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通关某个特殊难度裂缝的玩家,会得到一个回归现实现实的机会,开启轮回隧道,玩家会忘记裂缝的事情,回到现实。
一般低级星球的玩家基数是最大的,越往上面的高级星球玩家就会逐次减少,所以零号星球上的新手玩家和一号星球的玩家是最多的,洛无只能把他们传送好,再去考虑后面的星球了,要不然谁都离不开。
洛无刚弄好紧急指令,下一刻就接到了洛逸的通讯请求。
“洛无,你疯了!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洛逸语气激动,失控质问,“总共将近二十七号星球,你这样做会出事的!即便你清除所有人的记忆,但是那些失踪许久的或者刚失踪的人,突然回归,你想过后果吗?”
洛无目光平静地盯着头顶的裂缝,低声道:“洛逸,不这样做,他们都会死在这里,这场生存游戏该结束了,我累了。”
“真的决定好了吗?”洛逸压抑着情绪,急促道,“你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成就了裂缝世界和星球之间的稳定和平衡,我不明白在耗费这么多年的心血后,为什么现在全都放弃。”
洛无缄默着,没回话。
洛逸哽咽道:“你要当一个恶人,就当到底,改邪归正算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做,那些人就会原谅你吗?”
“洛逸,我还是恶人,没有变过,在我身边那么久了,你不是最清楚不过,我是怎样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洛无轻笑了一声,“我没想得到谁的原谅,其实在陆冥他们第一次接近深渊裂缝的时候,就应该收手了,他们能走到那里也代表着他们有能力关闭它,但是还是不行,关闭的代价必须牺牲将近一半的人,所以我只能对付他们,维持现状,但是我发现我越来越控制不住深渊裂缝了,继续下去,依旧是毁灭的结局,但是至少我用这个残忍的游戏拯救了这个世界,保住了大半的人。”
“没人会理解的,你太疯狂了,有时候又理智得可怕,即便你救下了许多人,但是同样的也害了很多人,你所做的事情全都不可理喻,我已经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洛逸语无伦次地说着,似哭似笑地想闹一场,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希望洛无怎么去做,好像怎么去补救都无济于事。
“呵,我只是在以命换命,别人的想法与我何关,你不用操心这些,我会安排好一切的,洛逸你只需要做好我让你做的事就行了。”洛无无所谓自己矛盾的样子,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其他又不重要。
“卡戎他是不是已经到达深渊裂缝了?”洛逸转移了话题,不想再对洛无的行为做任何评价,因为不管怎么做,都存在着问题。
“对,这次裂缝虽然比往年弱了一些,依旧不好对付。”洛无转动手里的齿轮钥匙,心不在焉,“如果裂缝拥有了意识和智慧,在知道自己可能被关闭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反击……”
“什么反击,同归于尽吗?”洛逸没听清洛无的喃喃自语,只捕捉到后面的字眼,便随口说了一句。
“洛逸,我们迟点联系。”洛无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掐断洛逸的通讯。
他抬起手揉着太阳穴,脑子的思绪如同缠绕打结的毛线球,很乱。
如果把裂缝当成一个生命体,在察觉到危险,真的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和要关闭它的卡戎同归于尽,或者尽可能地摧毁它所能接触的任何东西。
洛无不知道卡戎此刻进行到那一步,然而天边的那道裂缝没有一点变化。
死寂阴冷地裂开在哪儿,即便它的内里是星辰大海,但是也难以掩饰他的存在是多么突兀可怕,就像一只伺机待发的猛兽,随时引诱着猎物将之吞入腹中。
他打开数据库,搜寻了一会儿,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现在,他已经感应不到卡戎的生命数据了。
不是说卡戎死了,而是他已经成功进入深渊裂缝的内部,切断了外界的所有联系。
第149章 深渊裂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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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风声呼啸……
卡戎被一颗星球拉扯进入一个小裂缝里, 如同刀刃的风锋利地刮过他的侧脸,削断了几根发丝。
他丝毫没有感觉地平稳落地,眼睛锐利扫过灰暗的四周, 突然单手抓向虚空,用力撕裂开一道缝隙, 紧接着迅捷得如同一只矫健的豹子跳跃出去, 回到星球表面。
脚下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裂缝,一眼望去遍布星球表面, 只要他再走两步,又会掉入另一个小裂缝里。
卡戎抬起脚,忽地停在半空中, 因为他的耳边传来了奇怪的声调。
“咯嘶……嗒——”那是一种发音怪异、表达不清的声响, 就好像一个刚学会发声说话的怪物, 在无意义地练习出声。
“你想说什么?”卡戎目光闪烁,像是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如果他没猜错, 应该是生出意识和智慧的深渊裂缝, 想跟他对话。
“噫……死。”深渊裂缝仿佛找到了正确的读音,清晰地说出来。
“死?想杀死我啊……”卡戎右手摩挲着另一只手腕的咬痕, 露出玩味的眼神,谦虚地讨教, “让我见识一下,你要如何杀死我。”
深渊裂缝仿佛被激怒了,突然熄灭了裂缝世界里的所有星光。
黑暗中,那些裂缝在慢慢地融合着, 最终变成一道巨大坚固的裂缝, 并且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就等着卡戎被吸入然后彻底碾碎他。
“这样可杀不掉我。”卡戎游刃有余地穿梭过裂缝, 在它们闭合前,总能找到毁灭裂缝的界点,然后徒手撕裂开来。
每个裂缝世界都有一个界点,界点其实很容易找到,因为带着一点独特的光,只要看到那点光就能顺着找下去,只要摧毁了这个支撑裂缝的界点,那么裂缝就会被彻底关闭,最终消失。
深渊裂缝这个最终裂缝也不例外,只要找到它的界点,然后摧毁它,深渊裂缝也会不复存在。
可是,想找点深渊裂缝的界点是很困难的,但是无论多困难都必须找到。
“死、死……”深渊裂缝好像只会说这个字,不断机械重复着,就和诅咒一样。
卡戎一拳砸在千疮百孔的星球上,转眼瞬移到旁边的星球,冷淡地注视那颗星球,全都碎成黑色的粉末,最终纷纷扬扬散落,尘埃落定。
他把目标盯向其他荒废的星球,一边毁掉那些主动攻击自己的裂缝和星球,一边思索深渊裂缝的界点究竟藏在何处。
深渊里的星星有点像傀儡星星,因为早已被裂缝腐蚀殆尽,成了一颗死星,和它的表面一样空洞死寂,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像是被万千虫子钻过的破叶子。
所以他看到的那些星光,并非是其中的恒星发出来的,很可能是深渊裂缝的界点在伪装成一颗恒星,照亮着那些星星,让他们发出各种颜色的光,所以它能自如地熄灭所有的光,也可以随时亮起来。
深渊裂缝似乎知道这样无法伤到卡戎,开始狡猾地利用大量的废星,将它们聚集在一起,释放最后的冲击力,狠狠地攻击他。”
卡戎却在这时候,选择了放弃抵抗,在各种压力下极速坠落。
正如洛无所说的,深渊裂缝就像一个巨大的容器,也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个深不见底的无敌洞,再怎么深不见底,还是能到达一个终点。
深渊裂缝的界点如果突然黑掉了,那说明它藏在那些星星无法触碰的地方。
“嘶?”深渊裂缝还是无法说出完整的话,只是在察觉到卡戎奇怪的行为,开始不安地搅动那些被裂缝控制的星球。
无声的爆炸和毁灭最终还是停止了,深渊裂缝意识到这些似乎都无法对闯入者造成任何影响,总算消停了。
卡戎在双脚触碰到实地后,才想起来回复:“你玩了那么久,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卡戎气势一变,暗藏的爪牙慢慢露出来,属于他的游戏时间到了。
以往都是他被困在副本裂缝里,作为一个boss,还从来没有以玩家的身份玩一次游戏。
他现在把深渊裂缝当做一个终极的裂缝副本,此刻他的任务目标就是找到它的界点,然后摧毁它,这样就算通关了。
深渊裂缝的底部是坚硬冰冷的发光岩石,而且四周的温度很低。
卡戎没有太受影响,依旧漫不经心地踱步前行,然而走了十几步,就快看到自己想要的目标时,脚下的岩石突然龟裂开来,如同脉络从心口延伸,也如同扎根在泥地里的树根伸展开来。
电光石火间,一股无法阻挡的吸力吞没了它,如果裂缝是一张口,那么他现在所掉进去的岩石内部就类似一个胃。
“滴答滴答……”是皮肉被切开血水滴落的声音。
卡戎半跪在密闭的空间里,甚至能透过近乎透明明亮岩岩壁,目睹外面的景象,依旧是千篇一律的裂缝,密密麻麻地仿佛无数双眼在看着他。
他一手按住流血的脖子,一手握拳砸着岩石壁,然而石壁纹丝不动。
砸了几下无果,他才停手,嘴角不自主地轻轻向上弯,高兴会笑生气也会笑,然而此刻他的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在酝酿着最猛烈的风暴。
“你死,死……”深渊裂缝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诅咒他。
“你翻来覆去只会这个字吗?”卡戎觉得没意思,放下满是血的手,往脸上抹了抹,懒懒地嘲讽,“就算刚学会说话的小孩,都比你语言丰富些,实在不会说话就别逞强,我都听烦了。”
深渊裂缝现在气得说不出话了,温度瞬间又开始骤降。
卡戎斜斜地靠着冰冷的岩石壁上,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透明发光的空心岩石体,像一个蛋,或者说像一个巨大的卵,就等一个契机破壳而出。
等等,也许可以试试,卡戎握拳又开始蓄力了,手臂上的电流顺着脉络乱钻。
卡戎这次没有砸,而是蹲在地上,把蓄完力的拳头抵在岩石的一角。
过了一会儿,石壁如同火炉的温度,逐渐升高,肉眼可见厚厚的岩石壁在变薄变脆。
卡戎见差不多了,探出一根食指轻轻一戳,原本无坚不摧的岩石壁瞬间破裂。
“啧,不堪一击。”卡戎一边走出来一边抖落身上的灰,还不忘挑衅,“怎么不诅咒我死了?”
深渊裂缝气疯了,如果不是在里面,卡戎一定能看到裂缝已经裂得无限大了,撑到想要吞噬一切的程度。
“在哪儿,应该就在附近了。”卡戎一步一个血脚印,身上的执行官制服已经被血渗透了,暗红得触目惊心,好像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恶鬼,正要索命去。
***
【十七号星球传送失败,轮回隧道故障,立刻终止紧急传送】
【警告,受深渊裂缝影响,所有星球面临被吞噬的危险,申请启动星球一级保护机制】
“洛逸,剩下的星球加起来总共多少人?”洛无同意了申请,头也没抬地询问。
“将近一万三千多人。”洛逸快速统计后,焦灼道,“父亲,除非一次性转送这些人,否则大半人走不掉的。”
“我知道。”洛无单手抵着额头,难得疲惫地解析,“让我想想,让我想……”
洛逸抱着洗干净的玩偶熊,茫然失措地看着空间站的狼藉,耳边全是没停歇过的警报声,折磨得人快发疯了。
他突然走到发出警报的机器前,抬起脚用力踹下去,直到空间站变得安静才停下来。
“洛逸,你……”洛无微微错愕地看向发怒的青年。
“父亲,现在很安静,你可以慢慢想了。”洛逸无辜地歪着头,近乎用病娇的语气缓缓说道。
洛无站起身,不发一言地大步走向洛逸,捏住他的下巴,危险道:“是不是我最近太好说话了,就敢得寸进尺了,洛逸,现在不是你耍小脾气的时候,别擅作主张揣测我的想法,等这次结束了随便你闹,乖点可以吗?”
洛无难得失去冷静,警告地直视洛逸的眼睛。
“我不乖吗?”洛逸突然红了眼,自嘲地笑了一声,“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是以为你最近变了,变得对我好一点了,结果你现在又这样质问我,为什么你总是把情绪撒在我身上?”
“结束了随我闹?洛无,你告诉我,结束了我们该去哪里,结束了我们还能一起吗?”洛逸松开了手上的玩偶熊,握住那双手,突然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我害怕你不要我了,我没有家人了,洛无,我讨厌你,为什么每次都让我难过,呜呜。”
洛无僵硬地站在原地,身上原本凌厉的气势消失得一干二净,此刻怔愣地低头凝视青年柔软的头发,任由他发泄着情绪,最后还是回报着青年单薄的身体。
“抱歉,不会对你这样了,刚刚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洛无叹息地承诺,“没有不要你,以后……”
他和洛逸的以后,好像根本想象不出来。
第150章 深渊裂缝(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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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的一万三千多玩家, 已全部转送至零号星球】
“父亲,所有玩家都已成功转送回零号星球了,是否再次开启轮回隧道, 将他们一次性送往地球?”洛逸正在用针线笨拙地缝着破裂的玩偶熊,听到通报头也没抬地问。
洛无转着银色的枪, “还不行, 深渊裂缝在吞噬周边的星球了,所波及的强大吸力会影响轮回隧道的稳定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