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苍咬下一块最肥的地方,酥酥的皮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金黄的油滋滋冒出来。高度忍不住凑上前,"这个~~好吃么?"
上钩了,阿苍微挑下眉毛,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拿起田鼠腿在高度眼前晃晃,"没吃过?"
"呃~~怎么会,这种东西我吃都吃腻了。"高度装作满不在乎的坐回原处,可眼睛还是偷偷往这里撇着。
阿苍撕下另一只田鼠腿儿递到高度面前,高度心里乐开花但嘴上依旧不饶人,"真是,我都说我吃腻了嘛~~"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两只手立刻接过那只诱人的腿儿,也不管是不是田鼠了就直接塞进嘴巴里。
嗯~~~香
酥脆的皮在嘴里碎裂,把其中的香味都释放出来。肉肉虽然不多但滑嫩无比,越嚼越有味道。肉里面完全渗进了调料的滋味,却完全没掩盖住它本身特有的甘香。吃上一口,高度简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吞进去。(由于小z没吃过田鼠,以上全凭想象。如有写错,就~~写错吧)
高度吃的两眼都眯起来,完全一副无比享受的样子。阿苍又撕下一大块递给高度,高度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接过就啃。
"嗯~~好吃,这比兔子好吃多了。"不用阿苍动手,高度自己上去撕。
"阿苍,你也吃啊。"高度嘴里塞的满满的,阿苍满眼温柔,大手一挥揽住高度,咬住高度还没完全放进嘴里的肉的另一头,吃完后不忘添添那油汪汪的嘴唇,一游未尽的磨蹭几下。
"混蛋~~"高度红着脸,但嘴角还是不住往上翘。在他结实温暖的怀抱里,高度美滋滋的跟阿苍一起分享这美味。
那被遗忘可怜的兔子,早就烤焦了。
三十四
野外的露水重,怕高度冻着阿苍想让他睡进马车里,自己留在外面守夜。可高度听到又让他一个人,说什么也不肯进马车。高度的拗劲一上来,就是十个阿苍也是毫无办法。
高度坐在阿苍怀里,那条唯一的毯子就围在他们外面。高度被阿苍跟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得一只尖尖的小鼻子,像小松鼠一样微微颤动的呼吸着。
柔和的阳光透过毯子的隙缝抚在高度的眼睛上,那并不刺激的打扰终于使美睡一整晚的高度醒过来。
感知到怀里细微的挪动,阿苍知道小度醒了,慢慢调整姿势让蜷缩了一夜的高度舒展身体。
高度使劲伸了个懒腰,柔柔眼睛,"嗯~~几点了"
阿苍没有回答,其实回答了也一样,高度对这种什么酉时亥时的计算方法从没明白过。现在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早上起来下意识的问题罢了。
果然高度对自己的问题在三秒钟后就没了任何记忆。阿苍用棉布蘸上清水,细细的为他擦脸。凉爽的刺激这才使高度真正的清醒起来。他一把抓过棉布,嘴里呜嘟嘟的,"擦个脸还用你,多事。"
离前面的小镇只有两三个时辰的路程,高度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吃早饭,否则又不知道要耽误的什么时候。
全身的酸痛已经快好了,这离不开罗少涵的那瓶药酒。想起他,高度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这个不是高度喜欢的感觉,他不想让自己好像欠别人什么。
我条也留了钱也赔了,就算是内心也着实歉疚了一把,我根本不欠他什么,恩。
给自己洗脑打足气后,高度的心情重新恢复。他乐颠颠躺在马车里,左扭右扭,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骤起眉头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阿苍,到前面那个镇子后别忘买几条毯子跟枕头,麸皮的不要。"
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这个时节正是春夏交接,天气是说变就变。明明早上还晴空万里,还不到中午,那腻人绵长的雨水便突然造访。
还好就在雨水下来的时候,高度他们躲进了一家酒馆。拍拍身上已经渗进去的水滴,高度赶快招呼店家上几盘热气腾腾的包子。
早饭还没吃到的高度现在两眼冒金星,抓起一个就塞进嘴巴里。阿苍在旁边举着茶水,生怕他噎到。果然高度没几口就突然抢过阿苍手中的茶碗一通猛倒,阿苍只能叹口气,轻轻拍着高度的背帮他顺气。
手忙脚乱后,高度再不敢狼吞虎咽,拿了个包子小口啃着。邻桌有几个人,从他们挑的扁担上看,高度猜他们是小买卖的生意人进来避雨罢了。本来这没什么,可他们的谈话,成功的吸引了高度的耳朵。
"听说了么,咱们镇东头胭脂铺的刘掌柜,前天让打鱼的在小林河里捞出来了。"
"可不是,听说当时身体都泡涨了,还被鱼虾咬了不少,可惜到死也没落个全乎身子。"
"最恐怖的是衙门里的刘头检查尸体时,发现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心脏也被挖走了。"
"肚子里什么都没有?老是在西街乞讨的小乞丐当初被发现的时候好像也是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还用你说,咱们镇上这么死的人都快七八个了。"
"衙门还没逮着凶手呐?"
"没用,就算衙门知道也不敢逮。"
"谁这么有来头?"d
答问的人神秘兮兮的把大家聚拢过来,"大鬼"
"咝~~"众人齐声抽气,高度也包括在内。他疑惑的看看阿苍,然后更加努力倾听,生怕漏掉只言片语。
"你怎么知道是大鬼。"
"还用说么,光听这个名号就知道不是这善茬。听说他杀的人都会在肚子上剖开个大洞,而且听闻他还喜欢食人血肉。"
"对对对,我也这么听说过。"
"哎,咱么镇怎么招来这么个魔头啊。"
............
接下来的话高度没有在听下去了,他此刻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抬头,竟然发现阿苍正在用很担忧的眼神在看他。因为高度的走神而没有反应,阿苍更担心,担心小度会因这种流言而怕他。
高度知道阿苍在想些什么,急忙握住他的大手,"我怎么会听信那些人的话呢,你不要瞎想。"
阿苍还是很担心,他害怕失去高度,他害怕失去高度后的自己会不会真变成那些人形容的那样。
高度拉过阿苍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你怎么就不能对我放心呢。我要是害怕你那当初知道你是大鬼的时候就会离开啊。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无论外面的流言怎么说你,你就只是阿苍,我一个人的阿苍。"
几句话,抚平了阿苍那起伏不当的心情。小度永远是那么温柔,永远是我一个人的小度。
"不过......"阿苍猛地一抬眼睛,就看到高度阴险的微笑。
"这个凶手感把罪名嫁祸到你的头上,就应该作好被咱们宰了的准备了,嘿嘿~~"
三十五
高度仔细考虑过,阿苍之所以在江湖上被人们传说成那样,无非是因为曝光率不高,再加上他来无从去无影的形迹,很容易被那些爱想象的人扣上帽子。有些人保有神秘感是件好事,没准还会被别人称为仙子隐士之类的,说他们这是不愿与世俗沾染。但对于阿苍,倒霉就倒霉在他大鬼的称号上。也不知道是哪个没文化劲的人起的(度:不是你么 z:你难道没有点大智若愚的感觉?),阿苍越神秘,那关于他恐怖的讯息就越多,江湖上害怕他的人也就越多。
怎样才能消除大家的误会呢?提高他的出镜率?拜托,阿苍就算跟他说话也从没一下跑出十个以上的字来过,他根本不适合这种方式。说不定他一不耐烦瞪别人一眼,那人当场被吓死怎么办。
思来想去,高度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当年的罗宾汉那样,让阿苍做几件有利于大多数人的好事,然后留一留名,也不用怎么出面,名声自然就好起来。
而那个胆敢冒充阿苍的凶手,就是高度决心让大鬼这个恶名声洗白的开路石。
可他在暗自己在明,光凭几个死人实在是没有线索。
找不到头绪的高度皱着眉头漫无乱转,他真后悔为什么当初没看过福尔莫斯之类的书,这才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对比高度的焦急,阿苍倒显得非常镇定。反正只要高度不怕他就行了,别人的事与他何干。不过能看到高度为自己焦头烂额,阿苍还是很感动。
"啊啊啊啊~~~根本想不到办法啊!"高度抱着脑袋大叫起来,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心中的郁闷。阿苍把高度抱起到自己腿上,然后在高度大张的嘴里塞了一块糯枣糕。
高度叹口气,有些自暴自弃的嚼着。斜眼看到阿苍一脸惬意的样子,忍不住抱怨道"喂,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人家可都把杀人犯的罪名扣到你头上了。"
"无妨"
"无妨!怎么可以无妨。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全天下的人那你当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么?"
阿苍没有回答,但依然平静深邃的眼睛已经给了高度答案。高度生气的跳下阿苍的大腿,"你不在乎就算了,反正我得把这个凶手揪出来,就当我多事好了。"
阿苍从背后一把抱住高度,用下巴磨磨高度的头顶,"你没有,我很高兴。"
听到自己的辛苦有人欣赏,高度的嘴角不住得意地翘翘,但很快又耷拉下来。"可这个镇虽说不大,但也不小啊。咱们要怎样才能找到那个凶手呢?"
"东街"
"什么?"
阿苍把高度拉到桌前,桌子上摆了七八张纸,每张纸上都详细记载了每个被冒充阿苍的凶手杀害的人的详细资料,这都是高度经过一上午的辛苦,不惜与三姑六婆为伍,浪费了多少磕牙扯淡的口水,这才打听出来。不过八卦毕竟是八卦,可信度值得怀疑。所以高度还让阿苍大中午的就去衙门的档案库里转了一圈,终于弄清了每个被害人最详尽的信息。
阿苍将那些纸一一排好,拿起一边的朱砂笔飞点几下。高度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被阿苍画上记号的地方,研究了一会,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这么笨。"
原来阿苍圈注的部分正是每个被害者死前人们最后见到他们的地方。刘掌柜那天本来是去东街的王屠户家收账,但也是自从那天就没了踪影。王屠户说刘掌柜根本没来过,他全家人都以为刘掌柜可能去哪个朋友家耽误了,没想到三天后就被人从河里发现。还有那个小乞丐,到东街后还跟那里的乞丐争地盘打了一架,可是到晚上就没了踪影。
这些人或老或少,或穷或富都有所差别,可唯一共同的就是他们死之前都到过东街。
"终于~~终于有线索了。"高度抱着那些纸喜极而泣,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你既然早知道怎么不马上告诉我!"
因为我喜欢看你为我担心的样子。当然这种话没法说出口,阿苍赶紧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转移高度的注意力。
"嗯,这是什么?"被阿苍拿着高度看不清,他一把抢过来放到眼前。可刚看清几个字就‘啊'的一下扔了出去。
原来这几张纸换算成比较通俗的说法就叫做验尸报告。阿苍在参观衙门的档案库时顺手借的。
"你怎么把这种东西揣进怀里!"高度扑上去从阿苍的怀里乱掏一气,仿佛要把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都掏出去,一边掏还一边大声说着"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阿苍有些为难的看着满地的纸,不要弄坏了啊,呆会还要还回去呢。
高度原来倒不是那种特别迷信的小孩,但那几个人的死确实非常~~有个性。在调查的时候高度光听那些三姑说就已经快要吐了。这样惨死的人肯定会冤魂不散,所以会触及到那些死人有多惨的现实,高度是能避就避。
阿苍知道高度是肯定不会看这些资料的了,干脆开口解释道"刀口,利落整齐......"
"啊啊啊~~你不要说不要说,你说这些我也不懂。反正这方面你是专家,都听你的。"
摸摸像小刺猬一样把浑身的毛都炸起来的高度,阿苍嘴角有些笑意。
"走"
"走?去哪啊"高度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刺激中恢复,迷迷糊糊的。
"东街"
高度总算想起了自己还有重要的任务在身。甩甩脑袋把刚才的恐惧都甩开。没错,我必须还要为阿苍的清白之名而战呢。
打足勇气后,高度正准备迈出踌躇满志的第一步,就发现......
"阿苍,我怎么出去啊,你把这些纸都拿走啊~~"
三十六
原本热闹的小镇被近来几件事闹得人心惶惶。人们显然也同高度他们一样注意到了东街的不寻常。这刚刚傍晚,本来就零星散落的摊位,早早便收拾了。家家把门户闭的死紧,恨不得再碶上几把锁头方能安心。就连巡查的捕快,也都是拉帮结伙才肯过去。
天还没黑,街上便一个人都没有。在这诡秘的寂静下,高度心里毛毛的,下意识靠紧了阿苍。
"阿苍,我们回......"
"扣扣扣"
要求回去的话还没说出口,高度就被这突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竟是阿苍正在敲一户紧闭着门窗的铺子。高度刚想发问,这店铺的里面就传出话来。
"谁啊"
"买肉"
阿苍不紧不慢的说出两字,弄得高度满头雾水。门里的人迟疑一下,随即回道
"打烊了,客家到别处买吧。"
此时高度终于想起来了,东街卖肉的,不正是刘掌柜死前要去收账的王屠户家么。原来阿苍是想来这里找线索。
明白原因后高度知道就凭阿苍的笨嘴拙舌这辈子人家都不定给你开门,于是赶忙和气地接着话头脸不红气不喘的扯起谎来。
"家里明天办喜事,这肉再不买就赶不上明早的开席了。那亲家指定要这王屠户家的上好猪肉,店家就开开门吧。"
门里的人明显是在犹豫,高度趁热打铁。
"店家,我家摆席得用掉整整两口生猪啊,这么大的买卖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三言两语,就哄的老榆树的木头门嘎吱开了一条缝。门内的人压低声音,生怕叫别人听见似的,"你们赶紧进来。"
高度心里不禁暗骂这人胆子怎么这么小,但也还是顺着那道勉强够自己进去的缝义无反顾的钻了。
屋内很暗,有着卖肉铺特有的潮气和油腻味,周围的架子上挂满了猪肉。高度皱皱鼻子,他不太喜欢这种味道。王屠户身材高大,穿着开襟长褂,用一根长长的绳子紧紧勒在发福的肚皮上,整个人老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就像尊快乐的弥勒佛。
"您家办喜事,不知要怎样的猪肉。"
"要刚出栏的母猪,肥多瘦少,骨头肉的分开。"
"好说好说"
王屠户招呼高度他们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在几米外的按台上忙活开。高度的手刚碰到那椅子扶手,油腻的感觉就立刻让高度如同触电似的缩回来。来不及抱怨了,还有正事要做。
"老王,你家生意不错啊,我们那亲家可是只要吃你这里的猪肉呢。"
"还不都是街坊邻居照顾。"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光凭声音就知道他正高兴呢,谁不喜欢别人奉承。
"老王你在这个镇上多久了。"
"我从一大娘胎生下来就没挪过窝,不比你们走南闯北见识多。"
"诶,我听说最近镇上出事了,有没有这回事啊。"
说到这里,王屠户叹口气,"造孽哦~~谁能想到向我们这么个小地方会出这种事。"
"那刘掌柜让人从河里捞出来啦?"
"可不是,那天他本来要到我这收账,整整十二两银子。我数了好几遍用红布包了揣进兜里,巴巴等了他一整天,直到第二天他家人来问我才知道他失踪了。哎~~刘掌柜可是个老好人啊。"
接下来的对话就在这么家长里短的气氛中进行着,直到王屠户收拾好了两头猪,高度这才不得不结束这个婆妈的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