戚崇衍头发还有点乱,脸色冷冷的:“疼吗?”
满月疼得只会点头,呼吸不匀地靠在他的胸口。
戚崇衍柔和的亲吻落在他的额头上:“忍一下,现在就回去。”
李孚走过来的时候脸色也很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摔倒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这里怎么这么滑?是油吗?门口怎么会有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