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利兰克家族势力庞大，连虫帝都要不时看他们的脸色。最近几年弗利兰克老掌门人又生了重病，能力强悍的埃德蒙自然成了实际掌权者，这也是他这几年敢光明正大追求七殿下、和你作对的原因。”
光明正大追求七殿下？和他作对？
这不就是光明正大抢对象，让原主在世人瞩目下难堪的戏码？
陆明一边暗叹瓜田一片，瓜多得头上有点绿，一边被激起了守卫尊严的本能，眼底流露出一丝桀骜的笑意。
在这个世界，雄虫之所以被封为上尊，只是由于数量稀缺。论体质和能力，雄虫都是被雌虫所碾压的。
……所以，“圣约尔星球上综合实力最强大的雄虫”？
不过就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罢了。
陆明无声笑笑，跟着伊特打算路过离开。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费森身侧的那虫忽然向他投来了目光，笑盈盈地道：
“陆将军什么时候来了？不打声招呼就走？”
“这是亚瑟殿下，圣约尔帝国三皇子，听说偌大的虫宫里只有他近得了七殿下的身。”
伊特不知是喜是忧地看了陆明一眼：“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不好不过去。走吧。”
陆明点点头，迈步朝花园走去，期间注意到三殿下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七殿下没有侧目看他一眼，紧接着一道充满讥讽的声音顺势而来。
“瞧瞧这是谁来了？”
埃德蒙猩红的眼底莹莹泛光，嘴角笑意得体，说出的话却难掩恶意：
“唔，原来是我们年纪轻轻就重伤退休的废物将军。不是今天就要归海做你的人鱼族王子，怎么还有闲情到这来？”
“其实不太闲，急着赶路，要不是三殿下叫住我，这会儿已经到虫宫门口了。”陆明反问，“你呢？也是三殿下请来的吗？”
故意加重了“请”字的语气，意思很简单——
我是被“请”来的，你呢？你看这两只虫想搭理你吗？俗话说得好，好虫不挡道，你倒好，直接一整个虫皮膏药，还是个赖皮虫。
埃德蒙脸上假惺惺的笑容瞬间褪去了几分。
气氛紧张，周围深谙这两位雄虫恩怨和脾性的虫侍们不禁又把头压低了些。
“……不愧是失忆的废物。”半晌埃德蒙才低笑起来，“一场失忆让你变得更加油嘴滑舌了，陆明，别的却什么都没有长进。或许你还记得我是谁？”
他比陆明略低一截，身上那股灼人的儒雅傲气却让他在气势上毫不逊色：
“我是弗利兰克虫族下一代掌门人，未来整个家族以及帝国的高层机密都得经由我手，而你——”
“你是从今天起就再也没有半点用处的三无雄虫，只能像只乌龟，把脑袋缩回你那遥远的故乡。”
埃德蒙笑着摇了摇头：“我真为之前与你争夺费森的事而蒙羞。运气好的话，你这样的雄虫也许能找几个下三滥的亚雌雌奴，运气不好的话，你也许就一辈子光棍了，我亲爱的老朋友。”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声不响将手揽上了费森后腰，眸光发沉道：
“不过我不得不给你我的赞美，陆明，你确实很有自知之明。我实在很高兴今天你能在陛下面前主动提出和费森解除婚约的事，成全我和费森的感情，让我第一次在你身上发现了闪光点，这太不容易了。”
“……”
看来原主这情敌是个自恋狂。
陆明无语凝噎一阵，实在不屑于跟这种目空一切的恋爱脑浪费时间，只将目光落在了他那只放在费森腰间的手上，淡淡道：
“你和七殿下……？“
埃德蒙似乎愣了愣，随即才像是想到什么笑道：
“如你所见。”
那太好了！
陆明高兴得恨不得原地跳起来。
既然七殿下有心仪对象，对象还是个即将独揽大权的贵族雄虫，除了脸怎么看怎么般配，那么要是把这事上报给虫帝，成功解除婚约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真是……
然而还没待陆明敲锣打鼓欢天喜地，一道雄虫的声音便轻轻地吐出了五个字：
“放你虫的屁。”
埃德蒙：……
陆明：……？
三殿下亚瑟外形阴柔却是只雄虫，说话自带无形的威慑力：
“埃德蒙，就算陆将军失忆，撒谎也打打草稿。你说说，我弟弟怎么就跟你有过‘感情’了，嗯？”
埃德蒙有些尴尬，下颌肌肉略微收紧：“亚瑟，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不是么？”
陆明这时才看见，费森早已不知何时避开了埃德蒙的手。
那人眸中寒潭一般的森蓝越发冰冷，语调也难得有了起伏：“为了掩饰你那愚蠢的谎言，你打算怎么办？埃德蒙。”
“是用手捂住我的嘴，还是用你那引以为傲的家族势力拔掉我的舌头？”
闻言，埃德蒙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随后却彻底怔住了。
因为接下来在场所有虫都听见费森一字一句清晰道：
“如果真是这样，你大可以试试看。我会先折断你的手，然后毁了你引以为傲的一切。 “
众虫都震惊了，埃德蒙瞳孔遽缩。
其中唯有亚瑟陆明二虫反应不同，一个十分欣慰地看着自己弟弟，一个饶有兴致地品味完那番话后，眼尾挑起了无尽意气，望向气焰不再的埃德蒙。
“撒谎可不是一个贵族所应有的品质……当然最大的问题还不在这。”
陆明咧开嘴，露出颗虎牙，“不懂得尊重的虫是永远都收获不了甜甜的爱情的，老兄，追我未婚夫前，你得先搞清楚这点。”
“……”
纵然情绪已经被彻底挑动了，但天之骄子埃德蒙当然无法任由自己失态的一面暴露在众虫跟前，只能强力压制住即将现形的虫甲，面色不改，唯独血红虫眼里露出一点狂躁。
他不再跟陆明对峙，而是再次一把抓起费森的手，放在自己颈间：
“现在，你能杀了我吗，嗯？”
费森抬眸看他，眉宇毫无温度：“放开。”
亚瑟也终于皱起了眉头：“叫你放开听不见？”
埃德蒙却不为所动，进一步贴在费森耳侧：“你杀不了我。不敢，不能，也是不忍心，不是吗？”
不待费森回应，他便低低笑了起来：
“世上遍地废物，只有你我相配。与其一意孤行选择一个注定一事无成的失败者，不如跟了我，免受无妄之灾，不是么？ ”
费森无声握紧了拳头。
就在陆明打算上前把两虫分开的前一秒，埃德蒙主动松开了费森的手，脸上阴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那副标准得体的微笑：
“没关系宝贝。来与不来，你还有不少的时间考虑，即使不来——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不是吗？”
“我等你的选择。”阳光将他华贵精致的服饰照得熠熠生辉，他略一倾身表示告辞，衣摆一甩离开了。
陆明扶着下巴。
正当他望着埃德森的背影，思考埃德蒙刚才是在邀请费森去做什么的时候，有人拍了他的肩。
“难得今天跟陆将军打个照面，以后只会更加难得了。”
三殿下亚瑟像是丝毫不在意埃德蒙的离开，即刻转身对陆明道：“今天能归海明天也能，陆将军不如留下来跟我和弟弟用顿晚餐？”
“不必了。”陆明立刻道，“我和伊特……”
“哦？为什么？”亚瑟的语调瞬间下沉，就连对视也靠近了几分，直勾勾地盯着陆明眼睛看，“陆将军究竟是对我弟弟有什么意见？”
“大庭广众下退婚，遇见绕道而行，现在连一顿晚餐都不能共用了——我就想问问，陆将军究竟是对他有什么意见，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地毁掉他？”
在圣约尔，普通雌虫被退婚就是意味着虫生可以重来了，只有贵为皇子的费森今天还能安然地站在这里。
因此，陆明当众提出解除这份婚约，完全可以被认为是在“毁掉他”。
“是我配不上七殿下。”陆明开始运用经典渣虫话术，并向对方扔了张好虫卡。
“另外——这次失忆，恕我直言，我已经完全不认识七殿下了，既然不认识，又何谈喜欢，何谈婚姻？”
顿了顿，他接着道：“刚才七殿下也在我之后提出了解除婚约。我的提议其实并非我一虫意愿，反而也如了七殿下的意，不是吗？”
亚瑟哑口无言，其他虫其实也在听见他说“配不上七殿下”后就沉默了。
——虫神呐！世上竟会有雄虫说自己配不上一只雌虫？！
亚瑟脸色发生了最明显的变化，最初挂在眼角眉梢的笑意消失殆尽，只剩几分无处发泄、觉得陆明十分碍眼的愠意。
七殿下站在一旁，仿佛置身事外，一言不发。
看来是他们可以离开的时候了。
一旁的伊特立马抓住时机，向亚瑟和费森请示：“抱歉三殿下七殿下，我必须带陆将军继续赶路了，人鱼宫上上下下都在等待，相信您们一定能理解……”
亚瑟闻言更加不悦，不耐地一甩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伊特这才一把拉住陆明，匆匆忙忙赶了出去。
抵达圣约尔海已近傍晚，时间紧急，两人却遇上了新麻烦。
“你是条人鱼……起码是半条！不至于连游泳都不会吧！？”
做了二十二年铁血旱鸭子的陆明紧抱浮木，飙泪道：“我我我，我也起码是半只虫，怕怕怕怕，怕水啊！！！”
岸上的虫侍没忍住：“噗呲。”
“……”伊特感到心累。
然而陆明作为人鱼族和虫族的混血儿，母亲被驱逐出族后，陆明从小就被父母抱到陆地上养育。
这样恐惧海水的虫族心理对他占比更大，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伊特还是大声道：“陆明，你有人鱼血统，默念我刚才说的那句咒语，跳下去，跳下去就好了你知道吗？像这样！”
伊特站在岸边开始了示范。
眨眼之间，他一跃而下，身体在半空中勾勒出优美的弧度，紧接着海面溅起一片水花，灵活的身体全部没入了海水。
下一秒，陆明生怕眨眼错过某个细节——
伊特原本与人类、虫族别无二异的双腿，竟顷刻间便自上而下变换成了鱼尾！
多余的裤料随鱼尾变换而自然撕裂开来，消失不见，蓝绿色的幽光开始透过海面若隐若现。
伊特跳出海面，极其漂亮的鱼尾在暮光照耀下一闪而过，落水，砸出高高的雪白浪花。
基本认知仍局限于地球的陆明被彻底震撼了。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他感到无边际的幽深海水对他发出了召唤。
陆明着魔般低语重复了一遍伊特教给他的咒语，坐在浮木边缘，目光紧盯深不可测的海水。
他也一下没入了海水。
陆明在水下狗刨式扑腾了好几下。
他强憋起一口气，瞪大眼睛在海水中搜寻着伊特的身影，内心慌到了极点，一边努力让身体放松浮出海面，一边不断默念那句咒语。
“Simb Lado O……Simb Lado O……”
圣约尔星的海洋与地球的不同，海水是介于蓝紫色和蓝绿色间不断变换的，梦幻中带着一丝诡谲。
陆明只觉眼睛在一阵刺痛后便得到了浸润，他本人也像一滴水珠落入大海那样，自然融合，毫无不适。
紧接着，就当他在念了不知道多少遍咒语后，一种奇特的感觉开始从脚尖蔓延。
细密的气泡在眼前弥散，陆明不可置信地看向下身。
同样的变化也在他身上展开——与人类、虫族别无二异的双腿顷刻间自上而下变换成了鱼尾！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陆明能明显感觉自己变化的速度要慢一些。
相较于伊特，他的鱼尾是宛如深海的墨蓝色，更加华丽宽厚，如玉的鳞片流光溢彩，薄纱般的莹蓝色尾鳍随水波飘动，在水下勾勒出灵动的线条。
不仅如此，他还成了满头金发，黑色瞳孔变为灰蓝，一整套行头下来，比美人鱼还要美人鱼。
“成功……成功了！”
陆明十分欣喜地摇摆了几下尾巴，来回游了好几圈儿，半晌才后知后觉捂嘴：“还能在水下说话……？”
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完全像一条鱼一样在水下呼吸了！
“Wu——”
极度的兴奋足以让他对人鱼族欢呼的语言无师自通。
陆明不到片刻便适应了海下环境，明亮的眼睛朝深海一望，身子猛地一弓，箭矢般俯冲游了过去。
阳光被他远远甩在身后，鱼鳍划出一道漂亮的高速水流，他来到大陆架表面，无数斑斓的鱼群在身侧穿行，水光潋滟，映在他的瞳底。
此时一只路过的螃蟹盯着眼前的人鱼尾鳍优柔飘曳，疑惑歪了歪头，随后伸出钳子一夹——
鱼鳍少了一截。
然后螃蟹火速逃离肇事现场。
陆明：……
好歹也是我的新皮肤，尊重有没有啊！
他轻轻嘶气，勾起尾巴查看尾鳍的伤势，却在这时顿住了动作。
尾鳍上，刚才还徐徐流出的蓝色血液已然消失，伤口快速愈合，竟在几秒间就恢复如初，再也看不见半点端倪了。
果然如此。
陆明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这便是人鱼族每条人鱼所拥有的基本异能了——治愈。
但按照伊特所说，除此之外，每条人鱼还额外拥有着各自天赋异禀的异能，作用不同，强度不一。
每条人鱼都会在成年那天进行异能检测，以知晓并开发自己的隐藏异能。
那么他呢？
像他这样虫族与人鱼的混血儿，会有什么隐藏的异能？会和虫族的特质有关吗？
陆明正入神地想着，猛地却发现身边的鱼群骤然消失……不，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逃窜！
几乎所有生物都开始疯狂逃窜了起来！
陆明面色微凝，右侧海底顿时传来某种巨型生物的哼鸣，等他扭头具体看清是什么生物再想躲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水下看见鲸鱼，但如果仅仅是鲸鱼，还不至于让他感到那样震撼。
它们有着比地球鲸鱼庞大数十倍的体积，通体透明而内脏粉白。
就在它们透明的皮肤之上，无数黄金色的纹路铺满舒展，形状千奇百怪，像是某种失传已久的古老文字，神圣而庄严。
陆明动了动嘴唇，目光锁定在这群庞大的神秘族群上，心脏砰砰直跳——他有个预感。
这些鲸鱼为他而来。
不多时，那些巨型的阴影果然笼盖住他，空灵的鲸鸣穿透四际。
它们像是交流完什么，其中瞳孔金黄的一头，终于挟着强大水流向陆明游来。
说来奇怪，那水流强大沉稳，落在陆明身上却是轻柔和缓的。
柔缓的水流中，雪白气泡遮挡了片刻目光，下一秒，陆明的瞳孔便与那双金黄色瞳孔对视。
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一双这样清澈的眼睛，他想，就是略大了些。
一只鲸眼比他的脑袋还大。
……好在陆明并没有巨物恐惧症。他只是被深深震撼地发不出声音，甚至抬起手向前伸去，想要触碰一碰。
可却在半途停住了。
“陆明！”
伊特终于找到他，大喊：“别乱动！那是冢鲸，圣约尔海最凶猛的海兽之一，但是，但是只要你不乱动他们就不会……”
没待他说完，金瞳冢鲸便带着陆明冲了出去。
“陆明！！！！！”
伊特的嘶声叫喊被全部带入水流裹进了混沌。
狂浪涌起，其余几头冢鲸跟上，伊特完全看不清此时的状况。
冢鲸虽是圣约尔海最凶猛的海兽之一，但绝不会毫无缘由地暴走。除非……
除非陆明做了什么惹怒了它们，那是最糟糕的情况。
另外还有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圣约尔海的选择”。
冢鲸是圣约尔海海神遗落的子民。
在圣约尔海的传说中，它们拥有着最高的灵性，可以预卜先知，而圣约尔海的选择——谁来做这片海洋的主宰者，全由它们定夺。
在虫帝的统治下，每一任圣约尔海的区域统辖者都必须获得冢鲸的认可，连虫帝都无法干涉。
……可作为虫族和人鱼族的混血儿，陆明的海洋血统早已不够纯净，冢鲸又怎么会选择他？
一定是陆明惹怒冢鲸了。
伊特心脏狂跳起来，飞速跟在冢鲸群后，嘴里重复着所有海洋族群惹怒冢鲸后都会默念的语言。
在这样的海洋之灵前赎罪是他们的唯一选择。
“Wu——”
久久静默的前方却突然传来表示欢乐的人鱼语，伊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伊特！”
他闻声看去，终于寻见了陆明的影子。
只见陆明整个身子俯压在冢鲸头顶，剑眉星目，矫健有力的双臂扶住冢鲸两侧，意气风发得像个战场上驰骋宝马的将军。
“没你说得那么夸张！”陆明大笑道，“它们主动打开精神海让我进去了，我能感觉到，它们在邀请我到圣约尔海深处去！”
他们确实已经离开大陆架很远了。
伊特却近乎呆滞地望着他。
骑在冢鲸的头上。
这和在太岁头上动土有什么区别！？
一般人要是像陆明这样骑在冢鲸的头上，这会儿已经被冢鲸一头撞成肉泥了！
怎么会这样？？？
然而冢鲸接下来的举动彻底解决了他的疑惑。
“Wu——”随着人鱼又一声高呼，冢鲸一下将陆明带到了海面。
冢鲸气孔顶出大量海水，将陆明托举到了半空中，那些皮肤上的金黄纹路瞬间化作光圈，将他层层环绕。
伊特一下缩紧了瞳孔。
这是冢鲸对下一任圣约尔海主宰者的预言——“圣约尔海的选择”。
这种场景伊特只在教科书上看过，他彻底懵了。
陆明倒玩儿得十分高兴，丝毫没有注意到伊特的不对劲。
他跟随冢鲸又到海里转了好几个来回才想起伊特，十多分钟后拍拍冢鲸说下次再见，这才回头找人来了。
他满脸担忧：“伊特？伊特？你还好吗？”
伊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只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陆明：
“刚才发生的事你全当没发生过，不要告诉任何人……走，走吧，我们需要尽快回人鱼族去。”
“什么？冢鲸吗？”这回轮到陆明奇怪了，“有什么讲究？谁都不能说？”
“短时间内很难跟你说清楚……总之你绝不能把刚才的事对外透露半个字。我们必须得赶紧回到人鱼族，明白吗？我得尽快把这件事告诉……”
“……行。”陆明听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却越发觉得伊特这会儿有点神经质，便没再多问，顾自边游边看起了风景。
也就在这时他发现，除去冢鲸外，这海里神奇的生物多得简直数不过来。
用舌头走路的血色贝壳、浑身上下除了黑眼圈全是白的“熊猫“鲨鱼、会龇牙傻乐的水母……
陆明简直感到不要太新奇，飞速游到一只又在龇牙笑的水母面前，问：“打扰一下，请问你用什么牌子的牙膏？”
在他的海洋旅游业基建大业里，海底民宿是重要一环，顾客用的洗漱用品很重要，他已经开始提前布局了。
可那水母却无甚反应，只接着龇牙傻乐。
陆明被逗笑了，也龇牙傻乐。
不远处的伊特：……
“陆明，你……”
还不待他说完，陆明又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嗖的一下游了出去，连残影都看不到，让伊特不禁怀疑：
这货真是刚才那个抱着木头哭的流泪猫猫头？
不过他仍眉头深皱，还在反复琢磨着刚才冢鲸的出现和“选择”。
前方春游的陆明小朋友完全不知道身后人如何忧虑，飞快窜游在蓝紫色海水之间，无拘无束，如生命起始般自由。
陆明小朋友的春游到此结束了。
因为他猛地撞在了一个重物上，对方发出一声闷哼，多亏海水的缓冲，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嘶……”
陆明甩了甩脑袋，满头金发在水光映照下顺滑柔亮，抬眼，这才看见对面是个女孩，也是条人鱼，五官甜美，脸颊上的雀斑更添可爱。
他摸摸后脑勺：“抱歉啊，游太快了没看见……咱们圣约尔海撞人鱼逃逸算违法吗？”
“……”那女孩表情既吃痛又无语，半晌睁开眼想骂，“什么违不违法啊，你游泳是不长眼……睛吗。”
那女孩语气倏地弱了下去。
陆明疑惑地一歪头，眨了眨眼。
还没问什么，只见对面一阵狂风漩涡后，那女孩刚才被撞的狼狈一分不剩，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精致的体态打扮和略带腼腆的微笑。
“帅哥，”女孩说，“处对象吗？”
陆明：……？
“小雄鱼，你可别不识好歹。”
人鱼族和虫族相反，以雌为尊。雌性人鱼一般都有着十分爽朗开放的性格，一旦想得到什么就强势争夺，她们也因此常常得偿所愿。
可还不清楚海洋规则的陆明只是吓呆了。
只见这条雌性人鱼绕着他游完好几个圈儿，突然凑近，往他脸上吐泡泡：
“虽然你帅，唔……尾巴颜色也这么独特，但是你撞了我。你撞了我，我还能看上你，那就是你的荣幸！”
“……”陆明半天才从“小雄鱼”这种雷人至极的称呼中缓过神来，向后退了三尺，拉出正常的社交距离：
“阁下，你看上我是你的事，我不识好歹是我的事，我觉得这之间其实没什么冲……”
“你退什么！”
女孩看到他退半步的动作却激动起来，恨不得一下把脸贴他脸上：“你怎么敢，小雄鱼？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如果不是在海里，他多半已经被喷了满脸口水了。
陆明下意识抹了把脸，礼貌挤出一个微笑：“嗯嗯。”
有句话说得好，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陆明只想问你是前半句的大鱼，还是下半句的小鱼？
上一秒我要是没躲开，这会儿估计已经真被你吃了。
“我再次为刚才的事道歉。”陆明说，“但在这种事上我从不随便，相信阁下你……”
“你还退？你再退！？”
“……”
女孩却只注意到了他悄悄后挪的尾巴：“你再往后退我就杀了你！”
陆明一下就不再动了：“……阁下冷静。”
虽然陆明也搞不清，对方为何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对自己产生这种猛烈程度的追求，但他深刻地明白——
自己才变作人鱼不久，不仅对圣约尔海环境不够熟悉，还不能完全了解和操纵自己的异能。
伊特刚才被甩在了身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赶到。
一旦他与这条雌性人鱼发生冲突，他可能会被揍成鱼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