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莫斯。”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黑色机甲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阿尔莫斯一阵恍惚,不可置信地顿在原地。
在两个阵营机甲们的围观下,一银一黑两台机甲难分难舍的对战戛然而止,由动转静,面对面像两尊凝固的雕塑。
银色机甲的驾驶舱门突然开启,虫皇撑开十翼直接飞了出来。
然后事情的走向就变得奇怪起来。
黑色机甲的驾驶舱门也开启了,虫皇就这么大喇喇飞了进去,然后驾驶舱门又关闭了。
观望的机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虽然好奇,也只能遵循指令原地待命。
只有豸皇,咬紧了牙,指节发白。
“洛颂!”阿尔莫斯飞入驾驶舱,跨坐在驾驶座上,压住黑发雄虫,他翼翅都没有收,还探出一条长尾将驾驶座捆了一圈,尾尖骨锥深深钉在驾驶座的金属板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贪婪地用视线描摹着心上虫的样子,错杂的心跳声带起一阵阵悸动。
洛颂的冰冷漠然像春雪遇水般融化,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伸手在长尾上轻柔抚摸,“看来你也觉醒了,虫皇。”
阿尔莫斯听不得这种疏离的称呼,他金眸中蓄着怒意和委屈,俯身狠狠咬住了洛颂的薄唇。
“你还叫我虫皇,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
“不然?”洛颂又一次触摸到了柔软的银发,手指在雌虫头皮上轻轻滑过,“几年不见,小阿尔莫斯脾气见长,好凶。”
“不然我就吃了你!”阿尔莫斯一把攥住洛颂的制服领口,在雄虫惊愕的目光下,崩落一地的扣子。
第49章
相对有限的空间热意蒸腾,是适合玫瑰花绽放的温室。
长久未被浇灌的玫瑰花丧失了鲜艳的颜色。
对源泉的氵曷望让玫瑰花迫不及待主动伸展开花瓣。
从花心花蕊到深深的花茎都氵曷望被润泽被浇灌。
花朵需要一场降雨,就像在后木星,有适合植物正常的气候,有连绵不断的雨。
洛颂抬起雕塑不让它落下。
他装出几分天真,与雌虫闲聊,“几年不见,虫皇变化有点大啊……”
银发雌虫低哼一声,满眼恼怒,“我觉得大督军变化更大。”
洛颂的手被拉开束起。
雕塑重重砸落。
索性雕塑所用材料不像曾经的僵硬,洛颂眼见带着弹忄生的材料在砸落后一阵颤动,他提着的一口气顿时呼出,心情舒畅,雕塑在暴力对待下也不会坏。
“大督军……灭影……大督军……灭影……”雌虫反反复复嘟囔着,气息不稳,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你……为什么……”
洛颂轻“唔”一声,抽回手,重新抱住雕塑,慢条斯理地抬起雕塑,又换了个角度放下,“宝贝,这个问题能不能以后再回答你?”
一句“宝贝”彻底让雌虫车欠化,阿尔莫斯的心像被糖水腌渍透了,只能在心悸中发出呜咽声。
温室内虫工降雨不比后木星长久,临时的花朵灌溉受到场地和时机的限制。
粉色玫瑰花在细雨中绽放,在润泽后重新恢复光泽,颜色也变得鲜艳起来。
甜腻的花香很快在温室内蔓延。
洛颂最喜欢给雕塑搭配玫瑰花,这次临时催开的花谈不上满意,如果时间足够多,他可以让玫瑰花绽放出最美丽的模样。
荒星上一众机甲一动不动,他们的注意力全被黑色机甲吸引。
与这安静诡异的现场相对比的,是两边阵营加密通讯频道里的信息刷新速度。
“谁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这……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啊……”
“等吧,你没看对面也没动吗!”
“我已经脑补了一场生死较量,就看谁能活着出来。”
“……”
豸皇眼里能喷出火来,他的袖边都被捏皱了。
从他记事起,便一直被告知是和未来的预言捆绑在一起的,他接收过来自未来的馈赠,是被选中的救世者。
他见过生机的“种子”最虚弱的时候,为了滋养壮大这份生机,他把“种子”送进了维度缝隙里的地球。
现在的技术并没有能力撕开维度,这条趋近稳定的维度缝隙还是未来的预言出现时打开的。
明明有那么多共享的秘密,有一起为之努力的目标,彼此互依互存,现在他却像被抛弃的旁观者。
洛颂将沾染滑腻的豸尾收回,虚虚拥着雌虫。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挠雌虫背上的翼翅根部,蓬松的细小茸毛在手指抚过时会紧张地闭合,过一会儿又重新打开,恢复蓬松的模样。
“洛颂,你怎么会有豸尾?”阿尔莫斯有太多想问的,但是刚才那条狰狞有力的智豸族长尾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他就先问了出来,“你……不是虫族?”
“我觉醒了,跟你一样,一半一半。”
洛颂的脸贴着软软弹弹的肌肉,满足地蹭了蹭,“当了虫皇果然不一样,不会动不动就紧张了。”
阿尔莫斯顿时脸一红,一改重见时的霸道强势,变得小心翼翼,声音放得很低,还带着点期盼,“你来找我,这次跟我回虫族,以后不走了吧……”
洛颂放开雌虫,起身拉起被崩了扣子的制服,“我暂时不去虫族,事情还没处理好,接下来或许还有需要虫皇帮助的地方。”他说着话,目光避开了阿尔莫斯。
雄虫突然转变的态度,像一桶冷水浇灭了阿尔莫斯热情期盼的火苗。
第50章
信息素的味道还没散去,再亲密的接触也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障碍。
洛颂知道他的言行可能又伤到了雌虫,但是现在还不是和盘托出的时机。
他捏着袖口往外轻扯,制服袖子的褶皱被拉平,后背突然贴上温热充满弹性的肌肉,腰被紧紧环住,毛茸茸的脑袋窝在肩上,滚烫的呼吸落在脖颈的皮肤上,一个接着一个,越来越急促,带着气音,微微颤抖。
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划过颈上的皮肤,洇湿肩膀的布料,烫进他的心里。
“洛颂……不要丢下我,我可以跟你去智豸族……”
洛颂抿了抿唇,将手掌覆盖上腰间的手臂,“虫皇的位置很重要,你暂时先回虫族。”
“你是不是喜欢豸皇……?我不会为难他,我们可以和平共处……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卑微的请求,低到了尘泥里。
洛颂哽住了,雌虫抓的重点很奇怪,让他又心疼又无奈。
哪怕已经成为了虫皇,还是那个脾气软,又呆呆傻傻的雌虫。
他转过身,扯住阿尔莫斯的胳膊,将雌虫捞进怀里,轻轻吻去金眸间的湿润,又咸又涩,惹他怜爱的味道。
“我不喜欢豸皇。”
“豸皇一直和大督军形影不离,原本我不知道你就是大督军……你们……我能接受的……”那双金眸紧紧闭着不愿睁开,眼睑连着眼尾红成一片。
“你不准再胡思乱想了,我和豸皇什么都没有,等我把事情解决了,就回去找你,你要把虫皇位置坐稳了,我还需要你的帮助。”洛颂吻了吻雌虫的鼻尖,唇角,又轻轻含住寡色的唇瓣,动作轻缓温柔又热情缱绻。
洛颂沉迷于雌虫的依恋。
他有些自私,不想放开雌虫,给出了一个他自己也没有把握的承诺。
脱离隐生期的冥古噬星兽就像突破封印的深渊怪物,能吞噬一切,古籍对它们描绘的夸张程度,从侧面彰显了它们的可怕,最常见的一个说法就是冥古噬星兽靠吞噬星球成长。
灭影在未来经历过,也见识了冥古噬星兽真正可怕的地方——无论多重的伤,它都能依靠吞噬来恢复。
作为机甲智能,被分离出机甲并嵌入模型,送给一只虫崽,这有些大材小用,但机甲智能会忠实地执行自己的程序。
S级机甲【灭影】与它的机甲模型高度相似却又不完全匹配,让机甲智能产生了一些程序错误。
高度智能的灭影会自主学习自主修复,这一过程中,它的核心算法由于逻辑修正而改变,懵懂地产生了情绪。
它氵曷望真正的战斗,而不是控制一台模型。
幼年期的阿尔莫斯是懵懂期灭影唯一接触到的智能生物。
它陪着虫崽学习成长,它的核心不断变化,逐渐产生了自我意识,从它变成他。
他可以通过学习不断完善逻辑算法,可以说是阴差阳错的产物。
他的核心存在早就变了,和阿尔莫斯在一起,他变得越来越智能,甚至可以说是智能过了头,完全有了自己的思想。
全新的灭影陪伴虫崽长大,成为阿尔莫斯专属的机甲智能,辗转移植嵌入过一架又一架不同型号的机甲。
灭影的核心就是阿尔莫斯,阿尔莫斯成为他存在的意义。
冥古噬星兽从赤流星系团侵入山王星系群,是虫皇挡住了它的步伐。
虫皇离世前自以为把新生天赋给了灭影,他带着另一半毁灭天赋同冥古噬星兽化为虚无。
而事实上,从虫皇消失那一刻开始,灭影就进入了逐步崩坏的阶段。
灭影强行分离已经融合一半的SSS级天赋,开启了他疯狂又大胆的计划,虫族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他只要虫皇好好活着。
合成虫族和智豸族优点的胚胎将会是他全新的躯体,他将携带记忆、残缺的SSS级天赋和杜撰的预言进入维度缝隙,穿越时空回到虫崽的身边。
安排预设好一切后,灭影躺入机甲休眠仓,启动程序——
再睁眼时,他忘了一切,来到地球。
小小的偏差引出完全不同的走向。
洛颂紧紧抱着雌虫,严丝合缝,这个世界没有了灭影机甲智能,阿尔莫斯天赋等级受损,只拥有一半SSS级天赋,另外一半残缺的SSS级天赋居然在梅芙斯身上。
顺一下思路就能猜到,当他穿梭时空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和曾经的灭影机甲智能二者只能存一,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这个世界的灭影机甲智能应该几近崩坏。
而梅芙斯接收未来的馈赠,获得SSS级天赋的那一刻,就是阿尔莫斯天赋等级受损的时候。
洛颂与雌虫精神力交融能够产生如此好的治疗效果,多半也是因为他曾经融合过那一半SSS级新生天赋。
洛颂的手指顺着柔软的银发轻轻梳过,指尖触碰到温热的头皮,一遍又一遍,安抚着雌虫的情绪。
现在连那头星兽都没找到,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阿尔莫斯解释,为了不重蹈覆辙,瞒着雌虫才是最好的选择。
“阿尔莫斯。”洛颂看了眼不停刷新的通讯频道消息,意识到得赶紧开解好雌虫,他们不能一直窝在机甲驾驶舱,“本来在事情解决前,我不打算来见你,但是我很想你。”
“你……是不是原本要向我求婚,在你离开的那年虫花节?”
阿尔莫斯突然冒出的疑问让洛颂一怔,他想起当时水上求婚的定制方案,他现在觉醒出虫翼,完全可以用那个从湖面星台飞去求婚的方案。
“……是,当年我想了很久,还买了一对戒指,虽然大多数虫族结婚不会交换戒指。”洛颂轻笑出声,胸腔震动,“因为那些雄虫戴不下那么多戒指,而我只要你一个。”
“我愿意。”阿尔莫斯食指按着洛颂制服胸口内衬口袋底,雌虫看起来早就发现了,那里正是洛颂藏的那枚戒指,“替我戴上戒指吧,雄主。”
洛颂心脏急速跳动,雌虫一句“雄主”就让他产生了抛却一切拉着雌虫远走高飞的冲云力。
“雄主?”洛颂迟迟没有动作,阿尔莫斯蹭了蹭,低声催促着。
洛颂拉开口袋,摸出戒指,但是他却突然顿住。
手中这枚半液态金属戒刻着洛颂自己的名字,是以后交换给雌虫的,他在半液态金属戒的微型芯片里留了点东西……
不能给雌虫看到。
洛颂拿出一半又塞回了口袋,唇角上扬,露出温柔的笑容,“雌君,还是等以后结婚的时候再为你戴。”
“现在就结婚,我不需要仪式,替我戴上吧,雄主。”阿尔莫斯按住洛颂的手,力道很大,神色间满是执拗。
几年时间让阿尔莫斯产生了巨大变化,和洛颂记忆中乖巧的雌虫无法重合。
洛颂对此感到头疼。
这些年他一直把这枚半液态金属戒当做他未来的遗物,微型芯片里留下的全是对雌虫的思念和鼓励,甚至还画了许多不切实际的饼,为了让雌虫在他离世后好好活下去。
如果能成功度过必死的危机,他会消除这些数据,但不是现在。
驾驶舱内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嘭嘭嘭”——这时响起驾驶舱门被重重拍打的声响,紧接着梅芙斯焦急的问话传来,“灭影,为什么不回话,你还好吗?”
洛颂暗道不妙,梅芙斯的精神力角虫手拼命想往里钻但是被挡住了,又得不到洛颂的消息回复,过了这么久显然是坐不住了。
外面还有这么多军雌这么多双眼睛,这样很难收场。
洛颂拾起地上雌虫的衣物,一句要说的话还卡在嗓子里,就震惊地发现阿尔莫斯打开了驾驶舱门。
“灭影你没事——”梅芙斯见舱门打开,刚凑上来就僵住了,浓郁的信息素味道兜头罩下。
只见里面灭影衣衫不整,制服扣子都不翼而飞,手上还拿着别的衣物,而银发虫皇几乎什么都没穿,肌肉上满是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