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州点了点头:“想来也是可能的,一个好好的太子,现在迷上了这样邪恶的东西,让皇上如此生气也不奇怪。”
“所以你跟在太子身边还是小心点的好,如果有什么不对再跟我说吧。”
“嗯。要不要再来一盘?”
“大哥,你就放弃吧,我下棋也是少有对手的!”
“那可不一定!”“你想试试,那好!我奉陪到底!”
十一
两人住在吏部准备的一套三进的房子里,也配给了几个下人,什么东西都是准备好的,人只要住进去就可以了。据说是皇上特别交待过的,所以路云州一个小小的五品官才有这样的好待遇。但路易寒却冷笑着说:“大哥你别想的太好了,我想你的工作并不轻松,不然皇上也不会为了你下这样的力气,连监视你的人都安排好了。你最好还是做好准备,太子殿下不会让你太好过的。”
第二天一早,路云州就换上官服,先进宫面见皇上,才能正式开始他的工作。
皇上和一个月前相比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更加的憔悴一些,让路云州心里“咯噔”一下,估计这段时间太子又出了什么事了才会让皇上这个样子。看来弟弟的担心是对的,唉……
看到路云州,皇上笑笑说:“路爱卿回来了,怎么样,配的宅子还住得惯吗?”
“微臣谢皇上赏赐,微臣和家人都住得很好。”
“那就好,你不是京城人,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人,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就不好了。现在也到辰时了,想来太子应该也起来准备晨读了,来人。”
“皇上。”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行礼等候旨意。
“送路爱卿到太子那里去。”
“遵旨。”然后侧身站立在门边等待。
路云州忙行礼:“微臣告退。”
“去吧,有什么事就差人来通报吧。”
“是。臣遵旨。”w
跟着太监在这个皇宫里转来转去,终于到了一个被重兵包围着的宫殿,这个架势让路云州更加肯定太子出了点什么事情,走进去才知道,太子的宫殿名广乾宫。
金碧辉煌不过如此,红色的琉璃瓦,金色的雕花柱子,红木的精美门窗,就连墙体都是统一的青色,连一块杂色的都没有!想整个天下,也只有皇宫里才能找到这样的房子了。而这样的宫殿,竟然是为了把一个人关在里面的,只是一个华丽的笼子罢了。
“站住!是什么人!”一声厉喝让两个人停了下来,路云州抬头,就看到一个三十来岁,身穿铠甲的高大魁梧男子正大步走过来,他的铠甲式样表明他是一个明威将军,也就是一个正四品武官,比正五品的路云州高两个级别,所以他自然是要行礼的。
那个太监看来认识这个将军,就说:“赵将军,这是新科状元路大人,现为太子殿下的侍读。”
“下官路云州,见过赵将军。”说着行了一礼。
这个赵将军看到他挑了挑眉毛,用带点好奇的眼神打量了下路云州说:“原来是状元大人,本官奉命守护东宫安全,才会叫住大人,还望路大人不要见怪。”
“将军职责在身,下官自然不会见怪。以后下官也在这东宫任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将军多指点。”
“哪里哪里,大人可是文曲星下凡的状元郎啊!本官才疏学浅,岂能班门弄斧。”这个将军也算豪爽,看来也不难相处。他对那个太监说:“如此就由我送路大人去见太子殿下吧,也就不劳烦公公了。”
那个太监也点头说:“即如此奴才就告退了。”对两个人行礼后就走了,路云州就在这个赵将军的带领下向广乾宫深处走去。
“太子现在就在赏月亭,陪同的人有太师刘大人,太师每天早上会来一次,剩下的时间一般都是太子一个人,现在路大人上任太子侍读,想来太子也就不会再一个人独坐了吧!”
听他说的,太子倒是一个很寂寞的人,而他的工作,就是给太子解闷的。
“到了。”
赵将军停下来,行礼,大声的说:“微臣赵靖,参见太子殿下!”
那个背对他们的穿着明黄色服装的人并没有回头,面对他们的那个老官员,大概也就是太师刘大人了,就对着那个人说:“殿下?”
这个人才醒过来一般,回头看向他们:“起来吧。”
路云州这才跪下说:“微臣路云州,参见太子殿下!”
“你就是路云州,孤的侍读?”
“是。”
“起来吧。”
路云州站起来,走到太子所在的亭外。停下后就听到那个轻柔的声音说:“抬头说话吧,你以后在孤的身边做事,总的这样低着头连孤看了都累。”
路云州还没说话呢,刘太师就叫起来了:“太子殿下!为臣的怎么可能直视君上容颜,这是大不敬!”
那个声音有点冷:“这么说,刘太师,你与孤平起平坐,岂不是更加的大不敬!”
路云州有点意外地偷偷看了看这个太子,才发现,原来,他是这样一个出色的人。太子也不过十六岁,清秀典雅的小脸上却已经完全脱去了稚气,显得高贵脱俗。只是现在似乎有点无精打采,眉眼中总是带着忧伤,让他看起来更加的脆弱。但他依旧是出色的,并显示着他不可侵犯的孤傲和神圣。
这样一个人永远生活在光芒中的人,会有什么恶习?
而这个时候,刘太师已经跳了起来跪下说:“殿下,下官不知轻重,竟与太子同坐,请太子责罚!”
太子看了看他,冷哼了声,对路云州说:“你不用在意,来人,赐座。”
十二
路云州想了想没有拒绝,就告了谢后坐了下来。而他发现这个太子对他也不是很有兴趣,他一直看着一个方向,一句话也没有,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仿佛那里有什么绝世美丽的风景。但那个方向在路云州看来,不过是一片不高的花木,要说有什么就是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条小路,而在那条路上走动的,不过是一些宫女和太监罢了。
路云州猜想大概是皇上把这个太子殿下给关得太厉害了,殿下很想出去吧?这样一想,他觉得这个太子也挺可怜的。
在这个赏月亭里,三个人就这样定了格一样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刘太师已经跪得已经有点发抖了,路云州觉得也有点饿了,就看到太子殿下突然站了起来,动作大得连他坐的凳子都掀翻倒落一旁,他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箭般笔直而快速地来到亭边向那条小路眺望!
路云州看了过去,见到一队禁军走了过去,想来是到了换班的时间了,而他看的时候已经只能看过他们最后的背影了,所以他不知道太子看的是谁。不过,他觉得太子不像是弟弟说的那种中毒的样子。
那些人走得看不见了,也没有人说话,太子站了很久,才死心地滑坐在亭周围的石凳上,脆弱而哀伤,似乎所有的精神都被那些禁军带走了。
仍然是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被什么人点了穴道才会不能动。
路云州看着那个太子,他不知道他刚才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激动地看着,但他知道,他很悲伤。他想到了他的弟弟路易寒,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他刚刚从萧真师父那里出师,他第一个做的事就是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赶回了家向他们报喜,那张无忧无虑的脸上尽是灿烂真实的笑容,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他只知道享受幸福和快乐,明亮得耀眼!
而这个太子,在他的十六岁,他却正为不知道什么事情而悲伤,悲伤得看起来似乎已经流干了泪已经没有泪再流,只能做出这种悲痛欲绝的表情。
他是一个太子,一个被冠上这个头衔就注定没有天真快乐可言的人,因为他没有时间去享受快乐。
路云州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太子,但他还是不明白什么是恒烨,不明白他的恶习,不明白他的悲伤,不明白他的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意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轻轻地说:“殿下。”
太子这才收起了他悲伤的表情,恢复到一开始那个高贵而平和的人。他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跪得脸色发白,全身已经止不住地发抖的刘太师,就对他说:“刘太师,你也是为官多年的老臣了,孤想你应该不用孤教你怎样为臣才对。今天的事孤也不想多责怪你,你下去吧,以后,谨言慎行。”
“臣,谢太子教诲。微臣,告退。”刘太师颤抖着行礼然后小心地站起来,结果还没有站起来就因为腿脚发麻而跌倒,路云州忙奔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刘大人,地滑,请小心啊!”
刘太师对他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弓着已经衰老的身子,慢慢地一步一步离开了。
路云州却没有再坐下,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等着太子对他说点什么。
太子的声音轻飘飘地响了起来:“路爱卿,你知道你为什么成为我的侍读吗?”
路云州愣了下,直觉告诉他不要知道的好,但他又不能不答,只好说:“这是皇上对微臣的栽培,微臣感激不尽。”
太子冷哼了一声,讽刺地问:“真的吗?不是为了孤的恶习?”
“殿下!”赵意尖声叫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紧张不已。
太子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有什么好叫的?孤既然做了,就不怕承担后果。”
赵意却仍不肯,“嗵”地一声跪下哭道:“殿下!奴才求您!不要做贱自己了!呜呜……”
对这一切,路云州并没有表示多大的兴趣,他记得弟弟的话,不要表示得太好奇为上。于是,他说:“殿下,既然皇上不让微臣知道,一定有皇上的理由,微臣,还是遵守为好,殿下不用告知微臣了。”
“怎么?你不好奇?”太子的声音有点惊讶,也带了点嘲笑的口吻。
“微臣自然是好奇的,但为臣者,不该好奇的,还是不要好奇为好。毕竟,即使是寻常百姓,也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不是吗!”
太子笑了起来:“你很明白事理,但孤也知道你这么说,不过是一种为了活命而做的保障罢了。那你能告诉我,爱一个人有错吗?”
路云州看了看他,有点意外,不是意外太子的话,而是意外路易寒的聪明。虽然不是毒,但他也够厉害了,太子的恶习还是没有脱离他说的三大类!不过是属于他说最不可能的“黄”一类。
“殿下,并不是所有的爱都是对的。”
“为什么?”
“这个,微臣没有爱过,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微臣想,即使是爱,也要在你情我愿之下才是美满,也要在伦理寻常中才能得到人的祝福不是吗?”
太子愣了下,低头苦笑起来,压着声音哽咽地说:“可是,我却……已经不能放开了……”
十三
路云州回到家,一走进院子,就看到坐在大树上边吃东西边哼着莫名的小曲的路易寒,苦笑道:“你啊,这么闲散也不怕被萧真师父知道了骂你!”
路易寒笑着跳下来:“大哥你回来啦!我才不怕师父骂我呢!这个爬树的习惯还是他传给我的!”
“萧师父教你爬树?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以为他是多勤快的人吗?我只在树上吃东西小睡,他可是在树上建了个房子天天在里面睡觉的!”
路云州苦笑,在他头上弹了下:“行了,我知道了,你也不要为你自己辩解,反正我知道你在这里过得也不快活,闲散一点就闲散一点,不要乱跑就好。”
“我晓得的。”路易寒看着他说:“大哥你要不要和我下棋?”
“好啊。”
两个人来到书房,让下人送来一壶茶,也没有刻意让他们不要来打扰,因为那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这些下人,毕竟还不是很放心的。
两人下了一盘,也没有说什么,路易寒对路云州点了点头,路云州才放心地小声说:“太子今天想告诉我他的恶习的事情,我拒绝了,他也没再说什么。”
“然后呢?”
“他问我爱一个人有没有错?”
“也就是说,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了?”
“我想也是,不过我可不敢去求证。”
“难道,他爱上了他的亲人了?”
“啊?你说的是……不伦?”
“可能啊。皇宫里女人那么多,他爱上一个出色的女人很正常不是吗?不过应该不是他的姐妹,那就是皇上的妃子或者是皇宫里名花有主的女人了。”
“这么说,也很有可能呢。”路云州想了想说:“皇上虽然不年轻了,但他的妃子多的是年轻美貌的。同处宫中,也容易见到,会喜欢上也不奇怪。至于其他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难怪太子悲伤至此。”
“那其他的呢?太子今天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啊,要说有,也有几件。”路云州想了想就把今天的事很仔细地跟弟弟说了,路易寒听了开始皱眉,好半天不说话,让路云州纳闷不已,也不催他,等着他想明白。
路易寒突然很严肃地对路云州说:“大哥,今天的事,包括以后你在太子身边发生的任何事,都不要再和其他人说起!不然,所有知道的人都会死的!”
路云州听了吓掉了手上的棋子:“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是的。你不要再对其他人说了,对太子殿下的事一定要守口如瓶!否则我想我只有劫牢才能救你了吧。”
路云州收起惊讶的表情,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的。”
“嗯,我今天晚上要出去一趟,如果被发现,你就帮我想个借口吧。”
“好。但你不要去冒险!”
“我不会的。”路易寒笑笑,“我不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中的。”
说的信誓旦旦的,但做到真的不容易,尤其是他处在皇宫这样一个整天包围得跟铁桶一样的地方的时候。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呃,不对,是月黑风高的做贼夜,路易寒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藏在一片有大树阴影的房顶上,心里把这个皇宫的禁军祖宗三十八代都骂个了遍。他本来就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念在他是“初学者”,怎么地这些人也要给他一个机会不是。谁知道他只是有点小迷路,不小心发脾气踢了一个小石头一脚,就被人听到了声音找了起来,而且人数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路易寒在江湖上走动虽然也有点年数了,但他做这样的事情的次数根本就没有,所以这方面的经验一直很贫乏,没有多少机会学习,会犯这样的错误也是经验不足造成的。但说这些已经迟了,现在他只能趴在这里不敢乱动一下。夜闯皇宫,那可不是一个小罪名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帮忙,这些禁军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寻找的人群才停了下来。
“这不是淑妃娘娘的小狗吗?它又跑出来了?”
“是啊,只要有机会就跑出来把我们吓得鸡飞狗跳的,难道都没人看管吗?”
“有是有,但人到这个时候总要睡不是,它想不想睡就由不得人了!”
“真是调皮得很,把它送回去好了!”
“嗯,我去送,你们回到各自的岗位去吧。”
路易寒这才松了口气,远远地对着那条小狗抛了一个飞吻表示感谢,并发誓以后再看到狗一定不会生出把它们抓来烤掉吃的念头了。
等这些禁军回到他们原来的岗位,路易寒也发现他们的警戒松了很多,想来那条小狗真是他的福星啊!太好了!
看到那个禁军走的方向,路易寒知道那边是后宫,那反方向就是皇子殿了?那最大的那个就一定是东宫了!走喽!
一路顺风顺水的就到了目的地,看了看,果然大哥说的没错,这里的护卫比其他地方还要多点。但是他为什么觉得他们的样子有点奇怪,但那里奇怪他又不是很能说的出来,仿佛,有点邪气的样子……
想了想,路易寒还是决定进去看看,这些人的守卫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比刚才多费点功夫就好的事情,并不那么难!把套在脸上的面罩整个拉下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心里报怨一下这个时代布的质量太差劲,竟然如此的不透气!闷死他了!
打量一下觉得没有什么东西可能让自己暴露,提了一口气,身子轻盈地掠了过去,草木不惊,今天就是他学得最认真的轻功的成果展示的时候了!
一路顺利地找到几个亮了灯的房间,仔细地看了看才骂自己真是笨蛋,也骂设计这个房间人的变态!娘的!这竟然是一间房间!他还以为至少也是三个的说!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