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白公子在想什么?"
绮柳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望着我......菩萨呀,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眼神?
"你......"
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突然意识到应文还在身后站着,这会儿八成支着耳朵听我们说话,连忙转过
头去吩咐:"应文,你不用在这儿站着,去外间坐会儿......还有,这盘点心你端出去吃。"
应文狐疑的看我一眼,犹豫的接过点心,小声说:"公子,你千万别跟他做什么,小心王爷生起气来
,亲自提着菜刀过来砍人!"
"知道知道。"
应文这才走出去。
绮柳看着我们嘀嘀咕咕的模样,一直微笑不语,直到应文出去,才说:"你这做主子的,还真是疼自
己的丫头。"
"嗯?"我诧异的瞪大眼睛。
他的眼睛真刁,竟然看出来应文是女的。
绮柳笑盈盈的端起酒杯抿了口酒,那姿态,真真好看得让人眼珠子都要跳出来!
"羽白公子,你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我......我是想说......你......你的举动......很......很好看,能不能......教教我?"
"什么?"绮柳蓦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摇手,"你......你还真有趣......哈哈......哈哈!"登时
笑得什么仪态都没了。
我真的那么好笑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能对着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剑泽如此,他那个皇上老哥如此,
就连我的丫头侍文应文有时候也如此,现在,竟然连这个才见面的小倌也这么笑我......我路羽白除
了好笑,似乎没别的本事,剑泽常常跟我说的一句话,不也是"羽白,你真有趣"么?
原来我是这么单调的一个人,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黯然。
"羽白公子,你怎么了?"
我心里想着什么,完全没有遮掩,竟然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怪不得他对我越来越没兴趣......"
绮柳了然的"哦"了一声,顿了顿,突然说:"兴趣?那还不简单吗?"
"简单?"
绮柳轻轻一笑:"这个自然,若是不简单,子秀园也不必开下去了。"
他真的知道?
绮柳轻轻挽了挽衣袖,说:"子秀园里头,只要有银子,没有买不到的东西,羽白公子,你明白吗?"
明白吗?我......我不明白。
绮柳见了我傻傻的模样,竟然叹了口气:"唉......真是朽木不可雕......"
什么!!!
我好歹也是考过乡试的人,虽然......没中,可怎么也沦落不到朽木的地步啊!
一时间气得要死,偏偏这个时候,应文的声音从外间传进来:"公子,他向你要银子呢!"
!!!
汗颜......
原来我不如应文机灵。
我摸摸口袋里的银子--总共大概只有十几两,不知够不够让他开口。
绮柳的眼神飞快的在我身上扫了一圈,似乎是不经意的开口:"公子脖子上的玉坠和腰上挂的玉块,
应该都是上乘货色,让绮柳看看行不行?"
我终于知道这子秀园与江南街头的怡红院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了--眼神特别尖,胃口特别大!竟然
打算一下子就把我身上最值钱的两样东西都要了去!
"这两样不行......是别人送的!"
如果让剑泽知道我把"剑泽羽白"的玉块送了人,不要了我的小命才怪!
绮柳一脸失望,眼神一转,突然又盯上我的手:"咦?这玉扳指倒也看得过眼......"
玉扳指?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大拇指--这扳指也是剑泽的,前一阵子我看着好玩,要过来带带,本打算带够了就
还给他的......
不过,府里这样的扳指多的是,剑泽也未必记得我抢过他一个。
想到这儿,我抬起手,把扳指取下来递给他:"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绮柳眼中闪过一阵喜色,但接扳指的动作依然优雅得体,把扳指带在自己手上,又翻来覆去的端详了
一阵,终于开口:"既然公子如此有心,我不妨教公子几招......公子记着,无论什么事情,一成不
变都会倒人胃口,公子知不知道什么叫欲迎还拒?知不知道什么叫变样翻新?羽白公子,其实你的模
样也是一顶一的,人......也挺可爱,若是关键的时候,娇滴滴哭那么几声,一定是很撩人的模
样......"
我一阵脸红,怔怔道:"......哭......"哭倒不是难事,可做那种事需要哭吗?
绮柳接着说:"我记得有年春天,有人包我的场子,带我到城外踏青,马车走到一片寂静的林子里,
那客人突然来了兴致,于是就在马车里......唉,我也怕会有人经过,但是越怕就越有味道......"
我早已听的脸如火烧,正想打断他不要说下去,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着一个叫嚣的声
音:"我管他绮柳有没有客人!我薛少爷来了,什么人都得靠边站!"
"薛少爷!薛少爷!"苏管事的声音,"您先到'荷花厅'歇歇,我看看绮柳那边完事没有!"
"不用了!我要亲眼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碰我薛应龙的人!"
"哗啦"一声,门被推开了,叫嚣的薛少爷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最后面是脸色微变
的苏管事。
"绮柳!"苏管事一进门便喊,"快出来迎迎薛少爷!"
"是......是。"绮柳竟然也变了变了脸色。
这个薛少爷,竟然这么有来头吗?
我悄悄打量一番--嗯,那衣裳,那行头,都是一顶一的。
绮柳已经凑了过去,依然笑得那么好看:"薛少爷,我不过陪他喝了几杯酒,没有做过什么......"
"你先闭嘴!"薛少爷打断了绮柳,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在我身上,半晌,突然笑了出来:"绮柳,原
来你是在训练新小倌......不错!这个不错!"
"呃......"我一阵诧异,怔怔的没说出话来。
薛少爷已经走了过来,绕有兴味的上下打量一番:"极品......真是极品......苏管事,今天我就点
他的场子!"
什么!我这才听明白,他竟然把我当成这里的......
"点你的头!我点你的场子还差不多!"我瞪着眼睛吼道。
薛少爷显然一愣,继而又大笑出来:"原来是只小野猫!好,好,本少爷就喜欢这样的!"
竟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叫道:"都给我出去,我现在就要尝尝小野猫的味道!"
什么!这混蛋色狼在说什么!
"薛少爷!"苏管事冲上来,小心翼翼赔笑着,"这位公子是子秀园的客人,不是小倌......"
"不是?"混蛋眯着眼睛看看苏管事,沉吟了半晌,突然吼道:"好大的胆子!骗到我头上来了,出去
!都给我出去!本少爷今天是要定他了!"
这混蛋!分明已经知道我不是小倌,竟然还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模样!色狼!无赖!
"放开你的爪子!混蛋!"我正骂得义愤填膺,突然两只脚离了地,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等明白过来时
,人已经被扔在床上!
"再说一遍,都给我出去!"看着他一步一步逼上来,我终于真实的恐惧起来,滚......滚开......别
过来啊......
"公子!公子!"应文扑上来挡在我前面,瞪着薛应龙叫道:"你敢动我家公子试试?你知道我家公子
是什么人?"
"嘿嘿!"薛应龙一脸有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今天偏要动动你家公子试试!薛丁薛松,把这小
子拉下去,再替公子我把门关好了!"
"是!"
两个小厮冲上来,一左一右架开应文,薛应龙冲上来,一把把我按在床上,我惊恐到极点,嘶声叫道
:"你敢碰我!九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我......我抄了你全家!"
"哈哈......宝贝儿,你的口气还挺大......还是先让我'抄了你全家'吧......"
"啊--"我已经恐惧得说不出话来,只会尖叫了。
应文被拖着出去,一路大喊着:"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敢碰七王府的人......"
"嗯?"正在撕扯我衣服的手猛地停了下来,接着捏住我的下巴,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七王府的人?"
"是......是!"我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喊道,"你、你还不放开我?我......我真的、真的抄了你全
家!"
"你......"薛应龙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我看在眼里,一阵胆战心惊,就在这个时候,大厅里突然
传来一阵骚乱,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喊道:"路羽白,你在哪儿!你给我滚出来!!!"
剑泽!
我一阵狂喜,张大嘴巴嘶声叫道:"剑泽!我在这儿!在这儿!你快来过来!!!"
"砰砰砰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伴随着剑泽的声音:"羽白!羽白!"
"我在这儿!剑泽,我在这儿!"
脚步声终于到了门口,"呼啦"冲进来一大群人......侍文、景山、徐风、崔雷......还有还有......
那个一脸气急败坏朝我冲过来的,不就是我的剑泽?
"呜......"我终于忍不住呜咽出来,可怜兮兮叫道:"剑泽......剑泽......"
剑泽冲到床边,一把把我搂进怀里,恨恨道:"小冤家!我咬死你的心都有!"
"呜呜......"我搂住他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吓......吓死我......我了。"
搂住我的胳膊猛的箍得更紧,剑泽的声音还是恶狠狠的:"你自找的!活该吓死你!"
呜呜呜......他竟然还骂我......
我自然是哭了个天翻地覆,好容易哭够了,从剑泽怀里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这一屋子人已经整整齐齐
跪了下去,一个不拉。
咦?为什么大家都要跪?
眼泪还没抹干净,我已经去想这个问题,正要问剑泽,突然发现他正瞪着跪在最前面的薛应龙,脸色
铁青,就好像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一般。
"薛应龙!"咦?剑泽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你仗着老子在朝里做官,坏事做尽,已经不知有多少参奏
你的折子压在圣上那儿了!现在竟然连我的人也敢动,你这颗狗头怕是保不住了!"
薛应龙一阵发抖,颤声道:"微臣知罪!微臣实在不知道是......羽白公子的大名,微臣也听家父提
过的,若是知道,万万不敢对公子动粗!"
剑泽脸上一阵抽动,蓦地飞起一脚揣在薛应龙身上,喝道:"不是羽白,你就敢动了是不是!混帐!"
这一脚似乎着实不轻,薛应龙一阵呲牙咧嘴,哆哆嗦嗦道:"不敢......不敢......"
剑泽目光一扫,突然落在绮柳身上,阴着脸问:"你手上带的是什么?"
绮柳一阵哆嗦,却不敢肯定是不是在对他说,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剑泽哼了一声,厉声道:"本王送给羽白的东西,你也敢戴?你不怕这扳指太重,会压死你么?"
绮柳惊跳一下,这才知道是在对他说,忙一阵叩头,哆嗦道:"小人知罪了......小人这就拿下来还
给羽白公子!"
"闭嘴!你敢让羽白带你带过的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是是......小人不敢,不敢......"
瞧着他一副哆哆嗦嗦的可怜模样,我突然一阵不忍,小声道:"我又不在乎......"
"你也给我闭嘴!"
呜......他竟然这么跟我说话......
我心里一阵委屈,眨巴眨巴眼睛,几乎又要哭出来。
剑泽见了我的模样,脸上的暴戾终于退去了一点,沉声吩咐景山道:"把薛应龙送到邢部,交宋大人
处理;至于这个小倌......他这么爱漂亮,就让他麻服三年吧!!!"
"是!"景山应道。
剑泽又扫了一眼应文:"至于你,扣一个月俸禄,关进柴房,跪一夜思过!"
"不行!"我惊叫道,"是我让她跟来的,她又不知道......啊......"
话没说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待我明白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剑泽像个麻袋一样扛在肩上。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混蛋!混蛋!"我拼命乱扭着身子,对着他一通拳打脚踢。
他却不为所动,扛着我大步走了出去,还低声威胁道:"回府以后再罚你那份,你给我老实点!"
呜......
这混蛋剑泽,回府以后竟然真的罚我!
我被他按在床上,又抱又压又吸,一直折磨到下半夜,最后实在撑不住,终于抽抽噎噎的哭了几声,
没想到这头狼竟然两眼发光,搂紧了我说:"羽白!你这么光裸裸的被我压着哭,实在是迷死人了!"
"不干!你答应我明天带我去踏青,这么做下去,我明天一定起不来!"
"没关系,我起的来就行了!"
"不干......呜......混球剑泽......我要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迷迷糊糊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洗脸穿衣,一切都根本没睁开眼睛,最后被抱进一辆
马车里,摇摇晃晃出了府。
我知道搂着我的人是剑泽,迷迷糊糊问:"去干什么?"
"拉你去集市论斤卖掉。"这混蛋从来没正经过。
马车行行复行行,终于,坐在车里的我闻到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慢慢坐起来,问他:"出城了么?"
"早出了,你也该清醒了。"
我头也不回,狠狠给他一下子:"怪我吗?都是你的错!"
剑泽哈哈一笑,搂住我的手开始胡乱摸索,不一会儿就轻车熟路的探进领口:"是是是,我的
错......我现在就要再犯一次。"
"烦人。"我骂得口是心非,嘟嘟囔囔问他,"你这么想亲热,为什么昨天下午匆匆跑出去?那个莫大
人,很好看吗?"
剑泽愣了愣,突然大笑出来:"哈哈哈......羽白,你不要乱吃飞醋!莫大人是翰林院大学士,这次
殿试,也是监考官之一。"
"你们被关在国子监三天,日久生情了是不是?"
剑泽无奈道:"羽白,不许胡说,我约了莫大人到府里来,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我鬼叫一声。
"可不是为你!你听我从头到尾告诉你。"
"好,你说!说不服我,你就一个月不许碰我!"
剑泽大是无奈,只得老老实实解释给我听:"莫大人不但是殿试的监考官,也是江南省考试的阅卷官
,在国子监考试的三天他告诉我,阅江南考生的试卷时,他看过一篇文章,虽然说不上字字珠玑,却
文笔奇清,措辞隽秀,通读下来,有一股清新之气,所以对这个考生大有好感,也亲批这份试卷是江
南省的第八名。殿试时,莫大人想看看这个考生的模样,但找遍了整个考场,也见不到那个名字。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