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上————色如空

　　“曜光，你少来那……”我习惯性与他斗嘴，一转身，却见到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的长相并不值得我惊艳一番，跟梵比起来，甚至只能说是一个长的一般的女子，可是她周遭的一种神秘感和她身上独有的灵气吸引了我的眼球。还有她的眼睛，竟然是一黑一紫……女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个装饰娃娃般宁静，进入大厅后，一双奇异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和梵，好象能看到什么。我被她盯得毛骨悚然，连和曜光斗嘴都忘了……
　　“陛下！陛下！陛下！”曜光在我耳边连叫三声，震得我耳膜都差点破了。
　　我连忙掏掏耳朵，“你乱叫什么呀！真是的……”
　　“我以为你色心又起，想打我姐姐的主意！”曜光说的自己好象正义之师一般。
　　“你姐姐？你有姐姐？”我大惊。
　　曜光好象能预料到我的反映，大方地介绍道：“对呀，我姐姐──曜鄞！亓羿第一的占卜师！”
　　“占卜师！就是能通过占卜来予知未来的那种？那与你有什么不同？”他们都能予知未来吧！
　　曜光想了想回答：“我予知的只是命运的大概走向，就拿你当例子，我只能知道你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却不知道具体细节……可姐姐却能详细地占卜出各种想知道的事情！”
　　“哦，原来如此！”我领教了。
　　“曜光，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谈谈！”梵说明了来意。
　　“……”曜光极有深意地看了梵一眼，“我知道了！娘娘这边请！陛下就由姐姐招呼了！”说完就和梵进了内屋。
　　“啊，等……”我还没来得及反对，他们就离开了我的视线。
　　整个大厅就留下了我和曜鄞，我和她可是第一次见面，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我不说话，她也保持沉默，大厅的气氛降至冰点……
　　“这个……鄞姑娘……”我试着打开话题，“你……喜欢占卜吗？”
　　“……“她没有回答。
　　“那喜欢小动物吗？”我不死心。
　　“……”她还是无语。
　　“那有喜欢的人吗？”她再不回答，我就放弃。
　　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有，一个平民！”
　　“哦，那打算何时成亲？曜光知道吗？”终于找到话题了，我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
　　“不可能！平民不能与贵族通婚！光儿不知道！”她的表情好象在说别人的故事般，依旧平淡无奇。
　　“……”糟了，我好象哪壶不开，提了哪壶，“那我能帮忙啊，要不要……”
　　“你是陛下，不要任意妄为！”她的表情微微有点改变，“我早就和他说清楚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可我们决不在一起！”
　　她的话让我想起了梵，好象我执意要娶梵的时候，他也有过类似表现……
　　“可这样不是很痛苦吗？”我不解，我从小是受民主教育，他们的话我不懂，“明明相爱，却不能相亲相守！不是很悲哀吗？”
　　“敢问陛下心中，‘爱’是什么呢？”曜鄞问我。
　　“恩……‘爱’是相知相守，是幸福快乐，是理解互信，是拥有美满……”我边想边回答。
　　“错了！”她打断我的话，“陛下知道的，是‘爱’的一个方面，却不是全部！”
　　“哦？那鄞姑娘觉得完整的‘爱’是什么呢？”我感兴趣地问。
　　“‘爱’是无私的奉献，也是争端的起点；是甜美的果实，也是致命的毒药；是无尽的缠绵，也是有限的感情……”她说地不急不缓，声音委婉而动听。
　　“停！姑娘是想告诉我‘爱’是双面性的吧！我知道了！”我觉得她说的我自己也是明白的。
　　“……”她果然停了下来，不再说话，只是用之前的眼神再次看着我。
　　我别扭极了，狠不得梵和曜光快点出来，让我脱离这苦海……
　　“陛下！”我没想到，这个话语不多的女子竟然主动开口对我说话，“以后若有解决不了的事，请来找我，曜鄞定会倾力相助！”
　　“啊，好！这是当然，当然！”我对这莫名其妙的话敷衍道，却想不到真的会有那一天……
　　我们两个又无言以对了一阵子，曜光和梵终于出来了。我看见他们象看到了救星般，快步走上前去，想拉住梵的手，“你们出来了啊！”
　　可梵竟然在我触到他的一刹那避开了我的手，“我累了，回去吧！”梵的脸色不是很好。
　　“……好！”我也没有多问，“那曜光，我们先走了，鄞小姐也多保重啊！”我向他们告别。
　　“恭送陛下！”曜光行礼道。
　　之后我和梵就回宫了，待我们走远，曜光和曜鄞仍然望着我们离开的那条路……
　　曜鄞开口问：“光儿，说了？”
　　“啊，全说了！”曜光仍在笑，可笑中带点苦涩。
　　“结果呢？”语气依旧平稳。
　　“姐姐不是早就知道了？”曜光反问。
　　“……”
　　“我不后悔这么做，为了皇朝我必须这么做……”曜光好象在说给曜鄞听，又好象在说给自己听，“我要进屋了！姐姐呢？”
　　“……”e
　　“那你继续站吧，我不打搅你了！”说罢，曜光就进了屋。
　　剩下曜鄞独自一人，她的眼睛似乎已经看到很遥远的地方了，这时，她还是用往常淡淡的口气说了一句：“覆水难收……”
　　
　　第四十九章
　　从曜光那里回宫的路上，梵异常沉默，似乎有什么心事，我也不好问他，毕竟答应过他不参合他们之间的谈话……
　　“漩……”长时间的沉默后，梵终于开口了，“曜鄞和你说话了没有？”
　　“有啊！怎么了？”
　　“她说了什么？”梵有点激动地问。
　　我不知道他激动什么，很配合地回答：“没什么啊，就聊聊而已。”
　　“……”梵这才平复下来。
　　“梵，你没事吧？”这样的梵着实奇怪！于是，我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想看看他是否发烧了。
　　梵又避开了我，“没事，只是……”
　　“只是……？？”
　　梵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只是想告诉你，曜鄞是亓羿第一的占卜师！她一向少言，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预言！不少达官贵人想有机会聆听，可都没有成功……如果她和你说了话，那就决不是单纯的‘聊聊’而已！你以后若再和她交谈，一定要有所注意！”
　　“就这样？”我直觉不对劲。
　　“……”梵顿了下，然后坚定地看向我，“就这样！”
　　“我明白了！以后再与她交谈时，梵一定在我身边，那时可要提醒为夫的我啊！”我笑地暧昧，想以此缓解梵不知名的“忧虑”。
　　可是不知为什么，梵听了话后，脸色更差了，“不要耍嘴皮子了，快回去吧！凛儿还在等着我们一起吃饭呢！”说着拉起我的手就往宫里走。
　　这小小的动作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暗示自己梵只是太累了，没事的，没事的……
　　
　　中国古代皇帝的婚礼一直是我学习历史的时候最最感兴趣的一环，没想到，今天我竟然有幸能够亲自体验一回。皇帝的大婚，是一个皇朝最值得瞩目的大事之一，两个月的时间是太过仓促了！可在我的再三坚持下，朝臣们终于妥协了。亓羿的皇朝的制度，比较接近于中国的清朝，皇帝大婚是项耗费人力物力的巨大“工程”，后宫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布置皇宫，准备礼品、服饰、酒席……分布在各个地方的大小官员将领们也因皇帝的大婚将至，而赶来皇城送上贺礼，还有些邻国的使节也送上来自故乡的祝福。
　　这次，我再次确认了，这个皇帝不好当；也确认了，这辈子我就结这一次婚……光是皇帝皇后要用到的礼节就有一百八十多条：怎么走路，怎么迈步，连哪只脚先进门都有规矩，天啊……还好梵这个皇后是再立，所以到时只要我到毓蓥宫迎亲就行了，少了很多复杂的步骤，不然我铁定在大婚那天被活活整死！
　　在梵和朝臣们的建议要求下，梵暂且搬回了毓蓥宫──当然，我有派人重新整理那宫。小年糕这个太子因为大婚，也有一大堆规矩要记，逼得他连连向我吐苦水，他甚至还说不要当太子了！可怜的孩子啊……梵的毓蓥宫也好不热闹，宫女太监们每天都有一大堆东西往里面搬，还有么么们天天去教导礼仪什么的，估计梵这几天也不会闲到哪里去，啊！仔细算起来我们好象有一段日子不曾见面了，哪天抽个空到那里去看看……
　　现在我和煦正在御书房忙着查看婚礼来宾的名册，之后还要去亲自检验大婚的喜服、玉合卺杯、如意环配等等等等，看来今天也不要想见到梵了……
　　就在此时，小太监来报：“陛下，黎将军回朝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等小太监下去后，我立刻问煦，“黎将军又是哪位？”这两天好多不认识的面孔都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我的婚礼，我总得先搞清楚他们的身份！
　　“镇关大将军──黎靖希，今年28岁，从一品将军。曾经留守皇城，几年前却因为……过失，而被皇兄你驱逐到边境的。”煦解释地有点模糊。
　　“哦？”我思量着，“那他的能力怎么样？”
　　“他很厉害哦！”说起这个，煦兴奋地象个小孩子，“12岁就自荐进宫，能力得到父皇的承认，16岁就带兵出征，18岁当上了大将军！我从小就立志要成为一个向他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很厉害嘛！”我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那他犯了什么大错，会被我驱逐啊？”
　　“这个……”他又开始结结巴巴，“他可能是在流放盘源和凛儿的路上，私自放了他们两个，结果皇兄你听说了，就……”
　　“可能？”我不解，“这种事情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有可能是？”
　　“……”
　　“煦，说话呀！”
　　“这和以前宫里的传闻有关……”
　　“什么传闻？”
　　“……传闻，黎将军……和盘源……有……有非常……非常关系……”煦紧张地回答。
　　“啊？非常关系？牵手？拥抱？亲嘴？还是上床？”我毫不介意道。
　　“……皇兄，你还真豁达啊！”煦黑着个脸说。
　　“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梵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笑答。
　　“……这倒是！”煦思考了一下，也同意了我的看法。
　　“黎将军觐见！！”
　　“镇关大将军──黎靖希，参见陛下！”一个男子踏着坚实的步伐走进了御书房，跪在我的面前，抬起头与我对视。
　　好眼神！勇敢、坚定、果断、不羁、他的眼睛中蕴涵的东西足以让人明白，这个男人不是好惹的！我非常欣赏，他拥有一个将军该有的一切！可是，我却不喜欢他，他的眼神太冷太狂了……
　　“平身！”
　　“谢陛下！”
　　“朕下个月大婚，将军风尘仆仆赶来，想比很累了，如无要事，先行下去休息吧！”我打发着他，就象打发着其它的“陌生人”。
　　“多谢陛下，可微臣有一事禀报！”
　　“什么事？”还有事？难道要打仗了？
　　“……”他以怀疑的眼神，看向一边的煦。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便道：“煦，你先出去！”
　　煦碍于皇命，“……遵旨！”退出了书房。
　　“好了，你可以说了！”
　　“陛下曾说怀疑皇后娘娘的目的，命微臣暗中监视离殄人的动向……果然如陛下所料！离殄人已经按耐不住了，叶浚已率领族人离开了边境，向皇城进发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我还没有来得及向梵的师父发出邀请，他这次来皇城，难道梵他……
　　“陛下！微臣恳请陛下停止大婚，立刻将娘娘压入死牢，杀一儆百！”他豪迈地说道。
　　“不可能！”我一口否决。
　　“陛下？”黎靖希为我的决定感到疑惑。
　　“……你先退下吧，朕自有打算！”
　　“……微臣告退！”他就这样离开了。
　　这个男人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个“炸弹”啊……这到底怎么回事……霁凌麒，你到底干了什么啊……
　　
　　第五十章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带鬼面具的男人坐在上座问道。
　　黑衣男子恭敬地跪着回答：“起禀主公，一切都如主公所料！皇帝大婚在即，打算再立太子皇后……属下定会竭力阻止！！”
　　“慢！”鬼面男人一挥手，“没有必要，顺其自然就好……”
　　“可是主公，这时候让他们成亲，不是为皇帝丰满了羽翼吗？”黑衣男子不解。
　　鬼面男子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呵呵呵呵……这件事，我们就算不插手，他们两个也成不了好事！！”
　　“……属下愚昧，不知主公是何意？”
　　“他们成婚，有两个最大的障碍。其一，是那皇帝身边的祭天师──曜光；其二嘛……就是那个再立的皇后叶盘源！”
　　“……”黑衣男子还是未听明白。
　　“好了，不要再想了！记住，回去后什么都顺其自然，他们希望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千万不要露出马脚，这样就够了！”鬼面男子叮嘱着。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主公保重！”黑衣男人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不醉，把我的锦盒拿来！”鬼面男人吩咐道。
　　身处于暗处的不醉，抱着装玉玺的锦盒来到他的面前：“主公请过目！”
　　鬼面男子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盒子，嘴里问道：“不醉，你说是他比较适合当皇帝，还是我比较合适？”
　　“……自然是主公！”不醉犹豫了一下回答。
　　鬼面男子的手停在了盒子上，“你说谎！你犹豫了……他放过了你，你很是感激吧！”
　　“属下不敢，属下自那天起，就发过誓，对主公忠心不二！怎么会对主公的敌人产生感激之情！请主公明见！！”不醉慌忙解释。
　　鬼面男人拍了拍不醉的肩膀，“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等我登上了亓羿的皇坐，你再来衡量一下，到底是谁比较合适……”他继续摩挲着锦盒，“你知道我夺过这盒子，却又为何不打开这锦盒吗？”
　　“……”不醉不做声。 e
　　男人自问自答：“我在等，等着凭自己的实力攻入皇城的那天，将皇族完全铲除！到时我再打开盒子，拿着玉玺，顺理成章地即位……哈哈哈哈哈……”
　　“……主公定能马到功成！！”不醉应和着。
　　“哈哈哈哈哈……”鬼面男人嚣张的笑声不绝于耳。
　　※※※z※※y※※z※※z※※※
　　──皇宫──
　　“这对红烛不齐长，换掉！”
　　“这玉如意怎么只有一个呢？应该是一对啊！快找！”
　　“娘娘的凤冠霞披、首饰……咦？金锁呢？”
　　“一、二、三、四……恩，金银茶酒器一套不少！”
　　皇宫里还是一番热闹景象，人人都投入了大婚的准备工作……小年糕背规矩，背得人都僵了，也跑出来凑热闹……
　　“喂，小李子，这个箱子要搬到毓蓥宫，快来帮忙！”一个小太监吆喝道。
　　小年糕正巧听到了，兴奋地冲了过去，“不用小李子，我来帮忙！来啊，来啊！！”说着就动手去碰箱子。
　　小太监看清，来者竟然是皇帝陛下的宝贝太子，连忙下跪阻止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万万使不得，这粗活儿可不是小主子能做的哟！”
　　“没关系啦，爸……父王不会罚你的啦！来来来，快帮我搬啊！”没办法，自从上次漩动怒惩罚了一群下人后，宫里所有人见到小年糕和梵，都象见了鬼神似的，动不动就下跪讨饶……
　　“这这这……”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小年糕已经上前抬那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木箱。
　　“好重哦，这装的是什么呀？”小年糕根本动不了这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