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未干的画放去一旁,再次拿出一张空白的宣纸,祁问雪就好像怎么都画不够一般,桌上堆起了一张张的画作。
门口的烛灯融化了大半支,金红色的火光将祁问雪的影子打在墙壁的画卷上面。
而在那修长身影的一旁,一个圆滚滚的小影子突然动了动,朝天的小爪子扑腾了几下。
白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立刻就觉得自己的姿势有哪里怪怪的,怎么头朝下了?
彻底睁大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得整个颠倒了过来,爪子搭在小枕头上,脑袋枕在毯子上,肚皮朝天起伏着,翅膀都平摊在床上了。
怎么一个潇洒不羁的狂放睡姿。
当即原地蹦跶起来,一秒调准好站姿,又变得优雅矜贵,仿佛前一秒那个睡得东倒西歪的鸟不是他一样。
小爪子在毯子上轻轻画着‘正’字,白翎左顾右盼想看看自己的睡姿有没有被别人看到。
然后就对上了师尊含笑的温柔双眸。
“啾!”我的形象啊!
视线缓缓下移,发现师尊居然正在画画,上面赫然是他翻肚皮睡觉的样子,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啾啾!”白翎忙不迭扑腾着翅膀飞了过去,嘴巴啄啄祁问雪手上的笔,让对方不要再画了。
就算他现在是一只宠物鸟,但宠物鸟不要面子的吗!
“再等等,马上画好了。”祁问雪摸摸白翎的脑袋。
“啾啾啾!”等什么等呀!
白翎直接用翅膀抱住了祁问雪的手,嘴巴轻轻啄着,“啾啾~”不要画啦~
后背被温暖的指腹温柔抚摸着,白翎忍不住眯起眼睛软声啾了几下。结果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祁问雪添上了最后几笔,一张黑历史新鲜出炉。
眼睁睁看着祁问雪把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白翎陡然睁圆了眼睛,怎么那边还有那么多张?!
师尊这是画了多久啊,都不睡觉的吗!
祁问雪像是看懂了白翎的想法,笑盈盈捧起小凤凰亲了亲,“睡不着,就画一会儿。”
很怕一闭眼你就又不见了,很怕只是一场幻想。
所以想要多画一些你的模样。
面对近在咫尺的美人脸,白翎羞涩地对对翅膀,尾巴轻翘。
“啾~”还要师尊亲亲~
维持着小鸟的外表,白翎原本就不多的矜持心都烟消云散了,怎么开心怎么来,在美色的冲击下完全没有思考日后身份暴露会怎么样。
祁问雪没有让白翎失望,轻轻捏捏那翅膀,又在翅膀尖尖上亲了一下,“乖,接着去睡吧。”
这一声‘乖’,听得白翎浑身酥麻。
呜呜,师尊的声音好苏呀~
听话地往床上蹦跶,然后没走几步,白翎猛地反应过来,又飞回了祁问雪的身边,直接把那画笔一啄,整整齐齐摆到笔架上。
然后又叼起祁问雪的衣袖,朝着床的方向微微使劲。
“啾啾,啾。”不要再画画了,该睡觉了。
他可不想一觉醒来的时候,睡姿被挂满墙了。
祁问雪失笑,“好,一起睡。”
捧起小凤凰就到了床上,垂眸突然看见一小根羽毛掉落在床上,根部是雪白的,尖端却是浅浅的冰蓝色,十分漂亮。
祁问雪不动声色捡了起来收入袖中,笑意都更明显了。
白翎直勾勾看着祁问雪褪去外袍与中衣,只着一件白色的里衣,那腰上的系带微散,衣襟口都松开了不少。
锁骨明显,下方白皙的胸膛紧致结实,薄薄的一层肌肉线条十分流畅。探身去摆放折好的衣物时,精瘦的腰也显露出来,比例挑不出任何瑕疵。
玉簪抽下轻轻放在床头,如瀑的青丝散落肩背,在昏黄烛火照应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朦胧美感。
怎么一个宽肩窄腰大长腿的绝世美人可言,白翎看得连啾都啾不出来了,黑色的眼睛简直要变成红的。
想在师尊的怀里打滚啾啾啾!
真是的,师尊也太没有警惕心了,就算他只是一只单纯无害的小鸟,也不能这么宽衣解带吧,多让鸟不好意思呀~
这么想着,翅膀已经悄咪咪探向了祁问雪,想要摸一摸感受感受。
祁问雪回头,白翎‘咻’得一下缩回小翅膀,抬头望天,一本正经地啾啾啾。
祁问雪微微疑惑,垂眸就看那飞快舞动的小爪子就快要把毯子抓脱线了。
这是又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吗?
指尖戳戳小家伙的尾巴,祁问雪语气带着清浅笑意,“怎么了?”
他低下头与白翎对视,衣襟便越发松散,墨发从肩侧滑落,几缕垂在脸侧,眉眼温柔得不可思议。
“......啾。”
白翎看着眼前大好的美人图,发出了濒死的虚弱啾啾声。
绒毛下的小脸通红。
作者有话说:
祁问雪:今日收获——碟子x1,筷子x1,杯子x1,羽毛x1。
真是大丰收的一天。
第5章 啾~
缓缓抬起翅膀对着祁问雪招了招,祁问雪好奇地靠近,随即面颊就被那毛茸茸的小翅膀给贴上来蹭了蹭。
软乎乎的,内里还有着一层细腻的绒毛,沾染着微微的温热。
“啾~”白翎心满意足,扭了扭小身子。
祁问雪怔愣过后便是失笑,不禁捉住小翅膀,将小凤凰捧进怀里摸了摸,“乖。”
在祁问雪有意的哄睡之下,白翎很快就再次睡了过去。
小毯子被踢到了床下,不过也不重要,他翅膀扒拉着祁问雪的手盖在身上,睡得别提多舒服。
而祁问雪拾起地上的毯子,欣赏了片刻上面被那小爪子勾出来的线,默默收进了空间里,随后翻出一条一模一样的毯子,重新铺在了床上。
一天一条,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条。
一夜过去
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正巧就有一缕照在白翎翻起的小肚皮上面,将那一片的雪白绒毛染得金灿灿的。
翅膀拂了拂肚子上暖洋洋的绒毛,白翎慢悠悠睁开眼睛。
下一秒猛地端坐好,四下张望,很好,师尊不在,没有损失形象。
低下头开始给自己梳理羽毛,誓要将每一根羽毛都整理得服服帖帖,不然对不起他这么漂亮的鸟形。
祁问雪提着食盒进来,就看到床上的小凤凰正十分忙碌地用嘴巴梳理身上的羽毛,就连那些柔软的绒毛都没有放过,不一会儿整只鸟就变得矜贵起来,一改睡觉时懒洋洋的模样。
小弟子从小就爱美,这点祁问雪深有体会,想来这大概就是凤凰的特性吧,如今变回了凤凰只会更加如此。
见到祁问雪进来,白翎啾啾打了下招呼,又接着跟自己左边翅膀上面一根桀骜不驯的羽毛作斗争。
倒是下去啊,翘起来是等着原地独立吗!
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毛压下去,当着师尊的面又不方面使用灵力,毕竟他还要伪装一只普通的宠物鸟呢。
最后白翎心一狠,直接把那根闹心的羽毛啄了下来。
不服从他的羽毛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干脆利落的举动直接把祁问雪看愣住了,回过神来后便是心疼,将食盒往桌上一放就捧起了白翎,“这是做什么?”
指腹轻轻揉了揉被啄掉羽毛的地方,祁问雪嗔怪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小凤凰,“怎么能这么伤害自己。”
脑壳被责怪似的弹了一下,力道跟挠痒痒一样根本不疼。
“啾啾~”白翎啄啄祁问雪的手,又乖巧地蹭蹭,这事便在他的撒娇卖萌下过去了。
只不过白翎低头一看,被他啄下来的羽毛居然不见了。
难不成是被风吹走了?
可房间里面也没有风啊。
在白翎看不见的角度,祁问雪的袖口有一根羽毛快速没入。
水果跟糕点摆了满桌,还有格外精致的肉馅水晶小笼包,透过薄薄的皮能看见里面红得诱人的大个虾仁。
小笼包还很烫,祁问雪先捏着绵软细腻的糕点喂白翎。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着点了点白翎的小脑袋,“说起来我还没有给你取名字呢。”
“啾?”白翎歪了歪脑袋,有些期待地看着祁问雪,不知道师尊要给他取什么名字。
他现在这个名字就很敷衍,白翎,白色的翎毛,是他最开始破壳后随便给自己取得。
要是师尊取得好听的话,他可以原地改名的!
“唔......”祁问雪敛眸做思考状,瓷白的指尖轻敲桌面。
见师尊这么认真,白翎越发期待了。师尊看上去就是一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读书人样子,取名字肯定比他厉害。
是的,他即将拥有一个绝美名字!
“就叫小翎吧。”祁问雪抬眸,笑意盈盈,“好不好听?”
说着,那温柔的眸中浮现丝丝缕缕的怀念,被僵住的白翎尽收眼底。
“......”
“......啾?”认真的吗?
白翎圆溜溜的眼睛里面顿时装满了不敢置信,悲愤不已。
你居然是这样的师尊,这是让我一只无辜惹人怜爱的小鸟当替身吗?
你在怀念个什么,小鸟不配拥有自己的姓名吗?!
自己当自己的替身,白翎从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奇妙的经历。
他就说师尊昨天怎么突然间改变了主意呢,原来不是被他的贴心可爱打动了,而是打算养一只鸟当替身吗?
话说为什么一只鸟能当人的替身??
“啾啾啾!”不要不要,换一个名字!
白翎挥舞着小翅膀表示抗议。
“不好听吗?”祁问雪睫羽轻颤,形状优美的唇微抿,就连发丝都好像因为失落而垂了下来。
原本挥舞着翅膀的白翎猛地顿住了动作,“啾......”
居然让美人伤心了,他好罪大恶极,良心狠狠中箭。
“啾啾!啾啾啾啾!”好听好听!我从出生以来就一直想要叫小翎了,我就是为这个名字而生的!
白翎改口的速度甚至快于大脑反应的速度。
“嗯。”祁问雪又笑了起来,摸摸白翎的翅膀,认真唤了一声:“小翎。”
清润的眼眸注视着掌心的小凤凰,再也没有其他的事物能够入眼。
白翎倏然一怔,不知怎么,他突然有一种师尊是在叫作为弟子的自己的错觉。
不应该吧,他还没有跟师尊相认呢。
白翎都想好了,等他找到变成人的方法,他一定要华丽登场给师尊一个惊喜。
久别重逢的礼物都准备好了,是他前一年无意中刨出来的雪山凝露——一颗水碧色的水滴状玉质半固体,价值连城极为稀有。
到时候做成耳饰让师尊戴上,一定超级好看!
“包子不烫了,先尝尝吧。”祁问雪的声音唤回了白翎的神。
皮薄馅大的小笼包被筷子轻轻分开,露出里面的肉馅跟虾仁,鲜味扑面而来。
“啾啾。”好香。
白翎一口气解决掉了十个小笼包,再加上一碟糕点,体积加起来都有几个他那么大了。
终于吃不下了,啄了一口水蜜桃解解渴,白翎又开始在桌上散步消食,时不时还有祁问雪替他揉揉小肚子。
以前怎么没发现,当鸟比当人快乐啊,被人养着什么都不用干,还能跟美人师尊一起睡觉。
白翎散步散着散着,当人的信念突然就淡了。
“祁仙君您在吗?”
一块水镜凭空出现在祁问雪的面前,声音透过水镜传了过来,上面还照出来人的面容。
白翎好奇地探过去,发现是老熟人了,归墟宗的宗主莫谏之。
莫谏之立于无涯峰的山脚,脸上皆是愧疚与小心翼翼,“祁仙君如果您在的话,能否一见?”
自从一年前白翎离世,他一直都很愧疚,毕竟是他没能管好宗门里的人,甚至反过来被那三人利用,这才导致了后面的事情。
一年里莫谏之来了无涯峰十数次,但从来都没能成功见到祁问雪,对方就好像彻底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不做任何回应。
直到昨天,他听执教们说对方居然出来了,立刻就花了一晚上准备赔罪礼,今天忙不迭前来。
祁问雪指尖微动,正要挥散水镜,目光划过凑近的白翎,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可。”他给莫谏之打开了一个可供通过的通道。
“啾啾?”白翎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让对方上来,听对方的道歉吗?
他兴致寥寥,当然,主要原因是宗主看上去四十岁的样子,长得一般般,提不起他的兴趣。
莫谏之很快就来到了殿前,祁问雪正在凉亭里的石桌旁坐着。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祁问雪是修真界修为最高深的剑修,基本上的人见了都要喊一声仙君。
坐到对面,莫谏之从袖中拿出了一枚储物戒,“祁仙君,这是——”
话音微顿,莫谏之看着一只突然出现在祁问雪肩膀上的小鸟愣了一下。
而祁问雪竟是没有驱赶对方,甚至捧起了小鸟,温柔地抚摸着对方。
小鸟抬起脑袋看向莫谏之,“啾啾。”飞过来叼走了他手里的储物戒,然后放到祁问雪的手里。
不要白不要,师尊钱多点也更方便养他。
“这是仙君您的灵宠吗?”莫谏之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
“嗯,昨天遇到的。”祁问雪笑盈盈看着朝他歪脑袋的小凤凰,“很可爱对不对?”
莫谏之一愣,怎么觉得这语气有种长辈的宠溺跟炫耀意味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