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刘管事隔三差五的给我送来好些个东西,有玩具有琴谱还有些珠宝。
每次见他我都是一副欢快的样子,还执意把他送到谷口,这麽做只是想让七哥放心。
他放心的结果就是来的越来越少。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叫人找了在京城四处打听我的墨曲风。
墨曲风的生意真是越做越大,来得时候带的珠宝都是挺稀罕挺贵重的。
我们坐在楼里,我给他沏了杯茶,他连忙站起来谦逊著。
果然是见了世面经历了风浪的人,很有儒商的气质。
我哈哈笑著打趣了他两句,他却不好意思起来。
"殿下"墨曲风有些迟疑的说:"墨玉的事我听说了,殿下别往心里去,这孩子只是太过自尊,等我见了他定会好好劝导。"
"别,千万别,现在墨玉的弟弟估计正到处找你呢,我的私事你们最好别插手。"
"你找我不会就为了墨玉的事吧。"
墨曲风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冰雪聪明果然是瞒不住。"
这马屁拍的。
细问下才知道他想求我办事,他想把买卖做大一些打了出口的主意。
这是好事,我问了问需要的细则,其实不难就批俩字盖个章就好。
答应了他又问了问他做的生意和现在的市场。
墨曲风有些叹息:"兰昭的生意不好做,商人都是散沙一盘,有家底撑腰的就哄抬物价,小本经营的商人经常被挤垮。"
"噢,那市场命脉不是都掌握在这些为非作歹人手中了麽,难道官府不管麽?"
墨曲风笑道:"官府自然要管,不过却是收钱的那种管法。若不孝敬官府,他们也不敢这麽横行呀。"
腐败还真是所有时期都难免的弊症。
墨曲风又道:"其实他们也很难,孝敬官府的银子也不是少数呢,有些心黑得官员常常要个天价。唉,现在生意真是不好做。"
我笑著指著他送的礼品道:"你今儿送了这些东西,怕一出门也会骂我心黑吧。"
墨曲风顿时惶恐起来连连告罪。
扶他起来我叩著桌子仔细思索片刻道:"市场这麽混乱......墨公子有没有想过成立一个商会,这个商会可以兼顾所以加入会的个体商人,一方面制定价格避免哄抬物价另一方面由商会出头同官府交涉,交涉的款项由所有的商人按获利分摊,这样可以减少恶意竞争同时还可以避免官府压榨商人。"
墨曲风两眼泛星星的看著我,激动的直哆嗦道:"殿下怎麽会想出这麽个好主意。"
我笑道:"主意好不好的现在不知道,要实施後见到效果才清楚。"
说完,就兰昭的行情对商会的细则以及条款和墨曲风商量了一下。
吃完午饭我们继续就这个新出炉的主意继续商讨。
很是难得,我没睡午觉居然还能一直保持头脑清醒。
最後还是锦鸢端著药进来才打断我们。
墨曲风看到我的药很是奇怪,我的药是挺奇怪的不是普通的苦,而是又苦又腥,闻起来更是难忍。
我喝了药正拿水漱口就见墨曲风用手沾了药尝,霎时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的很是精彩。
"呵呵呵,你怎麽跟个孩子似的药也要尝。"我笑话他,"怎样,味道不差吧。"
墨曲风抿著嘴半晌不言语,我拿了个蜜饯给他道:"也就是我,换个人吃完了就得吐,这药吃起来跟喝血似的。刚开始的时候我恶心的几天都吃不下饭。"
"给殿下治病的不知是哪位御医。"
"怎麽,想改行做药材生意了,呵呵。"我笑著说:"给我治病的不是御医是我在沐原认识的,可惜他回去了,否则倒可以请教请教。"
墨曲风还要找同行的人仔细商讨商会的可行性,我也不强留,他回去时我叫他把礼品带走。
墨曲风自然不肯,我道:"我也不缺这些身外之物,倒是你疏通时少不得破费,把它用在该用的地方吧。"
推来推去的墨曲风硬留下一个做工精细的宝石佛说是开过光,祥瑞的很。
十几天後墨曲风让人带信给我,说商会的事已得到大家首肯,通关的文件他也拿到了,还说改日一定重谢。
信写的很有文采,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而且不漏痕迹的吹捧了我一番。
在信末尾处还郑重的添了行字:殿下乃天降祥瑞之人,万望保重。
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著他的信顿时心情大好。
唉,我也是一俗人。
"看什麽呢?"随著话一双大手轻轻落在我肩上。
转头看见七哥笑盈盈的站在我身後。
"喏,看歌功颂德的信呢。"我说著扬扬手,脸上满是自豪。
七哥飞快地瞟了一眼内容笑道:"噢,小猪很有两手麽,连奸商都摆置的服服帖帖。"
呵呵的奸笑一通道:"几株宝石树还有千粒东珠就换了通关的文书,墨曲风这买卖做的可真是划算。"
我愣了下,道:"我没要他的东西,喏,那尊佛像还是他硬留下来的呢。"
七哥瞪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了看手里的信,半晌哈哈的笑起来:"原来静儿......哈哈哈哈......"
他笑的我面红耳赤,我知道他是笑话我被人哄骗了。
"静儿"七哥止住笑,一本正经的对我说:"你真是小猪,而且是个小笨猪,知道麽那通关的文书可不止千金呢。"
切,我怎麽会不知道,再没见识也比他多了好几千年的历史经验好吧。
我淡淡笑笑没作理会。
"生气了?"七哥俯下头看著我。"七哥跟你闹著玩的,别生气。"
说著坐下来把我抱在腿上,掌心拢著我的双手:"静儿,这些日子七哥没来看你,是不是恼我了。"
"没有。"他不信的看著我。
"真的没有,只是......很想你......"
七哥吻了吻我道:"对不起静儿,只要......只要在过一段,静儿相信我,只要再过些时日七哥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我们会日日、时时都在一起,静儿你信我麽?"
我点头,靠在他胸前听著他沈稳的心跳,这一刻我是相信的。
"静儿"七哥喃喃的耳语"今天我不会走,我会一直陪著你......"
这一天七哥无比温柔,什麽事都亲力亲为就好像我是个没满月的娃娃。
入寝时七哥搂著我不停的叹息:"静儿呀,七哥费了那麽多银子怎麽你一点肉都不长呢。"
说著手点著我的肋骨一根根的数,可数著、数著嘴唇就贴了上去。
很痒,我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想蜷缩著躲开他。
可他很霸道的固定住我,唇和舌不停的在身上游走。
直闹到我们俩都气喘吁吁浑身大汗才停下来。
这麽一闹手脚倒是都热了,七哥叫人备了热水又给我重新洗了一遍这才抱著我睡下。
63
天还没全亮,七哥就走了。
摸著尚有余温的枕褥我也没了睡意,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
锦鸢还没熬好药,我便带著小三晨练去了。
"小三,你能带我到那边的山顶上麽。"
我指著从来不曾去过的地方。
小三点点头,背著我提气纵身向山顶掠去。
有功夫真好,身体健康也真好。
我趴在小三背上心里感慨万分。
初春的山上实在没什麽好看的景致而且风还很大,真不知道我发什麽神经怎麽想到来这吹风。
下山後我在小三的背上指东指西的发号施令,专往冷僻的地方走,走著走著突然听到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哭泣求饶声。
"快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打劫。"我不安定的细胞开始雀跃。
哈哈哈哈,有小三在此一般蟊贼何惧之有,我正好可以冒充大侠过过瘾。
转过一个山坳後面前豁然开朗,一片空地的尽头是个很大的洞穴,正有几人在拉扯,哭泣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什麽人?"我竭力大喝,可惜声音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
不过有点面子的是那几个人听到我的声音倒是停住了。
有个人奔过来跪在我面前道:"小人参见静王殿下。"
我仔细一看,唉,真没劲居然是七哥的下属。
"你们在做什麽?"我说著往洞口走去。
"殿下请留步。"那人不动声色的拦住我。
哼哼,我现在是青春叛逆期,不拦还好,他这麽一拦我还非去不可了。
冷冷的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我就不信他敢把我怎样。
"静王殿下......"那人真的急了,"请殿下体恤小人,七王爷有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噢,七哥有令麽,那更没问题了。
我走的很慢,那人跟著我的步伐左右为难的急出了一头汗。
"殿下"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小人得罪了。"
话刚出口,小三就先发制人点了他的穴道。
我心中暗笑道,真是笨蛋,动手还带打招呼的麽。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的看著我们。
"你们这是怎麽了?"我缓步走向跪著的两个少年。
"殿下"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著我。
"求殿下放过我弟弟吧,他身子不好,我替他,让我替他好麽。"
那孩子面色苍白嘴唇泛著青。
"慢慢说,到底怎麽回事。"尽量和蔼的说。
那孩子脸上现出喜色,急急的道:"殿下,我还可以,我的血很多的,殿下用我的血吧。"
一股寒气顺著脊梁窜上来,"他们要用你的血麽?"
那孩子拼命点头。
"用血做什麽?"
那孩子惶恐起来张著嘴不出声。
我有些站不稳,"小三,跟我进去。"
正在这时背後传来一个不满的声音:"今天怎麽这麽慢,药都熬好了血怎麽还没送来。"
转过身看著来人,那人一惊道:"殿、殿、殿下,怎麽在、在这儿。"
彻底明白了。
"殿下不要进去。"那人见我要进洞,慌忙挡在我面前。
"为什麽?还有什麽我不知道的。"
那人环顾了一周,扑通跪在地上捣蒜般的磕头。
"殿下,主子吩咐过不能让殿下知道的,求殿下回去吧......"
我没理会身後一片哀求的声音,吩咐那孩子带我进去。
弯弯曲曲的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一个石室,小三劈开了门上的锁。
一进门扑鼻而来的是股血腥气,待我适应光线後看见一群少年歪歪斜斜或坐或躺的分散在各个角落。
居然这麽多......
我扶住墙,缓缓地打量著他们,他们身上的衣服倒是很洁净,可是脸色都是苍白的透出青色。
看见有人进来少年们都戒备的盯著我,甚至有人开始紧张的瑟瑟发抖。
天呀,心里低叹一声,我竟然一直,一直在喝他们的血,一天两次日日不曾间断的喝,差不多喝了半年了吧。
怪不得他们会这麽苍白憔悴,他们还只是孩子啊。
小三扶著我坐了下来,"王爷......还是出去吧。"
我摇头,"你去查查他们的伤势。"
孩子们一看到小三靠近竟然惊叫著四处躲避。小三尴尬的立在正中。
"好孩子不要怕。"我向离我最近的孩子露出笑脸,慢慢的伸手过去,"让我看看你的伤,乖孩子,不会在有人伤害你们了。"
"不要怕。"我轻声地哄著他,慢慢走近。
蹲下来看著这双惊恐的眼睛,忍不住有泪流了下来。
我嘴里一边说著好孩子,别怕,一边把他们的衣袖拉高,果然,那细嫩的胳膊上布满了伤口,甚至还有没愈合的。
向小三要了伤药,轻轻地涂在渗血的伤口上,那孩子突然抽泣起来:"我,我要回家。"
抽泣声逐渐增多,最後响成一片,孩子们痛哭著喊著自己的爹娘。
"好,回家,乖孩子,一会儿就送你们回家。"
好不容易安抚了这些孩子们,我让小三把他们的伤口都作了处理,然後带著他们走出山洞。
洞口的旷地上七哥静静的站在那,我一手拉著一个孩子和他默默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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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不要任性。"七哥的话波澜不惊的犹如问早上好一般自然。
身边的孩子不由自主地靠紧我,握了握他们的手以示安慰。
"七哥"我缓缓的说:"我要送他们回家。"
"静儿,他们不能走,他们是药引。"
药引,可在我眼里他们是人,是应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孩子。
"静儿,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跟我回去我解释给你听。"
说著微微颌首,只不过眨眼的时间身後的孩子倒了一片。
我紧紧把身边的两个孩子护在身後,退到小三旁边我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七哥,七哥,我求你放了他们,他们还是孩子,他们的父母还等著他们回家。七哥,没有他们我也不会有事的。七哥。"
我的声音已充满哀求,但七哥不为所动的看著我挥了挥手。
"七哥,七哥,求你,七哥。"
很快有人把我和孩子们分开,甚至连小三都没能护住我。
我无力的躺在床上,七哥为了止住我的乱动封了我穴道。
"我不喝,死也不喝。"怒视著七哥端来的药我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声音。
他毫无喜怒的看看我,把我抱在怀里捏住我的鼻子道:"张嘴。"
用眼光表达我的愤怒,我紧紧的咬著唇,很快肺里的氧气告竭,七哥冷漠的看著我手没有一点松弛的迹象。
真是丢人,不管我心里多麽抗拒,窒息的危险还是让我乖乖的张嘴呼吸。
我刚刚松动就被七哥攻克了城门
七哥灌药的水平真是高明,连内力都用上了。
那些药一滴都没浪费的全灌进了我的肚子,而且让我连呕吐都做不到。
我瘫在他怀里大口大口的喘气,七哥居然很温柔的对我说:"你若不肯好好喝药,那麽每次我都会这麽灌下去。"
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我透过泪光谴责的看著他开始抽搭,唉,现在除了哭我什麽也做不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头都昏昏沈沈的。
七哥无可奈何的解开了我的穴道,给我擦泪又让我靠在他肩上拍著背给我顺气。
"静儿"七哥声音里透著无奈"七哥也知道这麽做很残忍,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了,你就听七哥一次好麽。"
"在喝五天,只要在喝五天就够半年了,那时你就不会有事了。"
"那五天之後呢,那些孩子怎麽办?"我哽咽著说。
七哥沈默不语。
"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七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我不想一步错而万劫不复。"
"我们这样已经为世所不容了,难道还要人视我们为恶魔麽。"
七哥仍旧沈默著。
"七哥"我抓住他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道:"别再继续错下去,放了他们吧。"
七哥嘲讽的笑眼里却很悲凉:"现在只能错下去了。"
"那天你吐血不止,我们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就那麽眼睁睁的看著你......还是殷鸣远想到的这个主意,那个叫小瞳的用一碗血药救了你的命,只不过要想续命就要连喝半年。现在还有五天就到半年了,静儿现在只能这样了。"
"七哥,把那些孩子交给我好麽,只要不伤他们性命我什麽都听你的。"
"他们不能留。"七哥坚决的毫无回旋之处。
"七哥......"我仍不死心。
"静儿"七哥沈著面孔"你明白的,这种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相关之人一个都不能留。"