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十六岁完婚,少年夫妻,你侬我侬,小日子过得异常甜美。只是萧月白尽管十五岁就中了秀才,但两次赴京赶考,都名落孙山。虽然他才情无双,但官场黑暗,岂非有才就可高中?两次落榜并未使萧月白灰心,他仍在用功苦读,以期来年。
偏偏这一年老母与那教书先生先后去世,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就落在小夫妻身上。萧月白自幼读书,只想为官出仕,不懂谋生。蔷薇自幼也是娇生惯养,同样不会过日子。两人日子过得更是清苦。贫贱夫妻白事哀!两人开始为了生活吵架。无奈,蔷薇只好抛头露面,上街卖花养家。这中营生少不得与人调笑。偏偏萧月白一向谨遵礼教,看不得蔷薇如此。蔷薇却指责萧月白一个大男人,却要妻子抛头露面养活。生活更是永无远宁日。
一日,蔷薇照例出去卖花儿,被一轻浮少年盯上,连哄带骗,失身于他。萧月白气愤不过,一纸休书,休掉了蔷薇。从此,蔷薇更是破罐破摔,与那少年姘居在一起。不久年,那轻佻少年又结新欢,狠心抛弃蔷薇。蔷薇受辱不过,三尺白绫,自挂东南枝。
萧月白闻迅伤心欲绝。他虽然恨蔷薇不贞,但青梅竹马,再加多年夫妻的情分又岂是一纸休书就断绝的了的。萧月白对那个轻佻少年恨之入骨,但他一介柔弱书生报仇又谈何容易。谋划多日,终于在一个晚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那个少年。但萧月白也对这世界从此心灰意冷。这才投奔刘府,甘心做一个西席先生。
可是心中的仇恨却如附骨之蛆一般纠缠着他,既恨蔷薇这种轻佻的女人,又恨权贵以权欺人,因为那轻浮少年的哥哥就是太子府的总管,所以在当地他独霸一方。心里的仇恨越来越多,萧月白的人格也开始分裂起来。终于忍不住杀了一个他认为轻浮的女人,再放上一个标有"太子"二字的竹牌,为什么会是"太子"。就因为引诱他妻子的少年是太子府总管之弟。做了这一切,除却刚开始杀人时的恐惧外,他的心竟感觉有种起奇异的舒适。从此,他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满脸痛苦的萧月白,我一阵心痛,对他竟无半点憎恶。只是越来越痛恨谢清流那个混蛋,引发这一切的轻浮少年正是他的弟弟。可怜萧月白大好的前程就被他们这么毁掉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萧先生,你就此收手吧!放心,今日之事,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其的!"我柔声安慰萧月白道。
萧月白回头悲哀的看了我一眼,痛苦道:"回头?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现在满手都是鲜血。连我都嫌我自己脏呢!不好意思,董大人。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把你卷进来,不过,你既然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我也不能容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了!真是可惜了!你这么优秀的一个人!董大人,你知道我有多么倾慕你吗?"说着萧月白拔出一把匕首,向我走了过来。
"别怕,董大人!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放心,一会儿,我就过去陪你!"
怎么还没有人来呢?我不是在沿途已经做了记号吗?那群人不会这么笨吧!萧月白离我越来越近,完了,我的小命不会这么轻易的就丢在这里吧?我怎么这么倒霉呢?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一把推开萧月白,爬起来向外跑了出去,"救命啊!救命!"却不小心在门槛处绊了一脚,重重地摔在地上。
萧月白已经追到我面前,柔声道:"董大人,别怕!不痛的,一会儿就过去了!"
这个疯子!我眼睛一闭,心想这下死定了!良久,匕首却没有落在我的脖子上,耳中却传来一阵打斗声。我睁开眼睛,却看到韩轩正和萧月白缠斗在一起。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韩轩刚好策马赶来,就看到萧月白举起匕首要刺死我。他急忙扬起手里的马鞭,打落萧月白手中的匕首,这才救了我。我心情一放松,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看着正和萧月白打斗在一起的韩轩,我忍不住颤声叫道:"韩轩!"
韩轩闻言回头,满眼掩饰不住的关心。手中动作不由加快,几下便将萧月白打倒在地,动弹不得。韩轩立刻向我冲了过来,一把把我搂在怀里。看到我满脸是泪,大惊,眼睛在我身上逡巡扫视着。颤声问道:"阿贤,你受伤了吗?"
我想也不想,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没有,我没事!"f
韩轩闻言松了一口气,笑道:"傻瓜,没事你哭什么?吓死我了!"
我的泪流得更凶,"刚才,我差点儿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韩轩的身子猛得一震,双臂将我搂得更紧:"阿贤,我的阿贤!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了!"
朱翊突然推门而入,紧张的问道:"阿贤,你还好吗?"定睛却看到紧紧搂在一起的我和韩轩,脸色一暗,身体急剧颤抖,扭头跑了出去。
我一下子从韩轩怀里挣脱开来。天哪!我刚才究竟在做什么?昏了头了不是!
韩轩一怔,伸手想重新拥我入怀。我忙起身躲开。正纠缠间,李顺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
"大人,董大人,你们没事吧?"李顺焦急的问道。
韩轩尴尬收手,正色道:"我们都没事!你带人去将萧月白绑起来,带回府衙侯审。"
李顺领命而去,看清地上那人,忍不住失声叫道:"萧先生?怎么会是你?"
萧月白挣扎着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
我一惊,大叫"不要啊!"
可是,还是晚了!刚才那把匕首正深深得插在他的胸上。萧月白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我一丝血色。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嘴唇微微嚅动着。然后就颓然倒在了地上。
"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啊!明明就没发出声音吗!"
...
一旁的捕快们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对不起!"我知道萧月白最后在向我道歉,跟我说"对不起!"。只是,萧先生,您知道吗?我从来就没有怨恨过你,从来没有!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子一软,直直的倒了下去。"阿贤!"耳边传来韩轩惊恐的叫声。我本想咧开嘴角,给他一个安抚的笑,神志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惊梦
看到董贤突然晕到,韩轩下意识接住了他,大叫道:"备马!快去请郎中!"
旁边的下属被他脸上的疯狂吓了一跳。李顺连忙牵来他的马。韩轩一手抱着董贤,飞身上马。挥鞭狠狠的打了一下。马儿吃痛,立刻飞奔起来。韩轩从未这么害怕过。他紧紧得搂着怀里的董贤,生怕一撒手那人就会消失。
"阿贤,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不许你有事,不许你死!你听到了吗?我不许你有事!"一颗泪滴落下来。韩轩微微一惊,自从八岁那年母亲死了之后,自己有多少年没掉过眼泪了?
刘大人远远看见一匹马狂奔而来,转眼已至眼前。韩轩跃身下马,因为怀里抱着董贤,一个踉跄,哑声道:"大夫,快叫大夫!"
刘大人看着韩轩脸上的泪水,只觉触目惊心,这个人究竟在他心中占了多大的分量,能让素以冷血闻名的韩大人流下眼泪。刘大人忙吩咐手下,去请洛阳城里最有名的大夫。
刘大人伸手想接过董贤,因为韩轩明显已经力竭虚脱。刚碰到董贤的衣袂,就觉得一阵大力传来,刘大人被推了一个趔趄。
"快去请大夫!"韩轩狠狠瞪了他一眼。
刘大人好不容易才稳住身行,急忙安慰他道:"已经去请了。大人您还是先找个床把董大人安置好吧!他需要休息。"
韩轩点点头,把董贤抱回他的房间,轻轻地把他放在床上,顺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一路飞奔,又加担心,他几乎力竭虚脱。韩轩伸手理了理董贤凌乱的发丝,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阿贤,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我求你了!
"大人!大夫请来了!"孙沿进来禀报道。
韩轩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急道:"快快有请!"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被带了进来。孙沿介绍道:"大人,这是洛阳城里最有名的薛神医!"
韩轩第一个感觉就是"有救了!"他激动地一把抓住老大夫的手,"大夫,请您一定要治好他啊!无论花多少钱都行!" 眼中的热切令老大夫吓了一跳。
薛神医好不容易才抽出被韩轩抓痛的手,怒道:"治病救人是我们行医者的本分!大人开口闭口谈钱不是看扁了我们吗?"
孙沿在一旁一看情况不对,一把把神医拉了过去,"薛大夫,您消消气。我们大人不是那个意思!他也是急糊涂了。您先看一下病人!"
薛神医这才消气。他看了看董贤的脸色,又翻开他眼睑瞧了一下。又仔细号了一下脉,沉吟着。末了,他站了起来。
"怎么样了,大夫!"一旁的韩轩早就等的心急如焚,一看大夫站起来,他急忙开口问道。
老大夫沉吟一下,方道:"刚才老夫已经仔细诊过这位大人的脉了。脉象平稳,应无大碍!只是因为身体虚弱,外加受惊过度,这才昏迷过去。等下老夫开剂宁心安神的方子,你们五碗水煎作一碗,给他喝了,就没事了!"
"真的吗?"韩轩一把抓住老大夫的手,又忧心道:"那他怎么还不醒啊?"
"这个?"薛神医捻着胡子道:"据老夫猜测,应该是他自己不想醒来!"
"你说什么?"韩轩用力抓住老大夫,恶狠狠道:"他怎么会不愿意醒呢?"
可怜老先生一生受人尊重。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孙沿急忙上前分开两人,"大人,您别激动!董大人吉人自有天象,他不会有事的!"说着把老大夫带了下去。
"薛神医,您千万不要生气,我们大人他急糊涂了!"
"咳咳!"薛神医咳嗽一声,激动道:"老夫行医五十年,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什么样的疑难杂症没治过?什么样的家属没见过?可就没见过像你家大人这样的!"老大夫激动得用手拍着胸脯顺了顺气。
"那是,那是!神医您大人有大量,您还是先把方子开了吧!"孙沿安慰着气急败坏的薛神医,哄他开了方子。
韩轩颓然倒在椅子上,"阿贤,你为何就不愿意醒呢?"
孙沿派人煎好药端上,进门就看到韩轩依然坐在床前,一瞬不瞬的望着那人,满眼的焦急与担心,忍不住劝慰道:"大人,你也累了一天,先下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照顾董大人。"被韩轩冷冷一看,立刻噤声。
"药煎好了吗?"
"好了,好了!"孙沿急忙把药送了过去。
"给我吧!"韩轩接过药,看孙沿还没走,又道:"你可以下去了!"
"大人!"孙沿试图再劝,接触到韩轩冷冰冰的目光,不情愿的退下了。
韩轩端起药,用调羹舀了一勺,用嘴唇试了以下温度,吹了吹。柔声道:"阿贤,来喝药了!"轻轻的把药送进那人嘴里,可是大部分药还是流了出来。想也不想,韩轩忙用衣袖给他擦干净。重又舀了一勺,耐心的喂给他喝...
身子变得好轻,我感觉自己在空中飘荡。"咦!那不是我家吗!"一个熟悉的房子突然闯入眼帘。爸爸在干吗?怎么在流泪?我大怒"谁欺负我爸了?"我刚要进门,身体却毫无阻碍的穿门而过。
墙上挂了两副放大的相片,一张是我妈妈的,一张竟然是我的!老爸在搞什么?不是人死了才挂这种照片的吗?旁边桌子上摆了几样水果,点心,还有一瓶只剩下一半的酒。爸爸抹了抹眼泪,倒了一杯酒,直接灌了进去。"阿贞,阿贞!我对不起你啊!没能照顾好咱家夕颜,有负你的嘱托啊!"
爸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特别伤心。又来了!自从妈妈走后,爸爸经常喝的酩酊大醉,哭着喊着妈妈的名字。不过,这次好像还提到了我,我怎么了?
"阿贞啊!说实话,自从你走后,我就变的心灰意冷,干什么都提不起来精神,日日借酒消愁,根本就没心思管这个家,更别说照顾夕颜了。可夕颜这孩子她争气啊!愣是考上了名牌大学,现在还在写书,我打心眼儿里高兴啊!不愧是咱们的孩子!我本来也打算戒酒,准备好好做个爸爸。可,可谁知夕颜她怎么就突然遇上车祸,就这么走了!阿贞啊,我对不起你啊!夕颜呐,爸爸也对不起你啊!我不是一个好爸爸!"爸爸痛苦的哭着。
"不!你是! 你永远都是我的好爸爸!"我激动的大叫着,眼中的泪水奔涌而出,却不见滴落下来。我究竟是怎么了?我惊恐的看着这一切,爸爸对我的存在毫无反应。我跑过去,想拥住爸爸,双臂却毫无阻碍的穿过他的身体。我真的死了吗?
"赵小姐,别来无恙啊?"一道白光突然闪现,走出一个穿白衣服的人,他对我微微一笑。
我记起来了!"是你!就是你害死我的!"我激动地扑了过去,想要掐死他。
阎罗王急忙闪到一边,脸上笑容一僵,"赵小姐,你..."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我?"我歇里底斯的冲他吼着,"你看看我爸爸,你看到他有多伤心了吗?先失去最爱的太太,再失去心爱的女儿!你们还要他怎么活?"
阎罗王的脸色更为尴尬,"赵小姐,你先冷静一下!对于你父亲,我深感抱歉。只是天命不可违..."
"哈哈!"我冷笑一声,"天命不可违?一句‘天命不可违'就可以让你为所欲为了吗?"
阎罗王的脸色突然变的严肃起来,他沉思了一下,突然冲着我爸爸挥了一下手。正哭的伤心的我爸立刻就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天杀的!你对我爸做了什么?"我激动的扑了过去。
阎罗王一把抓住我的手,"赵小姐,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看我冷静下来,阎罗王接着道:"刚才我只是让你父亲暂时昏睡了过去,等下我会把他的痛苦拔除的。相信我!我会给他一个幸福的晚年的!"说着阎罗王突然绕着爸爸转起圈来,口中还不停的吟唱着:"忘掉吧!忘记一切痛苦!忘掉得幸福!..."
我惊奇的看到爸爸满是痛苦的脸渐渐放松下来,嘴角竟露出一丝微笑。随着阎罗王的吟唱,那笑容逐渐加深。我轻轻舒了一口气,真心道:"谢谢你!"
阎罗王的神色有一丝赧然,"你在那边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不要再徘徊了!快快归位吧!"手一挥,我就轻飘飘的飞走了。
"阿贤,你醒了!"一个激动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韩轩狂喜的脸。他满眼血丝,下巴都是青青的胡茬,一脸的憔悴。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感动,柔声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韩轩一把抓住我的手,在他脸上摩挲着。
我大惊,正要把手抽回来,却碰到几滴温热的液体--他的眼泪。我的心一颤,就这么静静的任他握着。
"大人,您两天都没休息了。现在董大人醒了,您先去休息一下吧!"孙沿突然出声道。我看向他,同样是一脸的憔悴。
"我没事!不用休息!"韩轩一口拒绝道。
"大人,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您先下去休息吧!您再这样我会于心不安的。"
"可是..."他还想拒绝。
我急忙握紧他的手,晃了晃,无声的请求着。
韩轩终于没再说什么,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好吧!阿贤,你一定要好好的!"
"会的!我一定会的!"我急忙答道,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想我董贤何得何能,竟让一位战功卓越的大将军对我眷恋至此。只是这份情,无论如何,我也承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