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雨落（穿越时空）————雏菊[下]

"有人说，人的脑袋太小不适合装太多东西。所以我决定一切都不再去想，无论怎样都顺其自然。无论未来如何，我不会再去逃避。至于‘自己生存的意义'这种东西我也不会再去苦苦寻找，我想在这么长的日子里，风间又这么广阔，都城虽小却繁华，集四方特色，我总会明白的。"
看着对面武王眼神里露出的惊喜，我轻轻转过身。
或许，我真的并不是不被需要的。那一句句"我要你"依旧在脑海中不断悬浮，游转。

第五十一章
轻轻掀开帐帘，我慢慢走进去。低低的矮桌上堆满了卷轴，整齐的密密麻麻占满了整个桌面。矮桌旁男人对着手中一道刚刚呈上来的文件紧锁着眉头。
放重了脚步走过去，提醒男人自己的帐篷已经有他人进入。听见声音的男人稍微抬了抬眼角，视线又落了下去。
"放在那吧。"武王头也不抬的说道。
将手中刚送上来的情报找了一处空地放在他的案桌上，"刚才王都送过来的？什么事？"看他一脸苦恼。
将手中的卷轴丢给我，"自己看。"
快速瞟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劐扬城太子打了一场漂亮仗啊。"
"嗯，父王给我施压了。"
竟然比从未作为主帅出战过的哥哥抢在了前头，想必不好受吧。
三个月前，风间出使的队伍刚刚回到都城，俞锡那边便送过来一份文书和一个玉佩，要求风间给一个交待。那份文书含糊表明俞锡太子府失窃的机密文件，而那块玉佩不是别人的，正是武王贴身的那块。想是那日他潜入青辰府上的时候弄丢得。我奇怪他不该是如此粗心，但看着他坦然的神色却也不好多问。
安王震怒了，将武王太子等几位大臣宣入内室。里面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只是每个人出来的表情都参着凝重与庆幸这种复杂的表情。然后一个月来来回回的凝重空气过去后，风间强势拒绝俞锡的要求。俞锡似乎早料到这种回应，当即不知用什么办法说服了一直安于西边的国小却异常富庶兵力强盛的大钼国夹击风间。然而此等情况，安王却并不是十分担心，而且分别派遣风间唯一的两位王子左右应战。这样的行为，纷纷引起朝中人的猜测，安王是否已经开始考虑继承人了？这次战争想必是个较量的舞台。
后来我问了问武王，是什么致使安王愿意与多年交好的俞锡为敌，而且受到夹击都不慌不乱。不过他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并且这次破天荒的，连易寒和月白也不知道。
一个月前，我被武王提升为将军随他出征，同时还有易寒和久贵、月白全都来了。当武王严肃的下命令时，我们面面相觑，无论谁都是一幅布满疑惑的脸，可是当事者却宣布完后甩甩袖子离开了，留下一地的人大眼瞪小眼。
然后第二天，安王在朝上宣布，武王太子各率五万分别东西对抗俞锡大钼，即日出发。当天东西两城门打开，整座城便是一条巨大的通道，横贯东西。浩浩荡荡的队伍相反相继离去，扬起漫天的尘土。
这些时来我最庆幸的一件事便是，刚到时前线传来消息俞锡的主帅不是青辰。不过对方却也是一名名将，懂得拿捏分寸，何时进攻何时死守，然而这种谨慎却让敌军和我们对阵了一个月却什么进展也没有，空气平和得如流沙。然而此刻却传来了太子初捷的消息，也难怪武王会烦躁了。
"不要紧，俞锡这一仗不好打，安王想必是谅解的。"我再次看了一遍手中的文书。
"你怎么看？"
突然茬过的话题让我愣了愣，"没什么看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嘛。"
"你最近倒是轻松。"
"我自然乐的轻松。重活全交给久贵，前线易寒在勘察，军营里的瓶瓶罐罐杂落事务月白倒是揽了去。朝廷那边的压力自然是落不到我身上的，我当然轻松。"
武王纠结的眉头倒是打开了，脸上出现难得的轻松笑容。"你啊，下次让你去新兵操练不可。"
"那也好啊，免得说出去风间的将军连刀剑都拿不动太久丢人。"
他走过来，温柔的摩挲着我发鬓掉落的一撮头发。"你啊......谁都不会认为你丢了谁的脸的。"
面前人脸上难得绽出一丝可以称之为温柔的东西。有些不习惯他这样的态度，我不露痕迹躲开他的触碰。
收回手，"不过这次俞锡的态度倒是奇怪。现任的主帅从不曾在外面露过声迹，而且这么久久驻扎在外围，并不进攻......"
"王爷怎么看？"
"有古怪。"
从帐营里出来，满地都是士兵松懈懒散的模样。如果这个就是对方的目的的话，那么这次会相当的辛苦，想必其他人也看出来了。
缓缓策马在山间游荡，我回头望了望靛绿的军营。临近城外，供应充足，不易被突袭。但是若然长久下去，军中懒散情绪蔓延，应该说现在便已经有这种趋势了。原本安王那么爽快地参战，都以为风间有了什么必胜的把握。不过如今看来，怕不是那么容易。
"去哪了？"刚刚走进帐篷，便听见武王的声音。
将厚重的外套脱下，我走到一旁，对悠闲坐在塌上的武王说："看了看外面的地形。"
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有什么想法？"他说。
"没有，完全处于优势的地形。"
"嗯。"他沉吟。b
"不过这些我也不是特别精通，最后还是看你们。"我扬了扬手。看了看外面渐黑的天色，"易寒又不回来了么？"
"嗯。"他也看向外面，一脸苦恼。
俞锡这一仗不好打。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空气总有些不对头，第二天一早，我再次向营外驰去。
或许是我的表态，武王再没有任何限制我动作的举动或话语。虽然我并不认为他就这么宽心，或许只是给自己一个希望，这是一场赌局。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除了月白偶尔会无缘无故看着我笑，易寒对着我的脸没再那么僵硬那么臭，久贵倒是一如既往的"活泼"。以及武王经常让我不由得头皮发麻的强烈视线。
说到底，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我变了。
人总是在不断的学习与适应中生存、成长，正如现在的我，当初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今日会在一堆黄土上本应说是欣赏风景实质却是勘查地形。
下了马，牵着它沿河水而行。
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哪怕是连一两片落叶都不曾增减。我不知道俞锡那边在等待什么，也不想去探讨武王虽然苦恼却并不焦躁的情绪。不想去苦思他们到底在盘算什么，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了。
马匹低低的嘶鸣声轻轻传来，转头却看见它微露的疲态。一大早便牵了它出来此刻还没有停歇过，倒是我的过错了。
由着它低头埋在河水里补充水分，扒开脚下的长草，我走进林子渐深的地方，但是却可以转眼看见外面潺潺的流水。将手中的缰绳系到树干上，我拣了一处干净的石头上坐下。一大上午的，身子真有些软了。
休憩间，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按说我是听不见的，只是恰好我坐在石头上，身体靠在另外一个较高的石头上，周围地上的声音自然透过石头传了过来。
压低身体坐起来，我寻找声源四处小心张望。然后，一抹灰白的影子出现在林子的入口处，刚好是在河岸与树林的接线处。
看不清长相，但可以确定是张陌生的面孔，我处着隐蔽处观察着来者。不是我军的人，更不像是附近的百姓。
他弯下腰，娴熟的在外围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动作着什么。因为隔着草丛看不清楚。本来这样偷窥人家是不好的，但是直觉却让我留了下来继续牢牢看着对方。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后面那休息够了的马儿此刻居然很惬意的甩起了尾巴，一声一声落在树干上，震下片片落叶。
"谁？！"不远处传来带着些询问意味的声音，接着一眨眼，来者已经逼近眼前，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轻轻却坚决的架在我的脖子上。
看着脖子下闪着亮光的匕首，我总算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了。
前日易寒打探到，俞锡的主帅是个眉目温和含着浓重书生气味如同面前这个柔和面容的却异常强悍的男人。名字叫--易非。
第五十二章
"你在这里做什么？"男子皱起秀气的眉毛。
摆出一个无辜的姿势，我左手指了指背后的马，"遛马。"
男子漂亮的眉毛皱的更紧了，半天又缓下来。确定我没有恶意，他收起手中的匕首。我站起身来，平静接受他上下打量的视线。
从树下脱离束缚的马扬了扬前踢，在地上嗒嗒的踏着响。正想趁着身旁男子还没有任何发觉时离开，刚跨出一步便被拦下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挑起我腰间一块半隐的令牌，"你是风间军的。"很平述的语气。我很好奇这个男人身处敌营却还能如此坦然的挑明对方的身份。
本来我是该大喊一声，然后拔刀挥向他的。只是虽然在地势上我占了优势，不过我可不认为好几十里外能听得到这里的声音然后派来援军。
"而且不是士兵。"男子平静的补充道。
"是啊，我是风间的。敢问敌对的俞锡的人出现在这里是什么回事，易非大将军？"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一早便知道他身份，怔住后，他柔和的笑了，"原来是风宇将军。"
我一愣，不明白他怎么认出我，不过也顾及不到那么多。"我以为如果在这里碰到风间的人会受到毫不问缘由的攻击呢。"他显然是很轻松的笑着。
而我可没那么轻松，暗下警戒了全身看着他，表面却依然故作轻松。"我们也不是那么野蛮的人，不是么？"
"那倒也是。"他哈哈笑了两声，随即正色，"难道风宇就不想知道身为敌军主帅的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忽略他过于熟稔的称呼，我忍着脸部的抽蓄，"不吝赐教。"
"哈哈......"他昂首笑了几声。我奇异眼前这明明儒雅的男子动作行为竟如此毫不拘束。"那个嘛，无可奉告。"再次大笑几声，易非在我面前转身摆袖离去了。
显然他是笃定我不会从后面砍他一刀。
不过心中潜埋的疑问终于浮上水面。
大步横穿军营，我一把掀开中间最大的帐篷的帘子，径自走了进去。武王听见声音将埋着的头从桌上抬了起来。"怎么了？"
深深吸了几口气，我将心底的激动压了下去。"风间和俞锡并没有开战的打算。"我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平静而不是询问。
他按了按额头，"你碰见谁了？"
"易非。"这个名字从我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明显一震。
无奈看了我许久，"你以前可不这样对什么都要追根究底。"
"没什么，既然决定了要在这个国家生存下去，自然是有些斤斤计较的。"我摊开手，摆出一个无奈的姿势。
他愣住，即使是早就明白的事情再次确定时还是有欣喜流露，我开始觉得面前这个本来思想复杂城府极深的男人有些可爱了。
"你猜的不错。"武王正色道，"风间与俞锡并没没有真正交战的意思。只不过......"
"只不过为了引大钼国出兵。"
"是的，大钼是个强大的威胁，虽然目前来说它圈地小，并从未外侵。但这样一个富庶而又兵力强大的国家迟早成为我们的头号大敌。"
"那么你一直在苦恼的只是安王派了太子去对付那边。"
"嗯，也不能算苦恼吧。毕竟这是不能让大钼发觉的，所以至多至少我也要做些表面功夫。"
"什么时候达成这种协议的？"
他将手里的笔放了下来，"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是啊，没有想到你出使俞锡竟是去谈这件事的。"那样一向谨慎小心的他会将贴身玉佩留在俞锡也不足为奇了。
"这里一直对立就不怕那边怀疑么？"
"所以啊，父王就是来信催我啊。"他好笑。"唉，你去哪？"
停下转身离开的动作，"弄明白了自然是回去睡觉。"正说话间，月白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见我一笑，"你倒是乐得悠闲。"
"反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嘛。"我观察他的神色。他却是没有任何愕然的反应，点点头"是啊。"
原来就我不知道啊。像是看出我所想的，月白补充，"我也只是猜测啦，可没你那胆跑过来问。"
这话让这帐篷里的另外两人都是一愣，我和武王对望了望。
"你不是要出去么？"月白提醒我。
"是啊。"正抬腿间，瞟眼看见月白随着我的动作也准备出去。"你不是有事才来的么？"
"是啊，我是有事来找你的。"
"找我什么事？"我转身望着已经走出帐篷的月白。
"没什么，新送来的粮草，得你去查点。我可不敢越权。"
"你又讽刺我。"我一拳打在他胸口。
他硬硬承下，"我怎么敢。"
看着面前一车车运来的粮草，我仔细查点着。月白站在不远处，抱胸看着这边。明明是个比我熟悉这些事的人，偏偏什么忙也不帮。
"你变了。"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我一愣，转头看向他，确实这话是对我说的没错。
"人都是会变的。"
"是啊，不过我很高兴。你现在终于有点人类的味道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发出这样言论的他。
"知道你以前像什么吗？相处久了，便觉得如同安静的娃娃。你的眼神让我觉得你似乎觉得这个世界毁了都无所谓。可是明明这样的你，却惹得人忍不住地去呵护、怜惜。感觉就象明明很坚强却意外容易碎掉的瓷娃娃。"
我不意外他会这样说。
"可是虽然以前也很吸引人，不过我更喜欢现在。"他笑道。
"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将视线移向湛蓝的天空，我说。
军营里突然骚动起来，我和月白对视一眼，向主帐赶过去。一路上都是士兵纷纷跑动的身影，以及集合的号角声。
"怎么回事？"掀开帘子，我大步跨进去。g
里面易寒已经回来了，以及站在身边的久贵。中间武王倒是悠闲的坐着，说道："没什么，最近都太松散了，该好好管管了。"
我打量了他们三个人一番，包括月白也有些疑惑。找不到反驳，最后还是决定接受这个说法。
晚上的时候我找到久贵，威逼利诱了好半天。不过他始终还是无法在我面前有隐瞒，他终于支支吾吾说道："就是......俞锡王驾崩了......然后，太子继位......还有就是，得到消息他即将前来战线。"
大概是知道了久贵将被吩咐保密的东西跟我说了，不一会儿，便有人来传武王要见我。
第五十三章
刚刚走进帐篷，便是一阵热气扑来。突然间才感觉到外头的寒冷，冬天确实是到来了。从外面黑漆漆的夜幕下闪身进入被火炉里的火焰照的通红的主帐。武王一个人坐在塌上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声响，抬起头表情明显一愣。然后回过神来示意我坐下。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他望着眼前跳跃的火焰，说到。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我点了点头，"嗯。"
看见他没再说话，我忍不住道："这个很重要么？为什么还......"下面的话我没有说出来。
他站起身，"并不重要，只是我怕对你有影响。"
我沉默了，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沉默却还是沉默了。或许真的如他所说，对我不可能没有影响，毕竟曾经那么信任、那么......的人，如果说当初是不知所措，现在却是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