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已练成,本座要休整一番,明日会亲自到重云殿献丹,尔等不必再此等候。”
众人一听,心下威震,感叹九霄老祖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正常人练了丹一睁眼发现家门口围了一大堆人还打着自己刚炼制出来还热乎的丹药的主意,会生气不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一阵,然后就默默地散了。
而白应留等人早就在棠衍传话出来的时候就十分果断干脆的离开了,反正明日就能看到了,也不必急于一时,还是让人好好休息一番比较妥当。
感觉到外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棠衍才拉着小徒弟去沐浴,两人待在炼室里一共四五日了,早就觉得身上脏痒难耐了。
一起快速的沐浴后,师徒俩又各自回到房间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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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用过早膳后,棠衍牵着封肆腾云到了重云峰。
师徒俩进门时,那里白应留和徐泽凡几位长老已经到了,正严肃的彼此交头接耳的轻声讨论着什么。
一抬头发现师徒俩进来了,众人纷纷停止议论,从座位上起身行礼。
棠衍淡淡看了一眼,点点头示意他们坐回去,就牵着小徒弟到主位上坐下了。
看着师徒俩交握的手,白应留心下怪异,不由皱起眉头。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两人这般亲密了,几乎每次两人同时出现,太师祖都是这样牵着小师祖的手,以前小师祖不过一个孩童少年,牵着手也就罢了,如今小师祖自己快要成年了,还这般与从前无二……这对师徒的关系,是不是亲密无间得有些过了?
不像是师徒,倒更像是……道侣,难道,真的如同那人所说那般?那这……
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的想法惊到,白应留的视线不由从那交握着的双手离开,看向大师兄徐泽凡。
徐泽凡刚好也看了过来,很显然他也发觉不妥之处,和他有同样的疑惑和怀疑,向来正直严厉的眉头微皱,以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再看看情况再说。
白应留正有此意,顿时正襟危坐,等开了会再准备和大师兄讨论一番。
不知道或者并不注意底下的两个徒孙达成了什么共识,棠衍从袖袍中拿出一个小玉瓶,递给白应留,淡淡颔首道“太初修元丹。”
白应留双手接了,小心打开玉瓶看了,心中感叹了一声不愧是仙品丹药,然后便递给身边的徐泽凡等人传看了。
白应留诚心诚意的祝贺道“太师祖修为高绝,恭喜太师祖炼得仙品丹药,获得无量功德。”
传看完了几人也纷纷贺之。
棠衍一一点头受了,最后看向白应留“丹药你收着,若无其他事,本座同肆儿就回止云峰了。”
“太师祖留步,”白应留点头道“确有急事。”然后拿出一个传音石,当众点开。
大殿中央突然一闪,出现了一个影像。
一个蓄着山羊胡子,长得一脸严肃正派的老头眉头皱得死紧,严厉道“白宗主,本宗主想我宏天宗与你重云宗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这小秘境的归属本宗主也并未同你争夺,里面的资源和机缘也是和凭本事这我理解,可昨晚本宗主门下大弟子的三魂六魄竟然拼着魂飞魄散也要从里面出来,跪倒在本宗主面前哭诉有人在小秘境里杀人夺宝!”
杨任权愤怒的一拍桌面,桌子承受不住四散的灵力轰然变成了粉末,只听见杨任权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吼道“这个人,就是你重云峰九霄老祖棠衍的爱徒——封肆!”
“简直岂有此理!以强欺弱也不是这样的欺法!”杨任权只觉得颜面被人尽数踩在了脚底下,愤怒得额角的青筋尽数暴起,他浑浊的眼珠子里满是阴驽,发了恨的吼道“——白应留,此事你若不给本宗主一个满意的交代,本宗主就亲自找上你重云宗,就算是拼着死也要亲手将那封肆那竖子活捉了,给耿儿讨个公道!”
影像到此一闪后便结束了,而杨任权充满怒气的话音仿佛还在耳边盘旋回响,整个大殿蓦地寂静一片,由仙品丹药带来的喜气和愉悦的气氛顿时因为这声音而消散得无影无踪。
没有人说话,大殿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而寂静,众人探究怀疑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朝封肆身上飘,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一道道锐利的眼神分明就表示了对杨任权的话已经信了六分。
最后还是白应留顶着各位师兄弟的眼神压力迟疑的越过棠衍直接询问封肆“小师祖,关于方才杨宗主说的,可有其事?”
封肆无所谓的点头,淡淡道“确有此事。”杀人是真的,他把那人掐死了不是么?夺宝也是真的,只不过是那人想夺他的宝,没成功反被他弄死了。
只不过……封肆眼底一沉。
当时他分明是眼睁睁的看着何时耿被他的魔火连渣都不剩的烧成了灰,包括三魂七魄也应该被烧了个干净才是,那杂碎怎么会说看到何时耿的三魂六魄跑回来找他……
等等,莫非是何时耿手上有什么在身死的一瞬间保存三魂七魄之类的灵器,然后这狡猾的人为了骗过他故意留下一魄让他看着烧……啧,这下麻烦了。
听到封肆的话,众人瞬间就不淡定了。
陆弛谚冷哼一声“身为太师祖的亲传弟子,竟然这般以强欺弱杀人夺宝,实在是败坏了太师祖的好名声,丢尽了我们重云宗的脸面。”
看了一眼垂眸在想什么而不出声的棠衍,秋延铭也轻轻咳了一声,冷声道“我早觉得这孩子品行不端,难成大器,今日之事果不出所料,若是当初收的是成柯那孩子,那么今日就决计不会有此等龌龊之事发生。”
陈琨木皱着眉捏了捏白须“是否是因为……来路不明教导不当而导致?或者此事另有隐情,有误会呢?”
陆弛谚冷笑道“还能有什么隐情,人家杨宗主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把人家都逼成那副不顾姿态的模样了,还能有假?大师兄,你看呢?”
徐泽凡皱眉,不答,只是转头看向白应留,缓声道“不能光听取杨宗主一面之词就妄下结论,不如先问个清楚,然后再同杨宗主面对面对质。”
白应留点头,道了声正有此意,然后接着询问首座上棠衍的意见“大师兄说得极是,太师祖您看——”
听到白应留的话,棠衍这才抬眸看向他,点头道“便如此。”
封肆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这些人对他的决定和议论,半垂着墨眸,不发一言。
第47章 对质
白应留朝着封肆的走近了几步,就问“小师祖,您可否将当时之情况详述一番?好叫我等了解事情的经过。”
封肆头也不抬,淡淡的将小秘境里何时耿趁他不备企图偷拿龙紫叶的经过简述了一遍,当然,略过了何时耿说他入了魔的那一段。
“……他当时想拿我的东西,我一时心急,就下意识的从寸户里拿了几道杀阵炸他,没想到他如此不经炸,就这样死了。”
陆弛谚抓住了关键词,高声问道“你是从什么东西里拿了杀阵对付那何时耿?”还是几道?
秋延铭听得清楚,说“说是叫寸户,这寸户是什么东西?”
封肆薄唇微抿,不由自主的将右手藏于身后“师尊亲自炼了送与我的灵器。”
陈琨木皱着眉看了一眼封肆藏在身后的右手,语气严厉道“私自携带灵器进入小秘境,可是违规的。”
封肆墨眸猛的一抬“这是师尊送给我的!你们又没明说不准带!”
白应留摆摆手示意封肆冷静“先不说这个,你朝那何时耿仍杀阵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他会死?”
封肆看着他,认真道“是他要抢我的东西,我给过他机会的,是他自己不识相,我最厌恶别人碰我的东西。”
白应留皱眉“可你也不应该杀了他啊?”
封肆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那就等他来害死我吗?”
“你……”白应留语噎,感觉无法和封肆正常沟通。
陆弛谚冷笑一声“别的什么不会,这颠倒是非的功力倒是厉害,宗主师兄还是少同他讲道理的好。”
秋延铭怪声怪气道“听见了吗,人家刚才说什么了,‘没想到他如此不经炸,这样就死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哪怕是因为失手错杀,好歹也有一个认错后悔的态度才是啊,瞧瞧人家这淡漠无情的,连失手杀了人都毫无悔改之意,这样的人留在重云宗,可是迟早要害死重云宗的!”
徐泽凡皱眉道“六师弟,注意言行。”
然后他顿了顿,继续朝白应留说道“小师祖与杨宗主各执一词,这样问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给杨宗主传信,叫他带着死去弟子的三魂六魄过来,一同对质。”
白应留点头道“也好。”
于是白应留就拿出一个传音石,走到一边说话去了。
封肆懒得搭理这些人,他转头,看向棠衍。
这些人如何想他他不管也不在乎,可是只有这个人……
他怕这个人信了他们的话,也认为他就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然后同他们一样厌恶他……
可这事他也的确是做了,他也的确是这样的人……可他却依旧奢望着,这个人能够一直待他如从前……
这也许只是奢望吧。
然后,他突然就收到了棠衍的传音入密。
莫怕。
封肆心神一颤,立刻抬眸望向那人,瞳孔都在轻颤。
师、师尊……
看着小徒弟略显激动的墨眸,棠衍朝小徒弟的方向轻轻地点了点头。
为师会护着你。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封肆慌乱烦躁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仿佛被这句话温柔的安抚了,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有这句话就够了。
—————预备搞事—————
白应留的传音石刚传出去,不到半个时辰,杨任权就到了——还带着宏天宗的几位修为高深的长老。
杨任权一进门就吼道“封肆竖子在何处?!”竟是连基本的朝白应留点头问好的礼仪都省了。
封肆淡淡的抬眸看着他“竖子,说谁?”
见有人这般无礼顶撞于他,杨任权环顾一周,将目光锁定封肆,冷笑道“杀害耿儿的凶手就是你了!”语毕,完全没有给封肆反应的机会,竟然就立刻抬手挥了一道带着强劲杀意的灵力朝封肆的面门而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杨任权的那道灵力根本触碰不到封肆分毫,就被挡在他身前的棠衍随手化解了。
“放肆。”棠衍淡淡道。
没有想到杨任权居然敢在重云宗在自己的面前就动手,白应留脸色一沉,严厉道“杨宗主,这里是重云宗,容不得你来放肆。”
杨任权冷笑一声“本宗主是为就弟子讨回公道,有何不可?怎么,你敢不认账?!”
徐泽凡上前一步,说“事情尚未明了,杨宗主稍安勿躁。”
白应留道“别忘了我们今日唤你前来的目的,你若有什么事等查个清楚明白再说。”
杨任权眉峰一扬,激动的上前一步就要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一位长老悄悄扯了扯衣服,他神色一动,把刚要出口的话吞下,话峰一转,看了一眼封肆冷哼道“哼,本宗主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狡辩的话好说!”
于是他从袖袍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在手上,另一只手并拢两指,在上面画了几下后往前方一点,一缕灰白色的魂魄慢慢的从里面飘了出来。
在棠衍身后的封肆看着杨任权的动作,心中暗付那东西应该是锁魂器之类的灵器。
那缕魂魄落地,慢慢的聚拢,最后形成了何时耿的模样。
何时耿蓦然出现,先是愣了一愣,然后转头看到了杨任权,朝恭敬的朝他行了礼“师尊。”
杨任权点了点头,突然厉声道“耿儿,此地是重云宗,你好好看看,究竟是谁人杀害了你!”
何时耿神色一变,猛的转过身子,目光凌厉的扫视众人,最后目光死死钉在了封肆身上。
“是他!”何时耿愤恨的伸出手,指向封肆,“是他杀了我!还想毁了我的魂魄!”
被指着的封肆抬起头看他,然后慢慢的从棠衍身后走出来,略有兴味的打量何时耿的魂魄。
杨任权见状冷笑一声“白应留!你还有何话要说!”
白应留道“自然是有的。”然后朝着何时耿问“小师祖说,当日,是你企图黄雀在后的趁他不备想盗走他先看中的龙紫叶,是否?”
何时耿一愣,不由目光有些闪躲,然后由理直气壮道“我只是看看!又不曾真的下了手!谁知他就突然冲过来打伤了我,还掐着我的脖子!”
众人不由得一愣,徐泽凡皱眉“掐你的脖子?”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小师祖是不是……有些凶残了?
白应留看向封肆“可有此事?”
封肆还在思考对策,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这……
白应留觉得事情开始难办了,虽说是那何时耿有错在先,但并不过分,反倒是封肆做的太过了,如今无理的就是他们了。
转头一看棠衍,看他那动作神态,很明显就是护短的,可这事确实是他们不占理……该如何是好?
第48章 交代
留在白应留头疼的时候,何时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意味深长的笑了几声,然后冲着棠衍道“九霄老祖恐怕还不知道吧?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居然是个堕了魔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