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沿,辛苦你了!麻烦你下去休息一下吧!"我对满脸疲倦却依然守在我跟前的孙沿说道。
"可是,董大人..."
"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终于安静了下来。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我该如何是好?门突然响了一下,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朱翊。
朱翊轻轻地走到我床前,看到我醒了,他狂喜道:"阿贤,你醒了!"
又是一张憔悴的脸!我的心一痛,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冲朱翊淡淡一笑,"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朱翊激动的重复着。一切的一切,宛如刚才那人。
朱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开口道:"阿贤,那天是我不好。不该生气走掉!可是我看到你和他抱在一起,我这里好痛,真的好痛!痛得我都不能呼吸了!"朱翊指着心对我苦笑道。
我心中一冷,这么说他还是没有放弃!看来我所有的努力还是白费了!我冲朱翊微微一笑,道:"大家都是男人!抱一抱有什么关系!"
朱翊闻言神色一暗。别怪我,朱翊!我真的是不得已的!此时的残忍反而比藕断丝连来的要好,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屋里的气氛异常压抑。我故意打了一个哈欠,道:"不好意思,朱翊!我累了,想睡觉了!"
朱翊黯然道:"那好吧!阿贤,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望着朱翊黯然离去的身影,我苦涩一笑,心却异常疼痛。人天生都是残忍的,不是吗?
太子
我在刘府卧床静养了两天。其实我身体本来就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们非要我卧床休息。禁不住他们的劝说,我只好答应下来。就这样,没病,我愣是在床上躺了两天。
终于要走了。我看着停在外面的马车,刘大人说我身体不好,执意派了一辆马车给我。一一道别完毕,我钻进了马车,正要起程,刘大人却又来到马车前,满脸内疚的望着我,"董大人,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萧月白就是凶手,差点害了大人您的性命。本官深感愧疚啊!"
刘大人突然提起萧月白,令我的心猛的一痛。这几天我都尽量不去想他。可有些人不是不去想,就能忘得了的。我冲刘大人淡淡一笑:"大人言重了!没什么的!我现在不是好好上午坐在这儿么。况且,"我苦笑一声,"谁也想不到萧月白就是凶手啊!"
刘大人脸色一僵,却也没再说什么。失去萧月白,他的心也很痛吧。至少这两天我清楚的听到他那宝贝儿子嚷着要萧先生的哭声。
马车缓缓的启动了。别了,洛阳;别了,萧月白。"唉!"我的叹息迅速的消失在风中。
韩轩一行都很迁就我,尽管急着去复命,他们依然陪着我的马车骑的很慢,中途不时休息一下。我有些过意不去,让他们不必顾虑我,尽快赶回长安要紧。韩轩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依然不紧不慢的走着。说了几次,终是无效,我也就不再提了。如果早知道回宫后要面对的,那我宁愿那条路永无尽头。
途中,韩轩他们经常驱马过来与我并行,讲些笑话给我听。我只是淡淡的笑着,无喜亦无忧。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再与他们纠缠不清,又何必强颜欢笑呢。至于他们眼底的忧心,我就当作没看见。
本来一天多的行程,我们竟然用了三天。第三天黄昏时,我们到了长安,马车刚停在太子宫门前,就听到一个似男非女的声音尖声道:"呦!几位大人可算回来了!让咱家好等啊!"
我忙跳下马车,只见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太监带着一群小太监,在宫门前笑呵呵的打量着我们。
韩轩一行急忙上前见礼道:"有劳王公公了!"
我跟着他们一起行礼,心里却想:不就是一个老太监吗,至于吗?
王公公"哈哈哈"又笑了一声,"几位大人客气了!这不是折杀老奴吗?"
"哪里,哪里!谁不知道王公公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将来我们还要仰仗王公公呢!"
几句马屁让那位王公公很是高兴,他又笑了一阵方正色道:"咱家奉命在此等候几位大人,太子在鸿台赐宴,给几位大人接风并庆功。几位请随我来!"
不是吧?我苦笑一声。精神恍惚的跟在王公公后面走着,脚步有些踉跄。该来的还是会来,躲也躲不掉的!太子,我们还是要见面了!不知这个注定要和我纠缠不清的太子,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路上,韩轩,朱翊都觉察出我的反常,两人不时关切的看我一眼,我只是低着头,打定主意不回应他们。我是男人,只是男人,何必再去媚惑谁呢?
"到了!"恍然间被带至一金碧辉煌的大殿,相必就是王公公刚才所说的鸿台了。只见大殿主位上是一大几,上面摆满了各种佳肴,下首左右各一溜小几,上面的菜色与大几上的无异。
我随朱翊坐在右侧,韩轩带着李顺,孙沿居左。我刚好与韩轩斜对着,他的眼睛不时热切的向我看来,我只是躲避着,不抬头。不想,也不能回应!回到长安,一切都该结束了!
"太子驾到!"一个太监扬声宣报。
我们忙出来下跪行礼,"下官参见太子!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端坐在主位上,开口道:"诸位卿家平身!"
"谢过太子殿下!"
主位上端坐的是一二十上下的少年,明黄衮龙锦袍,金冠束发,面如冠玉,文雅俊秀,双眼狭长,挺鼻薄唇,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全身散发着一种王者之气。
我依言起身,刚一抬头,心猛的一震,急忙把头低下,"是他,一定是他!就算那天是晚上,我也敢肯定是他!"
朱翊突然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我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回到位置上坐下。低着头,一定不要让太子看到我啊!老天保佑!
"各位卿家,此次多亏你们断案如神,才保住了孤王的名誉。我敬大家一杯!"太子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们连忙起身道:"谢太子殿下赐酒!"急忙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太子敬酒,不喝岂不是大不敬。
太子微笑着扫视一圈儿,缓缓道:"诸位大人不必拘谨,就当是普通的宴会,随心所欲即可!"言毕,抬手轻拍两下。
这是干吗?要鼓掌吗?怎么跟现代的习惯一样,领导致辞后,要鼓掌的。我抬起手,刚要鼓掌,就听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传来,一群彩衣舞女飘然而至,在殿中轻盈的舞动着。原来是看演出啊!幸亏刚才我这掌没鼓出来,不然,估计我现在肯定已经万众瞩目了!丢脸我倒不怕,反正已经不止这一次了,脸皮早就磨厚了。我怕的是太子会因此注意到我。
场中彩衣飘飘,恰似霓裳羽衣舞。我偷眼望去,他们都在兴致勃勃的欣赏着。我正打算能不能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走。乐声突然停止,那群舞女如来时那样翩然而去。
太子突然开口道:"听闻这次之所以能这么快勘破此案,董贤,董大人居功至伟,哪位是董贤?"
我苦笑一声,真的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我站出来跪下行礼道:"下官董贤参见太子殿下!"头使劲往下低着,默默祈祷太子千万不要记得那天的事。
太子疑惑的望着一直低着头的我,忍不住道:"董卿家,你抬起头让我看看!"
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也会塞牙。我咬咬牙,强制压住满脸的苦笑,毅然抬起头来。上帝呀!一定要保佑太子不要认出我。
太子本来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我,见我抬起头来,他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是你!原来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太子满脸惊喜的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激动的摇晃着。
看来这次就连上帝也不帮我了。我苦笑着跪下身去,顺势从太子怀里挣脱开来。心中万分苦涩,我能感觉出身边的朱翊身体骤然紧绷,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而韩轩的目光从刚才就一直锁在我身上,炙热的都快把我的身体烤穿了。我偷偷向他看去,韩轩的脸色还算正常,只是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露,嘴唇更是被咬的渗出一丝血迹。一切的一切,于我都是一场煎熬啊!
大厅里的气氛异常尴尬,周围静的有些可怕。好在太子终于恢复过来,他走回主位,坐下,道"董卿家平身吧!"
我坐回座位,轻轻舒了一口气。还好,太子冷静下来了,不然今天这事,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太子轻轻一拍手,大殿瞬间又是一派歌舞升平,热闹异常。只是每个人都各怀心事,静静的喝着酒,再没有欣赏的心情了。
终于,宴会宣告结束。我们起身告退。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脚刚要走,太子突然走都我面前,缓缓说了一句话,我的脚步一个踉跄,而旁边韩轩,朱翊的脸色更是瞬间苍白如雪。
我脚步虚浮的走着。太子刚才那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荡"原来你叫董贤啊!我终于找到你了!这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外面天色已暗,韩轩一行由小太监带着去宫门,他们还得赶回未央宫复命。临走,韩轩只道一句"保重!"就大步离开了。
我呆呆看着韩轩渐渐远去的背影,只觉得他的背影异常苍凉,寂寞。我的呼吸忽然一窒,韩轩在宫门转身前,突然回头深深望了我一眼,满眼的伤痛与不舍。
我和朱翊静静的走在回所住偏殿的路上。
"阿贤!"朱翊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冲朱翊大嚷道。
朱翊一愣,满眼的伤痛。
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干吗要冲朱翊发脾气?
"对不起!"我低声向朱翊道歉。随即飞快的跑开了。今天发生太多事,我的心好乱,需要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
金碧辉煌的临华殿一派灯火通明,王公公看着满脸笑容的太子一脸的担心。太子本是生性凉薄之人,平日很少见他笑的。这都两个时辰了,《论语》有这么好笑么?只是书好象一直停在《魏灵公》那页没翻过。
太子刘欣从宴会后就一直捧着本书在看,他有晚读的习惯。只是今天书里好象都是那人的影子。董贤,原来他叫董贤啊!想到那天,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那天晚上,他从宫中看望卧病的皇伯父回来。心中只觉烦乱异常。皇伯父的病越来越重了,那他岂不是就要登基了。一想到这些,他就痛苦万分,为什么他要生在帝王家呢?
外面的蝉叫的很吵,他怎么也睡不着。忍不住偷偷披衣下床,绕过守卫的侍卫去莲苑散心。莲苑是他平日最爱流连的地方,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刘欣刚进莲苑就听到一阵悠扬的歌声,清词婉转,宛若天籁。他寻声找去,却看到一个赤裸的美人在荷花池里戏水,秀发如海藻一般披在她身上,皎洁的月光里,她美的就如传说中的洛神一样,让人不敢直视。天籁一般的歌声就是从她嘴里飞出来的。
刘欣静静地看着戏水的美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她,她就会突然飞回天上去。
一曲歌毕,美人起身上岸。皎洁的月光下赫然是一副男人的躯体。
怎么会这样?刘欣太过惊讶,一时就愣在了那里。而这时美人已经穿好衣服,翩然而去。
想也不想,刘欣飞快的跑了过去。紧紧搂住了他。不舍得就这样让他走,好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美人只是短短惊讶了一下,就剧烈的挣扎起来。刘欣只是紧紧的搂着他,就是不放手。却不料他会突然低头,在他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刘欣吃痛放手,美人趁机如受惊的小兔一般飞快的跑远了。待刘欣追去时,却已无处觅芳踪。
想不到今天竟然再次遇到了他。这些日子以来,刘欣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可又找寻不到,即使天天去莲苑守侯,也是夜夜失望。天可怜见,终于还是让他再见了他!原来他叫董贤啊。
只是,为何他要是一个男人?刘欣眉头紧皱。他自幼熟读经书,一向谨遵道德礼仪。不管怎么说两个男人在一起,都是与礼违和的。更何况,本朝娈童之祸愈演愈烈:惠帝宠宏孺;文帝爱邓通;武帝宠韩嫣...搞的朝堂上下一片乌烟瘴气,民怨迭起。尽管不愿登基,可他发誓要做一个好皇帝的。怎可以仿效先皇,宠爱娈童?
王公公眼中的担忧更盛。怎么太子一会儿笑容满面,一会儿又眉头紧皱?太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两人主仆有别,但王公公还是从心里疼惜太子。难得太子一直对他礼遇有加。太子今日如此反常,肯定与那个叫董贤的舍人有关吧。可能太子这些日子的反常也跟他脱不了关系。那个董贤生得的确是俊美非凡啊,就是女人也很少有人能出其右。
太子与太子妃一向不睦。想必太子一定是看上董贤了吧。太子今年才十九岁,哪家少年郎不思慕娇颜呐!可那董贤是男人啊!太子一向谨守礼教,这些日子以来他肯定是为此而倍受煎熬吧!
"唉!"王公公深深叹了一口气,上前道:"太子殿下,天色已晚,还请您早作休息。"
刘欣回神望了望外面,的确很晚了!"我马上就睡。王公公,你不用伺候了。先下去休息吧。"
"老奴谢过太子殿下!"王公公抹着眼泪,退了下去。r
刘欣躺在床上却无半分睡意。那如花的娇颜一直在他眼前闪现。想见他的心是如此迫切,一压制,心就异常疼痛。不管了!我只是想见见他,并不想逾越礼教。明天就召见他吧!只是见见!刘欣安慰自己道
高床软枕,我却没有一丝睡意。原来有些事情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了的!不管我怎样努力,还是遇上了太子,况且今天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如果早知道后来会发生的事,我宁愿脏死,也不会去荷花池洗澡的。哪天,我刚要走,就被人一把从后面抱了。我大惊,经过谢大人那件事后,我对男人已经很警惕了,想不到今天还是被人暗算了!我剧烈的挣扎起来,可是挣脱不开。想也不想,我低下头,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他吃痛放手,我趁机跑了。
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扫帚星转世。来到这里一直衰运连连。以前听人说"舍得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可我更强,竟然咬了一国的储君,未来的皇帝!明知道历史是不会改变的,自己的小命不会因此而丢的。可谁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咬,太子才会对我印象更深,不能忘怀啊!
记得以前看《倚天屠龙记》,蛛儿就是为了让张无忌永远记住她,才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的。可天地良心!我巴不得太子永远不记得我才好!
不想了,想也没用!我努力使自己入睡,反正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召见
昨天一夜都没谁好,今早起床后发现眼睛有些红肿。我正考虑要不要拿热水敷一下,就听到门被拍的震山响。
"董大哥,你起床了吗?董大哥?"
朱飒这小子还真是风雨无阻啊!天天叫我起床,比闹钟还准时。
我过去打开门,朱飒一下子溜了进来。看了看我,怎不住问道:"董大哥,你干吗把眼眶涂黑啊?"
"噗...咳咳!"我一口水没喝下,全都喷出来了,呛死我了!小子!你故意的是吧!黑眼圈不知道啊?我看了看朱飒的神色不似作伪,心一动,向他勾勾手。他傻乎乎的凑了过来。
"这是今年最流行的烟熏妆。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还又红又肿的?"朱飒傻傻的点点头。我冲他抛了一个媚眼,"你看董大哥现在是不是很美啊?"
朱飒又傻傻的点了一下头,:"董大哥,什么是烟熏妆啊?"
他还真是一个好奇宝宝!我诡异一笑,道:"你回去拿香熏一下眼睛就知道了!"
今天午餐时,那帮家伙又哗的一下都围在我跟前。
"董贤,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