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脱时空的恋人 下----如·果

洛贺里身上越发加剧的诡谲红光让狄牙大感不妥，才捞起银魂刃上前，人已往必卡身上趴去。
一探，气若由丝的气息让狄牙不假思索将刀刃没入他心口：「别死，这是他的最後心愿了。」
「心……愿……」他笑笑推开狄牙，忍著被利刃刺穿的疼痛爬回必卡身旁。
或许是同系一命，也可能是悲伤和疼痛让眼前视野突然橘红一片，意识模糊起来，摸摸他扬著笑容的嘴角，擦拭停在他眼角边的泪液，不管他听不听的到，洛贺里挤尽力气却仍无声的说：「你……跟好……」
「贺里！」
探不到一丝气息让狄牙失去冷静，死亡让附著在银魂刃上的魂体急速飞离他的躯体，狄牙急喃饶舌文字咒语，借用外力将漂游晃荡的灵体逼进他体内。
一道刺眼日阳正好打上狄牙眼帘，视线一撇，才发现可以让他返家的通道竟又小了许多，草草结束喃咒，握著被遗落在地的乌丝兰羽冲向祭坛，再插入，天气依旧逐渐晴朗，挂在半空的黑洞仍迅速缩小。
真的没用了吗……
没时间让狄牙再试再确认，赶紧回到洛贺里身边，拎起人直冲黑道，连再看一眼的时间都是浪费，一旋气，已将他推向快要闭阖的黑阎中。
在他进入瞬间，仅剩的一点黑也消失无遗了，狄牙满不放心的盯著那隅，担心能不能顺利返回，又担心尚未完成的仪式能否让他无恙。
「翟衲斯，我尽力了……」
回到必卡身旁，狄牙睨著在上方飘荡的一抹灵体喃喃说著，霎时，一阵风将被遗留下来的魂打飞，追上，再忍不住满腔悲痛的大喊：「翟衲斯，一定有办法让你再生！我会找出办法……不管代价是什麽，我都会找出办法！你回来！回来……」
狄牙飞冲上前抓上逐渐淡逝的灵体，手一缩却穿透过它，而那抹魂体就在他眼前伴随清风而去。
置身何处，洛贺里不知道，四周除了黑色，什麽都没有。
『你终於来了。』
突然旋起的声音令他有著熟悉感，想起曾在梦里和这声音交谈过，此时的他已毫无畏惧，淡淡问：「我死了吗，可以去陪他了吗？」
『当然不行，你是我的了。』
这说词让洛贺里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让那人也笑了，霎时，漆黑空间响遍他们的笑声。
『你笑什麽？』
「想笑就笑了，你呢，你又笑什麽。」
『不知道，应该是见到你就笑了吧。』
洛贺里莞尔，目光一撇，问：「上次是在一个白色空间，你说那是虚无之地，只有死人才会到那，那这里呢，我还没死吗。」
『这里也是虚无之地，是你把它染黑的。』
「我？」
『你很难过对不对，黑色是悲伤的颜色。』
「是阿，我很难过，难过到快死了。」
『既然这样，你过来，让我抱抱你。』
洛贺里就像著魔似的贴近眼前的模糊身影，越靠近，越感到熟悉，瞧不清他的脸，却感觉到他深深的哀伤。
「你也在难过吗？」
『是阿，我的心好痛，不知道为什麽……』
「我难过是因为亲手杀了喜欢的人，我想陪他一起，可是……我答应他，答应要带他回去，他很过分，竟然丢下这麽难的事……」
『那你还答应。』
「我不想，不想阿，我终於知道为什麽他一直希望我活下去，我也好想他活著，可是我救不活他……狄牙救不活他……夜也救不活他……他要死了……除了答应……除了杀他……还能做什麽……杀他……我不要……不想……好痛……心好痛……我好想死……」
『我也是，我好想死……可是不行……』洛贺里哭的令人心疼，那模糊的人也哭了起来，而他的面容逐渐清晰，越看，洛贺里越惊愕，眨眨眼再看，竟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我”。」会这麽说只因那张脸竟跟自己一样，除了这麽认为，又怎麽会有同样悲伤。
『……我是你。』他用著惊愕的声音肯定，彷佛在上一秒才知道这个事实。
看他就像在照镜子，哀痛和泪水在相同的脸上表露无遗，洛贺里跨前一步，抱上难过的自己，才碰上，另一个自己竟突然消失，随即而来的是一股奇妙感觉，彷佛有东西溶进身体，就此同时，悲伤加倍，泪水不断溢出。
正当洛贺里大感不解时，一股无形之力已将他扯离此地。
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张眼，也看不见任何景物和颜色，只知道自己在飘荡，满腔的悲伤已感觉不到，脑中更是空白一片。
「贺里！」夏笙夜从洛贺里死亡的恶梦中惊醒，发现还在医院後，无视耳边的询问，飞快地冲到他的病塌旁。
才靠近就发现维持他性命的仪器都不见了，夏笙夜内心大乱，急问：「他怎麽了，怎麽了！」
「小夜……他……」
夏涁乔的吞吐让夏笙夜几乎停止心跳，停在洛贺里脸上的手又是拍打又是掐捏的哭了起来：「小猪，不准你待在那，给我回来，回来……不要死……不要死！！你不要丢下我……」
他哭的叫人心疼，吐出的话令人动容，但他的举动却让一旁的洛琰看不下去，飞冲上前跩开他，怒道：「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我弟是给你捏，给你咒死的吗！」
「唔……」夏笙夜伸手探探气息，发现呼吸沉稳，再贴上胸口，怦怦心跳让他安心，吸吸鼻水，擦擦眼泪，欣喜若狂地吻上。
不分场合的情不自尽让一旁的夏秋儿倒吸一气，夏涁乔瞬间石化，瞪大眼的洛琰在呆愣几秒後，再次扯开他：「喂──！我弟也不是让你亲的！」
「你弟？」夏笙夜打量他，发现眉宇几分相似後，握上他的手，笑道：「大哥好。」
「好……好……好你去死。」洛琰拍掉他示好的好，往洛贺里的床沿边坐定，一副阻止他靠近的警戒模样。
「你有觉得哪里痛吗？」
夏笙夜才想上前已被自家大哥拉住，拍拍身体，转转头，发现已没上回醒来那麽虚弱，甚至那些剧烈疼痛也不翼而飞，霎时想起狄牙给的晶石，急问：「我的石头呢！？」
「什麽石头？」
「我握在手上的石头！」
夏笙夜气急败坏，夏涁乔却喜悦缓道：「我没看到石头，只看到奇迹。」
「奇迹？」
「是，是奇迹。」夏秋儿喜极而泣的认同附和。
夏笙夜被拉到一旁坐定，夏涁乔缓缓道：「你昏过去之後，突然有道光把你们包著，等光散去之後，你们的伤都好了。」
「伤？」
「你不知道那场车祸多严重吗……」
从夏涁乔的口中才知道自己把脑袋撞坏了，更把洛贺里撞到丧命，就算活著也必须得依赖机器活著，听到这，夏笙夜既心疼又毁恨地哭起来。
但在听到那道光让他和自己完好如初後，夏笙夜才止住泪水，满怀不舍地来到洛贺里身旁，握住他的手，哽咽的说：「我真的差点害死你……对不起……」
除了道歉，更向远方的狄牙感谢，要是没有他的细心，要是没有那颗晶石，即使回来是该如何快乐。
摸摸他的睡颜，夏笙夜趴在一旁，滴咕著：「小猪，该起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必卡和狄牙一定会让你回来，快醒醒，别再睡了……」

跳脱时空的恋人-178

浑沌中，洛贺里依稀听见夏笙夜的呼喊，拉扯他的那股无形之力顺时消失，身体停止漂浮，但入眼竟是去道馆的必经之路，而所有景物皆一片昏黄。
梦吗？
对他来说旁侧的公园熟悉却陌生，常路经此地但从未进去过，此时他正不受控制往里头去，来到一隅，发现几个大孩子在欺侮一个小孩，想上前却被一股力量阻止。
「别去，那是过去的事，改变不了的。」
稚气嗓音响起，转身看去，才知道身後站了一个全身发亮的矮个子：「你是谁？」
「是我阿，在狗咬的那个。」
须臾间，眼前的是一个被狗咬的小男孩，他不争执不抵抗只是无声哭泣，而路过的自己正帅气踢开那只恶犬，随即又蹒跚离开。
这影像让洛贺里想起那天酒酣七分从团庆中离开，微微一笑，道：「我记得了，你是坐在公园外的小朋友。」
语落，又看到自己经过公园时总会摸摸坐在栏杆上的小朋友。
这举动是一种习惯，记得第一次摸他的小脑袋是他躲在膝盖里哭，好奇上前，从他腿上的伤势知道是同一个小孩，开口慰问却把他吓跑。
从那次後，每每经过总会看到他低著头坐在栏杆上，即使没交谈，一次又一次的摸头动作已成了无声的招呼。
「好高兴，你记得我。」小白影满是喜悦的说著。
「怎麽我看不到你的样子？」
「因为你没看过我。」
洛贺里莞尔一笑，想他总把头压低，唯一照面是他被狗咬那时，不过当时早醉迷糊，哪还记得他的样子。
「我喜欢你，因为你是好人。」
一句喜欢将洛贺里的思绪拉回，心更揪痛起来，想必卡也是这麽坦率直接的说。
「对不起……」
「干嘛对不起？」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洛贺里甚是不解。
「上次那个大哥哥说是我害你们出车祸的。」
「你说夜？」
「他叫什麽我不知道，就是撞到你的那个人。」小白影踱踱步，又道：「那天我只是想再看看你，谁知道他竟然看的见我，结果……」
听出他的自责，洛贺里压根不在意，打断他问：「这里是虚无之地？还是梦？」
「都不是。」
「我没死吗？」
「当然没有呀，我一看到你的灵魂飞出去就赶快抓了其中一个塞进那个大哥哥身体里。」
这一提，洛贺里想起曾用夏笙夜的身体醒来，还看见自己飞进自己的身体里。
「所以我才会到夜的虚构世界？」
「我不知道什麽虚构世界，我只知道你有好多灵魂喔。」
「是阿……」洛贺里摸摸身体，苦涩一笑：「我答应他要带他回去。」
「大哥哥，灵魂的主人对你很重要？」见他沉寂下来，小白影拉拉他：「别难过，你难过我会不舒服。」
「你也是我？」
有过之前的例子，洛贺里伸手抱抱他，而他依然矮小，更没有同体化，还歪头问：「为什麽说我是你？」
洛贺里简短几句告诉他稍早遇到的灵体和虚无空间，小白影击掌：「那应该是飞走的其中一个灵魂……其实我也不懂这些奥秘，但是你一定是受到祝福的人，才能找回自己的灵魂。」
「不管怎样你还是救了我，谢谢。」
小白影乍似羞赧地搔搔头：「大哥哥，我该走了。」
「去哪？」
「快乐温暖的地方，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所以……」
洛贺里顿时语塞，仅是渺渺几次擦身而过，根本没为他做过什麽，甚至连他叫什麽都不知道。
「嘻嘻……你回去後可以去看看我吗？」
「好，在哪？」
「跟你同一间医院。」
「恩，我会去的。」洛贺里不假思索地应允下来，但一瞧见四周灰黄景物，莞尔问：「不过我怎麽回去？」
「有人叫你就可以回去了。」小白影拉著他，嘻笑说著。
「但是刚刚……」刚才明明听到夏笙夜的呼唤，可是张开眼却置身此地，不禁质疑他的说词。
「刚刚是我拉你过来的。」
「你拉我？」听他呵呵笑著，洛贺里不禁想起曾经几次的相同之力，好奇问：「在医院也是？」
「是阿，因为我不知道你会飞去哪，可是有好多次我都拉不住你。」
洛贺里恍然大悟，原来在古艾城甚至几度死亡所感受到的无形之力都是他，而他只是想帮忙，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麽恐怖。
「你叫什麽？」
「我没有名字，不过他们叫我小漾。」
「那小漾，你快去那个快乐温暖的地方吧。」
「好。」一声应答，小白影又急道：「大哥哥，我的身体给你装灵魂，反正我要走了。」
「装？」
「这麽多灵魂会让你吃不消的，所以我的身体送你。」
这说法叫洛贺里莞尔，笑道：「你的身体就能负荷呀。」
「我要去快乐温暖的地方了呀，我妈妈在等我，我要去找她。」小白影跳跃地比手画脚，随即又静下说：「其实在你们车祸那天我就要走了，但是我想再看看你，结果就……不过现在你没事，我没有牵挂了。」
贺里……贺里……
洛贺里回头一望，脑中突然旋起夏笙夜的呼喊。
「你快醒了，记得……要去看……」
贺里……贺里……
随著呼唤声越发清晰，小孩的声音也逐渐减小，入耳已是夏笙夜清晰的滴咕抱怨，脸上传来的是被揉捏的疼痛感。
「洛贺里！你到底还要睡多久，你果然是猪，再不给我醒来，我就……就……」
他那不具杀伤力的威胁洛贺里听见了，才动动手指就被握的死紧，耳边更响起震耳欲聋的：「贺里！贺里！！」
想抗议他的高分贝音量，却在张眼後被他的担忧神情打住：「……夜。」
「贺里！」洛琰飞快上前，再次把夏笙夜跩开。
「哥。」
「有没有哪边不舒服？」
洛贺里坐起身子，打量四周景物，丝毫没有返回的真实感，所有的情绪还停在虚构世界和那场梦境。
「哥，帮我找一个叫小漾的病人。」急，是因为怕脑袋清醒後把事忘了，更想确定真假。
「小漾？」
「恩，就叫小漾，他也在这个医院。」
洛琰看看他，不再多问地转身离去，人一走，夏笙夜逮著机会飞快扑上：「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有，我以为是梦，看到你，才有点真实感，他……真的死了。」
见他眼框湿润，夏笙夜赶紧抱著他，道：「他活著，还活在你的身体里阿，还有这。」
指指他的心，指指刻在手腕上方的名字，这举动却把洛贺里惹哭了，而夏笙夜又故意做些惹他心酸的举动，哗一声，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
「出去出去！」瞥见自家兄长，夏笙夜叱喝一声，抓起毯子把人藏起来，就不许任何人瞧见他的红眼睛。
夏涁乔搔搔头，对这种场面根本没辄，认命到外头站卫兵。
片刻过後，洛琰一返回就被洛贺里毫无形象的表现震怒：「哭什麽！还有你，把人放开，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中气十足的吆喝让洛贺里正坐起来，赶紧擦掉眼泪，止了声。
他的乖顺让夏笙夜看的一头雾水，搔头道：「我说大哥，难过就会哭阿，难道你没哭过。」
洛琰瞪上一眼，缓缓气才说：「你要找的人再1462房，有认识？」
「不认识，但是我想去看他。」洛贺里摇摇头，脚才跨下病塌夏笙夜就赶紧搀扶上。
「不认识有什麽好看，你才刚醒，先躺下来休息。」
「哥，我想去确认，他可能是救我的人，我答应要是回来就去看他。」
听他这一说，洛琰不再坚持：「我带你去。」
来到该病房，洛贺里激动上前，贴近看著那张稚气脸孔，碰碰他，温热实在的触感叫他吐不上话。
夏笙夜好奇跟上，一瞧，人已愣住，只因那张脸和小家伙人类形态的样子有七八分像，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窃声问：「这是怎麽回事？难道他跟我们一样是这世界的人？」

跳脱时空的恋人-179

除了这麽想夏笙夜已推不出端倪，但等不到答案就算了，他身上竟然还发出诡异光芒，须臾间四周已是白亮一片。
「贺里！」
夏笙夜手一伸扶住蹒跚跌下的洛贺里，就此同时，几株奇异光线从他体内窜出直飞塌上的人。
这是什麽？！是灵魂？？
瞥见那些乍似幽魂的飘荡物，夏笙夜正想问问这些是不是灵魂体时，手一沉，才知道他昏厥过去，不稍多久，被光源打亮的病房也恢复方才。
先是飘荡的灵体，再是眼前这副活生生的温热躯体，都令夏笙夜百思不得其解，虽说跟必卡不是百分百相像，但像个七八分也够吓人。
直到洛贺里醒来夏笙夜才知道小白影的事，想起在诡异空间他曾说：『我们都是半死人，会来到这里都是还有牵挂。』
『我们的牵挂是一样的，所以我在等他。』
嗯哼，还真是一样。
『进去前先说说这条通道能让你们顺利回去，还有一定能把这世界的东西带回去。』
忆起狄牙的叮咛，摸摸挂在颈上的小铁球，夏笙夜恍然大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