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的一笑。
「听说潭医生以前和林医生,方医生,同一个学校毕业的,真的吗?」
我点点头。「潭新伍比我高一届。」
「难怪看起来比较老呢。」安娜琳也点点头。
说了这么多,她还是没告诉我到底我是怎么来到天雅的。算了,你不能指望天雅的护士的八卦。
「那天的雨很大,天黑得让人觉得像是世界末日。所以当潭医生浑身湿透的抱着林医生冲进医院的时候,我们都被吓坏了。出了什么事吗?」安娜琳疑惑的看着我。「林医生不是应该在仁慈的吗?为什么潭医生把你带回来了呢?而且为什么方医生没有出现?他将你带去仁慈,为什么又让潭医生带你回到天雅呢?」
「真的很奇怪。天雅现在有三个版本在说这件事:一,方医生因为卷入了家庭内部权力纠纷,为了保护林医生,只好拜托潭医生把你带回天雅,比较安全;二,仁慈的医生没能对林医生的状况起到令人满意的治疗成果,林医生的家人委托潭医生将你带回天雅。第三种我最喜欢了。」安娜琳突然甜甜的一笑。「林医生,方医生是不是喜欢你?他是不是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就把你带到仁慈去治疗了呢?这样一来,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呢。」安娜琳的眼睛闪亮闪亮的,很兴奋的看着我说:「然后,是不是因为方医生这种执意要将你带在身边的做法引起了林医生家人的不满,再加上林医生在仁慈的治疗效果并不明显,所以他们就委托潭医生出面把你带了回来呢?
不过,潭医生为什么要介入这件事呢?他和林医生你除了校友之外,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关系了。难道说是林医生的家人拜托了院方,然后医院委托潭医生出面?
可是为什么潭医生将林医生带回来的时候那么狼狈,全身都湿透了,是不是方医生不肯把林医生你交还给他呢?
方医生,林医生,还有潭医生……哇,好复杂,好让人浮想连篇哦。」
天啊,我几乎要晕厥。女人的想像力和八卦力,还有她们那极为准确却从来不用到正经事情上的第六感,是如此的让男人叹为观止。
「林医生,你觉得哪一种更接近事实?」安娜琳凑到我面前问。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这件事复杂到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它为什么会发生。反正我是个昏迷人士,有权利和条件逃避现实。
「潭医生呢?」我错开她的话题问道。
安娜琳似乎有些失望。
「潭医生守着林医生,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看到林医生成功的醒过来,他回去补眠去了。我想今天应该会睡上一整天吧。」
「是吗?」我有些失望。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可是,算了,他也需要休息。在这件事情上,他帮了我很多,比我需要的还多。很感谢他在这时候伸出援助之手。他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我不应该一直对他抱着偏见。
朋友——我突然的疑惑起来,这字眼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种潜意识的恐惧感。
我闭上眼,胸口一阵阵的刺痛。朋友,曾几何时,这种关系竟然会让我觉得那么可怕?
我一直以为我和方言青的关系,称做朋友关系;可现在我知道,对于方言青来说,那种关系并不是朋友关系。
我现在认为我和潭新伍可以做朋友;那么他呢?他是否也认为我们这种关系可以叫做朋友关系?
他是如何想的?他是如何看待的?他是否会成为第二个方言青?
真可笑,我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并不是个有着多么出色容貌的男人。对,我是个男人,我不是广琏这种美少年。我怎么可以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对我有那种想法?好吧,就算潭新伍有那种想法,那也应该是对广琏,对那个顶着广琏样子的我。而那个我和现在的我是不同的,至少在外表上。所以,可能其实,潭新伍根本就无法和现在的我做朋友。毕竟我们要是能好好相处,也不至于到如今才要做起朋友了。大学里的那五年,我们不一直是水火不相容,相看两相厌?
我真是自寻烦恼。
长长的舒了口气。潭新伍并不等同于方言青。
门响了一声,安娜琳回过头去。
「潭医生!你不是回去休息了吗?怎么回来了?」
潭新伍顶着两只熊猫眼从门外走了进来。
「躺在家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就赶来看看。还是在这儿休息吧。」潭新伍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拖着疲惫的身形走到床边。
「耶,你又醒了。」他看到我瞪着眼睛看他,高兴的大叫一声:「看来可以放心了,你应该是完全清醒过来了。这下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给你去拿个睡袋来吧。」安娜琳站起身,打开病房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包东西。
她七手八脚的将那包东西铺开,然后打开气泵,不到一分钟,一张单人气垫床出现在房间里。
女人就是比男人会打理这些,五分钟后,安娜琳就给潭新伍铺出了一张看起来很舒服的单人床。.
「潭医生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吧。」安娜琳朝我们温柔的甜笑。「再见,林医生。」而后朝我摆摆手。
我很想像往日那样回她个再见礼,但无奈如今的我,动个手指就跟得体操冠军一样难,只好回她一个微笑。
「谢谢你啦。」潭新伍连忙道谢。
「潭医生好好休息。」安娜琳也朝他挥挥手,然后离开了病房。
潭新伍将外套脱下放在椅子上。
「天雅的头等病房很奢侈的,你要不要洗个热水澡再睡?这房间里一定有个淋浴房。」我说。
「不错的主意,可我没带换洗的衣服来。」潭新伍用手抹抹脸。
「男人哪来这么多讲究,你裹条浴巾就不能睡了吗?」我咽了口口水,多说几句,喉咙还是很痛。
「有道理。」潭新伍连连点头。
潭新伍的澡洗得很快,我开始还担心他会不会直接就在浴室里睡着了,正犹豫着如果他半小时后还不出来的话,就按铃叫外面的人来救他。哪里知道没等我想好具体步骤,他就围着条浴巾摇摇晃晃的出来了,走到气垫床边,就一头扎了上去。
我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潭新伍。」我叫他。
「嗯?」他从被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我们是朋友吗?」我问。
他没出声。
我想他可能睡着了,心里有些失望。
「我不是方言青。」他含糊的声音从被子里再次传出。
我松了口气。
「但我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他又说道。
我盯着天花板,这算什么回答呢?
做完了规定的理疗后,我坐在轮椅上,让护士推着我回病房。
我的病房在二十二楼最里面的头等区第三间,沿途要经过三个护士站。
三个护士站,每站四个护士,总共十二个漂亮姑娘。当我经过的时候,不知怎的,都引起了小小的轰动,仿佛她们早已在等待我的到来,一看到我出现,脸上全是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就连路上遇见的那几个,也一副交头接耳,欢喜得不得了的模样。
我知道自己在天雅很红,但,给这种待遇,会不会隆重了些。
「等你很久了,林医生。」安娜琳兴冲冲的迎了上来。
好吧,我就当自己是天雅的超级偶像算了。再谦虚就是虚伪了。
安娜琳手脚麻利的拉过我的轮椅,将我推进特别病房区。
「林医生怎么现在才来?路上姐妹们告诉你了吗?」安娜琳刷开门,将我推入病房。
「告诉我什么?」我疑惑的问。房间里有股很浓的味道,酸溜溜的香味,应该是花。有人来送花篮给我吗?真是的,折现给本人就好了。我大男人的用什么花。
「林医生,surprise哦。」安娜琳将我推入房间。
呈现在我面前的,是满满一屋子的花。酸溜溜的味道,满屋子翻滚。
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地方了,哪个家伙害我不成?给我一个男人这么几个大花篮算什么意思呢?
「当当当当!」安娜琳一脸兴奋的从我背后跳到前面,双手摆开做出个十分夸张的出场姿势。
「林医生,看看是谁来看你啦?」安娜琳的声音里难掩的兴奋。
顺着她的手,我看向窗边。
老实说,这一进来就看到这些超蠢的花篮,我实在是没有任何想法了。当然也不可能再去注意房间里是否还有一个人。
所以,当我顺着安娜琳的手指看向窗边的时候,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我彻底崩溃了。
果然是个超级大意外。
安娜琳睁大着她那描绘精致的大眼睛,兴致勃勃的看着我。
「林医生,方医生来看你了。高兴吗?」她甜美的声音配着甜美的笑容,就像是外太空来的怪物在朝我咧嘴笑。我一阵恶寒。.
我高兴个屁。他还有脸来!今天我就揭他小子那身皮!
方言青朝安娜琳微微一笑。
「安,可以给我们一个私人空间吗?」他说。
安娜琳将失望的表情挂在脸上。她大小姐难不成还想在这儿全程观看,然后好将看到的八卦传到天雅上上下下。
得了吧,我和方言青的事情可不能再有任何闲杂人等掺和进来了。
方言青依然笑得温和而又坚持。
「好吧。」安娜琳失望极了,肩膀全垮了下来。
「谢谢你,安。」方言青十分温和的说。
安娜琳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步一挪,一步一回头的移了出去,恋恋不舍的为我们关上门。
「你来干什么?」几乎是安娜琳关上门的刹那,我就忍不住朝他大声质问。
「来看看你。」没有第三者在场,方言青收拾起脸上温柔可人的笑容,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来看我?看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我拿起遥控器,让轮椅行进到床边。.
「玛纱通知我,说你醒了。」方言青走了过来,想扶我上床。
「你别碰我。」我一把推开他的手,在碰到他的右手时,触碰到那硬梆梆的石膏,让我的手不由得一颤。
方言青安静的松开手。
女人就是多事,玛纱谁不好通知,干嘛通知这家伙。
「我醒了。你一定很失望吧。」我回过头,冷冷一笑。
方言青没有说话,低垂着眼皮,嘴抿的很紧。
「要不是你给我用安眠药,我一早就该醒了吧。」我难掩胸中一口恶气。
他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依然默不作声。
「要不是我把自己救出来,也不知道你想把我关多久。你……」我将一口气咽下,质问他:「你这样还算是朋友吗?」
方言青似乎被我触动了,身体猛一颤。
「朋友?」他瞪着我。「我从来没想和你做朋友。」
「你不要和我说这些。」我皱着眉头大声打断他的话:「就算我们不是朋友,你这样枉顾我的意愿让我用药致晕,一直软禁,难道就是正人君子所为?」
他再次沉默了。
我胸口起伏着,一时难平心头气愤。
「小宏,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可是,小宏,在这件事上,你没有责任吗?」他幽幽的问。
我别开头去。
「我有什么错?」我大声的说:「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吗?我一直把你当自己最好的朋友,你却这样对我。事到如今,你还问我有没有责任!我有什么责任?」
方言青又沉默了。
「你还是这样。」半晌,他再次幽幽的说。
我胸口一阵气堵,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略微舒服了些。
「真是傻瓜。」门突然被推开,潭新伍大刺刺的走了进来,然后反手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