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比佩德差一点,但是强壮的肌肉让他看起来比气质翩翩、颀长有韧的佩德大一号。
佩德把饭咽下去,注意到最前面坐姿板正都没往这看一眼,不疾不徐的夹菜:“所以你要在神的面前因为这种子虚乌有、还不确定的事情对无辜的我进行讨伐吗?先让我吃完饭。”
“吃饱饭你就走。”
“嗯,吃饱饭我就走。”
教堂里面很快变得吵吵嚷嚷,周围的牧师纷纷讨论起这件事。
“天呐,那这么说来他的灵魂真的受到了魔物的感染,他都没有反驳科斯的话。”
“赴往道格拉斯修行回来那天途中遭到魔物族的袭击,十七名牧师之中唯独抓走了他,这是为什么?”
“也许本来心思就不纯净吧……不然为什么被魔物族盯上了。”
科斯二人在佩德吃饭的时候片刻不离的站着。
佩德中间续了两次饭,用餐巾擦干净嘴,从容的起身朝科斯点头:“我稍微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没等他做出回应,佩德直直的返回房间。
他又把那个小房间仔细翻了翻,并没有值钱的东西,佩德最后只是在衣柜里给自己换了个布衣短裤,戴上了纯黑斗篷,以及那个木雕。
不带也是浪费,他走后,这些东西绝对会被清空。
青年静步出去,穿着打扮已经跟教堂格不相入,斗篷下的手里拎了一个小灰布袋,在科斯面前摘了黑色兜帽:“如果我在魔王身边的日子拼了命的想回来呢?”
科斯表情不屑一顾:“当然想回来了,满地是魔物的地方哪里比得上奥蒂兹王国?可惜没有如果,你去了就是去了,已经彻底失去了侍奉神的资格。”
话不投机半句多,佩德应了一声,再也没说其他的话,毫无牵挂的走出教堂。
他一个异乡人并没有任何的感触,可怜的是现在不知道下落何处的原身,他心心念念的故土并不会包容他。
如果能见到他,他一定要问科斯对他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是从何而来。
真是让人不愉快。
佩德徒步走在奥蒂兹王国繁华的街道上,入夜两边的店铺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他如漂泊者的行走。
莱那托国王从魔王领地回来,两国之间有了进展,哪怕是一点这个时候也正是举办宴会祝福莱那托讨伐奥瑞斯的时间,没有人管佩德。
或许刚才应该找他打一架,用结实的权杖重重的敲在他丑恶的嘴脸上。
走了一段,看到一辆停在路边的普通空马车,车夫坐在前面拿个本子不知道在写什么。
布鲁亚说奥蒂兹王国有一种公用的马车,给了钱就能坐,跟出租车差不多性质。
魔王领地上从班森克往奥蒂兹王国直走会经过的三个地方分别是那努、亚普斯和埃布岱尔,佩德走过去笑容款款的问好:“你好,可以送我去王国和埃布岱尔的国界线吗?我是一名商人,那里有我的一批货。”
“可以,100铜币。”车夫并不关心这个神秘又漂亮的青年要去国界线做什么。
佩德打开布袋,里面有吉利比安给的那一枚银币:“好。”
谈好价佩德坐上马车,内部环境简陋。
佩德一路透过窗户观察生活在奥蒂兹王国的人族,他们因为酒后高歌,唱诵古老的歌谣,激动的挥起手,像手握铁剑,做英勇无畏的屠魔使者。
马车速度较慢,佩德赶去国界线的时间比来时多花了,穿过零散的村庄和树林,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车夫在国界线旁把他放下,佩德支付了铜币,看到不远处守护在此的人族士兵:“你是谁?晚上来这里干什么!”
夜晚降温,佩德刚摘下帽子就有冷风从衣领溜进去,凉飕飕的,他并不做任何回答,当着人族士兵的面跨过了那条国界线。
让人更目瞪口呆的是佩德刚过去又走回来了。
人族士兵更大声的说话:“不可以随便穿越国界线!”佩德仍然没有说话,在国界线两边来来回回。
士兵忍无可忍,大喊:“你叫什么名字!反复无常的穿越国界线会被终身禁止出现在奥蒂兹王国!”
佩德站在埃布岱尔的那一侧笑容单纯的如孩童对士兵说:“佩德,佩德·耶毕安拉·沃里。”
他找布鲁亚的那一次问了很多问题,公用马车是他告诉自己的,钱也是他给的,路上要经过的三个领地也是他说的,奥蒂兹王国民众普遍喜欢举办宴会,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包括“反复穿越国界线会被终身禁止出现在出发的领地”即“剥夺国籍”这条是七位领主一起商讨决定的,莱那托国王只凭一人无法更改。
这条,也是他说的。
士兵在红皮革本子内写上佩德的名字后还对他叮嘱了许多,比如再私自踏入奥蒂兹王国会直接送进牢房处刑;埃布岱尔是奴隶领土,住着的都是战败的矮人奴隶,他们只有耕作没有钱财,为了这个地方放弃奥蒂兹王国是非常愚蠢的事情等等,佩德向他再三保证自己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才得以脱身。
往埃布岱尔方向坚毅的走。
走了一会,佩德远远看到一辆风格熟悉的马车,车夫是眯眯眼的布鲁亚,远远开始挥手。
“我来带你回去,功臣。”
佩德看见所谓的肮脏魔物比布鲁斯学院里的那群畏手畏脚的牧师要亲近许多,踮起脚双手高举过头顶,迎面的风把帽子吹落,柔和的卷发胡乱飞舞,青年面朝月亮朝气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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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行接风宴的王国内殿,莱那托国王应景的喝了点酒便和老国师柏温莱待在房间里聊正事。
佩德的回归让柏温莱士气大振,行礼时激动的双手细微颤抖:“国王陛下,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啊,您没用一兵一卒就能让那魔王妥协并归还牧师,这说明他现在忌惮着您,不如您啊,不然以他的作风,哪里会这么做,抢去了就是他的。”
“他的作风?难道不是共议会的作风吗?这种制度在他们那里已经持续百余年,我记得他并不管事。”莱那托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用手捏了捏鼻根,“这件事换个角度想想,对我们没有好处,我的目的是那个稀有的魔晶矿,真要回来一个牧师有什么用?亏了。”
柏温莱并没有被挫败:“以他们的水平哪怕有了魔晶用起来也慢,这点可以慢慢想其他的办法去争夺,关键在于魔王害怕国王陛下您,这日后万不得已打起来了,您必然会取胜!铲除魔物!”
莱那托总觉得不会这么顺利,想说些什么,外面有人敲门,应允后走进来一位士兵:“陛下,那刚回来的牧师佩德·耶毕安拉·沃里走了。”
“穿过国界线朝埃布岱尔的方向离开了。”
莱那托:……
“走的时候有带什么东西吗?”
“问了车夫,并没有带东西。”
“嗯。”想他也接触不到奥蒂兹王国关键的东西,不会有什么泄密的可能。
反倒是……
莱那托心生一计,他能借着这个机会跟魔王领地再联系,就说他们看似还人,实际是想窃取奥蒂兹王国的高级机密和重要资料,严重影响两地友谊,然后协商赔偿问题。
士兵继续补充:“我当即就询问了看守国界线的人,发现那牧师还很奇怪的反复穿越国界线,实在是违反禁令,不把国王陛下和奥蒂兹王国放在眼里!已经禁止让他踏入奥蒂兹了!”
莱那托:……
啊,已经不是奥蒂兹的人了啊?
那没事了。
他沧桑的抹了把脸,忙了两天,他的魔晶和人都没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还有一件事……”士兵这会的视线落到沉默许久的柏温莱身上,恭敬地说:“国师大人,来的时候塞约乌大人让我给您带话,三天后的蓬旳会您要记得去。”
作者有话说:
问:你不管事这件事莱那托都知道了!不惭愧吗?
奥瑞斯:托管装死没事勿cue,有这时间问我你不如赶紧把我老婆送回来!头疼睡不着。(/_\)
第17章 返程
魔王领地,奥瑞斯的房间。
在佩德离开没多久,布鲁亚也跟着出城,奥瑞斯把洛西立德单独叫到房间里。
洛西立德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魔王陛下倚在位子上,怀里抱着兔子,尊崇的行礼:“陛下。”
“嗯。农田修复的怎么样?”
“很好,跟道格拉斯的交易减轻了领地农产品压力,士兵能专心的修复农田,过一段时间就有人力开始开垦新的一块地。”
“挺好的。”奥瑞斯脸上有了恬淡的笑意,指腹揉着兔子的耳朵。
洛西立德沉默的站了一会,观察着开口:“……感觉陛下您跟历代魔王差距很大。”
奥瑞斯轻挑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就比如您的父亲结婚前性格就非常的火爆,绝对不会让异族从自己领地上带走人。”洛西立德顿了顿,想起不太美好的记忆,撇了一下嘴角:“您的母亲……也是,陛下我并没有说他们二位不好的意思,只是诧异于您的性格似乎跟他们二位都不太像,相比较下温和内敛一些。”
“……”听他说的话,奥瑞斯陷入对往事的沉思,手指覆在脸面,一下一下的点着:“一般,没感觉。”
新魔王诞生后,老魔王就会逐天失去魔力,等到新魔王成年那刻就刚好彻底丧失魔力,携女眷去领地北方的一座小岛上避(kuai)世(le)生活。
奥瑞斯的情况还要特殊,命定之子,先天自带魔力,学会跑的时候就被母亲丢到城堡里生活,丢了布鲁亚等八位她亲自培养的亲信,偶尔旅行顺道来看望,幼时的记忆模糊的严重,不记得母亲年轻时有多火爆。
“外人不是经常说魔物一族只会用蛮力吗?借这个机会让他们看清楚自己哪里都比不上口中的低等魔物也好。”奥瑞斯慢条斯理的开口,眼睛往上看,眉宇之间带着与生俱来的一种上位者的轻蔑。
“那班森克的修筑呢?那个人族牧师一走,后面可能又要找地精来接手。”
奥瑞斯摇头:“再等等,那名牧师画的图纸我看过了,不比地精设计的差,风格各异,有的之前都没有见过,他仍然是最适合的人选。”
洛西立德斩钉截铁:“那让约克把他带回来?”
“不,既然有把这些事情全权交给他的打算,首先就要看他有没有留在领地的那份心。”奥瑞斯:“心悦诚服才是最好的。”
洛西立德点头消化奥瑞斯的这句话,决定有道理,思考了一会说起别的事情:“陛下,刚才伊斯特里的半人马致信邀请约克参加蓬旳会。”
蓬旳会是举办在伊斯特里的一种文化交流会,一般是去聊领地里兴起的书籍和节日,三年举办一次。奥瑞斯听到约克的名字和蓬旳会同时出现,眉头狠狠的皱起,有点在想蓬旳会参加的人选是不是塞约乌闭着眼睛随便在写满人名的纸上点的:“指定让约克去?”
“是的。”
“……那就让他去吧。”
-
提前吃饱喝足的佩德在马车内睡了一觉,中间被坎坷的地形和布鲁亚青涩的骑马技术颠醒许多次,一觉睡的昏昏沉沉,头脑发胀,再次睁眼就是清晨了,掀起车帘,已经回到了魔王领地内。
布鲁亚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等候在车门旁,为佩德递上一只手:“到了。”
“辛苦你了,布鲁亚大人。”佩德180的个头蜷缩在马车内,因为它的晃动,身体不停撞到东西,睡的实在是难受,佩德现在感觉像是被人打了,踏上平地后接连不断的伸展身体。
路过的巡逻士兵不断朝布鲁亚行礼,佩德跟着沾到了不少光,离城堡还有一段距离,他靠近并排的布鲁亚:“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解决了奥蒂兹王国的一桩大事,布鲁亚现在心情非常的好,“你说吧。”
“为什么当初在十几个人的牧师队伍里偏偏只把我带回来?”
不仅布鲁斯学院教堂里的那些人疑惑,他也疑惑。
紧接着佩德就看到布鲁亚稍微扭曲痛苦的表情,看惯了他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气定神闲,这种表情真的是太稀罕了。
“真要解释起来就得从上一代老魔王陛下的故事说起了……总之我们不太擅长照顾女性,城堡里面也都是男的,再找来个男性牧师会自在一些。”
记忆太痛苦,布鲁亚戛然而止,换了个话题:“你离开的这一天功不可没,奥蒂兹王国不比那努,一旦聊起赔偿,肯定要分不少,你这么做既省了魔晶,你还能安全回来。”
谈话之间,佩德走进城堡,远远就看到二楼过道上的奥瑞斯,栏杆只到他大腿跟附近。
佩德在他平淡的表情里感受到了微乎极微的笑意。
“回来了。”
“嗯嗯。”
佩德双手抱拳放在脸边:“几天不见,陛下似乎又帅气逼人了许多。”
“真的吗?这才一天。”奥瑞斯认真的思考着。
“当然了,陛下每天看到自己的脸看久了麻木了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变化,像我这种每天对您观察的细致入微的人才能留心发现您身上的变化呀。”
佩德摘下兜帽,卷曲的发尖润上淡黄色的阳光,像一位明艳生动的精灵。
精灵?
奥瑞斯意识到自己想的,愣了半天,难道他其实是混血?这样擅长治疗也就解释的通,不过应该不是,混血不会没有一点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