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伏叶,你什么意思?”任长河吃了一惊。
玉伏叶冷冷一笑,昂首而立,“来人,将南库宗律、回鹤风、流相醉都给我捆起来。”
他身后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虬髯的大汉挥了挥手,一大队士兵就一涌而上,二话不说,把我和小风还有南库宗律都捆了个结结实实。如果不是正在遭难被人捆得像粽子,再加上现场气氛愁云惨淡,我真差点儿笑了出来,这一幕不是南库宗律刚表演过的么,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了。
任长河一瞧那带兵的人,不可置信地道,“玉将军,你居然背叛陛下?”
那虬髯大汉正是经常随身保护南库宗律的两位前南库大将军之一玉政合,据说很是受到南库宗律的信任,没想到居然会叛变。
玉政合面不改色,淡然道:“何谓背叛?本将军也不过是忠于自己的国家罢了。”
“什么?”南库宗律还没有会过神来。
玉伏叶笑得讥讽,“陛下,伏叶忘了给您介绍,这位乃是我澄玉国三十年前派住南库的专使之一,今天能站在这里,还要感谢陛下的一手提拨呢。”
南库宗律看着玉伏叶,像是今天才真正认识他一般,“伏叶,你一直跟我说你无法调动澄玉隐藏在各国的人马,原来都是骗我的。”
玉伏叶没有回答,反而对身后的玉政合亲切地道:“玉将军,请联络其他人,先行撤退,这里我自会料理。”
“是,殿下。”
玉政合恭敬的行礼之后,将抱住南库宗律的任长河也拖走了.尽管任长河拼命挣扎,但他一个文管怎么抵挡得住玉政合的蛮力。
等玉政合离去后,玉伏叶才缓缓走到南库宗律面前,眼睛却看向我,“不,在今天早上之前,我的确无法调动这些人。”他拿出一块玉珏,在我眼前晃了一下,“这都要感谢小流了,如果早上没有在他那儿得到这个,我恐怕也调动不了他们。”
奇怪,那块玉珏怎么瞧起来这么眼熟?
“小宁,这不是你一直佩带的那块么?”小雷面色沉静,他虽然被捆绑着,样子也很狼狈,但眼神却是不屈不挠的。
小雷一提醒,我立刻想来,那玉珏的确是我常佩带的那一块。
“我一直都知道这块玉珏就是用来指挥澄玉所有潜藏在各国专使的信物,但你以前总是把它藏得非常隐敝,根本不会让我知晓。”玉伏叶阴阴地看着我,“后来听说你失去了记忆,我本来并不相信,因为流相醉的狡诈没有人比我了解得更透彻了,但在璧城看见你把这么重要的信物当成一块普通的装饰玉珏佩带时,我就觉得也许你去记忆的事情是真的。”
“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我大惊失色,没想到玉伏叶是这么心机深沉的人。
“虽然我觉得有可能,但我还是不敢大意,毕竟我太了解你了,你根本不相信任何人,你一直防着我,如果不是因为我行事小心,没有被你抓到什么把柄,也许你早就除掉我了。所以我需要时间观察,我必须确定你是真的失忆还是另一个阴谋的开始,更不想因为一时的大意而让你找到除掉我的借口。”玉伏叶的神情激起来,“我恨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论我怎么努力,到最后受称赞的永远是你,你总是抢走应该属于我的一切,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东西,到最后全都会被你抢走……”
“你这疯子,自己不如别人,不但不反省,反而怪到别人身上。”小雷讥讽道。
“我不如他?”玉伏叶转向小雷,面色恐怖,“我在辛苦学习武艺、被那些粗鲁的男人摔来摔去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他在陪殿下喝茶、聊天、斗蝈蝈。当我在灯下苦读,不到三更不能上床睡觉的时候,他又在干什么?他陪着殿下在院子里喝酒、赏月,打扰他人清静。当我没有完成任务,被吊在树上一天一夜时,他却和殿下在花园里捉迷藏、在殿瓦上一起看日出。好吧,就算是我没用,是我没有完成任务,可为什么他没完成任务时,大家关心的却是他有没有受伤,任务的事只口不提,更别谈处罚了?你告诉我,我究竟哪点不如他了?”
小雷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说他说不出话来,连我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也确实是太偏心了,难怪这个玉伏叶要心里变态了。轩辕直和南库宗律都用古怪的眼神瞄我,我连忙道:“不关我的事,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一句不记得了就能抹掉一切吗?”玉伏叶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揪过去,“你有哪一点比得上我?陛下把复国的大任交给你,你以为真的是你有什么过人的本领,不就是因为你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可以引得天下的男人个个为了你神魂颠倒么?你除了会在床上勾引男人之外,你还有什么本事?”他看向轩辕直,“皇帝陛下,你可知道你的这位爱妃,给你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你皇城里的那些高级管员,有几个没有上过他的床的……”
“住口。”轩辕直喝道,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感羞辱,全身的肌肉鼓胀,似乎要挣断绳子一样。
“这样就生气了?”玉伏叶笑得张狂,“咱们有的是时间,你这位爱妃的风流韵事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别的先不说,咱们就说说他和您最信任的那位皇朝大元帅封德兴在花园里那激情缠绵、翻云覆雨的一夜……”
“住口、住口、住口……”轩辕直气得脸色发青,一向冷静的他也开始激动起来。
玉伏叶抬腿就是一脚,“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凭你也配叫我住口?”
轩辕直虽然健壮,但由于被粗绳捆着,手脚不灵活,被他这一踹,也只好和小雷、小风、南库宗律一块当滚地葫芦了,四个人跌成一团动弹不得。
我在心中大骂,那个流相醉做的事关我什么事?借了这个身体我已经倒了八辈子霉了,现在还要给他背黑锅,遭受别人的报复。最最可恨的是,怎么这么多人就任这个疯子在这折腾我们,连个仗义伸手的人都没有,轩辕直带来的那些人全都死了不成,都不知道想办法救我们。想到这里,我不由狠狠瞪向皇朝军队。
可是这一看,看得我心都凉了半截。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万鬼崖,除了玉伏叶,还有我们这几个被捆着的人,就只剩下围成一圈用弓箭对准我们的一队士兵了。不知什么时候,连轩辕直的人都退走了,他们甩下他们的皇帝……自己撤退了???
轩辕直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努力转过头去一看,也不由大惊道:“怎么回事?”
玉伏叶冷笑,“皇帝陛下认为呢?”
“朕的军队中也有澄玉国的人……”轩辕直艰难地道,“……而且还掌握了大量兵权。”
“今天你们落在我手中,一个都别想跑。”玉伏叶冷冷地道,“帐总是要一笔笔的给你们算个清楚的。”他用力的扯我的头发,痛得我疵牙裂嘴,他的脸几乎贴到我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特别你是,流相醉。”
四十八
“玉伏叶,你不要乱来。”小雷喝道。
玉伏叶看了一眼焦急的小雷,在我耳边道:“流相醉,真没想到,他们对你还真是死心踏地啊。”表情逐渐变得阴冷,“只是不知道,看着这些喜欢你的人在你面前一一死去,你会是什么表情。”
“你想干什么?”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我的呼吸都几乎停止了。
“我想干什么?”玉伏叶冷笑,视线扫过小雷、小风、轩辕直、南库宗律,把我的脸抬起来,“好好看看他们,看仔细看清楚,过了今天,你就再也看不到了,流相醉,是你害了他们,他们之所以会死在这里,就是因为喜欢你。”
我愣愣地看过去,小雷怒目圆瞪,不屈地看着玉伏叶,面上毫无惧色;小风只是温柔地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珠,唇边甚至带着恬适的笑容;轩辕直面无表情,目光深沉,冷静得不像一个俘虏;而南库宗律,因为失血过多以及中毒,脸色已经灰败到了极点。我皱了皱眉头,“玉伏叶,你是不是弄错了,南库宗律可是你的爱人,为了权利,你连他也要杀害吗?”
“我的‘爱人’?”玉伏叶大笑起来,仿佛我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轻蔑地睨了南库宗律一眼,“他配吗?这些喜欢你的男人中间,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他,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却从来不敢承认,反而一心的仇视你,甚至自以为是的以为喜欢我就能消除你在他心中的影子,嘴里嚷着要杀掉你,却三番四次的放过你,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承认的男人,不过是个懦夫,这种男人怎么配做我玉伏叶的‘爱人’?”
我震惊地看向南库宗律,南库宗律也看了我一眼,只是那眼神太深奥了,我竟不懂。他缓缓地对玉伏叶道,“不,你错了,我不是不敢承认,而是因为我知道我得不到他,即然是得不到的东西,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区别?”
“你……”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玉伏叶把我推向一边,转身从一个士兵手中抢过弓箭,对准小雷小风他们,笑着问我,“不知道这四个里面,你最喜欢哪一个?你最喜欢谁,谁就先死。”
四个人闻言都把目光转向了我。
小雷到此时也知事不可挽回,目光静静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落回我脸上,慢慢地添上温暖,但语气却十分霸道,“小宁,你要敢说你最喜欢的不是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小风淡淡地笑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小宁,我宁愿死,也不要你为了救我,而说出你最喜欢的人是他们三个中的一个,我会受不了的,你最喜欢的当然一直都是我。”
轩辕直仍然只是冷冷地盯着我,却没有说一句话。
南库宗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雷,再看了看小风,最后才对轩辕直道,“轩辕直,虽然我的确不如你,但在感情上我们都是失败者,不过这一次,我却胜过你了。我知道他会说他最喜欢的是我,哪怕只是一句谎言,我也满足了。”
“流相醉,你说呀,你到底最喜欢谁?”玉伏叶语气更轻柔了。
我颤抖不已,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绝望过,看着他手中的弓箭,锋利的箭芒闪着深冷的白光,两边的倒钩狰狞的外翻,这种箭最为歹毒,一旦射中人体,就算不是要害位置,中箭者也往往会由于箭不易取出而在痛苦挣扎中失血过多至死,而我不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我而死,不管我到底喜欢谁,爱不爱谁,我都无法背负别人因我而死的愧疚,“玉伏叶,你只是讨厌我,何必为难他们?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好了。”
“正因为我讨厌你,所以他们才更要死,我也要你尝尝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玉伏叶笑得残忍,“我要你痛苦,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你面前痛苦挣扎,他们是被你害的,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你这个疯子,你要杀就杀我好了。”我终于忍受不住了,一头朝他撞去,“你根本就是心理变态,为了一己之私,你竟然要牺牲无辜人的性命。”
可惜我那愤恨的一击对玉伏叶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只伸手一推,就把我推倒在地上,又把我踹得满地打滚。
“你不选是不是?你不选我来替你选。”玉伏叶恨恨地道,把箭对准小雷和小风,“这两个中间必定有一个是你最喜欢的,你选不选,不选我两个一起射。”
我目眦俱裂,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气,明明被捆得牢牢的,我却猛地跳了起来,冲到小雷和小风面前挡住他们,“我不会让你伤害他们的。”
“小宁,你让开。”小雷和小风异口同声地道。
“不,我不让。”我头也没有回,只是激动地吼道:“我说过,我要保护你们的,如果一定要死,我也希望我能死在你们前面。”
吼完这句话,我就怔住了,心里突然一下子就踏实下来了,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原来的焦虑、彷徨、迷惑全都不存在了,连死亡也似乎并不可怕了。
小雷也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吼道:“难道你以为我们会愿意看着你死在我们前面?”
“小宁,你一直都知道我胆小,既然都是要死,就让我在前面吧。”小风向前跪行几步,把我挡住了。
“还真是情深义重啊。”玉伏叶冷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一群愚蠢的人,愚蠢到连性命都不要了。”
“玉伏叶,也许如你所说,我们很愚蠢,但我觉得幸福。”我静静地道,心情从未像现在这么平静过,“我可怜你,因为你永远都体会不到这种幸福。”
“幸福?”玉伏叶冷哼,“谁稀罕这种幸福……”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支响箭突然从山崖那边“吱”的一声升到了半空,那些本来已经退出谷口的士兵,突然像疯了似的从谷口奔逃了进来……
四十九
“发生了什么事?”玉伏叶惊讶的四望。他周围的那圈士兵也吓得围小了圈子。
一阵呐喊声,两边的山崖上“轰”的树起无数面明黄色的旗子,草丛石缝里不知隐藏了多少人马,一排排的弓箭手整齐排列着,齐齐指向我们。瞧瞧人家的弓箭手论姿势有姿势,论队型有队型,且不谈技术有多高超,光看着也威武雄壮、气势磅礴啊。
就在这时,又是两支响箭“吱溜”窜入了云霄,山谷两边的入口处也升起了明黄色的旗子,无数轩辕皇朝的军队竟将整个山谷都包围了起来。那些奔逃的联军士兵全都被堵在了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