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雨落（穿越时空）————雏菊[下]

"今天找兄弟来当然只为一件事。"太子看着武王，悠悠说道。"昨日探子来报，俞锡于日前就已经整顿好，踞河西。后方郡县为军供应充足。"
停顿了一下，继续观察了武王一会，他又说道："兄弟认为这场仗......？"
"不好打。"
"是啊，不好打。"太子重复。
"王兄有何主意？"
太子嘴角的笑容向外张了张，"再难打的仗有我兄弟二人合力，又有什么困难的呢。"顿住，太子看了我一眼，回头又继续和武王说道："哥哥我这先下也没有什么好策略，只不过这次关乎我风间存亡的时候......"太子脸色严肃起来，"我想我们是该好好合作了吧。"
武王盯着他，沉默不语。
"俞锡欲取风间之心昭然若揭，这也是父王此次为何同派你我上场的原因之一。这场战无论你我都输不起......"
"王兄的意思本王自然明白，刚落营便受邀前来便也是这个意思。既然王兄现下有心，做弟弟的怎会反对呢。更何况风间存亡之期，谁敢论私，谁会论私？"
太子又笑了起来，"兄弟既然同意就好了......只不过，这合作......中间还是需要一个连接的吧。要让兄弟见笑了，愚兄这里倒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才。"
武王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望着我。"风宇，你就辛苦点，两个营帐跑跑吧。"
受到指名我愕然抬起头，虽然心里并不怎么惊讶。
虽是这么说，也不过是偶尔两边跑跑，露个面。简单的说就是做给外面看的，真正需要达成共识的却几近于无。
只是辛苦了跟着我的那匹马儿，战争还没开始就要载着我东奔西跑。不过来回间，却多了一份悠闲自在。经常的便是我悠悠的晃着马儿，目光来回穿梭在左右或稀或疏的林间。偶尔马蹄声轻轻震动，却让林间几只鸟儿惊起，也不失为一番景色。
关于差使的事，武王最终没有说什么。虽然我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而太子那边也是一副平常的嘴脸，公事公办的语气中偶尔掺杂一些那依旧的招牌笑容。除此再不提及任何。只是有一天他突然用着似乎自言自语的语气对我说："你确定你自己想清楚了吗？待在他的身边，到底......是因为什么。你确定没有迷惑吗？"
轻轻摇了摇头，我继续掀开帐子走了出去。
其实这个问题一直是我不愿意去想的。
待在他身边，究竟只是习惯......
而这件事在很久之后我才终于弄清楚。
 
第五十六章
俞锡终于行动了，一改先前的按兵不动，突然向风间发出猛烈的进攻。太子领兵去了，一轮一轮的苦战使得他不由得向武王一次又一次要求支援。
看着刚刚再次呈上来的求援的书函，武王眉头紧锁着。周围月白表情安静的看着他，易寒、久贵眼睛也不瞬的看着他，都等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武王放下书函，昂首道："易寒领五千军前去与太子会合，适当时候给与支援，久贵一起跟过去。记住，只是支援，不许擅自进攻！月白你修书回报朝廷，将战况详细呈上。"
"是！"r
三人领命快速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待在帐子里看着发完命令便再次埋首下去的武王。叹了口气，罢了。
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风宇，这是一场持久战，你这些天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吧。"
"......"
不出所料的结果，他始终不肯轻易让我上战场。
虽说是持久战，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竟然拖了半年依然还没有个结果，就连一个胜败的局面都呈现不出来。
双方都僵持不下，后方支援不断向前送，以至国库吃紧，最后安王对前线的施压越来越大......
一直站在後方的青辰終于在前綫露面。
"你们认为这场仗到底该怎么打？"武王的主帐里挤满了各将领以及太子派来的使者。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幅眉头不展的表情。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久贵一脸欣喜地望向我。在他开口前我就抢到："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空留他再次更加郁闷去。
然后沉闷的叹息再次充斥整个帐篷。
"行了，今天都累了，先下去吧......"武王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众人便安静的从帐内一一退出。正准备随流一起离开，却被先我一步的月白走出去转身对我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便把帘子重重放下了。
心中微叹口气，我转身走回武王身边，在他倾斜支撑额头的右手侧站好。
"王爷在头痛什么？"我问，换来一个重重的叹息。
他缓缓摇了摇头，抬头："倒是你，最近在太子那边怎么样？"
"也没什么，每次都将情况如实说给太子听。太子每次也都只是听了，什么都没说。"
"行了，这就够了。也辛苦你了。"
"王爷到底在烦恼什么？"
"你认为呢？"
"我想不是前线的战事吧。"
他侧过身，抓起我一只手，轻轻按在了额头上，仿佛享受般眯上了眼睛，纠结的前额叶逐渐有了舒展的迹象。
微微挣扎了一下，我终于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时间随沙漏缓缓流过，安静的空气却仿佛滞留。我就这么站着，看着眼前疲惫的男子。明明该睨视众生、狂傲不羁的男子，此刻却是一脸的疲惫与安心。沙场的征战没有在他脸上刻上沧桑，却只为这个人更添了几分魄力。而这样一个人，就这么突然的露出了这样毫无防备的表情。
时间就这么停留，许久许久，几乎有一世纪那么长，那么长。
"......果......一直......安......好了。"
他喃喃的自语将我从呆愣中拉回来。眼睛再看向他时，他已把垂下的头抬了起来，眼睛盯着我。只有那只手，将我的手按滑在了他脸庞。
"如果能一直想这一刻这样安宁就好了。"
看着他眼神中的闪烁，我没受多大阻力的拉出了自己手，向后退了半步。
"这只是如果，王爷。"我盯着他，"你是风间的武王，军队的将军，王上的王子。从你的命运开始，你选择自己的命运起，你就不会有安宁。王爷。"
将手放到自己的唇边，他轻笑："你什么时候变成易寒了？"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依然盯着他："我只是知道，你始终是风间的武王。活在权力中心高高在上的武王。"
武王张了张唇准备说什么，却被这时匆匆忙忙进来的月白打断了。
"王爷，太子来了。"
走在边境的空地上，背后不远是风间武王驻扎的军营。感受着干燥空旷的风，踩在脚下的土地，不知道是多少鲜血风干后的泥沙。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久了，自己都忘了算。没有尾随武王接待太子，自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虽然这种行为那个人看在眼里却还是没有作声。
他对自己倒是越来越纵容了呢。
想到这里却不由得一阵苦笑。
嘴角还没有完全咧开，陡然心中一凛。紧紧抓住胸口，我单膝跪倒在地上。远远似乎有人影闪动，慌慌张张穿梭的身影。
勉强站起身来，有点点意外的看见易寒沉着一张不大耐烦的脸赶过来。
"没事。"站直了身子，我向他展出一个笑容。换来的还是他紧蹩眉的审视。
过了良久，像是确认我没事般脸上表情有些缓和。
"没事就快点回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呆。刚刚那一丝眼神中情感的闪过，我应该没有看错，他是不是其实也没有表面上那么讨厌我了吧。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如果没有错的话，刚刚那个感觉......
顿了一下，看见前方的易寒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我赶紧追了上去。
不过几天后，我终于还是得到了答案。
斜躺在榻上假寐的时候，貌似一阵狂烈的风刮进帐篷，当然如果真的是风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动静的。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面前是面上看似隐忍着怒气的武王。他俯视着躺在榻上无辜看着他的我，怒火的气息微微喷到我脸上。
过了许久，看他像一尊门神似的站在我的榻前，我无奈的支起身子。
"王爷有什么事吗？如果是军事的话叫个人来传就可以了，何必劳烦王爷如此。"
似乎是我语气中的平静和无辜更加刺激了他，原本脸上只一丝的怒意霎时间陡然扩大，充斥了整个面部，扭曲着。
下一刻我再次跌回了榻上，不过这次却是被人推的。
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武王我不禁皱眉。
"有什么事？！我倒是想问问你有什么事？！"他一口气重重吐在我脸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面前的头便深深埋了下来。
"呜......"
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来者不费力的打开了。入侵的舌头毫不留情的四处扫荡，似乎在主张自己的所有权。
一直到一阵凉意袭来，我才清醒过来，抬脚重重将勉强的人踹在了地上。
坐起身来，将已被扯的零乱的衣衫整理好，我俯视着还坐在地上回不过神的武王。他的脸上从难以置信慢慢转为肿胀的愤怒。
我冷冷的盯着他，"请你把话说清楚，不要莫名其妙就来这样！我待在你身边的前提是什么你忘了？！"说到最后我声音不禁提高，可眼前的人却愈加愤怒。
站起身，他再度站在我面前成了俯视我的角度。"忘了？我一直忍着自己的耐性，就是为了给你你要的自由和尊严。可你......"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蹩眉。至于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这样，等我到了帐外才大概明白了一半。
营中的一大块空地上，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站在那里，相对于在周围拿着兵器对着他的士兵的紧张，他脸上是连不屑都没有的冷漠。
虽然是箭弩拔张的气氛，可似乎已经达成一种共识。士兵举起的武器似乎只是心中的害怕所引起的举动。男子并没有对他们展开攻击，只是仿佛等待一样静静的站着。
不远处站着皱眉盯着中央的易寒和紧张的久贵，武王和月白的影子并没有看到。
挥开了面前挡住路的士兵，我向男人走过去，低声唤道："守影......"

第五十七章
夜色很浓，在边境这么久以来，夜色第一次这么深沉。安静的空气中，只听得见一前一后徐徐走动的脚步声。
停下脚步，我转身，看向身后的熟悉面孔，突然间一阵暖意从心底流过。不过现在不是感受旧识重逢的时候。
"你怎么......"并没有把话问完，压抑着内心少有的激动。我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他一向是跟着那个人的，形影不离。
"我和殿下......走散了。"俊朗的眉毛纠结了好久，终于搜索出一个适当的词。
走散了？怎么回事？
像是看出我的疑问，没有等我问下去，守影解释道："这次的‘场所'是风间，但是来的时候......遇上了气流相互撞击的强烈不稳，所以，就被冲散了。"
守影说的很简洁，不过我也大概明白到怎么回事了。
"她没有到这里来，我没有见过她。"
"是吗......"男人有些泄气的微妙的垂下了头。随后又抬起来，脸上又被坚定所铺满。
问题问完了，也该叙旧的时间了。
"你......过的怎样？"
我不禁微微笑了，"......很好。"
听见这句话，他抬头盯着我许久，像是要从我脸中找出证据。我笑得愈加灿烂了。
"你们呢？"
"一样......一直都是那么样的。"
或许是真的相别太久了，面前这个向来冷漠的男人此刻竟然也腼腆起来，努力藏住心中的一丝关怀，一份喜悦。
简单的相互慰问了几句，时间却是容不得更多的叙旧了。
"对了，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我很疑惑他只是来找个人，如何挑起了整个军营的......骚动。
想到这里，他皱起了眉毛。"我只是说要找你，有一个类似将军的男人走了过来，问我是什么人。我觉得没有回答他的必要，只强调了找你。他却没再说话，退后了几步，可是周围的人却不明所以开始攻击我，所以......"他顿了一下，我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催促着他往下继续说。
"然后我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有些生气的告诉他，我要找你，然后......"
举手摆了摆，我要他不用再说下去了。天知道守影的"一点生气"是个什么样子。不过这样一来，武王为什么突然那个样子我终于也了解了。
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守影。看着他的身影在夜幕中快速被淹没，我才转身沿着来路走向军营。
原来她到这里来了呢......
不自觉的拉开了嘴角，抬头却看见营前武王阴沉的脸。
看见我回来，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大步向自己的主帐走去。瞥了眼旁边露出关心神色的月白，我丢下一句"我去洗个澡。"也大步离开了。
直到深夜，我估摸着那个人也差不多该冷静下来了，才向他那里过去。
刚掀开厚重帘帐，里面昏暗的灯光透了出来。里面的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书卷，似乎对周围的动静听不见一丝一毫。
微微叹了口气，我抬脚向自始自终都没有抬一下眉毛的武王走过去。在他身旁站定，自己却依然像个空气被他彻底忽略。再次轻声叹了口气，我用公式化的口吻说道："王爷，时候不早了，请休息。"
无视......
努了努嘴巴，我清了清嗓子，加大了一点声音重复："王爷，请休息。"
依旧是无视......
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平静的低声道："王爷请早点休息，属下先告退了。"说完抬腿便走，还没走几步，便被一股后力向后拉了过去。眼前景物快速掠过，再站稳的时候原本坐着人已经站到自己面前，而那双眼睛正死死的瞪着我。
等了许久，对方似乎还是没有打破僵局的打算。我第三次叹了口气，"那是我远方来的朋友，小时候的旧识，如此而已。"说完便乖乖闭上嘴巴任他审视的目光穿梭我的面孔。
抓住手臂的力量渐渐放轻了，最后终于放开。武王转身走开了几步，背对着我："我查过，你的来历一片空白。"
还是不相信了。
"那么就请王爷以您的手段再次去查一下好了。"说完准备离开。
"风宇你知道我不是......"果然没有走开又被拉了回来。我看着面前浮现太多感情的面孔，心中一阵感慨，这个人的面部表情是越来越丰富了，只是像这样的丰富......
"王爷，我也是个人，有一两个知己故交不为过吧？还是说只要对方是来历不明的人便要视为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成长的过去，那一段只属于自己的时段也必须要向所有人汇报，告诉别人自己有什么朋友，做了什么事？王爷，你不是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吧。"
他有些怔仲的看着我，显然已经了解到自己的失态了。
"我家乡的一个朋友失踪了，他过来找她而已。"我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知道了。"
绷了一天的表情终于松弛下来。
"风宇......"
"王爷要是没事了就早点休息吧，属下先告退了。"说完不等他回答便转身离开。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
身后的人也没有强求，只有在我放下厚重帐帘时里面隐隐约约传出的重重叹息："又给逃避了吗？"
其实自己完全不必如此的。只不过为了日后的平和，还是向他解释清楚了。事后我这样对自己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