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护士来给受了轻伤的救援人员输液,输液架是铁的,三角尖端特别锋利。
祝时序看了一眼,站起身拎着架子就走向了那群家长,他要让这群土匪无赖立刻闭上嘴。
一个绝望至极的哥哥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祝时序当时已经几近失控,他瞪着赤红的双眼,紧攥着铁架子的手臂暴起一根根如金属丝一般暴戾的青筋,迈出的每一步都裹挟着攻击性十足的alpha信息素,仿佛要把眼前这帮无耻的垃圾统统撕碎。
然而就在此时,走廊拐角突然跑出来一对气喘吁吁的男女,领头的女人满头大汗,头发被雨水沾湿成几捋,她抓着祝时序的手腕问他是不是那位翻译官的家人。
祝时序不想再听这帮家长说任何话了,冷着脸一字一句问她:“怎么,你是想说我弟命不好,还是要怪他没能救下你的孩子?”
却不成想夫妻俩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手里举着一张银行卡:“我孩子的命是你弟弟救的,没有他我的孩子已经死了,这是我们所有的积蓄,不知道够不够手术费,不够我们再去借、马上去借……等我们一下可以吗?”
那个女人就是何婷,旁边跟着的是她丈夫,夫妻俩听到医生说手术费很贵之后立刻就跑出去筹钱了,把家里能折现的东西全部折现,交给祝时序。
一并给他的还有五个红色的平安符,何婷从自己和孩子脖子上现拽下来的,交代祝时序一定要给祝星言戴上。
“平安符?”季临川想起什么,“是你卧室里挂在灯柱下面的那五个红色小布包?”
小熊猫点点头,“嗯嗯。”又抿着唇叹了口气:“其实那不是平安符,是气运符。”
五个红色小布包全都是何婷在寺庙里求来的,两个稍微大点的是她和她老公的,三个小的是三只小柴的。
他们一家人都很相信这些,朴实的人许愿讲究的是虔诚,是置换,要用自己踏踏实实干过的好事去和佛祖换取一生平安的气运。
何婷和她老公为了给全家求气运多年不沾荤腥,尽自己所能给贫困山区捐款捐物,搭桥修路,夫妻俩还包了一座不大不小的荒山,用了三年时间给它披上了绿洲。
“我救人不是为了让别人对我感恩戴德,祝大熊也没要干妈的钱,但她一直坚持把那几个气运符给我,还认了我做干儿子,一直照顾到现在。”
祝星言说着眨了眨湿润的眼眸,“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们做了半辈子好事才换来的气运,全都给我了。”
他虽然不信气运一说,但每每想到那三只小柴都会自责:“我神奇地在几次病危后都逢凶化吉,身体也在慢慢变好,可干爹干妈的孩子却发育得特别缓慢,八岁了还没学会化形,我总觉得是我吸走了他们全家的好运,所以弟弟妹妹们才长不大。”
季临川问他:“那几个气运符你还带着呢吗?”
小熊猫摇头,嗯呜嗯呜地沮丧道:“没有了,我想还给干妈,但她怎么都不肯要。她说气运符可以赠予但绝对不能归还,不然我身上的好运会流走的,还说属于他们一家人的气运已经用光了,人要学会知足。”
“用光了吗……”季临川若有所思地咂摸着这几个字,沉默半晌,倏地笑了,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熊疑惑地看着他:“笑什么啊?”
“我问你,干妈现在还在做好事吗?”
“在做的,她们去年刚捐了一座小一点的希望小学,就在老家,我哥也出了点钱。”
季临川了然,低头轻轻吻了下他的嘴巴,“崽崽,我想是你没有明白干妈的意思。”
“什么意思啊?”
季临川把他抱起来,伸手慢慢推开他皱在一起的眉心,温软的唇摩挲着小熊湿漉漉的鼻尖。
“他们做了半辈子好事换来的气运,不是数年甚至数十年以后看不到摸不着的安乐富贵,而是你。是那天下午爆炸发生时,有一位勇敢无畏的小翻译官,挡在了他们年幼的孩子身前。气运符已经完成了保佑他们一家的使命,现在它要开始保佑你了,干妈在帮你积福。”
小胖熊先是茫然地呆了几秒,随后猛地瞪大眼睛,就像被一语惊醒的梦中人似的瞬间想通:“所以我、我没有吸走弟弟妹妹们的好运是吗!这个符现在在保护我?”
“对,它是你的了,我和你哥哥妈妈也会像干妈他们一样做很多好事,帮你置换来数不清的气运。”
不管气运一说有没有用,季临川都会尽力去试,就当帮祝星言行善积德,让他下半生不要再吃那么多苦。
可祝星言却说:“不用置换了,我觉得我已经够了。”
“什么够了?”
“从结果上看够了呀,如果按照你的逻辑推演,我已经等到我的气运了不是吗?”
季临川有一瞬间莫名的怔愣,抬起头来和祝星言明亮的眼眸对视,胸膛蓦地被熊爪拍了一下。
“就是你啊,小季哥哥!”
他笑眯眯凑到季临川耳边,像讲情话一样道:“因为四年前我没有畏惧,救了那七个小孩儿,所以我等到了你。”
等到我的小蝴蝶从好远好远的地方,飞跃冰冷的山河湖海,旷日经年,回到我身边。
小胖熊伸出爪子捧住大蝴蝶的脸,理所当然道:“你不就是我的气运吗。”
第42章 安抚小枕头【双更合一】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司机提醒医院快到了时,本来应该拎好背包和小筐准备下车的两个人却在后座上僵持不下。
小熊猫像颗胖球一样用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堵在车门口,毛脑袋抵着车门,毛屁股怼着季临川的手臂,说什么都不让他下去。
“让开。”
“嗯呜!”就不让!
“那我从这边下了?”
季临川转头就要去开另一侧车门,祝星言赶紧转过来抱住他胳膊,“汪汪!”你等等!
他打着滚往人身上爬,爬上去了就颤颤巍巍站在季临川腿上,小爪子捂着他的毛衣领口急得团团转。
——毛衣底下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小块殷红殷红的吻痕,祝星言刚才耍流氓时给他咬上去的。
咬的时候挺潇洒,咬完看着那个小牙印也挺满意,快下车了发现印子怎么都消不下去才知道着急。
“你快想想办法啊!我们就要下车了!”愁得他两条八字眉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季临川忍着笑,明知故问:“下车怎么了?”
“下车你的同事就都看到了啊,毛衣又遮不住。”
“看到又怎么样,我刚结婚,又处在蜜月期,身上有两块吻痕犯法吗?”他有点被祝星言传染的熊来疯。
祝星言满脸窘迫,捧着他的脸仰头呜呜叫:“犯法倒是不犯法,但这种东西我们最好还是遮一遮对不对?而且我就在你旁边,他们看我一副熊样还要给你弄……这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色呢……”
最后几个字越说越小声,小眼睛滴溜溜转着就是不跟人对视,敢情他也知道自己有多能胡闹。
季临川板起脸,一把捏住小熊胖腮,“你不色吗?”
小熊猫谨慎说明:“……我一般色。”
季临川哭笑不得:“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楚。”
“那咱们成年熊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啊,你不是熊猫你不懂的,我这是在教你呢。”
他纯纯是睁眼说瞎话,季临川没搭理他,托着小肥屁股把他抱高一点:“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刚才非要在我身上撒欢的泼辣劲呢?我说没说这儿不能咬?”
“哎呀,又要数落我呀……”无赖小熊叹了口气,没理但有必杀技,从小用到到大,屡试不爽。
只见他拉过季临川的手,掌心朝上摊开,小脑袋“啪嗒”一下搁在人掌心里,眨着小黑豆眼看着他蹭啊蹭啊蹭,边蹭还边奶声奶气地叫唤:“嗷呜呜~~”我知道错了,就别说我了呗,谁家明事理的哥哥老批评弟弟啊。
没人禁得住这样香喷喷软绵绵的小熊猫趴在掌心里和你撒娇,他耍赖的样子软得像一块大号棉花糖,又甜得像一坨快要融化的冰激凌,再硬的心都得被磋磨成水。
果然,季临川板着的脸一秒破功,把小熊抱进怀里大揉特揉,“越长越娇气了,说你两句就委屈,小时候我还打过你手心呢。”
小熊敷衍地“嗯~嗯~”两声: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季临川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点点他的小舌头:“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惯得你连话都不听了。”
“有吗?”他无辜地瞪大眼睛,头顶两只小圆耳朵“嗖”一下自己趴下来,紧紧贴着脑瓜,“你看我在听啊。”
*
季临川最终还是顶着草莓印下车了。
他的毛衣是三角领,开叉到锁骨下面一点,外套又没领子,怎么都遮不住,只能把小熊抱起来让他搂着自己的脖子,两只毛毛手充当围巾挡住吻痕。
但这样一来祝星言又要被抱着进医院了,想起上次被亲哥架着给人看蛋的惨痛经历他就心有余悸:“还好这次穿了衣服。”
“没事,上次有你哥在才会围过来那么多人,这次就我带着你,他们不会过来的。”
“为什么就你自己他们就不过来了?”
“大概是我面相太凶?”季临川挺无奈地说:“他们看起来都有点怕我。”
小熊不赞同这句话,从季临川肩窝里钻出来扒着他的下巴端详:“我瞅瞅怎么回事。”
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季临川的侧脸,比正脸要更锋利几分,鼻梁像山脊一样高挺,嘴唇是淡淡的水红色的,不算太薄,但一抿起来不动不笑时就显得冷漠,像个不近人情的凶神。
“好吧看起来确实有一点严厉,但那是对别人来说,我从来没觉得你凶过。”
他眼里的季临川一直都很温柔,偶尔也有些脆弱,像春天里的稗子,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季临川苦笑:“希望等你见过我易感期露出全部的本体之后还会这么说。”
“哼哼,少吓唬人。”
*
进医院时祝星言把太阳帽摘了,挂在脖子上。
季临川一手托着他一手提着枇杷,和之前预测的一样,一路上并没有围过来多少人,上午十点正是忙的时候,医生护士们都没注意到他俩,注意到的也就是凑在一起八卦几句,很快就散了,但总有人克制不住。
“季医生!”躲在角落里巴巴观望好久的金毛男妈妈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怎么来医院了啊,蜜月假结束了?”
“没有,星言不舒服,带他来做个检查。”
“啊,这样啊,那有什么要帮忙的比如看孩子带孩子啊,您随时来找我,我今天一直都在。”
话是和季临川说的没错,可他黏在祝星言身上的眼神却十分火热,那样子不像想帮助他,而是想取代他。
小胖熊吓得季临川怀里一缩,“汪!”怎么回事,我好像闻到了天敌的味道!
季临川哭笑不得,拿病历敲敲金毛的头:“行了,再看眼珠子掉出来了,毛瘾犯了就回家撸自己去。”
大金毛这才把眼神从小熊身上拔下来,擦擦口水,“可不能撸了,春天还没过去我今年已经买第三顶假发了,再撸真秃顶了。”
小熊猫闻言更害怕了:啊,撸自己都这么用力的吗,好狠的狗狗!
“柴煜怎么样了?”季临川翻开病历边看边问。
大金毛叹了口气,“还在休假,您上次说的话对他影响挺大的,让他安静几天,自己想明白吧。”
“嗯,必要时候你可以去帮帮他。”
“我?我、怎么帮?”金毛的脸腾一下红了。
“你们不是情侣吗?”
“不、不是吧,谁说我们是情侣啊!”男妈妈挺着自己的大胸肌狡辩:“那他是柴犬我是金毛,我俩搞对象不就成狗咬狗了吗,搞不了搞不了。”
“是这样?”季临川看了他一眼,也不戳破,低头继续写字,反而是小熊忍不住钻出来笑眯眯说:“不是啊,小狗和小狗才是最配的,你们在一起分明是小狗贴贴!”
“啊?是吗……”大金毛红着个脸,,魂不守舍地离开了,手里还拎着一包枇杷。
季临川让他帮忙给同事们分了。
全身检查祝星言昨天做过了,今天只需要查一下腺体,季临川提前给各个科室打过招呼,检查做的很快,不到一小时就走完了全套,漫长的是等待结果。
查腺体必须要剃毛,备皮时护士小姐姐觉得小熊长得可爱,硬是拿推子在他腺体周围剃了个爱心出来,两个硬币大小,还是粉色的,正好卡在小熊背后的黑毛“围脖”中间,远远看去像系了个心型蝴蝶结。
“别伤心了,”季临川抱着因为剃了毛太丑自尊心严重受挫而缩在自己怀里的小胖球,一颠一颠地哄他,像在哄个小宝宝,“这不挺可爱的吗,也不明显。”
祝星言从他怀里探出头来,那么一点的小熊团成球了也就是个小球,肥嘟嘟的屁股坐在季临川手掌上,捧着自己的脑瓜问他:“真的不明显吗?”
“真不明显,人家还给你剃了个爱心,像蝴蝶结一样,是你独有的时尚单品。”
小胖熊一听到爱心两个字就破防:“汪汪汪!”
“这个时尚单品给你你要不要啊?剃的时候你也不告诉我它是个爱心,呜呜呜呜你真烦熊!”
蓬松光洁的黑白毛毛可是大熊猫的标志,他被剃成这个熊样让祝大熊看到一定会笑到狂犬病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