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坐爱枫林晚 第三部 BY 双鱼座
莹城
,位于南笙,距西舜的边境不过几日路程,风景如画,地灵人杰,以盛产香料和美女而闻名于世。
其地多丘陵,地势起伏柔和轻缓,每到夏秋季节,一重重丘陵如波浪般向远处推开,显现出的是一层层极为明艳的色彩,漫山遍野的花事盛极一时,让人看得狂喜不已。
一时间,仿佛所有鲜丽的色彩一股脑都倾泻到这波涛起伏的山坡上, 大片泾渭分明,迎风摇曳的各色鲜花,形成花的海洋,交织出一个彩色的梦境。再加上那纯美的乡村风景和灿烂阳光,只有一句美不胜收可以形容。
这里是南笙国皇弟安王的领地都城,这位安王爷很得皇上欢心,长住京城,但对于领地的管理并不松懈。
每年的这个时候,莹城都会举办一届花会,既赛花,也赛美人。时日一长,影响日大,众人都以能参加莹城赛会为荣。每届花会之后,都会流传出一些啖哙人口的名篇佳句,和一些在坊间流传甚广的才子佳人故事。
现今盛市,太平日久,民间富足,每一年的赛会,都会引来四面八方的赛花、赏花人。而在此季节,莹城还有一种独有的,品质极好,产量有限的香料上市,也引得众商人蜂拥而至。
一时之间,城内花香满路,人比花娇,花比人艳,姹紫嫣红,自有无限风情,让人看得目不暇接。而那些赛花,赏花,买花,买香的人,让这个美丽的城市犹如一个庆典的海洋。
而据阿澈传来的消息,那个变态宫主唯一的女儿,也会在这届的花会上露面。此女心伤母亲的郁郁而终,对父亲绝口不提。但那变态宫主对妻子不好,倒是极爱这个女儿。
此女在江湖颇有美名,追求者甚多。因无人知晓她与暗宫现任宫主的关系,有一邪派人士,在求婚被拒后恼差成怒,放言会使尽一切手段抱得美人归。在此情势之下,就算风头火势有些不利于己,那极为自信的变态宫主,也是要亲自来莹城走上一趟。这也是阿澈等人,苦等已久的好机会,哪里会轻易放过?
想到会与很久不见的阿澈重逢,我自是兴奋不已。而听得莹城如此美丽有趣,小峻也是连声催促父亲加快行程。我每天忙着补眠回复精力,挨累的,自是拉车的马和赶车的静羽。
有时候,我心里过意不去,主动要求帮忙赶一段路。结果,每次我都在温暖的阳光下不自觉的睡着。累得静羽只用一只手架车,另一手还得揽着呼呼大睡的我。我问他怎么不叫醒我?他总是笑笑,说我并不碍事,让我只好摸摸鼻子乖乖的回车子上去睡。
我们就这样起早贪晚的赶了几天路,在花会开始前,就早了好几天赶到莹城。进了城,我先去与方圣麟说好的地方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记号。想必是他们还未赶过来?或者说路上出了什么事?
我正在心里没底,静羽安慰我:"我们路程近些,所以早到,他们也许明后天会到,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我想着,他们的主要目标是那变态宫主,如果说目标行程有变,他们的行动,当然也会有相应的转变。不管怎么说,他们也会想办法通知我。而且,我还要等甲一的消息,怎么样也要在这里等到花会开始,所以,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比较好。
这莹城,在现在这个时候,只要城门一开,入城的车队马队就络绎不绝,蹄声橐橐,不绝于耳。城内有河穿城而过,水路畅通,桥梁密布。河上舟楫穿梭往复,艘艘满载,装满货物,络绎不绝运入城中。
城中也是市井极盛,时新花果、鱼虾鳖蟹、鹑兔脯腊、金玉珍玩、衣冠鞋帽,应有尽有。瓜果新熟,市井之上,遍是果香四溢,引得往来之人,无不驻足垂涎。
在此情况之下,不只是街市之上人头踊踊,就连客栈也成了物稀为贵。我们连续找了几家大客栈,都已是人满为患,就算使钱也无人肯让。无奈之下,只好降低标准,却不想连小客栈也没个空房。
我动起脑筋,想着租间小小民宅来住,却打听半天也一无所获......
眼见天色不早,不知不觉就已经转了一下午,却连个落脚地也没找到。我不禁的有些心急,坐在赶车的静羽身边气恼地想着,这倒还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正想着,一抬头,看到路边一间颇有规模的酒楼,我脑子里倒是闪出一个主意,急忙的让静羽停下车。
让他在路边等我,我自己进那酒楼找到掌柜。跟掌柜的说我是个不错的厨师,这次是带着家人来莹城看花会,却不想来得晚了,找了几家店都已客满。我愿意在花会期间在店里免费帮忙,只要能让我们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
那掌柜一看就是个老油条,手捋着那山羊胡子,眯着眼上下的打量着我。等他头摇到一半,正要开口时。我笑道:"从店里客人点的菜色来看,您这店的大师傅手艺真是相当不错。"
那掌柜一脸的得色,又开始摇头,等他头摇到上次同一位置时,我又笑道:"但是这位大师傅一定是本地人吧?因为那道外埠菜做得有些......"
他停住动作,这回打量我的眼神里少了几分轻视,开口也没再摇头,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我笑:"菜不入口,只用看的看不出什么来,但我这道菜做得多,看那颜色倒也能知道,那菜的火候多少过了几分。"
他挑眉:"这几道外埠菜在这莹城,独独我店里的大师傅会做,他可是花了大价钱从东烁国学来的,你说你也会做?"
呵呵,我心里好笑,这菜我要是不会做,你们哪里会见到?他这大师傅看也知道,一定不是在我的"轩澈斋"学的手艺。我只看那菜的颜色,就知道他用的调味汁不对。
我不欲多出风头,惹人注意,所以只说我是东烁都城人,学了几道都城最为流行的新式菜肴。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在这几道菜上,自然是比他店里的大师傅要多知道一些。
那掌柜的自是半信半疑,开口要求我显显手艺,我怎么会怕这个,当然是大大方方的跟他进了后厨房。
进了厨房之后,掌柜的小心翼翼的跟大师傅开了口,自然是怕那大师傅多心。但同行是冤家,那大师傅一听我的来历,由不得他不心存介备。
他表面上装做不很在意,手里炒着菜,随随便便的开口道:"行啊,这几天正忙得不可开交,有人帮手,我自是乐不得的呢。我现在手上有好几道菜没炒完,刚刚还有客人新点了一道[鱼香肉丝],正好是东烁菜,让新来的试着做做吧。"
我心知肚明,他这可是考我手艺呢。
虽然[鱼香肉丝]看起来,不过是道最最普通的菜式,无论在哪里的菜馆,都可以点到这道家常菜。而炒菜所用之配菜调料,所差也是甚少,不过是川中多麻辣,南国多甜酸罢了。
但实际上,无论南北,但凡厨师要考级拿下那红本本,这道菜却是必须会做的。在厨师来说,复杂的大菜并不是最显功夫的,越是普通的菜色,才越能显出真功夫来。
这菜虽说名叫鱼香,但主配料都一点鱼的影子都没有。虽然南北菜式做法各有不同,口味上也各有其独特之处,但鱼香之味相通。凡做鱼之时,都要放一些葱、姜、蒜、酒、醋、酱油等去除鱼之腥气,现可口鱼肉之美味的调料。而鱼香肉丝这款菜就是用烧鱼的配料来炒,所以取名为鱼香。
但此菜做成后,能让人品出鱼香者甚少。因为肉丝者,任你妙手天成也终归于肉丝,鱼之味道本就与其无缘。所以,得鱼香之肉丝并不多见。从这点上,很容易就能看得出,做菜之人的功夫到没到家。
我笑着应了,洗手下厨。
先把猪肉切丝,加盐、用水豆粉拌匀。再把兰片、木耳洗净,切成丝,泡红辣椒剁细;姜、蒜切细末,葱切成花。用酱油。醋、白糖、味精、水豆粉、鲜汤,盐兑成芡汁。
准备工作做好之后,炒锅置旺火上,放油烧热,下肉丝炒散,加泡辣椒、姜、蒜末炒出香味,再放木耳、兰片丝、葱花炒匀,烹入芡汁,迅速翻簸几下,起锅装盘。
我有心显手艺,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成品色泽深红,咸甜酸辣兼备,鱼香鲜味浓郁,口味十分别致。我装了两盘,先拿起一盘,笑眯眯的请大家品尝指正。
那大厨是个有眼光的,在我做准备的时候,他就已经收了手里的活,凝神细看。待我起锅之后,更是满眼精光,不等我让,他已是捉了筷子在手,我话一出口,他更是不顾烫口,下筷如飞。
他一尝之下,大惊叫道:"我一直不明此菜为何名为鱼香,却是我并没见到最正宗的鱼香肉丝。原来,此菜虽然无鱼,却能让人吃出鱼香满口。"
让他一叫,众人自是争先恐后的品尝。我带笑看着,心知这回算是有落脚之地了。
那掌柜的眉开眼笑,客气的请我稍等,说他的东家正在待客,他得先把那菜呈上去,再跟东家说这事,让我坐等消息。我心衬,这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等又何妨?他前脚走,我后脚就下楼跟静羽和小峻报告好消息。高兴得小峻,直是星星眼的大叫轩叔历害!
可是,等我美滋滋的上楼听好消息的时候,却见那掌柜的擦着汗,吱吱唔唔的告诉我这事不行。什么?不行?我又问一遍,知道自己的耳朵没出毛病之后,气得我险些当场大骂。
我心里恨恨的想,你今天若是不用我,赶明儿个得了空,我就在你对面开家"轩澈斋"分店,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但这都是后话,我现在总是要先找个地方落脚才是。而且看他神色,显是这里另有隐情,我正想细问,这只老滑头却扔下一句:"这城里谁家也不会用你。"之后他就急急溜掉,留下气得鼓鼓的我,烦恼着怎么向小峻交待。
我悻悻的下楼,想着那掌柜前后不一的奇怪态度,他那句话听入耳内,由不得我不在心里多想上一想。
我在楼梯口遇到一个小二,那小二态度恭敬的让我先过。我认出他,他也是刚刚有份品尝我所做那菜的人,所以,我着意有礼的打听了一下,说的也不过是,我有点想不通为何那老板不用我?我只是想用工作来换个落脚之地,这又犯了什么禁忌吗?
那小二欲言又止,前后看了看,低头与我擦身而过,扔下一句:"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咦?这两个人话里可都是有话呀,若是往深了想想,意思是不是,有人不想让我在城里落脚?我又仔细回想一下投店的经历,的确是有些可疑之处。
不过,这与我们做对的会是什么人?那变态宫主?或者说,是破弑门里不想听我话的?但是,以这两个为怀疑对象,这种行事风格就有点不太附合。
想想,我这一路之上,除了用了点技巧,把静羽捡的那些猫猫狗狗的,送给了那些极力表示要养的人。把被静羽救下后,想以身相许报恩的几个女子,好好的客气送走。好好的请了几个,被赶车不爱戴帽子的静羽招惹来的,没开眼的登徒子吃了些美味大餐之外。我也没做什么事呀,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迈步出门,等在车旁的静羽和小峻看到我垂头丧气的出来,对看一下,小峻乖巧的回身钻进车厢,静羽也笑笑坐回车前。他们这种全然不提的样子,让我一阵窝心。
我说了这事的奇怪之处,他们两个也是茫茫然毫无头绪。
静羽笑道:"住的地方,慢慢再找就行。我们这些日子野外都住了,在城里这几天,先在车子上将就一下,也好过给人添麻烦。" 其实,我走之前,郭明阳也给过我这城里他朋友的地址,甲一也说过一个地方,还有,在路上也有热心人留过地址。我是不想给他们惹麻烦才不去的,有起事来,我能抬脚就走,这些在此地落脚的人,哪里会那么容易?现今这种情况,我就更是不能去。
小峻也笑道:"跟轩叔在一起,不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反而会更奇怪。也许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汗颜,小峻说得倒也没错。不过,这些我也不想的呀。要不是穿越,我能遇到这些平常人十辈子也碰不到的事吗?这也不怪我呀。但是,现在这事又能怪谁?
我原本期待着进城好好洗洗休息一下,现在计划被打乱,又让我白跑半天,我倒还真是期待着主谋的出现。
就为了跟这主谋较劲,我也不能随便把车停在街头上过夜。我倒是想到有个地方可去,但看看小峻,再看看他那老爹,心里也不由得直犯合计。
但是想到种种好处,我还是开了口:"不让我们住下,总是有阴谋在,我们不能在街上过夜。"
那老爹为难的开口:"那怎么办?我们客栈住不了,租房也租不到,想打工也不行,总不能买房子吧?"
他停下,看我一眼,又接着说:"就算是钱够,那也得有人卖,咱们才能买。轩,你不会是想......"
我一眼盯回了他的下半句,怒道:"我是那种人吗?"
小峻那个不识好歹的接口道:"轩叔怎么会强抢?轩叔会让他们自已双手捧着房契,哭着求我们买的。"
这话说的,我这个五好青年,在他心目中怎么就是这么个形象?呵呵,我原本还顾及到他,现在看来,这小臭孩子跟本就不值得我可怜。
下了决定,我说道:"买房子太麻烦,反正不过是想在这城里住上几天,买不用那么麻烦的不就好了?"
"买什么东西能让我们住下来?"
我笑笑:"人。"
"什么?买人?"他们爷俩异口同声大叫。
花街
我挖挖耳朵,暗自叹气,他们干什么反应这么大?只听了这个,就叫成这样,要是听了我去买人的地方,那不是要叫破我的耳膜?看来,我要有打一场硬仗的心理准备了。
"买了奴隶还得给他找地方住,有房子住的人,怎么会把自己卖掉?"小峻很有求知精神地问。
哦噢,看着他那纯真的双眼,这个问题好象有些不太好回答的说。
我正在斟酌着词句,静羽忽然开了口:"小轩,你是不是想去花街?"
咦?他这回反应倒是快,我措手不及之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皱起眉头:"你难道不知道,那种地方都是什么样人才去的吗?你自己就曾经差点被卖到那里去,怎么还会想去那种地方?"
我心里念着,我怎么会不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口袋里有钱的人,和口袋里没钱的人,进到那里的待遇会是怎么样的千差万别。被他救的那时候我没钱,当然是不想进去。现在我口袋里满满的,时间长了不敢说,住上几天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怎么会不敢进。
而且,按照穿越定律来说,就算我现在不去,以后也是一定要去的,还不如在袋里有银子,身边有保镖的时候去的好。
我笑:"如果不是在这种时候,我怎么会想到花街去?不让我们住店,准是在街上有什么事在等着我们。不管怎样,也不能让那幕后之人,轻轻松松的就如了意呀。客栈我们住不得,青楼难道还能说客满了?
而且,能在花街立足的,总归是有着后台的,若是有人想在那种地方闹事,也不会那么顺风顺水。就算闹出事来,若是普通地方,我们还怕连累他人,在那里,就算是把房子拆了,也只能说是那些赚昧心钱的老板们,遭了天报应。
小峻虽然小,但也是个明白孩子。有些事情,只要讲清楚,早些让他知道也没什么不好的。到了那里,有我们看着,我觉着倒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你说呢?"
静羽眉头还是紧紧的:"不会出乱子?我怎么觉得,出乱子的会是另有其人?"
瞪了偷笑的小峻一眼,我笑着保证:"我一定会乖乖的待在房中,出门就包住头脸,不乱吃东西,也不乱给别人吃东西,这样总行了吧?"
看静羽眉头还是没有松动的迹象,我叹:"哎,好吧,不去了。赶了几天路,身上臭得要命,还想着进了城好好洗洗呢。算了,既然你那么讨厌那地方,我们就在街上待着当箭靶子吧。"一边说话,我一边在头上,身上抓来抓去,做出一副痒得不得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