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没看见寂不恹皱起的眉头,继续叭叭说道,“要不小恹我给你讲讲这话本里的故事吧。”
白黎翻了一页,瞧寂不恹一眼,“哎,你钦佩寂不恹,你一定看过这话本吧,那还是不念算了。”
“念。”寂不恹又平躺下说道。
“哦,你是不是没看完,那我挑几个故事,你看看你看到哪里了。”
白黎合上书本开始凭着记忆说着。
“出身掖幽庭,被太监养大。”
寂不恹冷声说道,“假的。”
“哎,你看过了就说看过了,倒别急忙说真假呀。”
白黎又说道:“被封太子,权倾朝野。”
“假的。”
“机缘巧合修真,天之骄子。”
“假的。”
“判入魔道,一统魔教。”
“假的。”
他从没说入了魔道,只是那些烦人的魔道追着他要做尊主。
“屠了药人谷,血洗修真界。”
白黎说完已经习惯寂不恹冷声说假的,等了会儿,迟迟不见声音,便抬头看去。
只见寂不恹面色平静,那双浓墨的眼眸像是无风无浪的深海,平静得可吞噬一切。
“这个没看过吧。”白黎准备接着这段开始讲。
“真的。”
“啊?这段也看过啊。”白黎往后面翻了翻,他记得后面是写关于秘境的,可翻着翻着秘境那一部分变成了空白。
他手指一顿,而后不动神色的合上话本。
白黎笑着说道,“那小恹都看过了,就算了吧。”
屋里又归于安静,两人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白黎高烧得脑海沉沉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短暂的做了一个梦,一个片段接一个片段,都是鬼四在人妖大战里死去的模样。
他又看见鬼四和那个少年一起游玩秘境,然后大火血色,神树撑开结界。
“不!”
白黎惊醒了,看着一旁沉睡的寂不恹,他喘了口气,然后再悄悄的翻开那话本。
关于秘境那部分仍是空白的。
他手心顿时冒着冷汗,轻轻将话本合上,放入了收纳环里。
白黎闭着眼,脑海中思绪纷乱,秘境会一点点变好的,他不允许任何人打秘境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白黎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呆呆地望着屋顶,时间悄无声息地从他清澈又迷茫的眼里淌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蜜篁蜜娇端着煎好药汁进来了。
蜜篁一身黑衣衣角有些泥土,头发用简单的花枝挽着,仍然是干净利落的。
一旁的蜜娇就显得十分狼狈了,淡黄色的衣裙皱皱巴巴还粘着荆棘刺尾,眉眼还沾着希泥。
“辛苦你们啦。”白黎听见动静,侧头起身,见两人这幅模样便知道采药十分辛苦。
“还好我跑的快,我运气不好竟然遇见了黑熊精。”蜜娇一副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当时飞去秘境深处的悬崖上去采抱甘藤,一不小心踩掉了一块碎石头,石头就掉下悬崖,砸到了下面的河里。”
白黎问道,“正巧就砸到了河里洗澡的黑熊精?”
“不是,不是,要是这样,我小命还能回来吗。那黑熊精坐在河岸边,好像是在钓鱼还是怎么的,就静静地坐在河边。”
“然后呢,黑熊精没追你跑吧。”白黎问道。
“我在悬崖上,立马就飞走了,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但是那黑熊好像很生气似的,朝我手舞足蹈的威胁着。幸好我跑的快!”
白黎听着就觉得惊险,见蜜篁蜜娇都面色疲劳,叫她们回去好好休息,不用照顾他和寂不恹。
“小恹,我们趁热,把药喝了吧。”白黎端着寂不恹的那碗药说道。
“不喝。”寂不恹神情毫无波动地说道。
“是怕苦吗?”
白黎用勺子往嘴里试了试,苦味袭卷舌苔,他苦得直拧巴皱眉。
“没事,我有蜜饯,喝完药就吃蜜饯,甜的去苦。”白黎说道。
“不喝。”
白黎看着不配合的寂不恹,像极了怕苦不肯喝药的小孩子。
这会儿倒是真像个出身矜贵的七八岁孩子,再成熟的孩子都怕吃药啊。
白黎轻轻用勺子搅动着碗里苦涩的药汁,汤药浓墨,苦味四溢。
但是良药苦口呀。
“呕……”
白黎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一旁寂不恹捂着嘴,干呕起来。
白黎连忙放下药碗,再从桌上水壶里倒一碗清水,端给寂不恹。
“喝水,不喝药了,不喝药了。”白黎连忙轻声哄道。
寂不恹只觉得五脏不适,闻着药味便止不住的想吐,没想到身体变小后,抵抗力也下降了。
他捂着胸口,唇瓣泛白,没忍住又想吐了。
“快,喝口水好一点。”白黎见寂不恹一贯冷酷的眼角都难受得憋出水渍了。
干呕的时候眼角会止不住流出泪来,眼角都红了。
白黎端着碗喂寂不恹喝水,见其眼尾挂着一颗泪珠,小心地抬手抹了去。
寂不恹眼尾一颤,湿润的睫毛蹭了下后者的指腹;他红着眼角抬头看了白黎一眼。
“怎么?就许你哭,不许我哭?”
作者有话说:
寂不恹红着眼:“敢笑?你也给我哭。”
第36章 ◇不喜欢吗?
经过寂不恹这闻药呕吐的表现, 白黎彻底打消了要寂不恹喝药的心思。
这孩子不仅娇贵,还自尊心高的很。
白黎自己闭着眼,一口闷了药汁, 又睡了半晌;直到太阳西移的时候头才不晕了。
他想小恹不吃药,就这么干熬着也不是办法, 于是准备做一顿滋补的食物。
白黎走到鸡窝,抓了一只雄赳赳还敢斜眼瞪他的野鸡, 准备做一个野鸡汤。
如果有人参就好了, 一定对小恹有滋补的好处。
可青域开的药材只有秘境深处有, 想来人参也只在秘境深处;但白黎转眼一想,也并非人参不可吧。
白黎一边烧水杀野鸡,一边想着滋补的药材。
他往灶膛里丢了几块大的干木头,然后朝院子旁的神树走去。
神树呈伞冠状,平时一贯怡然自得的模样;一半迎着阳光惬意地舒展枝丫, 一半闲散地捉弄叶尖微风,时不时发出慵懒的沙沙声。
而此时的神树正怎么看, 怎么都显得剑拔弩张, 遒枝紧绷,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原来是神树上用藤蔓吊着十几只凶神恶煞的野猪精。
神树下还绑着五只鼻青脸肿的野猪精,一副死猪模样快断气地躺在地上。
白黎见树冠枝丫都紧张弯曲着,嘴角弯着笑意朝青域打招呼。
“小黎子, 你可算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这野猪精啊。”青域像是见着救星似的声音难掩激动。
“老青青,你是千年神树,那你和人参比怎么样?”白黎不答反问别的。
“自然是它有我优, 它无我有, 我神树的作用怎么是一个小小人参可比的。”
“那你真厉害呀。”白黎搓搓手说道。
“还行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
白黎说明来意,神树听了甚是不满,“辛辛苦苦采来的药不喝,哪个小孩子不嫌药苦?我看你就惯着他吧。”
白黎隐去寂不恹干呕到哭的丢脸事情,直接抱着青域树干摇晃着,好话求道,“老青青最好啦,就给我一点根系熬汤吧。”
青域架不住白黎撒娇,抖下几条根系和一些灵果。
灵果砰地砸地上,一旁昏睡的野猪精下意识地缩成一团,看来是被揍怕了。
白黎捡起灵果和根系,又听青域叨叨说着有病就该喝药,他根系虽好,但药不对症只有滋补作用。
而后又叨叨着煮根系需要的火候,什么时候出锅药效最好。
“果然老青青最好啦,那我先去熬野鸡汤啦。”
白黎抱着果子和根系欢欢喜喜的走了。
青域心里被白黎夸的心里熨帖,等白黎转身后才发现,树上十几只野猪精还没解决!
“小黎子,你这里还有十几只野猪精啊!!”
白黎头也不回的招手,“知道啦,晚点一起烧烤呀。”
白黎这话一出,原本吊在树上积怨已久的野猪精彻底爆发了,使劲儿扭动企图挣脱神树藤蔓的束缚。
“老树精,放了我们,不然拱翻刨你老树根!”
青域被晃的树叶打颤,心想小黎子你可害苦了我。
青域加粗藤蔓,凶狠道:“老实点,不然现在就箍到你们窒息。”
野猪精们又被捆的结结实实,挣扎了一番气喘吁吁的,只得静观其变。
这边白黎拿到神树根系后,在溪水边清洗干净后放在灶台上。
灶膛里的火正大旺,锅里的水也沸腾了。
随后杀野鸡,再用开水烫野鸡,烫软皮毛才方便拔毛。
野鸡尾羽长长的,五彩斑斓的像是孔雀尾巴似的十分漂亮;白黎把尾羽拔下,洗干净放到一旁。
小孩子总喜欢漂亮的事物,不知道小恹会不会喜欢。
通过这次小恹闹别扭不吃药,白黎才知道他再成熟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白黎动作很麻利,野鸡很快被拔成秃鸡;
他在地上烧一堆火将秃鸡架在火上来回烧,这是为了烧除野鸡身上没有拔掉的细小绒毛和毛囊里的小毛。
刀起刀落,开肠破肚,洗锅放野鸡肉块,再烧火熬鸡汤。
等鸡汤开后去掉汤上浮沫,再放入神树根系,大火熬煮。
半晌,乳白香浓的野鸡汤熬好,一阵香味勾鼻,夕阳都忍不住悄悄伸头往锅里探了探。
白黎端着野鸡汤往木屋里走,到屋外的时候他脚步放轻了些,不过屋里的寂不恹早已睁眼,坐在床上看着他进来了。
“小恹,你醒了呀,来喝野鸡汤吧。”
白黎把野鸡汤放在桌上,然后再从木柜里取出一个小碗和勺子,往小碗了盛一碗放着降温。
寂不恹起身,坐在床沿上,脚习惯性的够着地上的木凳子踩着下床。
这木床是蜂妖们搭建的,她们将床脚搭的很高。
白黎上床倒没什么不方便,不过自从寂不恹住进来后,白黎便在床下放了一个搭脚的木凳子。
而此时的木凳子,被之前白黎迷迷糊糊踢远了。
寂不恹坐在床沿上皱着眉,他扫了一眼凳子,脚丫子矜持地跃跃欲试。
白黎抬眼,笑道走近,“诶?我忘记把凳子挪回来了。”
“嗯。”寂不恹应了声。
而后两人两眼相瞪谁都没出声,片刻两人又同时开口。
“小恹你别那么别扭嘛,你张开双手,我就知道要抱你下来啦。”
“帮我把凳子挪过来下。”寂不恹面无表情说道。
话音落耳,白黎无奈笑了笑,走近一把抱起床沿上的寂不恹。
“算了,下来喝汤吧。”
寂不恹抿着嘴,侧头目光虚虚落在地上,一会儿他就被放在了椅子上。
白黎又将他靴子从床边提来,准备蹲下来给他穿。
寂不恹拒绝了,穿好靴子又在一旁木盆里洗了手后坐在桌子旁。
“来吧,你不肯吃药,这野鸡汤应该也有些用处的。”白黎将小碗汤挪到他面前。
白黎的左手食指上起了个红泡,他似乎没有察觉,抬头朝寂不恹笑着。
“你手上起泡了。”寂不恹说道。
“啊,”白黎目光落在双手上,十指动了动,看了会儿才发觉左手食指上的小红泡,“没事,应该是做快了没注意,倒没觉得痛。”
“你快喝呀,冷了味道就没这么好了。”白黎见寂不恹盯着他手指看,催促说道。
“一起喝吧。”寂不恹看着白黎唇角发干,气色不佳,就连平日里发亮的眼眸此时也透着虚弱。
“我不喝,我喝药就好了。”白黎说道。
野鸡只剩下两只了,野鸡吃完还可以吃野兔,总能慢慢把小恹的病养好的吧。
“你快喝呀。”白黎又说道。
寂不恹在白黎满眼期待下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汤汁入嘴,他眉头微微一皱。
“怎么,不好喝?还是不适应?”白黎忐忑问道。
寂不恹点头,“不好喝。”
白黎拧着眉头,将寂不恹手里的勺子拿了过来,用勺子盛了汤送入嘴角。
鲜美香浓的鸡汤入舌尖,只觉美味带着暖暖的力量从咽喉而下,向四肢汇聚。
白黎眉头瞬间舒展,又舀了勺喝了。
他舔舔嘴角,将勺子放入寂不恹的碗里。
“明明这么好喝,你为什么说不好喝。”
寂不恹忍不住盯着碗里的勺子瞧了几眼,抬头看向白黎,“一个人不好喝,你陪着我喝才好喝。”
白黎嘀咕了一声,坐着没动。
“你说什么?”寂不恹抬眉问道。
白黎抬头大声说,“我说,一头猪吃着不香,要两头猪抢着吃才香是吧。”
“你才是猪。”
寂不恹从背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碗,放到白黎面前。
白黎这是看出来了,他不喝,小恹就不喝,只得慢慢端着小碗喝了起来。
喝了一会儿,白黎说道,“你先自己喝。”说完他就出去了。
寂不恹看着白黎出门的身影,他手捏着勺子,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下,里面有神树的气息。
意外的他没有排斥这种神树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