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的攻击武器都需要矿石能源作为动力, 能源星被虫族占领后,战士们不得不拿起冷兵器跟虫子近距离厮杀。
战争最严峻时, 罗塔帝国和诺亚联邦只能退守主星,眼睁睁看着其他星球一一沦陷, 每天的死亡名单令人触目惊心。
虫族坚硬的外壳能够抵挡炮火,锋利的獠牙能穿透盔甲……它们拥有特殊的精神链接,虫族女王不需要亲临战场, 便能调动所有军队。
直到帝国和联邦以数十颗星球为诱饵,这才困住产卵期需要大量食物的虫族女王。
攻击的炮火被前赴后继的虫兵挡住,随着时间推移,战士们越来越疲惫,对面的虫族却是无穷无尽。
直到云鹰寻找空隙,拖着虫族女王自爆,战士们奋起反扑, 这才迎来胜利的曙光。
云鹰带来的光芒, 是引领大家前进的方向。
所以,无论是帝国还是联邦, 只要经历过那段艰难的岁月, 就会把云鹰视为神明。
塔罗斯特心生贪念, 为了精神力杀害云鹰的同伴, 就相当于战士在外冲锋陷阵, 你却狼心狗肺对他的家人赶尽杀绝。
星际人们怎么可能不愤怒!
将塔罗斯特关押后, 无数人走出家门,上班族、学生党、雇佣兵、冒险家……他们第一次放下对彼此的成见,拧成一股绳,在无数街道游行抗议,希望帝国能全程直播行刑过程。
帝国很想视而不见,塔罗斯特毕竟是帝国二皇子,将人抓起来已经是丑闻,如果全程直播行刑过程,那简直是将皇室的脸面扔到地上任人踩。
帝国的沉默激怒了平民百姓,他们汇聚成河流,来到皇宫外围,静坐示威。
皇宫内也在讨论——
身处帝国高位的掌权者齐聚一堂,个个脸色漆黑,如坐针垫。
军部掌权人虎目圆睁,不怒自威:“陛下,塔罗斯特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实在不配为帝国王储,请陛下将他从王室除名,秉公处理。”
科研院院长:“二皇子殿下也是为了帝国无上荣耀,虽然不择手段,却可以理解,死刑未免严苛了些。”
宣传部部长愁眉苦脸:“陛下,帝国名誉在急剧下滑,还请陛下早下决定。”
“我支持死刑,但不接受全程直播,一群平民百姓竟然妄图操控皇室,简直贻笑大方。”
王座上的老皇帝脸上布满沟壑,浑浊的眼睛静静看向下面议论纷纷的部下。
塔罗斯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老皇帝并不在意他的下场,但帝国目前不能处于风浪口尖。
“下令判处塔罗斯特死刑,由星际民众监视,防止塔罗斯特的部下浑水摸鱼。”老皇帝闭上眼睛,遮住眼底的红光,“宣传部向外界表达歉意,我们会给云鹰队员建造英雄墓碑,并进行追悼,希望能挽回帝国的声誉。”
军部掌权人满意地点点头,他虽然隶属帝国军部,但当年也跟云鹰并肩作战过,塔罗斯特的行为令他不齿,军部最近也是人心浮动。
这样的结果虽然丢脸了点,但好歹能安抚人心。
军心不稳才是大忌。
军部掌权人弯腰行礼:“陛下英明。”
散会后,军部掌权人率先离开,其余人步伐匆匆地跟上去准备处理烂摊子,会议室内只剩下数十位各部门领导。
老皇帝轻轻咳嗽一声,缓缓说道:“尽量渗透军部,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在场众人眼中冒出跟老皇帝如出一辙的红光,在寂静的会议室极其诡异。
塔罗斯特执行死刑那天,谢景云也在现场,白樱和柯皓伪装后站在旁边,静静看着萦绕二十年的噩梦被一颗子弹带下地狱。
池溯得到消息告诉谢景云,安诚在监狱内自杀,谢景云也只是淡淡哦了一声,转身就抛在脑后。
有视频为证,星宇法庭很快就判定景曦无辜,恢复谢景云的名誉。安诚死了,他所在的研究室也要向景曦道歉,给予赔偿。
事情告一段落,就在谢景云打算带着两个队员回M6时,联邦却挽留他,希望他来参加英雄魂归的仪式。
诺亚联邦想要给叶青岚英打造石碑,将两人的功绩刻下来迎进英雄墓园,接受人民群众的祭拜。
谢景云迟疑片刻后答应下来。
叶青和岚英的家人全部丧生,两人也没有留下遗体,联邦寻找了很久,才找到认识两人的老兵,仅剩的几张照片是骨灰坛里唯一的东西。
当刻着两人生平功绩的墓碑进入英雄墓园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仿佛在为两人哭泣。
谢景云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中,细细的雨丝很快打湿了头发,他眨眨眼睛,突然觉得眼睛很疼。
人群中响起细细的啜泣,却又被强忍着吞进腹中,唯恐打扰此地沉眠的英雄。
仪式结束后,谢景云三人慢慢落在人群最后,白樱回头,崭新的石碑在其他经风沐雨的石碑中,格格不入。
女孩眼中突然冒出一股戾气:“假仁假义!令人作呕!”
迟来的追悼,在白樱看来毫无价值,再多的眼泪也换不回两人的生命。如果叶青和岚英知道,恐怕也不想自己的死亡到头来只是一场作秀。
云鹰作为最后一任战神,他的队员个个骁勇善战,救了无数生命,在他们失去联系的二十年,没有任何人试过寻找他们。
可笑。
旁边的柯皓下意识转头看向沉默的谢景云,第一次叱喝女孩:“白樱!”
白樱一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小心观察谢景云的表情,呐呐道歉:“对不起队长。”
“我明白,”谢景云摸摸白樱的后脑勺,仿佛白樱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白樱只是无法接受队友死亡的事情。”
跌跌撞撞长大的女孩,因为拥有的太少,所以想要牢牢抓住身边的每个宝物,她在憎恨这个夺走宝物的世界,同时内心充满了戾气。
谢景云很头疼,不知道该如何开导白樱,让她学会接受分离。
慢慢来吧。
“我们先回景曦……”
“哎呦!”雨天地滑,前方佝偻的身影一时不察,脚下踩到一团垃圾,踉跄跌倒在地。
谢景云跑过去将人扶起来:“你没事吧。”
凑近时,谢景云闻到了暮气沉沉的死亡气息,这是老人独有的气味。
“我没事,谢谢你啊小伙子。”老人抬头,沧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浑浊的眼睛看了很久,才清楚谢景云的模样,他咧嘴,露出干瘪的牙床,“好俊俏的小伙子。”
谢景云不好意思地笑了,扶着老人慢慢向墓园外面走去:“老人家,这里人多,你应该在家里耐心等等,到时候官方会发布新闻视频。”
老人侧耳“啊”了一声,听力似乎不怎么样,必须大声说话才能听见。
谢景云不得不凑到老人耳边提高了音量:“老人家,你的家人呢,这里人多太危险,你早点回家吧。”
老人的反应有点迟钝,颤巍巍地扶着谢景云的手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咕哝:“我是来送救命恩人的,家里人都跟恩人去同样的地方了,我不久也要去找他们。”
谢景云一顿:“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老人膝盖在刚才跌倒时沾满了雨水,谢景云撩起老人的裤子,确定他没有摔伤,皮包骨的小腿看得谢景云心里难受。
他的记性也不行了,出了英雄墓园,老人在寒风中站了很久,迷茫自己该从哪个方向回家。谢景云带着白樱和柯皓找到巡警,这才查到老人住在一家养老院。
公共悬浮车行驶十分钟到达养老院,护工见到谢景云送人回来,激动的快要哭了。
“你跑到哪里去了?”灰头土脸的小姑娘哽咽着拽住老人的衣袖,如果不是顾忌谢景云在旁边,肯定会哇哇大哭。
她只是转身给老人倒杯水的功夫,回来人就不见了,小姑娘把老人常去的地方找了一遍,掀翻地皮都没找到人,这才慌了神,上报院长查看监控。
好在谢景云把人送回来了,不然小姑娘会愧疚一辈子。
老人很是亲昵地靠近小姑娘,哄小孩一样拍拍她:“不哭不哭。”
小姑娘狠狠跺脚:“我才没哭。”
眨去眼中的泪花,小姑娘对谢景云用力弯腰:“谢谢小园长送木爷爷回来。”
谢景云:“你认识我?”
小姑娘点点头,脸颊浮现两团红晕:“我经常看景曦的直播,还打算有空带养老院的爷爷奶奶来场组团游呢。”
没想到会碰到小粉丝,谢景云对小姑娘鼓励道:“真棒,爷爷奶奶一定会很开心。”
临走前,老人很开心的对谢景云邀请:“小伙子,下次我们一起去看恩人。”
回去的路上,白樱和柯皓都没有说话,小姑娘因为说错话的缘故,无精打采地垂着头,闷不吭声赶路。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后脑勺使劲一戳,没等白樱生气,谢景云慢悠悠来了一句:“你瞧,也有人没有忘记他们,或许有人是在逢场作戏,但是我相信,更多的人真的在怀念他们。”
那个老人,眼睛花了,耳朵也不行,连回家的路都能忘记。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忘记救命恩人,偷偷从养老院跑出来,只为送英雄最后一程。
连公共悬浮车都要行驶十分钟,老人跌跌撞撞,不知迷了多少次路,才来到正确的地方。
白樱低着头,肩膀轻轻颤抖着,像个迷路后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扑到谢景云怀里嚎啕大哭,一旁的柯皓眼睛红红,嘴角却越咧越大。
远处,池溯冲谢景云微微一笑,静静等待青年靠近。
*
回到景曦,谢景云放下所有负担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时,他拉开窗帘,望着外面恢复热闹的生态乐园,情不自禁露出幸福的笑容。
路人很高兴的跟谢景云打招呼,景曦闭园多久,他们担惊受怕多久,好不容易开园了,兴奋的游客差点把景曦挤爆。
“谢园长,这是去哪?”游客问道,“是去惊悚乐园吗?”
那边有很多战士,走一批来一批,景曦干脆对普通游客说声抱歉,等战士们全部觉醒精神力离开景曦,再接待他们。
谢景云笑了:“不是,这次去山上。”
脚边,称霸整个景曦的霸道鹅走过来,扇扇翅膀嘎了一声,跟在谢景云身后乐颠颠往山上跑。
游客脸色一变,忍不住跟谢景云抱怨:“小园长,这只鹅太霸道了,经常拧人屁股,你要多管管它。”
他上次也被拧了,回家一看,整个屁股都是青的。
霸道鹅立刻张开翅膀,威吓游客:“嘎!”
谢景云气笑了,闪电般捏住大鹅的嘴:“嘎个屁,说了多少次不能主动挑衅游客,走,替我干活!”
留下的游客一脸迷茫,小园长刚刚是不是说脏话了?
而且,他总感觉小园长好像放下了什么包袱,嬉笑怒骂更真实了。
谢景云进山拖回来许多木头,在游客好奇围观下,一个架子渐渐成型。
“小园长,这是花架吗?”
架子高三米,长十米,就搭在谢景云的四合院旁边,上面留有供藤蔓攀爬的缝隙。
谢景云擦把汗,抽空回答:“不是,我打算弄个花廊,上面种紫藤,下面再放几张长椅。”
夏天到了,在花廊下听着花瓣簌簌落下的声音,再品一口香茶,或许是不错的体验。
几个游客上前想要帮忙,被谢景云拦住了,他咕咚咕咚将茶杯的凉茶一饮而尽,笑容灿烂:“谢啦,不过我想自己弄。”
白樱从四合院中走出来,见到谢景云坐在烈日下搭建花廊,小姑娘一愣,飞快跑过来帮忙。
衣服是莉莉准备的,上身是简单的白衬衫,下面是淡蓝色的休闲裤。莉莉也有准备裙子,白樱不习惯下面凉飕飕的感觉,看了一眼就塞进衣柜角落里。
小姑娘扎着利落的马尾辫,来到花架下左右看看,猴子一样灵活爬到上面,拿起锤子开始敲。
谢景云满意地点点头,小姑娘那一身黑漆漆的斗篷他早就看不顺眼了,现在的打扮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春靓丽。
“睡得怎么样?”
白樱抿唇笑了,小声开口:“很好,也没有做噩梦。”
两人一边一个用锤子敲敲打打,柯皓气喘吁吁跑过来对白樱抱怨:“怎么不叫我?”
这二十年的追杀,两人已经养成习惯,只要不在一起就会担心对方的安全。
谢景云眯眼,拿起一个小木块对准柯皓脑门扔过去:“带着面具干什么?”
打扮很正常,带着面具超可疑,不少游客都在盯着柯皓。
柯皓吭哧吭哧开口:“我怕吓到别人。”
景曦园里有不少小孩子呢,他脸上刀疤密密麻麻的,鼻子都差点削平了,小孩看见肯定会哇哇大哭的。
谢景云翻个白眼:“你可以试试。”
柯皓一直很听谢景云的话,迟疑片刻后,真的摘掉了面具,一直盯着柯皓的游客忍不住翻个白眼。
“兄弟,我当你长得跟小园长一样好看才会带着面具,没想到只是为了挡伤疤,不至于哈!”
有个五岁的小孩正巧在附近看谢景云搭花廊,柯皓以为他会吓得哇哇大哭,没想到人家只是看了一眼,随后不感兴趣的扭头,继续看谢景云。
“小孩,你不害怕吗?”柯皓弯下腰,布满伤疤的脸龇牙咧嘴,故意做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小孩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闪过一丝嫌弃,他低头看看自己兜里的棒棒糖,拨开糖纸,塞进柯皓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