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戊:“去昆虫标本馆。”
即使他知道植物园的虫子大的像人,甚至还长着人脸有着人类的智慧,他还是宁愿先会会可以物理攻击的昆虫。
看不到摸不着的敌人才是最可怕。
越金儃没有异议,他拿着荆戊在门票处买的一百元大礼包,皱眉深思。
“这里有帐篷,有种子,有打火机,我觉得应该都有用。”
“帐篷难不成能防水?”荆戊摸着那破旧的帆布帐篷,龙骨并没有多坚韧,布料似乎也比较廉价,他不觉得能扛住寂静之森里那种可以腐蚀一切的雨水。
越金儃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着他把大礼包里所有的东西装在荆戊衣服外面的口袋,方便荆戊随时取出来。装不下的,就放在自己口袋。
“这就像是一场游戏,你正规途径在NPC那里买的工具包,一般都会有用。”越金儃的解释方法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深意,但是荆戊心里一愣。
游戏?NPC?
越金儃的话到底是另有所指,还是单纯的用玩过的电脑游戏来指代?
曾经的无限流玩家荆戊有意打量越金儃的脸色时,越金儃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荆戊摇了摇头,“都听你的。”
假如这个越金儃实际上是怪奇植物园的内部工作人员,把怪奇植物园当成一个游戏,假越金儃就相当于一个NPC,想必是最了解这些同样是NPC发放的工具。
越金儃笑了笑,当仁不让在前面带路,对荆戊处处体贴照顾,时不时关怀他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让荆戊有种错觉,仿佛现在的越金儃才是真正的越金儃,是爱他的越金儃,是对他真心诚意的越金儃。
荆戊心里百转千回,面上无波无澜,面瘫一样。
当两人顺着路标指示牌的方向,走上了通往昆虫标本馆的路。
道路两旁依然是密密麻麻的森林,只是这一次屹立在路口的又有一座雕塑。
不再是绿色的植物雕塑,而是洁白如玉的石雕。
特殊的石头有点半透明的质感,一眼看过去仿佛是冰雕,靠近之后也有冰块的冷寒之感,但又比冰块光滑圆润。
石雕着的是一位披着面纱,手拿竖琴的雕塑,从曼妙的身姿来看,依然是女性雕塑。
只是仿佛玻璃的面纱从头部盖到了胸前,带出了风的涟漪动态,但也模糊了女神的面容。
底座上的文字介绍也被模糊地擦掉了,什么都看不清,仿佛被人故意破坏过。
荆戊回忆着之前看过的秋收女神,当时的绿色雕塑也是几乎没有五官面孔,这一位似乎是冬季女神,也是特意模糊了五官。
女神们只具有象征意义,没有实际指向。
可惜秋收女神的文字介绍后来为他提供了许多帮助,而这位冬日女神的文字介绍被人故意模糊掉,或者就是针对自己。
荆戊伸出手,抚摸着底座上被划花的文字。
这上面像是金属利器刮过去的,刮痕还很新。那么在不久之前,还有谁知道他要来这里?
荆戊垂下眼眸,掩饰自己眼里的冷意。
“你怎么一直戴着手套?”身旁的越金儃似乎对荆戊的手套很有兴趣,见他抚摸底座特意提醒道,“这些石头很粗糙,小心把手套刮破了。”
“我冷。”荆戊一本正经地收回手,说着还取下背包,“我要加衣服了,你冷不冷?”
“不用,我不冷。”越金儃笑着拒绝了。
荆戊取出夏雷的外套自己穿上,穿的时候特意去看越金儃的表情,看到后者毫无察觉,甚至以为荆戊看自己是不好意思被看着穿衣服,背过身去没再看他。
荆戊戴着手套的手微微握了握拳,眼神不由自主落在了越金儃的后心窝。
如果现在他偷袭,一爪从这里掏过去,是不是可以掏出这位假越金儃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仿佛察觉到了荆戊的杀意,越金儃身形微不可见侧开,直接转过身来:“好了吗?”
荆戊的脸上一如既往挂着坏笑:“没好,你是不是故意想趁我穿衣服偷看?”
说着上前轻佻的摸了一下越金儃的胸口:“想看就直接说,等回去了,晚上给你看个够。”
他的手快速抚摸过越金儃的心脏位置,清晰地感受到了手下的平静。
完全没有心跳的平静。
就算再像真的,假的终究是假的。
不但是假的,还是死的。
只是很奇怪的是,虽然是假的,还是有温度?难不成假越金儃为了更逼真还给自己贴个暖宝宝?
荆戊内心疑惑。
而假越金儃快速避开荆戊的手,轻轻咳嗽一声,仿佛有些害羞:“别这样,我们还要找人。”
“好吧。”荆戊假装扫兴地收回手,不高兴一般不再搭理他。
两人走着走着,已经可以看到昆虫标本馆的位置。
在森林外时,荆戊听到森林里很热闹,鸟语虫鸣,但是走进来后发现,其实森林里依然很萧条,那些鸟语虫鸣是路边的小音箱发出来的。
森林里通向昆虫标本馆的小路十分明确,两人并排走过去,走着走着,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雪。
荆戊条件反射地举起甲壳虫翅膀挡住雪花,甚至还不忘给越金儃挡住。
越金儃看他的眼神里透着感动,然后摇了摇头:“放心,这雪没事。”
“小心为上。”荆戊抓住越金儃的手,往昆虫标本馆狂奔:“快跑!先过去躲一下!”
紧紧抓着越金儃的手,荆戊的手指按在对方的手腕脉搏处。
快速的跑步让荆戊有些微喘,呼吸急促,心跳也有起伏。但是越金儃的脉搏处依然平静,稳得好像刚刚只是躺在原地睡觉一般。
走到昆虫标本馆门口,不等荆戊松手,越金儃主动抽出自己的手,还调侃荆戊:“看来你平时锻炼太少了,这点路喘成这样,体力不行啊。”
荆戊嘴硬:“等到了床上,你看我体力行不行。”
越金儃又是紧张又是羞涩,耳根微红,这娇羞的表情是荆戊没见过的,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忍不住伸手调戏一番,故意又去摸对方的耳朵。
昆虫标本馆的自动感应门自动打开,不需要门票可以直接进入,似乎完全没有工作人员,任由来者自由参观。
两人打闹着进去,看到馆内的昆虫标本大部分都封在玻璃展示柜内,各种大小,各种状态的都有。
一进门,标本馆的自动感应门自动关上,隔着一道玻璃门,荆戊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
小雪在短暂的时间内快速变成了大雪,他们走进来的短短几分钟内,大雪已经覆盖了外面的整片森林。
树木银装素裹,天地变成一片雪白,路面也被大雪盖住,看不到来时的路,也看不到他们走过的脚印。
一片苍茫的雪白,容易让人得眼盲症,荆戊看久了就觉得眼睛疼,眼前仿佛多了许多小虫子在飞来飞去。
“怎么了?”越金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荆戊仿佛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眼前的小虫子不见了。
荆戊:“没事,只是有点冷。”
越金儃体贴地顺着他的话说到:“展馆里竟然没空调,是有点冷。”
“看虫子吧,标本还挺漂亮。”荆戊走到一边,跟越金儃拉开了距离。
展馆内,玻璃展示柜里开着昏暗的灯光,灯光下是一个个风格不同的昆虫标本。
不论是生命果园还是寂静之森,荆戊见到的巨虫和甲壳虫都大到接近人类,这个展馆的所有昆虫标本也都是巨型的。
一排排展示柜里有着昆虫的不同阶段,从外到内,从幼年到死亡,排列的十分有规律。
荆戊从最外围看起,看到的首先是虫卵标本。
有白色的,黑色的,绿色的各种虫卵,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看了容易让人有密集恐惧症。
还好展馆里的标本都是死卵,虫卵一动不动的凝固在那,仿佛是什么现代简约风的雕塑品。
荆戊对这些没兴趣,但是他透过展示柜的玻璃,看到玻璃上反射的越金儃看着虫卵露出明显的厌恶之色。
什么东西会厌恶死亡的虫卵?
荆戊旁观着这一切,冷眼不语。
越金儃主动往展馆深处走去,荆戊也跟着走了进去。
越金儃在一排展示虫蛹的展示墙前停了下来,荆戊同样站在一旁开始看虫蛹。
巨大的虫蛹有的比荆戊还高大,立在面前的展示墙里,荆戊有一种在看木乃伊的错觉。
同样是土褐色的外壳,同样是一圈又一圈的肌理,如果不知道是虫蛹,看起来像极了人被裹在里面。
刚想到这里,越金儃突然问道:“你觉得,假如是人被裹在蛹里面会不会不舒服?”
荆戊奇怪地看着他:“当然会,不然法老怎么会死了才裹起来。”
越金儃听到法老这个说法笑了起来,转过头看着荆戊:“你听说过人蛹吗?”
荆戊心头微微一跳,感觉越金儃是话中有话。
越金儃语气悠悠然中透着些许危险:“你说假如这些蛹里面装的是人,会怎么样?”
荆戊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巨大的蛹上面,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不断成型。
他甚至有种想要把蛹破开,去查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的冲动。
“反正这里也没人,不如我们把玻璃打破,打开蛹里面看看?”越金儃在一旁吐出恶魔的语言,蛊惑着荆戊。
他慢慢地开始露出自己真正的面孔,不断怂恿荆戊,想要拉他一起堕入深渊。
“好啊。”荆戊自然地答应了,笑嘻嘻看着越金儃,“我体力差,你来。”
越金儃被说得一噎。
最后摇了摇头:“算了,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说完,越金儃继续往深处走。
荆戊跟在后面,与越金儃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走过一排茧的展示柜后,越金儃又开始语言蛊惑,提起了人茧,茧人种种。
他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表情变得阴森诡异起来,看向荆戊的眼神也越来越放肆。
荆戊仿佛没看到一般,没有搭话,继续往深处走。
越金儃故意走到一排化石展示柜前,挡住了什么,遮遮掩掩的不让荆戊看。
荆戊配合地问道:“你在挡什么?”
“我怕你伤心。”嘴上说着担心,越金儃故意让开,仿佛是迫不及待让荆戊看到一样,眼里故意盯着荆戊脸上的细微表情,隐约露出期待和兴奋。
看到这个巨大的化石,荆戊终于知道越金儃在遮挡什么。
这是一枚化石。
化石里,封着一个闭着眼睛的男人。
男人半侧躺着,仿佛陷入了沉睡,身上不着一缕,一半身体陷入石头里,另一半身体在石头外蒙上了一层灰白色,仿佛已经石化了。
这个男人,正是荆戊想要寻找的夏雷。
夏雷已经变成了化石?死了?
荆戊的脸色一沉。
而且这一个夏雷,是没有穿衣服的。
荆戊再次想到了之前的怀疑。
越金儃和夏雷失踪的时候,应该都是全身□□的。他们突兀的消失,只留下一地的衣服,越金儃的衣服在自己的背包里,夏雷的衣服在自己身上穿着。
展馆里这个重新出现的越金儃,又是从哪里来的衣服?哪里来的月子孕妇披肩?
荆戊轻轻叹息一声,手隔着玻璃,抚摸着那个痕迹化石。
还好看到这一幕的不是胡波。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越金儃的声音在远处幽幽响起,“怕我吗?”
荆戊抬头,与假越金儃四目相对。
对方明明知道自己会暴露,还故意把他往深处引,引他亲眼看到真相,除了想杀人灭口,荆戊不作其他猜想。
“我如果怕你,怎么会一直跟着你进来。”荆戊也幽幽地说着,松开手,再次跟上越金儃的脚步。
此时,两人对彼此的身份都心知肚明。
荆戊知道越金儃是假的,而假越金儃也知道荆戊知道自己是假的。
可是没有说明白,故意没有挑破最后这一层,仿佛这样才能维系这可怜的平衡。
展馆的最深处,有两排展示柜。
一排是琥珀,一排是虫蜕。
越金儃走到虫蜕的那边,入迷的欣赏着各色虫蜕,荆戊站在对面的琥珀展示墙,欣赏着各种琥珀。
琥珀是一种很美丽又恨残酷的意外。
树上的树脂意外滴落在小虫身上,一起在地下掩埋千万年,最后形成这样一枚栩栩如生保持着小虫生前动态的琥珀。
对小虫而言,突如其来的死亡显然是绝望而无助的,对观赏者而言,却只觉得好看和不好看。
面前的展示墙里,琥珀里有着各种巨大的昆虫。
豆娘,蜻蜓,蜘蛛,猎蝽等等,而它们除了巨大,还有另一个特点——都有一颗美丽的头颅,一颗人的头颅。
荆戊不知道是怪奇植物园的昆虫就是长这种奇怪模样,与之前的人形巨虫一样,还是被人为的合成制作的。
荆戊只感觉,这样的结合怪奇而诡异。
“知道什么是蜕吗?”
身后,越金儃突然语气幽幽地主动开腔。
荆戊:“蝉蜕?”
“不单单有蝉蜕,还有人蜕。”越金儃阴森森地笑了,笑声在空荡荡的展馆回荡,带着一股凉飕飕的冷意。
“把人的皮剥下来,就是人蜕。其他人穿上这种人蜕,就能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