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芙尼抬头看了一眼,回答说:“安东尼奥屠龙。”
老板点了点头,露出了微笑:“当然有,在后方摆着,请跟我来吧。”
加西亚跟任何人都能在短时间内建立基本的友谊并且寒暄,他问:
“这是在检验客人的身份?可是我们已经报出了牵石草的名字了。”
老板呸了一声:“总有那种特别不小心的家伙,漏出去一词半语让外面的普通人听见。我可不想被他们蒙住了。看着普通人把这里当成都是假货的景区玩可是所有人的乐趣所在,谁也不能泄密。”
“要是普通人来,他们会看见什么?”
老板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只会一脸茫然地问你:‘这上面有画吗?’”
穿过一扇小门,后面的空间应该是设置了扩展符文,那里有着一个巨大的仓库。
仓库上方从房顶上垂下来了无数根银白的丝线,轻轻随着空气的浮动飘舞,丝线的尽头一直蔓延到仓库深处的黑暗中。
老板手腕一翻,隔空拉动了其中的一根,接着一拽。
远处有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一个头颅大小的盒子飞快地落在了他们面前。
老板伸手打开盒子,对着蒂芙尼展示了一下:“请吧。”
他们看过去,发现这些果实不像是一般来说的水果,反而是类似于紫水晶一样的矿物,坚硬剔透,在灯光照射下平滑的不规则切面反射着耀眼的光。
“这是果实?”加西亚问:“那花是什么样的?”
老板耸耸肩,蒂芙尼没来得及阻拦,老板就又拉动了一根丝线。
旋即,另一个盒子打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散发了出来,那些花朵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让加西亚想到了人刚刚脱下来的潮湿的臭袜子在厕所的抹布里捂了一个月的味道。
“它的花叫黑修女,是不是很贴切的名字?这种花只有被一种真菌寄生才能结出这种果实,而这种真菌只存在于这附近的土地上。”老板看着他们面目狰狞,幸灾乐祸地收起了盒子。
“为什么?”
“谁知道。”老板一耸肩,“或许是因为附近是传说中大裂谷的所在?还有人说这附近的山上埋藏着大裂谷领主阿拉里的宝藏呢,这种植物就是被阿拉里的鲜血所滴,所以才会开出这样的花。”
蒂芙尼已经挑好了牵石草的果实,付了钱,而加西亚还在叭叭叭地跟老板聊天,他就是有这样一种让人觉得有趣但是毫不厌烦的能力。
再次一拉银白色的丝线,盒子就被吊着飞快的弹上去,没入黑暗里。
老板看着他们一脸惊讶,得意地冲他们露出黄牙:“别想了,这可是非卖品。这是我们家族所有人的头发一点点攒下来的。”
顶着加西亚震惊的目光,老板用手耙了耙自己的头顶,“这可是五百多年的白头发,你们羡慕不来的。”
不,其实我也不是很羡慕,加西亚心说,然后明智地吞下了这句话。同时,他觉得这位老板可能有点矮人血统,不然一般人不会这么热爱积攒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
等他们转了一圈出去之后,发现人已经很齐了。那个女孩露娜乖乖地站在埃斯波西托先生旁边,一只金属色外壳的甲虫从她的袖子里钻出来,飞到他们眼前打了个招呼。
而发色耀眼的杰克同学则是人群的焦点,他垂头丧气地站在卡帕尔蒂前面,像一只被按在金毛猫爪子下面的红毛老鼠。
卡帕尔蒂居然笑了一下,用一种带着笑意同时又冰冰凉凉的语气说:
“科尔伯恩总是喜欢对我说,学生是神秘世界的未来。但是现在,卡普拉先生,您让我开始怀疑我们到底有没有未来。”
杰克脖子一缩,发出了一种类似于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样的干笑声:“我当时以为我可能读书少来着……他说的跟真的一样……”
而他的脚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加西亚看了有点眼熟的白骨牛头。
作者有话说:
大概十二月底或者元旦恢复更新,不会这么一直拖下去的……最近确实没精力更,抱歉……
神秘学小贴士:
【牵石草】:
门:被子植物门
纲:黑双子叶植物纲
目:石藤锈目
科:牵石科
属:牵石属
种:牵石草
牵石草是一种遍布博朗尼山脉的常见魔法植物,生长于山脉南部较低的灌木地带,喜爱潮湿阴凉的环境,厌光,当地人常用其做成简单的附魔纸张。它叶片呈现出长圆形,其上有黑色的纹路。牵石草极少开花,主要通过分离根系进行繁殖,只有在奥尔茨境内的山上才能找到开花的牵石草,其花腥臭难闻,状若腐烂,呈现出紫黑的颜色,一株只会开一次花,人们叫它“黑修女”。而花朵与蓝□□诺孢子结合,则会结出坚硬的果实,状若水晶,敲击有鸟鸣般的脆响。这种果实在磨成粉末之后会成为很多幻觉药剂的原料,而经过加工后也可以做成熏香……
……传说中,牵石草的花朵并不都是腐臭的,只有心中真正拥有纯净无暇的爱情的恋人才能闻到它芬芳的香味。因为当年大裂谷的首领阿拉里路过奥尔茨一个名叫蓝□□诺的小村庄,有一对恋人祈求他放过村子,但是却被他残忍的杀害了。恋人的血滴在地上,长出了小小的蘑菇,这蘑菇扎破了阿拉里的脚,他的血滴在牵石草上,开出了腐臭的花。也有传言,它与阿拉里的宝藏有关,“黑修女”就是阿拉里大军中一种亡灵生物的名字,它有一个极其凄美的花语——“在错误中凋零的爱”……
——《课堂报告》
(红笔)评语:布鲁诺先生,你前面的内容都很好,但在“传说中”这句话之后的内容真实性有待商榷。要是你仔细读过了席尔默的《魔植实验简本》就会明白,这个所谓真爱的传说早就被实验证明这是错误的,它更是被列入了“魔植界十大谣言之一”。别的不说,当年明彻斯帝国的财政因为战乱极度枯竭,在攻破大裂谷之后,索菲亚皇帝恨不得在大裂谷里刮地三尺,为什么你们会觉得那里在百万大军搜索之后会有宝藏留下?布鲁诺先生,我建议你去找诺斯特拉德马斯小姐询问一下她的书单,《深渊日报》一类的娱乐文字对我们的学术水平的帮助可能并不大。
你真诚的,南希·琼斯。
第185章 噩梦
chapter45
等塞勒斯和这位耳朵里长出植物的经理人下山的时候, 天色已经极其昏暗了,展示出一种浓郁深沉的铅灰色,天上的云显得很低, 风开始呼呼的吹, 带着难以忽视的呼啸声。
经理人为了掩盖自己耳朵里长出来的枝干, 只能找出来了那种冬天的猎鹿帽戴上,遮住自己的耳朵, 不伦不类且非常奇怪, 远远看过去好像一个倒着的倭瓜。
经理人紧张地抓住方向盘, 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一边用说话来转移注意:“马上估计要下大雨了……很大的雨。这还挺少见的。”
塞勒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想到了诡异出现的涅栩和各种各样的怪事,顺口接了一句:“没关系, 以后少见的事情说不定会越来越多了。”
经理人被这细思极恐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没有选择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方向盘与公路上。
他们到达那位可怜的研究员所在的医院, 经理人谎称塞勒斯是和他一起来的看望同事的, 前台的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们的探望。
“先生们, 病人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最近突然表现出了一些过分强烈的攻击性, 而且他的状态也并不好。我们已经将他转入了特别监护病房,现在禁止探望。”
经理人的表情一下变得有些奇怪, 带着愧疚又有点恐惧。冬季厚厚的猎鹿帽扣在他的头上已经捂出来了一层厚厚的汗珠,让他整个脑门显得油光发亮。
伸手擦了一下头上的汗, 经理人抿着嘴看着塞勒斯:“怎么办?”
塞勒斯垂下眼睛, 飞快地朝着前台的桌面上扫了一眼, 然后说:“我们先出去。”
他们走出大楼,塞勒斯带着经理人走到一个角落里,向前指了指:“刚刚她查询的时候,我看见了房间号,你来过这里,知道B309时哪间吗?”
经理人好像是突然从恍惚的神游中惊醒,整个脑袋配上他的猎鹿帽在夏天显示出一种头大肩窄的滑稽,他思考了一会:
“房间号是从东边开始向西侧递增的。左边是单数,右边是双数……所以应该是那一间。”
塞勒斯仰起头观察了一下窗户,“我知道了,你待在这里。”
说完,他就迈开腿,向前走去、经理人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塞勒斯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我不关心你到底干过什么,你可以亲自去道歉,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住,分别用手从两边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衫袖口处的扣子,然后将袖口叠上去卷好。
接着,塞勒斯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镜子明亮的反光在阳光下一闪。他轻轻向前一迈,身影和镜子的反光交叠起来,然后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还没等经理人看清楚,他的身形瞬间出现在了三层的窗口。
塞勒斯左手在窗台上一撑,然后整个人斜着坐在了窗户上,两条腿从半空中垂下来。他侧过脸,伸手敲了敲窗户,不知道和里面的人交流了什么。
接着,他伸手一把推开了窗户,长腿一掀,从窗台跳进了屋子里。
在窗户再次合拢之前,经理人隐隐约约听到了他的老朋友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哦,愿光辉保佑他,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在心里祈祷了起来。
塞勒斯的鞋跟落在房间光滑的地砖上,磕出了一声短促又清脆的响声。他抬起手揉了揉耳朵,回手将窗户扣上。
一个男人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用一种诡异的姿势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着他,眼睛藏在乱蓬蓬的头发后面。
刚刚那声尖叫就是角落里这位发出来的,在塞勒斯和他对视的一瞬间,这男人张开了嘴巴,喉咙颤抖,如同被天敌威胁到的动物一样发出了警告伴随着攻击的尖叫。
在塞勒斯的耳朵里,这声尖叫伴随着对精神的污染与攻击,像是一把挥来的生锈的尖刀,他皱起眉头:
“请安静点,先生,我并没有恶意……”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用那种藏在头发后面的古怪眼神接着打量塞勒斯。
男人的两只手一只撑在身体前面,一只却又扭到了身后背着,他蹲在地上的腿呈现出直角,上半身微微俯下,让人联想到了关节扭曲的玩偶。
塞勒斯凝视着男人突然叹了口气,自语道:“不,或许我已经不能叫您先生了……我很遗憾。”
话音未落,塞勒斯翻动手腕,舌尖轻轻喷出了一个单词,然后大步上前,单手从额头处捏住了男人的头颅。在男人张大嘴巴的那一刻,他干脆利落地用另一只手卸下了男人的下巴。
塞勒斯伸长手臂,将男人的脑袋抵在墙上,手指去摸索他的后脑,果然感觉在头发之下理应是头皮的位置上有着一根一根细小的东西在蠕动着,他不像是在抚摸人的头皮,反而像是将手掌放在了一团纠结蠕动的虫子上。
那些一根根细长的东西在他的手掌皮肤下来回活动,手能感觉到它们每一次的摇晃拱起,就算是塞勒斯,在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玩意之后都忍不住有点头皮发麻。
他翻开男人的眼皮,不出所料的在对方的眼皮里面看见了密集的绿褐色纹路,这些纹路像是血管一样,随着男人的呼吸一起一伏。
果然……他已经完全被寄生了,但凡能早发现三天都还有救,塞勒斯在心里叹气。
那些在他头皮下活动的东西,是涅栩的根系。而根系出现在眼皮里面,这能代表他整个人都已经被蛀空,被完全的寄生。这让人联想到了双盘吸虫寄生下的蜗牛,寄生者完全侵蚀了宿主的一切,它操控着蜗牛变得大胆,在白天肆意活动,爬向高处,身体活性比以往高出三倍。
这种寄生完全不可逆转,涅栩的邪恶不光在于它吞噬肉体,它还能腐蚀灵魂。
而魔法世界关于灵魂的一切又是那么值得警惕,稍不注意就会滑向无可避免的邪恶的深渊。
因为下巴被卸掉,男人的嘴巴不断流出口涎,在半空中拉出晶莹的丝线,他的喉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眼球翻起。
塞勒斯知道,涅栩是有基本的交流能力的,就算这只还没完全长成,但是他不打算给它任何说话的机会了。
幽幽的且安静的几乎透明的火焰从他们站立的那片瓷砖上升起,火焰静静穿过塞勒斯的身体,但是在触碰到被寄生的男人的那一刻,对方却是像被灼烧了一样剧烈的挣扎起来。
就算知道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只是一具被操控的行尸走肉,塞勒斯看着那身人类的皮囊在地上扭动挣扎,他还是感觉到了一阵不忍与悲伤。
火焰钻进男人的身体,那些蠕动的细长根系渐渐停止下来,男人的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或许是在极度的痛苦之下,涅栩居然控制着他说出了几个音节。他的眼珠翻过来,棕色的眼珠死死盯着塞勒斯。
塞勒斯听到,他咔咔地说:“你……灵魂……毁灭……”
听着不像什么好话,估计是诅咒,于是塞勒斯冲涅栩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