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祥嘴张老大,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明星--这不就相当于是明星嘛。
倒是水祈苏觉得以李嘉祥的才艺,成名也不过就是迟早之事,并不如李嘉祥本人那样意外。
但不管怎么说,燕归楼之事以这般方式收藏,着实有些喜感。
李嘉祥一晚上没睡着,到了第二天天快亮时候才入眠,水祈苏起了身来他房里,见他未醒,大手大脚躺在床上,觉得有趣。看了他一会儿,才出房间带上门。
过了午后,李嘉祥才揉着眼出来,一问路程,原来今天船开的早,风又大,路上船行的快,眼看就要到秋水镇了。
到了秋水镇,水路便结束了,付了船家银两,两人下船。李嘉祥到了个新鲜地方,自然免不了要好奇张望一番。
水祈苏拉着他去投宿,说:"明日一早上路,骑马大半日便可到上京。今天就在这里落脚吧。"
李嘉祥点头说好。
水祈苏忽然有想到什么似的,说:"说起这秋水镇,每年九月初九时的秋水祭很是有趣,不论男女老幼富贵贫贱,均可上台一歌,谁唱的最好,便能得到最多的铃铛儿。"
指着客栈旁一间屋子窗前一串铃铛,说:"这家主人想必是极擅歌的。"
李嘉祥恍然大悟,说:"怪不得,我还以为这里流行挂风铃呢。"
又说:"不过我五音不全,你下次要来比赛么?我给你伴奏好了。"
水祈苏笑了笑说:"若是有你伴奏,不胜也难。"话虽这般说,但素来只有他听人唱,哪有他唱给别人听的,有失身份。
在客栈投了宿,放下行李,两人便又在秋水镇上逛了一逛。回到客栈用了晚饭,就各自回房沐浴。
等水祈苏沐浴完毕,走到院中,正看见李嘉祥半蹲在地上,前面一只店里养的黑色土狗,被拴在柱边。
只听见李嘉祥嘀嘀咕咕说:"小白,好久不见!"
又说:"好像太生分了。"
清咳两声,说:"哈哈哈,小白,我来啦!快把好酒好菜摆上来!"
"呃,会不会太不客气了?"
他每说一句,那只黑色土狗便"汪汪"叫两声,倒好像在和他对话一般。
水祈苏听他念那一声"小白"语调古怪,刻意拉长了尾音,侧面看去,脸上还带着要笑不笑的别扭神情,忍耐不住出声问:"你在做什么?"
"啊!"李嘉祥被吓了一跳,险些跌坐在地上,转头看见是水祈苏,有点尴尬的说:"呃,没什么......"
连忙站起来,拍拍衣服下摆的灰。干笑两声,说:"好晚了,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急急忙忙的跑进自己房间,关上门。
水祈苏抬头看天,玉兔东升,不过刚刚入夜,再看看李嘉祥紧闭的房门,只好无声笑了笑。
次日买了匹马上路,水祈苏心里也急着回京,一路策马狂奔,倒把李嘉祥颠的有些吃不消。咬牙忍了两个时辰,就要叫出来,忽然水祈苏放缓了马速,说:"快到了。"
这时大道一个转弯,出了山林,眼前视线豁然开朗,远处山脚下一大片建筑,连绵数里,四周以高大城墙相围,城中心隐约可见金碧辉煌的宫殿。便是上京了。
李嘉祥张了张嘴,虽然心里一直拿紫禁城故宫的巨大规模当作皇城范例,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可是亲眼看到这上京,还是忍不住惊叹一下。
到了这里,水祈苏已经俨然等于地头蛇,过城关自然轻而易举,一路带着李嘉祥轻车熟路的往城东安王府去。
等进了那座尊贵华丽的安王府,李嘉祥简直眼睛都要瞪掉下来了。
金石为砖,碧玉为台,珊瑚为树,明珠为烛......"我靠,这也太奢侈了吧!"李嘉祥在前厅视线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已经拿下面具的水祈苏脸上,说:"我要收回前几天说的话,我现在觉得,其实做王爷很爽,非常爽!"
这就是中十个五百万也换不来的帝都市中心高级豪宅呀!
前来迎接的仆从脸色一变,对李嘉祥大喝一声:"放肆!"
李嘉祥被他一吓,呆呆看着水祈苏。
也不知是因为水祈苏拿下了面具,还是因为回到这安王府的缘故,这时显出些与这一路上截然不同的气势来,李嘉祥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水祈苏却是不以为意的瞥了仆从一眼,那仆从被他目光扫过,不由弯腰低头。
水祈苏拉起李嘉祥一只手,把他往后院带,说:"你觉得这宅子可好?"
李嘉祥好奇的东摸西摸,一边说:"那还用说么!"
心想,这下可发达了,想不到在这京城地界上,还没有投靠到家里很有钱的小白,已经先搭上一个超级财主,当真是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见水祈苏态度和气,也不客气,直接就说:"我要吃大餐,睡豪华客房,还要有游泳池那么大的浴池洗澡!"
水祈苏似笑非笑,说:"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第 14 章
李嘉祥觉得水祈苏果然够义气。他在安王府的日子真可谓是酒池肉林,纸醉金迷,要多黑皮有多黑皮。
一连兴奋了三天,到第四天早上从香香软软的豪华大床上的爬起来,才忽然想到,他竟然黑皮过头,把金玉给忘了,也把投靠小白的事给忘了。
怪叫一声,急急忙忙的套上衣服,头也不梳就往外冲,要去找水祈苏。
服侍他的仆从一时没反应过来,拦也拦不及,就看着李嘉祥这么跑出去了。
谁知道安王府太大,李嘉祥本来就路不熟,心情一激动,就跑岔了路,等他发现自己迷路了的时候,已经跑到安王府不知道哪个院子里了。
看着院子,静悄悄的,也不知道什么人住里面,李嘉祥觉得自己好像闯空门的小偷一样,连忙踮起脚往外退。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说:"瞧瞧,这是谁来了?"
李嘉祥一惊,转过身,看清楚那人,不由倒吸了口气。只见那人比李嘉祥还年轻几岁,肤白如雪,乌发如墨,明眸皓齿,生的是绝色无双。加上少年人特有的纤细身形,看起来竟有一种雌雄莫辨的媚惑感。真是李嘉祥生平未见的类型。
美是美,但这美人看向李嘉祥的神色却不善。
只见他一双美目上下扫视李嘉祥一番,哼了一声。
这时候,不知怎么的,忽然又多出十来人,有男有女,无一例外都是绝色美人,李嘉祥这辈子也没一下子亲眼看到过这么多美人,只觉得眼睛都要花了。
这群美人围向李嘉祥,十多道目光来回扫在李嘉祥身上,看的他忍不住脸红起来,结结巴巴说:"呃,各位......各位,我迷路了,不知道这是哪里?"
旁边一个美女娇滴滴的说:"你就是殿下新带进府的人么?"
李嘉祥想起他们说的殿下一定就是指水祈苏,连忙点头说:"是啊,我叫李嘉祥。"
另一个美女哼了一声,说:"殿下也真奇怪,怎么会带他进府,长的这么丑,还不懂打扮,头发乱七八糟的像什么样?"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美少年冷笑着说:"这可不好说,兴许他床上功夫了得。"
这话一出,众人都掩嘴嗤笑,有人说:"就算如此,我也不信殿下会宠幸他多久,到头来还不是得搬来这里?"
李嘉祥一开始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可听这些人说的越来越奇怪,什么床上啊宠幸啊都说出来了,隐约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忍不住问:"你们倒底在说什么?我不懂?"
另一个相貌清丽的少年不屑的说:"装什么糊涂,莫以为你现在正当宠就得意了。"
李嘉祥更糊涂了,小心翼翼的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旁边那个美女噗哧笑出声,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我们自然和你一样,都是殿下的侍人,专为殿下暖床。"
"啊?"李嘉祥这下算是明白了,顿时脸涨的通红。想起水祈苏和他说过,府中有许多别人为了巴结他送来的美人,李嘉祥本来以为都是美女,想不到水祈苏竟然还男女兼收荤腥不忌!
又想到这些人竟然把他也当作水祈苏的男宠,在对比刚才说的什么床上功夫了得,顿时一阵恼羞成怒,说:"不要胡说,我才不是水祈苏的男宠呢!"
众人听见他直呼水祈苏姓名,不由一愣,但随即有人出言讥讽说:"不是男宠难道还是侍妃不成?"
众人又是一阵嘲笑。
李嘉祥简直要抓狂,刚要发作,忽然听见有人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声音冰澈邪魅,熟悉之极,李嘉祥回头一看,正是水祈苏。气势汹汹冲过来,拉着他衣襟就说:"我还要问你在搞什么,你告诉他们,我是不是你男宠?"
水祈苏目光在李嘉祥脸上巡视一圈,伸手顺了顺他一头乱发,轻柔的说:"你自然不是我的男宠。"
"就是说!"李嘉祥得意洋洋的回头,看见刚才那一群美人都跪在地上,不由吓了一跳。
水祈苏尊为安王,府中人见他都要下跪行礼,李嘉祥待了三天也没习惯,反正水祈苏在他面前从来不摆王爷架子,他也就顺理成章没把他当王爷看。
又听见水祈苏不紧不慢的吩咐:"都起来罢。"众人才起身,看向李嘉祥,眼中都是惊疑不定的神情。
安王水祈苏什么时候容人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这时水祈苏忽然笑了笑,从李嘉祥身后拥住他,在他耳边说:"不如做我情人罢。"
李嘉祥瞬间石化了。
周围的人也惊住了。
过了好一会,李嘉祥才反应过来,猛地往前一跳,转过身指着水祈苏:"你你你......"
水祈苏笑的惑人,说:"什么?"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李嘉祥手都在抖。
"朋友为何就不能做情人?"水祈苏笑的理所当然。
"这......可我不喜欢你!"李嘉祥视线一转,看到旁边一个美女,指着她说:"我喜欢的是美女,就像这样的。"
"哦?"水祈苏唇角微扬,仍然是带着笑,却冷冷的说:"那我就杀了她。"
那美女惊叫一声,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喊:"殿下饶命!"
李嘉祥心里一阵发寒,拦在美女身前说:"我......我开玩笑的......我不认识她也不喜欢她,你不要乱杀人啊!"
水祈苏笑容温柔,说:"你乖乖的,我自然就不会乱杀人。"
忽然又说:"我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情人?"
李嘉祥一愣,心想:"是哦,他有什么不好?又帅又有钱,还对我特别好,我为什么不愿意......啊,不对,我又不是同性恋,他再好也不行啊!"
纠结的简直要抓狂,又拉了拉头发,正要开口,又听见水祈苏说:"你不愿意也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愿意的。我就不信有什么我不能得到!"
这一句话,说的决断,李嘉祥看他虽然脸带笑容,目光却是冷凝,忍不住一阵心惊。
到了下午,李嘉祥算是彻底懂了水祈苏的意思,他发现他被软禁在安王府里了。
他想起水祈苏在七夕那夜说过的话,这时才真的开始明白水祈苏这个人。
他是含金汤匙出生的皇族,纵使有时看起来对谁好,但骨子里仍然是极自我的。若得不到,便要去争,强夺也好,欺骗也好,反正总是不择手段的,端看他心情如何,却绝不会因为顾虑别人的想法而忍让。
李嘉祥这时再想到当日金玉在回雪阁里说过的话,才隐约觉得有点后悔,当初救了水祈苏,果然是无端端惹祸上身。难怪就是连师父给他留的话,都要叮嘱他小心身边之人。
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长的又不美,普普通通的,也不算很聪明,最重要的是还是个男的,怎么水祈苏就说喜欢他?
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可他是安王,犯不着当着一堆人面撒谎说自己喜欢一个男的吧。
"啊啊啊,怎么办?"李嘉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里一烦,就开始扯树叶。
院子外,有水祈苏派的人日夜看守,李嘉祥一脚踏出,就有人跟着监视,只要他稍微靠近安王府大门,就立刻会被拦住。反正就是绝不允许踏出安王府一步。
李嘉祥不会武功,要绕过这些看守出逃的成功率极低,在院子里转了半天,胡思乱想了很久,最后竟然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七个字。
再稍微想像一下,忍不住抹抹汗,这七字真言不提也罢。
在院子里一个人冥思苦想了几天也没有结果,水祈苏也不逼他,仍然是每天对他好言好语,反而叫李嘉祥更觉得难受,简直就是小火慢炖,零碎折磨。
这天早上爬起来,听见外面有点闹,就随口问仆从,说:"今天怎么这么吵?"
那仆从连忙回答说:"公子有所不知,宁王回京,过两日殿下要设宴招待,因而府中有些忙乱。"
李嘉祥本来想问:"宁王是谁?"转念一想,反正管他宁王什么文,都和自己没关系,不问也罢。
挥退了仆从,又开始一个人在房间里叹气。
一直叹到中午,一个仆从端了饭菜来,李嘉祥看他在桌上摆好,本来是自己最喜欢吃的几道菜,可这几日心情烦闷,看了也没什么胃口。懒懒的挥了挥手,让那仆从退去。
谁知那仆从竟站在那里不动,抬眼看他,看见一张陌生的脸,竟不是平日来送饭的人。这时看见那人对着自己使了个眼色,仿佛十分熟悉,李嘉祥忍不住咦了一声。
只见那人嘴唇微动,李嘉祥听见他说:"嘉祥,我是金玉。"
李嘉祥"啊"了一声,金玉手快,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轻轻说:"小声,莫被外间看守听见了。"
李嘉祥好不激动,紧紧拉着金玉说:"小金!原来是你!太好了!你是不是来救我的?水祈苏把我给关起来,不让我出去,也不告诉我你的消息。小金,我担心死了,那天晚上我都没反应过来就给水祈苏带出城了,后来他跟我说你们约好了在别的地方碰头,但是我也没找到你......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就太对不起你了啊。小金,快带我逃出去,水祈苏大变态要我做他情人,我不是同性恋啊呜呜呜......"
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大通,一句比一句惊爆,只把金玉听的惊讶无比。
过一会,等他唠唠叨叨说完,金玉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说:"当日事发突然,我并未与安王有约,不过遇到些巧合,所以我事后得以安然脱身。后来我沿途追寻你们下落,总是慢了一步,等你们入了京,就不见你踪迹,我便猜想你定是在安王府里。安王城府极深,性情难断,我担心你也许会有不测,所以才想办法混了进来。原来你果然是被监禁。"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说下去。
当日就看出水祈苏对李嘉祥态度特别,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便出惊人之语。唯一欣慰的也只是安王似乎并未强迫李嘉祥。
可是转念一想,安王不曾强迫李嘉祥,何曾不是种特例,反而更加令人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