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师傅忙摆手:“没有没有,小民已经吃完了。”
郭师傅确实快吃完了,且他吃的也是馒头,就算走动起来也能吃。温休笑了笑,道:“您吃,没事儿。我只是想让您帮我看看那边那块地,看看适不适合建一间小竹房。”
这边郊外有一大片竹林,竹林前有一大片空地,再往前,是一条宽近五米的清澈小河,河水不急,河面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大抵是树多的缘故,哪怕是在入夏的晌午,也不觉热。温休穿得单薄,不仅不觉热,甚至还觉得有些凉意。
温休走到一旁,用手一指:“便是这里了。我想在这里建一间小竹屋。不长住,夏日有空便过来避避暑玩玩水。您看能建么?”
郭师傅在那片地的四周走了走,又仔仔细细看了看,还是不是蹲下摸地上的泥,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温休摇了摇头。
“温大人,小民不建议您在这里建竹房。这里近河,泥湿,无论是建什么房子,根基都易不稳,竹房更甚,不消几年,水汽便会把所有竹子都腐蚀殆尽。且这里植物茂盛又靠河,蚊虫多不说,蛇鼠也不会少。”
温休点了点头,虽看着有些可惜,但也没执着着一定要建,只轻叹一句:“有缘无分罢了。”
他刚转身,便看到游戾正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见他回头,径直撞上了温休的视线也不慌,甚至还学着晨时温休抬下巴的模样,抬了抬自己的下巴,而后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颇有些放肆地问:“温大人,吃些东西么?”
要的就是他敢。
温休微微弯了眼,应道:“来了。”
第4章 贴身侍卫
午后太阳有些烈,不适合长途跋涉,更何况郭师傅的小厮们都是走路的。一行人又在竹林里乘凉了近一个时辰,待日头降了些,才缓缓启程回城。
来时温休已经睡过了,这会儿甚是精神,他拿着水,掀开帘子,边看着路边景色,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马车夫聊天。
马车夫是个能说的,温休曾经的官虽大,本人却没有半分架子,人也很随和,温府的下人们也都知道,因此不惧怕他。温休随口说起路边的某棵树,马车夫也能接上话,并且说得津津有味。温休便握着水壶,弯着眼听,偶尔喝上一小口水,时不时接上一两句话。
游戾倒是沉默了一路,不过温休也没刻意要他加入话题里来。
等回到温府时,天色已有些晚了。
同福在门口等着,待马车一停稳,他便立刻抱着小几来扶温休。
温休看到同福回来,便知事情办妥了。他微微笑着,握着同福的手臂下马车,说:“倒有些饿了,晚膳可备好了?”
同福将温休扶下来,又收好小几,说:“都热着呢。等您回来用。今日做鱼池的李师傅来过,说您的院子太小,若是要做锦鲤池,只能做水深不及一米的,等到了冬日,由于水太浅,鱼很可能都会冻死。李师傅让我问问您,这锦鲤池还要不要做?”
温休回头,脚步也顿住了,神情有些严肃,全然没有刚到府邸时的欢快:“自是不做。”他顿了顿,才继续道,“种些耐寒耐旱的花花草草罢。”说完,才接着往前走。
同福却没被温休吓住,只有些憨地笑:“小的便知道您不会做。明日小的就去和李师傅说。”
-
两荤两素一汤的饭菜,只温休一人吃便显得有些多。
温休一落座,就朝游戾招手:“来吃饭吧,游侍卫。”
游戾倒也没客气,连推拒都免了,直接简易地行了一礼,“是”了一声,而后便落座了。
饭后各回各房。
临走前温休还对游戾说了一句:“我先去沐浴,游侍卫也去吧,洗完过来我房门口找我。”
游戾意味不明地看了温休两秒,才低头应答:“是。”
回到房里,同福已给温休放好了热水沐浴。温休边解腰带,边对同福道:“竹片呢?”
同福走近,低声回答:“已经按您的吩咐,放在枕边了。”
温休点了点头,垂着眸思考了一会儿,才对同福道:“去取个小竹筒来。将七块刻有‘骑马’字眼的竹片找出来,全部放入小竹筒之中,等会儿我要游戾替我抽。”
温休沐浴后,连坐三个多时辰马车的疲惫才散了些。
温休半散着发,捧着书,桌上摆着装着七块竹片的小竹筒。游戾还没来,他便随手拿竹筒里的竹片出来看,七个“骑马”刻得一模一样,无论是力度还是距离,都算得分毫不差。且每片竹片被上了一层胶膜,许多细节都被模糊了。连他这种终日同文字打交道的人都分不出来,只匆匆看一眼的游戾,应当看不出来。
他刚将竹片放好,游戾就进来了。
游戾站得笔挺,衣服还是穿得黑色,腰腹处勒得很紧。温休抬眼,游戾那一双长腿也足够勾人,他的额发与发尾都有些湿,分明是水湿,却又那么像汗湿。
他的表情还是放肆,嘴上无所谓地说着表里不一的话:“属下来迟了。”
温休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而后便直勾勾地盯着游戾看。
他不敢冒险,要想确定游戾绝对发现不了竹片中的猫腻,只能在这个时刻乱了他的心神。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朝游戾靠近,水润的眸子里闪着暧昧的光。他停在游戾不到一拳的地方,微仰着头。温休一仰头,尖下巴就更明显,游戾怀疑自己随手轻轻一捏便能将他捏碎。
温休靠近他后,游戾的鼻尖绕着的,便全是温休身上沐浴后混着水汽的淡香。他喉结无意识地一滚,温休就笑了,他的声音比水汽还要再干净些:“看来游侍卫沐浴不爱用皂角。”
游戾还没反应过来,温休已反手将放置在桌面的小竹筒捞了过来。他将小竹筒放在身前,眼却仍含着水般地看着游戾。
分明一袭干净素雅的白衣,面色白皙淡欲,声线净得像山泉,身体薄得毫无曲线可言,可游戾就是觉得温休欲。
周身都是惹得他头皮都发麻的欲气——让他情难自禁地想起温休要他刻的“初尝云雨”。
温休歪了一下头,说:“你刻的七块竹片,抽一块儿,我们明天就开始。”
游戾垂眸,抬手随意抽了一片,然后递给了温休。温休见他看也不看那片竹片,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
他又反手将竹筒往后放,用自己的身体不动声色地挡住,而后才接过游戾递过来的小竹片。他一本正经地看了一眼,才将竹片放到游戾眼前。
游戾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紧张,直到看到竹片上赫然刻着“骑马”。
温休确认他看到后便立刻收回了,然后又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上坐着。他看着竹片想了一会儿,才抬头对游戾说:“游侍卫能教我么?”
游戾看着温休,还没作答,又听温休道:“看你今日是会骑马的模样,想来教我应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若是你觉得为难,我便去马场找个老师。你想做便做,不想做便直接同我说。”
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游戾抬眼,见温休仍看着自己,便道:“这是属下应当做的。”
温休不动声色地将竹片反面向上地放到一旁,才缓缓笑了:“成。那我们明日便去跑马场。”
-
去跑马场不需要早起,温休便睡到了自然醒才慢慢悠悠起来收拾自己。直到天大亮了,才带着同福和游戾一起出门。
跑马场不远,半个时辰便到了。今早同福早早便去和跑马场那边打了招呼,说今日温休会来习马,所以他们到的时候,跑马场空无一人。
马场的小厮看到他们来,忙迎了过来。行过礼后,同福便问:“托你们给温大人找的马,找得如何了?”
小厮“嘿嘿”地笑:“温大人初习马,小民必会找些温顺的,这简单,您尽管放心。至于温大人说的好马,确实也有一匹。许多官家子弟都中意,也来试过,但您知道,好马都烈。因为实在难驯,便一直留在这里。若您感兴趣,也可随小民来一看。”
温休点点头,只道:“去瞅瞅。”
烈马独居一处,周身毛色光亮润泽,肌肉明显,鬃毛和尾巴都是黑色的,头颅高昂着,鼻孔哼哧哼哧地喷气,看着高大帅气,威风凛凛的。
马在行军打仗中何其重要,温休懂得很。他虽不会骑,但起义那会儿见过的马并不比人少,所以看马,他总还是会看的。
“就它。平时也不敢驯,便日日开一个时辰的马场随它跑,跑完它会自己回来,是匹有灵性的。”
“是匹好马,缺个主人。”温休转头,看着游戾,“你能驯么?”
游戾自见到那马,眼神就没离开过。烈到他心尖去了。
他不是没寻过马,小时候师傅也为他寻过,但总找不到合游戾心意的。游戾想着,要找便要找最好的,所以宁愿一直不找,也不愿随意找一匹将就。但今日一见这马,游戾便有些心猿意马了。
是真的好马,也是真的烈马。
他没有妄自尊大,只诚实道:“属下不知。”
温休见他喜欢,面上也开心了,道:“若是能驯,便买了送你。权当教我骑马的奖赏了。”
游戾也没客气,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也不说清是竭尽全力驯马,还是竭尽全力教温休。不过温休也不在意,只对他说:“每日给你两个时辰在这里驯,待我学会骑马了,你又驯服了他,便将它带回温府。”说完,又看向小厮,笑着说,“我能骑的温顺马匹在哪儿?也带我去瞅瞅我的马。”
小厮忙应了一声,道:“温大人这边请。”
温休走了两步,回了头,发现游戾还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匹马,便觉得有些好笑。
把欲望表达得那么明显,活该被拿捏。
温休假装咳了一声,道:“游侍卫,别看了。教会我,它才会是你的。驯它难,教我也不易。”
游戾生平第一次感受了些许慌乱,闻言便立刻收回了视线。
跑马场给小厮找的马确实温顺,温休刚抬手,那马儿便立刻将头往温休的手心里蹭。
温休摸了摸它有些扎手的鬃毛,笑道:“就它吧,辛苦了。”
小厮将马牵了出来,拿着马绳看了看温休,又看了看游戾,得到眼神示意后,才将马绳放到游戾手里:“小民带大人到跑马场。”
-
跑马场很大,春已过,近夏,跑马场的草长得绿茸茸的,看着甚是可人。
小厮行了礼:“这马场温大人随意跑,有事便叫小民,小民随叫随到。”
温休点了点头,又示意同福给那小厮些许打赏,小厮这才喜笑颜开地离开。
温休虽接触过许多马,但是对骑马,却是一窍不通。那马不高,应是一匹小母马,给游戾骑游戾都看不上那种。但温休看着,显而易见地不知从何下手。
游戾看出了他的无措,倒是没想到温休也会有这种时刻。他走近了一步,原本冰冰凉凉的声音都温了一些,但也没温多少:“抓这里,踩这里,一蹬,就上去了。”
温休有样学样地跟着做。他常年读书,手劲脚劲都不大,上个马都费了好些时间。
骤然开阔的视野却没让温休多慌。
他骑在马上,垂眸看着在左边替他牵着马的游戾,心情意外地变得很好。游戾牵着马往前走,让温休在马上找找平衡。温休抓着缰绳,一边寻找平衡习惯在马背上的感觉,一边和游戾讲话:“游侍卫,你什么时候开始学骑马的?”
游戾抬头看了一眼温休,看温休正满脸笑意地俯视他,又立马转回去,没滋没味地答道:“六岁。”
温休又问:“摔过么?”
游戾一顿,不知真假地答:“没有。”
温休笑了笑:“那你师傅肯定教得很好。”
游戾想说那是他厉害,且学习能力强。但他还没说,又听温休问:“你会让我摔吗?”
游戾登时满脸“就这小马也能让你摔?”的难以置信,不过他没让温休看到,只说:“不会。”
温休在马上弯了弯眼。
他左手抓着缰绳,右手摸了摸小母马有些硬的鬃毛,在心里连念了三声“抱歉”,而后收回了手,拿出了早早便藏在袖子里的银针,咬了咬唇,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往马的右侧身子处扎了一把。
小母马吃痛,瞬时失控!它抬起两只前蹄,抬起身子仰天大叫了一声。
温休在失重感和惊惧感里还不忘收好银针,还没来得及叫唤,小母马已经跑了出去,而他,眨眼间便稳稳地落在了一个坚实又炙热的怀抱里。
游戾隔着薄衫捞着温休的细腰,眼却没看他,而是看着不远处那匹突然飞奔的小母马,心下正怪异,便感受到有人摸上了他的肩。
他回头,却见温休正轻喘气地望着他。
游戾呼吸一窒。
他看着温休的薄唇一张一合,扭着的烟雾般的声音传入他耳里:“游侍卫果然不会让我摔。”说完,又勾上他的脖颈,整个人往游戾身上贴,游戾受着他微凉的呼吸,听到他在自己耳边打趣道:“原来贴身侍卫,是这种贴身啊。”
游戾被他的话招得指尖都在发麻。
他狠狠地咬着牙。
妈的,这妖精。
--------------------
谢谢昨天不知名字的小可爱给我打赏的海星!谢谢谢谢谢谢!今日周末,爆更一下!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