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金?”
“从魔界深渊开采,经过熔岩高温锻造,是最昂贵的金属之一,唯有精灵的秘金能与之相比。”想起这枚指环的来历,甘纳声音低沉,“制作指环的材料是艾希莉亚夫人带来,在初代领主去世后,继任者无法契合强大的力量,只能将其封存。”
“打造出这么多,莫非都是力量不合适?”云婓指着桌上的徽章。
“它们都过于强大。无法契合继承者,才会被长期封存。”布鲁无法解释的秘闻,甘纳一清二楚,不需要去问乌木塔里法。
封存徽章的木盒被一位领主带进藏书室,年深日久逐渐被遗忘。安德四人在整理书架时发现,连忙通知布鲁,让他将木盒交给云婓。
“领主大人,您可以试一试。”甘纳提议道。如果能从这里选出一枚合适的徽章,就不需要大费周章另行制作。
云婓正好拿起初代领主的徽章,顺势套上左手食指。指环滑入手指末端,略微有些松。
“不合适?”
云婓正准备拿下来,指环忽然向内收紧,圈在指关节下,和肌肤贴合,没有一丝缝隙,仿佛为他量身打造。
指环流动金光,四爪托座镶嵌黑色戒面。戒面以宝石雕刻而成,可以打开,覆盖象征雪松家族的徽章,历经岁月依旧光亮如新。
徽章蕴含强大的力量,和乌木权杖类似,同他的魔力十分契合。
“就是它吧。”
将其余徽章收起,云婓盖上木盒,重新交给布鲁,由他送回藏书室。
时间已经不早,云婓在大厅用过晚餐,转身回房休息。明天就要出发,他需要养精蓄锐,最好早点入睡。
登上楼梯,一路穿过走廊,云婓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单手扣住门把,微向下压,背后忽然有风声袭来。云婓迅速侧过身,单手一抓,熟练地抓住幼龙,将它倒提在半空。
“原来是忘了你。”
云婓提着幼龙走进卧室,随手将它放在桌上。反转高背椅坐在对面,一手按住幼龙的脑门,阻止它向前扑,另一只手托着下巴,认真考虑自己离开期间该如何安顿它。
“嗷!”幼龙蹭了蹭云婓的手,前爪抱着尾巴,样子十分委屈。
“别装可怜,晚上不能吃糖,不想要你的牙了吗?”云婓从魔龙处得知牙齿对巨龙的重要性,糖可以吃,不能过量。之前纵容它,今后必须适量控制。
“嗷……”幼龙更加委屈。
“别委屈了,我马上要离开几天,你留在古堡不能捣乱,回来给你糖吃。”云婓捏了捏幼龙,“你是不是比之前胖了?”
“嗷!”
云婓笑着戳了戳幼龙的肚子。
“长胖不算,快点长大。”长大了才好送回精灵谷,让精灵王去头疼这个麻烦。
对于云婓的考虑,幼龙完全不知情,它正为失去的糖哀伤。
它的样子十分可怜,云婓却没有半点同情心,打着哈欠站起身,抓起幼龙丢给藤蔓,吩咐道:“送它回塔楼,有事情去找布鲁和卢克。”
幼龙万分不情愿,还是被藤蔓卷出房间。稚嫩的吼叫声逐渐远去,和藤蔓一起消失在走廊尽头。
云婓仰躺在床上,任由藤球滚落在枕旁,又打了一个哈欠,逐渐沉入梦乡。
万籁俱寂,领主府内一片静谧。
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布鲁手持烛台,提着装满食物的篮子,走进关押夏莱姆的房间。
巫师脸色憔悴,眼底青黑,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他席地而坐,身边的羊皮卷堆积如山,少部分写满内容,大部分空空如也。
布鲁放下篮子,弯腰捡起写好的羊皮卷,开始一张张数了起来。
“十六、十七、十八。”
数量终止在十八,树人管家看向夏莱姆,后者已是生无可恋。
“做不到,告诉雪松领主,累死我也做不到!”
“阁下,你是一名巫师,巫师不可能累死。”布鲁态度和善,笑容真诚,“篮子里是为你准备的食物,有软面包和肉汤。完成最后两张,你就可以休息了。”
夏莱姆有苦难言。
他很想大吼大叫表示不满,奈何布鲁正盯着他,如果敢吵醒云婓,打扰领主大人的睡眠,他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恶魔!”
雪松领主强悍凶残,阴险狡诈,雪松领的树人不遑多让。夏莱姆甚至怀疑他们是魔界品种,绝不是普通的松树。
这一夜,夏莱姆在苦熬中度过。
天边泛起鱼肚白,他终于完成二十张羊皮卷,整个人濒临极限,差点灵魂出窍当场崩溃。
云婓一夜好梦,起床后精神饱满。走下楼梯,发现露西娅已经在大厅内等候。
“早安,露西娅夫人,您的气色很不错。”
“感谢您的赞美,领主大人。”
两人互道早安,云婓在上首落座。
甘纳慢一步出现在桌旁,三人共进早餐,照计划离开古堡,出发前往白船城。
魔龙在天空飞翔,云婓和露西娅一同乘坐马车,甘纳也在车上。马车由冰魔牵引,树人护卫在左右,前进的脚步声如同雷鸣。
“挖出海兽脑核,还有城内执政官……”
话说到一半,云婓突然察觉到异样,手指竖起在唇旁,示意露西娅和甘纳不要出声,其后身体前倾,迅速用权杖挑起一张毯子,发现藏在车厢里的幼龙。
“嗷。”
既然被发现,幼龙放弃躲藏,展开翅膀扑向云婓,试图蒙混过关。很可惜,领主大人心硬如铁,单手抓住它,没有让它得逞。
“你怎么会在这里?”
“嗷。”
“提前藏进来的?”
“嗷!”
“没人发现?”
“嗷!”
“你还挺得意。”
“嗷……”
已经出发半日,调头返回不现实。单独把幼龙送回去,难保它不会再偷跑出来。云婓实在没办法,只能推开车窗,对车旁的树人说道:“阿亚姆,送消息回古堡,告诉布鲁和卢克,幼龙在我这里。”
“遵命,主人。”
云婓坐回车厢,举起偷跑来的幼龙,眉心拧出川字。
“难怪花钱也要送你出来。”
精灵们八成是忍无可忍,才会脸皮都不要,坚持要把幼龙留下。
回想幼龙的种种行为,云婓突然有些手痒。
幼龙预感到危险,这一刻的云婓让它想起年长的巨龙,尤其是教训它的时候。
“嗷!”
幼龙奋力扇动翅膀,试图冲出车厢。
云婓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
熊孩子不听话怎么办,一个字,揍。
揍一顿不行,那就两顿,两顿还不行就加倍。
总之,必须给它一个完整的童年!
第77章
清晨,天刚蒙蒙亮,码头上已经人声鼎沸。
进港的商船络绎不绝,卸货的码头工聚集在一起,不断和船主讨价还价,希望能得到更多工钱。
许多小商人彻夜未眠,等候在码头上,专为今日抵达的渔船。
一只小型船队抵挡港口,船头的标志格外醒目。船体颜色和并排耸立的桅杆象征船主的身份,这是水妖的红船。
“是水妖的船!”
船队的到来引发一阵欢呼。
水妖船队总能带来难得一见的货物。无论定价多高,运往其他城池,价格都能翻上几番,让商人们赚得盆满钵满。
这次入港船只不多,想获得最新鲜的货物,动作必须快,以免被他人捷足先登。
“别挤,小心!”
守卫努力想要维持秩序,奈何收效甚微,更被挤到人群边缘。外套被抓开口子,扣子丢失数颗,鞋子也被踩掉一只,赤脚踩在路上,脚底差点被划伤。
负责码头的治安官了解到情况,从城内调出更多人手,动静闹得不小,引来更多人潮,码头上很快变得水泄不通。
“不要拥挤!”
守卫们提高嗓门,很快被杂乱的人声压下。
红船停泊在港口,迟迟没有动静。
有人故意在码头上捣乱,在人群中引发激烈的争吵。接连有人被卷入,彼此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
治安官见势不妙,立即命人向城内求助:“快去见法恩执政官,事情不对劲!”
遇到鲛人和水妖的海船到来,码头时常发生拥挤,偶尔也会出现混乱。今天的情况绝无仅有,有人刻意引导,不断推波助澜,严重到无法控制,处处透出诡异。
“快去,不要耽搁!”
治安官声色俱厉,命令心腹马上回城。自己则留在码头,防范混乱加剧,试图找出混乱出现的源头。
在此期间,冲突开始流血,两名商人身受重伤,接连倒在地上。
血在地面流淌,浸入石板之间的缝隙。诡异的声音萦绕在耳畔,似从地下传来。
怪声陡然增强,石板倒掀飞起。恐怖的黑风直冲天际,瞬间席卷码头。数名商人倒飞出去,越过众人头顶,重重摔在地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商人们口吐鲜血,维持摔倒在地的姿势,根本无法动弹一下。
众人始料未及,不由得大惊失色。
有人认出黑风的来历,高喊道:“这是恶魔的黑风,快跑!”
转瞬之间,黑风掠过头顶,覆盖整座码头。
风中出现恐怖的疫魔,咆哮着冲向人群,企图将海港变成一片死地。
“疫魔,是疫魔!”
“救命!”
众人不顾一切向外逃,停泊在港口的船只纷纷拉起风帆,争先恐后远离海港。
几艘海船距离太近,互相之间摩擦碰撞。一艘小型商船夹在其中,船舷断裂,船头和船尾损伤,左侧船体出现裂痕,当场破开一个大洞,海水汹涌灌入。
引发混乱的水妖红船留在原地。
船上静悄悄,舱室内不见灯火,甲板上也没有人影。操控船只入港的水手消失无踪,留给众人的只有三艘透着诡异的空船。
混乱不断加剧,疫魔肆虐海港,逼迫众人逃向城内。
“救命!”
有人不慎跌倒,再也没能爬起来。
无数只脚踩在身上,他试图呼救,声音却被嘈杂声掩盖,根本无法传入同伴耳中。
男人是城中有名的无赖,因为一时贪婪,听从神秘人的吩咐,在码头引发混乱。逃跑时推倒几个商人,趁机抢走他们的钱袋,没料想会害死自己。
疫魔隐藏在风中,不断发出怪笑,诱发人群恐惧心理,驱赶他们逃向城池,仿佛在驱赶一群羔羊。
三名执政官得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登上城头。
看到城外的乱象,最年轻的塞提脸色煞白,下意识看向法恩。后者神情凝重,双手扣在墙头,沉声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不行。”总是一身白袍的拉德诺斯出言阻止。
“他们会被杀死!”
“城内防守力量不足,一旦疫魔冲进来,后果谁来承担?”拉德诺斯极其强势,任凭疫魔逼近,城外的人群哭喊着求救,坚持不肯打开城门。
“难道看着他们去死?!”法恩倏地转过头,目光如电,仿佛要刺穿拉德诺斯内心,看穿他的真实想法。
“他们注定会被舍弃,成为召唤恶魔的祭品,你也是一样。”拉德诺斯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你说什么?”
“顽固不化没有好下场,我早就提醒过你,法恩。”拉德诺斯单手一挥,城头的骑士突然调转刀锋,将弓箭和长矛对准了法恩和塞提。
“拉德诺斯,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法恩怒声道。
“我当然清楚。今天之后,世人都会知道露西娅勾结水妖引发混乱,用鲜血召唤恶魔。白船城遭到屠戮,为的是压灭反对的声音,用城池谄媚雪松领主。”
拉德诺斯不再惺惺作态,开始颠倒黑白,恶语中伤。
“刺槐领主迷恋半水妖,必然是她的手笔。她早就和雪松领主暗通款曲,否则为何逃进雪松领?”
拉德诺斯越说越起劲,笑容狰狞扭曲,恍如一只恶鬼。
“她要夺取刺槐领,报复老领主和刺槐领主定下婚约。我是忠诚荆棘家族的执政官,自然要向世人揭穿真相,为荆棘领拨乱反正。”
“你在信口雌黄,无耻之尤!”法恩暴跳如雷。
拉德诺斯猖狂笑道:“法恩,是你看不清现实。露西娅早就丧失权利,只能依附于他人。之前是刺槐领主,她的丈夫。如今是雪松领主,两人之间必然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
“你没有任何证据,完全是在血口喷人。”法恩怒视拉德诺斯,单手握住剑柄,怒意昭彰,杀气凛然,“拉德诺斯,你是一个卑鄙小人,你的家族、你的血脉、你的先祖都将因你蒙羞!”
“我哪里说错?”拉德诺斯完全不在乎,继续道,“白船城本该归还领主大人,绝不应该落入雪松领主手中。城主看不清形势,下场就是重病而死,死前受尽折磨。”
“你这个无耻的背叛者!”法恩抽出佩剑,斩断拦路的长矛,怒吼着冲向拉德诺斯。
知道法恩力量超群,拉德诺斯狡猾地躲到骑士背后,下令放箭。
“杀了他。”
要彻底收回白船城,攫取露西娅的权利,必须出具正式文书,三个执政官共同盖章,坐实她背叛领地的罪名。
法恩不可能心甘情愿,只能送他去死,夺走他的徽章。
“塞提,法恩顽固不化,注定走上绝路。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