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雨（穿越时空）————龙吉公主[下卷]

霜晨眼瞪圆："你说什么？大济压迫我北方诸国已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却在这里假惺惺地示好，谁不知道大济的皇帝一直窥视着神禾的疆域，企图吞并之心，掩饰也无用。"
"是吗？大济自建立以来一直努力与北方各国友好交往，互通有无，本着为百姓创造和谐生存环境的目的一向在边贸上很低调，"我才不管她能否听懂我带有现代外交辞令的回击，"公主，你能告诉在下为什么大济要放弃与各国友好共处而挑起战乱呢？战争的受害者是百姓，而百姓何辜，要受此牵连？罕沙努尔在与大济的边境线上已经屡次挑衅，我们都忍下来，为的是争取和平放弃无谓的争斗，公主难道一定要见到战争才罢休吗？"
霜晨眉毛倒竖，道："你是大济的使节，当然会说冠冕堂皇的话，不要在这里左右陛下的决断，别以为我们北方的民族会因你们的一点恩惠就投降屈服！"
"和平不好吗？"我笑，"哦，我忘了，公主是个残忍至极的女魔头，就喜欢看到虐待、杀戮、死亡，难怪要不断怂恿我们两国开战，只怕就是为了看横尸遍野吧？"
"你！"霜晨怒目圆睁，说不出话来。
我不理会，转儿对神禾皇帝说："外臣急于维护与神禾的友好，在陛下面前与人争执，还请陛下恕罪。"然后一礼。
神禾皇帝面色稍舒："绪川公子不必如此，身为使节忠于使命，本王能理解，公主也请不要再多言，争吵不能解决问题。"
我和霜晨都坐下，他一脸忿忿，我则背上全是冷汗--我可是代表一个国家啊~~说话真难。
不过看兰汀投来的目光，我应该没有做错什么，喜~
对了，萧染坐在哪里呢？
"今天本王主要是想针对霍图古尔山那边草原铁狼的动静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想必大家都还记得上次他们攻打过来的事，大济与神禾联手才勉强将他们挡回，这次他们只怕不会那么好对付。"神禾皇帝说。
右边衣带声响，孤婉站起来，先盈盈向另外四国的代表行礼，然后柔声开口："草原铁狼已在与我乐索的边境频繁活动，所以我特地过来想问问神禾殷君的意思，没想到各位都在，孤婉想请求各国共同应对此次的危机。"然后一鞠躬，礼仪可谓好得不行--顺便提一句，神禾的国姓是殷。
神禾皇帝点头："本王也是这样认为的，若让他们长驱直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不如联合起来，打到他们不敢再来。"
糟糕，释没有告诉我这件事要怎么办！我能擅自做主吗？
"公子，有人让奴才把这个给您。"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接过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
展开一看，竟然是圣旨？释在送走我时给的圣旨，其中赫然有一句"一切事宜皆由爱卿代为决断，无须再问。"
我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为释对我的信任，也为萧染能即使明白我的需要。
"殷君所言有理，"兰汀率先表态，"路贡岁与草原铁狼相距甚远，但若放任他们过来，总有一天会威胁到路贡的安全，所以我决定路贡参与这次的抗击，与大家共同进退。"
兰汀表态了，那下面该我了？我要说答应吧？毕竟上次大济也是参与了的。
"我代表大济，答应参与此次抗击，并竭尽全力与各国合作。"我铿锵有力地--自做主张了。
剩下霜晨了，她嗤笑道："作为我，与其被大济控制，还不如与草原铁狼结盟，罕沙努尔拒绝参与抗击。"
场面因她一句话全乱套了，咒骂声不绝于耳，站起来要动手的人也不在少数，还好被各自的主子控制住，不然一场血战就难以避免了。
"请安静！"神禾皇帝厉声呵斥，"罕沙努尔有权决定是否参与抗击，请不要胡来！"
霜晨冷冷笑着："看样子，以后就不是友人了，那么，我最后问一句，在座的各位有要和罕沙努尔一同与草原铁狼结盟的吗？"
"小心热脸凑上冷屁股啊~"
霜晨瞪过来，我无所谓地耸肩。
你想和别人结盟，别人还指不定要不要答理你呢！
"神禾殷君，告辞了。"霜晨唇边漾着笑，起身在侍卫的保护下离开了宴会场。
一片冷场。
神禾皇帝脸比锅底还黑，想来是从来没组织过这么失败的国际会晤......
我在心里拼命说我已经尽量考虑您老的感受了尽量为国家考虑了，但刚才一时冲动和霜晨吵架的事还是让我感到愧疚。
宴会后来"非常"不欢而散，回家的车上我被兰汀数落了一路。
"如果罕沙努尔与草原铁狼结盟，我们的胜算是很小的。"
回到日慕堂，萧染很严肃地对我说。
我低着头，没有回答。罕沙努尔与草原铁狼结盟虽然不是我直接促成的，但毕竟和谈共进的希望是被我扼杀的，所以我是罪人，这是绝对的。
"如果打起来，大济恐怕派不出多少人马，到时候很不利，你准备怎么办？"萧染坐在凉亭的石椅上。
"能有多少有多少吧，愿意参战是诚意，不在乎兵马多少。"我心里乱七八糟。
萧染把他冰凉的手放到我握得骨节发白的手上："玄舟，如果大济不能派出了令各国满意的人马，是会被认为是故意逃避、另有图谋的。"
我沉默。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尽快传书回去问他能调动多少兵马过来吧！"萧染轻轻摇我的手。
我闷闷地点头。
"不过玄舟，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似乎是看我太沉重了，萧染语调轻松地说。
"什么？"我完全不能提起兴趣来。
"二哥和幸霜晨今天在皇宫里偶遇过一次，"萧染忍不住露出微笑，"幸霜晨似乎对二哥很感兴趣。"
我皱眉："这算好消息？"
"二哥知道你被她虐待了，所以打算替你收拾一下这个丫头。"萧染用手心把我的手包在其中， 似乎想给我传递一些坚强。
我怔："收拾？怎么收拾？"
"你不知道二哥是个出名的花花公子吧？"萧染狡黠地眨了下眼睛。
清遗要勾引霜晨？！
我眼睛瞪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落入他手中的女人，就算被伤害得一塌糊涂，也没办法狠下心来报复他，"萧染幽幽地说着，"所以，今天的局面那个疯女人很快就会尝到苦果了。"
没想到清遗是个这样的狠角色......我眼中他就是一潇洒的公子，没想到居然还是"花花"公子......
不过他帮我收拾了霜晨，也没法改变现在的局面，罕沙努尔要是与草原铁狼结盟，我们很可能不是对手，死了一个公主又如何呢？
莫名其妙地，我想起了在契迩古的霜辉。
我的双胞胎兄弟，他会怎么做呢？

中秋之夜
"哎呀！"
萧染刚进门就被我捂住了眼睛。
"刚才的月饼好吃吗？"手放开眼睛，又撒娇地圈着腰。
"以前又没吃过你让我怎么评判？"萧染已经对我的一切撒娇方式见惯不怪了，半侧过脸来，笑着说。
今天是中秋节，难得这个世界也有团圆的特别节日。刚才在正厅我把自制的月饼分发给了家人们，然后在没有承暄的情况下大家愉快地共享美食。
薇胭兴奋得连连说一定要把配方和制作方法仔细写下来流传。
和我预料的一样，虽然表面没有说什么，兰汀一直比较沉默，霖书也时不时担心地看看门外。
不过我早有准备，要利用这个机会和承暄把话说清楚，把关系缓和。
"萧染，你陪我去做件事好不好？"我亲亲他的耳朵。
"做什么？"萧染问。
"把月饼送去给你大哥。"我松开手臂，到桌子边把特别用缎带捆好的两个盒子提过来。
萧染轻轻皱眉："那样只会碰钉子，还是算了吧。"
"不能算，"我一手一个，"就算仅仅为以后不用看他的白眼也必须去，他总是跟我抬杠多没意思，一家人和睦才好啊。"
"那他未必愿意见你。"萧染又说。
我嘿嘿笑："所以我高明啊~我让兰汀把他拖到院子里了，他总不至于跑掉吧？那样多没面子！"
萧染无可奈何地摇头："你的脑子似乎总是在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上灵光。"
"你的脑子在重要的事上灵光，这样我们互补啦！"我用胳膊肘拐他一下，出了门。
来到预定的地方，兰汀正陪一肚子火的承暄赏月。
"承暄大哥。"我提着东西行礼。
承暄冷哼一声不理我，兰汀不动声色地抓住了他的手。
"今天是中秋，大哥没有和我们一起过节，所以我和萧染特意把月饼送过来。"我把月饼放在桌子上。
承暄冷冷睨我一眼："我记得我说过不要让我见到你那些愚蠢的月饼。"
我直身而立："月饼送来是出于对你的尊敬，今晚我是有事要对大哥说，希望大哥能心平气和地听完。"
承暄语不带情："讲。"
我回头看了看没有表情的萧染，然后认真地说："过去对大哥的语言不敬，玄舟在此道歉。我理解大哥对萧染的关爱，怕我亏待他，或是觉得我欠他，我也承认当年的行为欠妥，而且三年来确实亏欠他很多，大哥对我有不满都是正常的。但是我也希望大哥明白，自从见萧染第一面起，我心里只爱他一个人，过去任性犯的错，我愿意用以后的人生给他补偿。"
停顿片刻，我深吸一口气，说："希望大哥能相信我，我不是一个对感情随便的人，也不是随便承诺的人。"
话语在月光下逐渐淡化，直至消失完全无声。
我等待回音，萧染在我身后，安静得没有存在感。
兰汀低垂着眼睑。
承暄很久都不发一语。
"你要我相信你，我凭什么相信你呢？"平淡的问句，少了以往的挑衅意味。
我点头，没有任何意义。然后我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自从被幸氏兄妹俩轮番虐待后我都有随身带匕首的习惯了......= =），抓过垂在肩上的一缕头发，无声切断。
"玄舟！"萧染惊叫一声。
我没有理会他，放手让断发随风而去。
"如违今日言，断头如断发。"我一字一顿说。
承暄看我的眼神有点不一样。我知道古人视头发如头颅，轻易是不会断发的，所以我的行为应该不简单了。
依旧是长久的沉默。
我心里叹气--看样子得使绝招了。
"那么，"我再次把匕首亮出，指指自己的肩，"你可能不知道，我这里有个很严重的伤，恐怕是再也好不了了，你如果觉得我没有诚意，我就在这个位置再刺一下如何？"
"你疯了吗！"萧染在我身后发出近似咆哮的吼声。
承暄没有说话，看着我。
我暗叫苦，顺便骂他铁石心肠，然后缓慢举起匕首。
"跪下，对萧染发誓。"承暄终于说话了。
我提到天上的心终于落回胸腔里，按捺心中的得意，收起匕首，转身单膝跪下。萧染动了下可能是准备扶我，但还是明智地忍住了。
"我宣誓，我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你。"
寂静中听到承暄吐了一口气。
我起身，平静地说："这里是两份月饼，另外一份，烦劳大哥转交给岳父岳母。"
承暄淡淡回道："我会让人送过去的。"
兰汀冲我们笑，我知道计划成功了，目前看来，承暄不会再没事找我麻烦了，以后的日子会快乐许多。
哼着小调，我愉快地走在撒满月光的小道上，萧染只是默默地跟我走。
到岔路口时，我拐向了与回房相反的一边。
"你还要去哪里？"萧染奇怪地问。
我摇着一个手指，眯眯笑："赏月啊~中秋当然不能在屋子里看天花板，我们也去找个地方赏月好了！"
萧染有些莫名，站在原地发怔，我抓过他的手腕，把他拖到第二目的地。
"这里......"萧染似乎隐约猜到我的想法了。
没错，这第二目的地就是我们初遇的亭子，也就是前久霖书写诗的亭子。
还是那个亭子，那个桌子，而且还是那架琴。
我白天偷偷跑去对清遗死缠烂打，终于他投降地交出了萧染多年不碰的古琴，然后不顾他满脸冷汗，我欢呼雀跃地把琴抱到亭子里来了。
"亲爱滴~我要听你弹琴~~"我把他推到石凳上坐下，然后立刻坐到他对面，期待地等着。
萧染看看琴，又看看我，许久，叹息一般说："我已经六年没有碰琴，手早就生了，还是算了吧。"
"不要~~"我装可怜，"你想，反正我也不懂琴，你弹得好坏我也不知道，你只管弹就是了。"
"不知道那你听什么？"萧染没好气。
"重点是你在弹，好坏当然不重要了。"我理所当然道。
萧染沉默，我知道我的甜言蜜语又发挥作用了，他果然就是耳根子软的人，忽忽~
"诶，就弹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你在这里弹的那个吧！"见他动摇，我就得寸进尺。
萧染眼睛里有奇怪的光闪过，迟疑了会儿，手抚上琴弦。
旋律断断续续，却依旧优美，开头是轻盈缠绵的，然后逐渐激昂，就如同情感在小心试探后愈来愈汹涌，难以控制。
"嘣！"
抚琴的手蓦然僵住，余音嗡然未绝，旋律却已烟消云散。
我愣愣看着萧染，而他愣愣看着断了的琴弦。
琴弦断是不好的兆头。
难挨的沉默，我终于握住他僵在半空的手，拉到自己面前，轻轻吹气："有没有伤到？疼吗？"
萧染的表情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中非常难看。
"琴弦断了也没什么，明天送去叫人修一下就好啦，别愁眉苦脸的，手指没事吗？"我故做轻松地岔开话题。
萧染黯然抽走自己的手，翻过来，出神地凝视自己的指尖。
"玄舟，我开始相信师傅从前对我说的话了。"萧染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
"你师傅？他说什么了？"我好奇，他能不谈琴弦是最好的。
萧染十指交错，闭上眼睛。
"我不该贪心。"
贪心？我困惑。
"师傅告诉我，我命中带有很重的戾气，最好是弃武从文，弹这首曲子，潜心修行，化解戾气，方能平安过一生，若是习武就会助长戾气，祸及他人。"萧染看着我，语气柔软得让人心疼。
"后来我十七岁时还是跟着大哥上了战场，外人说我武功非凡，可我知道，他们只不过不幸被我的戾气所克，所以战败。归来后我去拜见了师傅，他责备我不听他的劝告，然后对我说：‘事已至此，你继续弹琴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你就专心学习你们日慕家的暗器吧，你会在这方面有所成，但是你要记住，戾气过重，会害死你重要的人，所以......"
"......不要爱上任何人。"我不由自主地接下话头。
"琴弦断了，我明白，师傅说的没错，我不能再弹琴了。"萧染垂下头。
贪心......是指既要习武又要弹琴吗？是指......既害怕，却又还是无能为力地败给我了吗？
一时间气氛冷凝。
然后远远地传来刚才未完的旋律，流畅动听，清晰坚韧。
"是三哥。"萧染道破我的迷惑。
旋律逐渐超过了刚才蓦然中止的部分，开始新的章节，急促有力，坚决铿锵，我恍如梦醒--这是我在昏迷中无数次听到过的旋律！
再看萧染越来越被负面情绪包绕的样子，我突然明白了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