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想我这辈子是失败的,整天的就是为了钱而忙碌着,我想我的生活是无聊的,什么也没有追求,想的只有大笔的钱而已。为了钱,我甚至可以出卖很多东西。为了钱,我失去了很多东西,我没有朋友,没有爱我的人,甚至连爱自己的想法也没有了。
我赚了很多的钱,但我却一分多余的钱也没有,因为我的钱都给了我的父母,他们要钱,他们要用钱来让他们最爱的儿子活下来。当然,我是他们的儿子,但不是最爱的,他们爱的只有那个天使一样美丽,却如梦幻般随时会消失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弟弟。他是一个美丽的孩子,从他出生的那天就注定了他的美丽,而我却是平凡的,所以很明显的,他成了他们唯一的光芒和唯一的期望。
可是这样的孩子,却在他十六岁那年,染上了毒瘾和艾滋病,因为他爱上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着阴冷的性格和黑暗的心灵,他用带着病的肮脏身体占有了他,然后又在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让他爱上了毒,却在他犯下了这些后,被人打死了,让我连教训他的机会也没有。
而那个时间,我在学校里准备考大学,当我拿着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回来后,就见到了父母跪在我面前让我不要上学了,去赚钱来养活这个家庭,因为他们最爱的儿子必须有人照顾,他们不能离开他一步。
我看着那个即使有着世界上最肮脏的身体却仍然美丽的人儿,他坐在那里,捧着那个人给他的刀,不断地掉着泪水,然后用这把刀把自己的身体破坏得惨不忍睹,他要死,去和那个人在一起。我的父母痛哭着抱着他,说玉儿玉儿你不要死,你哥哥会赚钱让你戒毒,会送你到国外把病治好,你还会成为那个美丽的你!
我哭着笑着,说爸妈,艾滋病治不好。他们冲我就是一巴掌和一拳头,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怎么不知道国外没有好的医院能治好!再说他又不是晚期!一定能治的!只要你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他就能好!就能回到原来的那个天使!
我忍着痛,问:那我呢?我的大学,我的人生,就这样没有了?
他们说你可以在他好了以后再考,你那么聪明,一定可以的,但他却不能等了!他一定要有钱治疗!
我目瞪口呆,我不能相信这两个人是我的父母,但他们说:我们养了你十八年,难道这点要求都不行吗!他也是你的弟弟!
我咬着牙说:“不!我不会为了一个要死的人抛弃我的人生!”
他们一个对我拳打脚踢,一个对我又是下跪又是威胁,我忍着泪,咬着牙看着那个坐在那里,眼睛空洞的美丽少年。终于,我流下眼泪,我说好,我养你们,不过,在他死了,或者说是好了后,我和你们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你们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关系!他们却只听到第一句,或者是说第一个字,他们跑到那个想死的人面前说,玉儿玉儿,你哥哥答应了,他答应了!他会供你戒毒,供你治病,供你上学,上大学,再到国外留学!他答应了!
我却冷着脸,把嘴上的血擦干,然后写了一个协议书给他们,让他们三个人都签字,虽然他们不满我的条件,但我说不签就什么都没有!他们签了。我看着那个象征着我和我父母的亲情决裂的东西,却只感觉到自己满身的鲜血和疼痛。
我从那后离开了家,我什么工作都肯做,只要有钱,除了身体我什么都可以出卖,连灵魂都可以!于是,我成了一个黑市的军火贩子,我每个月都能拿到大笔的钱,这些钱,除去我要用的,全给了那三个人,我供养了他们五年。这五年,我成了世界上都有名的人物,因为我的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钱,在这个世界里,我代表着只要有钱就什么都可以的那种人。
五年后,那个人死不成,却终于疯了,他用那个人给的刀杀了那对为了他而抛弃我的父母,然后在家一刀一刀地凌迟着自己。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想不出来我要怎么做,于是,我把那个人的刀给了他,他看着刀时眼睛马上就不同了,从一个天使变成了魔鬼。然后在护士和警察的惊叫声中,我一点也不惊讶地看着那把刀进入了自己的身体里,也许从很久以前,我就在期待这个了,期待永久地死亡。
二
当陆诚在黑暗里不知道徘徊了多久后,一阵猛烈地摇晃和喊叫让他睁开了眼睛,没看见什么天使神仙,也没看到什么魔鬼黑白无常,只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他用担忧地语气问:“娃娃,你不要紧吧?”
陆诚皱着眉看着他:“你叫谁?”
“当然是叫你了,娃娃,你没事吧?”
“你认错人了吧?我怎么可能叫什么娃娃?”
“你不是娃娃是谁?”f
“我……咦?”陆诚正想说出他的大名,却看到了从眼下伸出去的手,那是一只很白净漂亮的手,小小的,可以看到皮肤下那细小的紫青色血管,那是一只有孩子、而且一般是女孩子才有的细腻小手,他晃了晃手,发现它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在移动,也就是说,它是我的手?
再低头,看到一身奇怪布料和样式的衣服,经及从耳边飘下来的乌黑长发。一抬头,中年男人也是一种奇怪的打扮,比起现代人,更像的古代的。等等!他突然凑近男人的脸,看他从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一张俊俏的小脸,长的很出众,但问题是,他不认识这张脸!
男人看他傻了一般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抱起来说:“你好像怪怪的,带回去给你娘看看。”
陆诚才发现,和这个男人比,他目前的身体实在是太小了!看比例也就五岁小孩子的感觉,呵呵呵呵,不会吧?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捏一下脸,好痛!看来不是假的了,可是,谁能告诉他,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了一个不算小的院子,至少在他一路上看到的,这个院子已经是最大的了,大概也有那么十几间房子了。明显不同于其它建筑的青色高大石墙包围着这个大院落,在走了好久后,(当然不是陆诚自己走,他还在这个中年男人的怀里回想着自己所有可能的记忆。)他们来到一家有着高门槛的大门前,陆诚挑挑眉,他不认为自己和这样的地方有任何的关联,那么,不是这个人认错人了,就是他自己疯了!
在这样的院子里走了也没多久,大概也就几分钟的样子,他看到了能证实了中年男人没有认错人的女人,她本来正在侍弄花草,看到他很开心地说:“娃娃,你回来的啊?跟大伯玩得开心吗?到娘这里来,让娘看看,你衣服都乱了。”那是一个很出色的女人,她虽然没有惊人的美貌,但却有着让人看了温柔舒心地外表和气质。
陆诚却直觉得皱起了眉,然后抓着中年人的衣服不放。那个妇人看了有点奇怪,就看向了中年人,中年人发现了就说:“弟妹,正好,你来看看,他今天有点怪怪的。”
妇人听了吓了一跳,忙移了过来,说移是因为陆诚发现她的外裙的裙摆根本没动!只有里面的裙摆轻微地晃动着,而且能看到很小的脚时不时的出现。
裹脚!难道……他真的……回到了古代?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一定哪里错了!
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妇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在他身上东摸摸西摸摸,然后看到了他的头顶,那里有点突出来,不用手摸还不知道,有血。
看到妇人手上的血,中年男人叫了起来:“来人!快来人!叫大夫来!”
大夫来后,也在他头上看了半天,再看着一脸迷茫的陆诚,捋着他的白胡子过了半天问:“小少爷,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
“有啊,你是谁?还有,这里是哪能里?他们又是谁?我又是谁?”
所有人,至少在房间里,有一大堆人,全都倒吸了口凉气,瞪大了眼看着他,陆诚没有说话,抿着嘴表示他的不悦。
大夫给他包扎好后带着几个人出去了,他看到,有一个是他的那个什么大伯,一个是他的娘,一个是他的爹,后来出现的,还有一个人好像是大伯的儿子,虽然他是自己跟出去的。
然后,他隐约听见什么“失忆”、“头受伤”、“爬树时掉下来”等等字眼,不过这些已经足够他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情节了。再来很快就会有人来对他说明他的身份,然后他就成了一个新的人。
果然,他的爹,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坐在他身边,用温柔的声音对他说:“你叫路易寒,字风远,是我的小儿子,你今年五岁了,再过三天就是你五岁的生日。”
原来,他叫路易寒。
三
时间慢慢地过去,当陆诚,不,是路易寒接受这个新身份的时候,他也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的时间了。
路易寒坐在院子里,看着他美丽的娘,她正在教他的大哥读书。这个任务本来应该是他爹的,但爹是一个在外面公干的师爷,不能在家呆很久,这个工作就成了娘的了。
他看着她用手把手的方法教大哥写好字,想了想用脆生生地声音问:“娘?”
“什么?”她美丽温柔的眸子看了过来,里面充满了一个母亲的温柔和包容。
“娘,你喜欢我吗?”
“娘自然是喜欢你的,孩子。”
“那你喜欢大哥吗?”
“娘自然也很喜欢你大哥。”
“可是当我们长大后,你会不会只喜欢我们中的一个了?而不在乎另一个了?”
这话让路夫人愣了下,她清楚地在路易寒的清丽眸子中看到了伤痛,她走过去抱着他说:“不,娃娃,娘会一直爱你们,不论你们长到多大,不论你们变成什么样,娘都会爱着你们,一直爱着你们,让你们健康,平安,快乐。”路易寒抱着她的身体,她比那个女人要瘦多了,但她身体里有那个女人没有的东西,或者她有,但不肯给陆诚的东西。
“那爹呢?”
“他和我一样,娃娃,他也会一直守护着你们。”
“大哥呢?”
那个比娃娃大两岁的孩子跳下椅子走过来说:“娃娃!以后不管谁敢欺负你,告诉大哥,大哥一定帮你摆平他们!”
路易寒展露了他失忆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亮晶晶的。
从那后,路易寒终于全心地融入这个家庭,见到娘能开心地叫娘而不再迟疑不决,见到偶尔回来的爹能扑上去让爹将他抱紧来亲热而不是冷冷地保持着距离,看到最疼他的大哥能扬起满满地笑容拉着要学练字而不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这样的路易寒,让家人放心而喜悦,但当这个孩子提出一个要求的时候他们还是不能自拔地惊讶。
“娃娃,你说什么?”
“爹,我刚才说了,我想去学武。”
“你……想学武?”
“是啊,不可以吗?”
“不,不是不可以。但我们也是书香人家,没出过……没出过……”
路易寒笑笑说:“爹,你想啊,你有大哥能继承你的书香世家了,我呢,就在我们家出一个旁枝,成一个武学世家吧!”
路易寒的大哥路云州笑了起来:“好啊,到时候我们一个考文状元一个考武状元好了!”
路易寒想了想说:“听起来也不错,不过我不能保证哦!”
“娃娃。”路夫人依旧温柔地说:“你真想学武?”
“是啊娘,我会了很厉害的功夫,我就能保护你们了!然后我给当上状元的大哥当保镖护卫去!”路易寒用孩子的口吻说着,让路云州笑得咧大嘴。
路老爷想了想说:“好吧,既然你想学,我就送你到一个人那里去,他倒是能教你,不过学武很苦的。”
“我不怕的。”
“也好,那你在家等消息,我自会找到他问问是否可行。”
“谢谢爹!”
“你啊,不要后来觉得太累太苦了跑回来就好!”
“是的,爹,我知道了。”
又一个月过去,在路易寒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开始在院子里自己练马步的时候,他的师父到了。
那是一个有点冷看还不是很冰的人,大概也就四十多的样子,面白无须,一身黑色的长衫,点尘不惊地出现,站在练马步地路易寒面前,路易寒当时已经有点受不住,他却过来在伸脚他的腿上两边各踢了一下,把他的姿势改正:“错误的姿势不但一点用也没有,还会伤害到身体。”
“是,易寒知道了。”
“嗯,再站一个时辰后才能站起来。”
他咬着牙这样站了一个时辰,虽然他已经站了一柱香的时间了,但他还是站了。当师父再出现的时候,看到保持姿势不动却有点摇晃的路易寒说:“好了,不用站了,跪下吧。”
路易寒听了知道他同意当自己的师父,直直地跪了下来:“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然后当当地磕头。师父把他扶起来,给他的额头上擦上药,摸着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叫萧真,你是我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父。”于是,江湖排名前十的剑圣萧真,成了他的师父。
四
路云州看着手上的信,写信人的字很漂亮,清雅中带着锋利,落款是风远,他弟弟的字。
想想易寒在外面已经十五年了,他不常回家,所以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在两年前。家中没有人行走江湖,所以并不知道他在外面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他请朋友多方打听后知道他的弟弟成了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在江湖的新秀榜上也是前几的人物,人送称号:艳剑。
“噗哧!”想到这个名字他忍不住笑了,他想起上次他给弟弟写信时提到这个称号,他回信的内容,不用看写的是什么,就是光看那龙飞凤舞的字他也猜到他并不喜欢。果然他毫不客气地表示了他对这个称号的厌恶,并说他的称号太多了,为什么他找到的是他最不喜欢的一个?
现在手的信写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行字:“恭喜大哥高中,风远会在十五前赶到与大哥会面。”呵呵,小弟要回来了,不知道这两年,他变了没有。
有人敲门:“状元爷,有你的请柬,是顾太傅差人送来的。”
路云州叹口气打开门接过看了看,时间在明天,也就是十五晚上宴请金科前三甲。顾太傅虽然已经不在朝中为官,但影响还在,朝中多是他的门人和亲友,他不能不去。可是,十五,易寒就来了。
结果,在顾府来轿子接他的时候,路易寒还是没到,路云州无奈地走了出去,想了想还是吩咐了小二一声:“如果我弟弟前来找我,请让他一定坐在我房中等我,我会尽快回来。”
“是,状元爷。”
到了这个时候,路云州有点后悔没有带个小厮过来,如果他带了就能让小厮给弟弟传信了。看来一个小厮还是有必要的,回家的时候特色一个好了。
路云州转身就看到一个穿着青衫的修长俊秀的年轻人看着他微笑:“大哥,我想你这不是去接我吧?”
“娃娃!”
路易寒的脸当场就绿了,他苦笑着说:“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娃娃?我难道看起来还很像一个娃娃吗?怎么说我也快二十了呢!”
路云州摸着鼻子笑了笑,拉着弟弟左看右看,满意地说:“长高了,更俊秀了呢!就是瘦了点,你是不是没好好照顾自己?”
路易寒笑了:“大哥,我很好啊,你不要看我的表面嘛,我没缺胳膊缺腿的回来就不错了!”
路云州一听皱起眉:“怎么,你过得不好?是不是很危险?”
“不,我功夫还不错,没有什么危险。说起来,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顾太傅宴请金科的头三名,我自然的不能不去的。”
路易寒想了想说:“那你去吧,我会在暗中保护你。”
“你在暗中保护我?”
“是啊,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人发现我的。走吧。”
“那你不就没办法吃饭了?你不用担心我,还是在这里等我好了!”
“没关系,我想吃饭还不是简单的事情。而且,来的路上看到了爱吃的糯米糕,我已经吃了不少了。”路易寒用力地推着他把他推出去坐进轿子,然后对他说:“你今天晚上好好地吃你的,不要想我的事了。”无奈,路易寒只好坐上了轿子,想想还有点想吩咐的,可是揭开帘子,已经看不到弟弟的人了。
路易寒坐在一棵大树上,远远地看着坐在那里推杯换盏的大哥,视线有点模糊。
他在前世里,是绝对不可能为了他的弟弟做到路云州那样,那个美丽的孩子也不可能为了他而做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他们之间仿佛不存在所谓的亲情。但他和路云州有,那深深的羁绊让他感觉到温柔,他会好好地守护这份温柔。也许他们爱的是他们那个可能已经死去的路易寒,但没关系,他只要有人肯爱他就好了,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